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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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又是童袁飞与李姨娘陪着顾恩第与童潼吃饭,这一顿的晚饭格外丰盛,连童潼看了都忍不住哇了一声。他这模样,让李姨娘跟童袁飞都看得好笑。

    一桌四人,氛围欢愉,连童潼都忍不住喝了两杯酒,只原是欢愉的时候,就有人越是会破坏氛围。

    饭厅外,管事的突然匆忙过来,他来得急切,张了嘴却又不话,只是一脸微白地看着童袁飞与顾恩第几人。

    “怎么了?”童袁飞蹙眉。

    管事的深深吸一口气,才忙行礼:“老爷,大姐……出事了”。

    童袁飞顿时嚯地起身,大步走朝外走。管事的急忙跟上。

    饭桌上,童潼愣了半响,才问:“大姐……就是童子琴么?”。

    李姨娘点了点头,也跟着起身:“你们在这里坐着,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童潼刚要起身,就被李姨娘按住:“听话”。

    人都走了,饭厅里一时间便只剩下了童潼与顾恩第两人。

    对于童子琴到底出了何事,会让童袁飞有那样的反应,顾恩第虽然狐疑,但却并不上心,他只在这里陪着童潼,给童潼碗里夹了吃的。

    童潼也乖乖的吃着,偶尔抬眼朝顾恩第看去的时候,他还拿筷子夹了菜递到顾恩第的嘴边:“相公,吃”他口齿不清的着。

    顾恩第微微一哂,张嘴接过。

    宋离从外头进来,看到他们两人这幅院子,原本满脸的阴霾,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童潼意外,忙睁大眼:“宋离,你怎么啦?谁招惹你啦?你脸色这么难看……好吓人呐……”。

    顾恩第也是狐疑。

    宋离没有理会童潼,他只朝顾恩第看去:“少爷,借一步话”。

    顾恩第狐疑,起身时拍了拍童潼的肩膀,便与宋离往外走去。

    童潼怔愣愣的,须臾了才反应过来,放下筷子,偷偷跟了过去。

    他以为宋离是要跟顾恩第什么悄悄话不让自己知道,却没想到他刚跟着出来,藏好身子,就听得宋离的声音满是愠怒的传来。

    “童子琴动了胎气,这孩子,跟你有关系吗?”。

    这个话是什么情况?

    顾恩第当即就懵了,可同时他的脸色也阴沉了:“童子琴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更别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动了胎气?”。

    “可她就是动了胎气”宋离微微眯眼,里头的阴鸷有些渗人:“是我动的手”。

    这一次顾恩第惊讶了。

    他一直都知道宋离狠辣,若不狠辣,宋离当初哄不住童潼,镇不住顾家的那些人了,可是顾恩第却没有想到宋离……居然狠辣到这样的地步……

    这般的狠辣,连对着一个怀胎的弱质女流都能下得了手,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好不好那其实都是宋离的事。

    宋离会出手,无非就是童子琴触及到了宋离的逆鳞,也宋离厌恶到了极点。

    宋离的后母,当初就是背着她娘跟他爹在一起,后来又仗着身孕,嫁进了送嫁。后娘若是心慈一些也没什么了,可偏生后娘就是个泼辣的,进了家门一点也不安生,先是他的生母,后是他的生父,一个个几乎全都是被后娘给气死的,而他年少,除了只能在后娘手里讨生活,他想走,都不太可能。

    是以,今日,他看见童子琴的那个神色,瞧着童子琴的那个样子,心里就忽而想起了后娘曾经做过的事,而后……一块石子了出去,磕在童子琴的膝盖弯上,让她踉跄着跪倒在地,宋离才知道,自己心里的狐疑是正确的。

    可是放眼整个童府,能让童子琴这么委屈,失了身还不张扬的,宋离真的想不到其他的人了……

    注视着宋离的眼,顾恩第的眸色也愈发深沉了:“你以为童子琴腹中之子是我?”。

    “我只是觉得奇怪”宋离眉头微微松开,缓缓道:“公子在童府,与童子琴似乎不亲,对管家更是避若蛇蝎,甚至连宋夫人也从来都不在公子的眼前出现,可是在你上京的这段时间,童子琴对公子却过于殷勤了,甚至连公子出事卧床休养,她一个大家闺秀都忙着上门探望,这就耐人寻味了,即便血亲兄妹,尚且都需要避讳一二,她倒好的,好得简直像是拿了公子当姐妹儿似的,莫公子如今痴傻了,即便是没有痴傻的时候,我想,公子也从不曾对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能有多少感情吧?可偏偏就她兄妹情深得很呐”。

    这一席话,得顾恩第心里的鼓,狠狠一震。

    童潼原就处境尴尬而又艰难,童袁飞如今讨好童潼目的为何,顾恩第知道,可童子琴却犯不着也来讨好童潼,除非……除非是童潼身上有什么东西是童子琴非要不可的!

    比如——!

    童潼喜欢之后,答应要她留下做平妻的条件?

    自古以来,并非没有姐妹共侍一夫的法,甚至是长姐亡故,续娶嫡妹的做法都有,更何况,他的这个男妻还是个傻子,更是个男人!

    而童子琴,这种有关名节的大事,倘若不是得了谁的允许,她一个闺阁女儿,怎么敢做出这种沉塘得事来!

    宋离的话,让顾恩第很清理的就弄清楚了这里头的关键,可是弄清楚后却只觉得恶心不止,他甚至差点没忍住要作呕出来了!

    这种恶心的算,旁人或许会欣然接受,可是顾恩第却接受不了!

    眼看着顾恩第的脸色变的青白交错,宋离眉头紧蹙起来,又问:“那孩子,当真不是你的?”。

    “不是!”顾恩第猛然甩袖:“我怎么可能会去碰她!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宋离盯着他看了须臾,才又道:“现在不管那孩子是不是你的,倘若他们按得当真是这样的心思,那这孩子就不留的!”。

    宋离的眼底,杀意已经很明显了。

    顾恩第没有话,他只是将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眼底的厌恶恶心难以掩饰。

    “二少爷,你怎么爬在窗上呀?”。

    门外的声音……

    童潼!

    公子!

    两人心里惊呼,猛然转身朝窗边走去,果然就看见童潼站在那里,他睁大双眼,脸色白着,眼眶里面那蓄满的水珠在来回的转。

    顾恩第心里一疼,忙走出门前,将他拥住,带入怀里:“你在窗外站了多久?”。

    “我……我都听见了”童潼努力睁大眼,像让自己看起来没事,可越是这样,他眼睛的水雾就越多,最后他扬起后盯着顾恩第看:“相公,你……会娶她吗?”。

    “不会”顾恩第扣着童潼的后脑,与他额头相抵着:“我谁也不娶,我只要你就够了”。

    “真的?”童潼问得十分心翼翼。

    顾恩第急忙应道:“真的,我不骗你,我不娶她,我也不娶别人,我这辈子,就只要你一个人,就只要你便够了”。

    童潼忙伸出手来:“那勾勾”。

    “好,勾勾”两只指相互勾着,明明就是一个稚嫩的,毫无保证的勾勾,却让童潼瞬间破涕为笑。

    宋离在旁边看着,他眼底的阴鸷不知何时消散,只在童潼笑出生来后,突然道:“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来”。

    童潼心情好了,还不忘叮嘱宋离,让宋离早点回来。

    夜晚,童潼与顾恩第躺在床上,他身子缩卷起来,侧脸就枕着顾恩第的手臂,整个人几乎都要埋进顾恩第的怀里。

    顾恩第轻轻拍着童潼的肩膀,他却毫无睡意,只睁着眼,盯着床樑上的雕刻花纹,脑子里混沌翻来翻去想得都是宋离今日那些的话以及……童子琴……

    倘若童子琴今日没有出事的话,不知道明日,她会不会将她有孕的事给“闹”出来,而后再逼着自己,在这刚刚高中的时候,纳了她成平妻?毕竟这种事情,一旦闹大了,对顾恩第只有害无利,为了息事宁人大事化,纳了她成平妻才是最好的决定……

    这么一想,顾恩第的后背又不由得一凉。

    如若当真如此,即便自己与童子琴清清白白,可终究是一场污名,以后圣上重用,恐怕都得斟酌一二了。

    想到这里,顾恩第不由得双眼眯了一眯。

    这样的算计,让人防不胜防,只怕来日等他当真入了京城,童家人……也留不得了。

    一夜好眠,翌日起来的时候,童潼精神抖擞,一双大眼闪闪发亮,宛若那黑葡萄一般。

    童府昨晚上发生的事他全不知道,他只知道,相公还是自己一个人的就是啦,其他的,都不管他的事,只是昨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府里好像有些吵?

    这么一想,童潼又朝顾恩第看去:“相公,昨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呀?”。

    “没有听到”顾恩第摸摸童潼的头:“我昨晚上只听到了猪在我怀里呼噜的声音”。

    童潼当即不悦:“我才不会呼噜……不对,我才不是猪!”他瞪着顾恩第,模样很凶。

    顾恩第却看得欢喜,抬手在他鼻尖轻轻刮了一下。

    拱门出,宋离走来,朝两人道:“少爷,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动身了”。

    顾恩第点头,对童潼道:“走吧,我们去向岳父辞行”。

    童府大厅,童袁飞与李姨娘坐在这里,两人神色无常,都在为了顾恩第与童潼的离开,而不舍着。

    顾恩第眸光从李姨娘身上掠到童袁飞身上,他虽然不语,但那浅浅勾起了嘴角,若有似无见,隐约透着几分那么讥讽的味道。

    昨日晚饭时,童子琴还只是动了胎气,可是入夜后,童子琴便不成了,后来更是闹出她与人有染,被府上厮当场抓获得事来。

    这些事,顾恩第没有参与其中,却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因为这些都是宋离私下去做的。而这事,事关童子琴的名声,童府自然没人敢闹大,更没人敢拿这个事去扰顾恩第与童潼。

    只是顾恩第倒是没有料到,童袁飞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居然还一副无事的模样,在这里等着他们。

    压最了嘴角的讥讽,顾恩第又恢复了一贯冷峻的面容,只带着童潼朝童袁飞与李姨娘作揖:“今日我与童潼走后,来年待我在京城站稳脚跟,必当派人来请岳父入京住几日”。

    这个话,童袁飞喜欢,他一直想将童家的生意扩到京城那边,但是京城那边的竞争有些激烈,没有一两个硬实一些的后台,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实在困难,不他了,就连与童府并肩的曲家,至今也没能进入京城,只在京城外的镇上,开了一两家铺子而已。

    一人送送,来到了门边。

    李姨娘肚子大了,走路很不方便,可是对童潼的叮嘱一句没少,看童潼懵懵懂懂只睁大双眼看着自己,李姨娘低低一叹,转而少宋离看去交代宋离。

    谁都不知道,就在李姨娘与宋离交代的这个空挡,她手里滑了竹筒,递到宋离手中,被宋离顺手接住,藏进了袖内。

    嘤嘤叮嘱完了,顾恩第与童潼上了马车。

    马车上,童潼还一脸笑意的朝李姨娘招手:“娘~!明年你一定要带着弟弟妹妹来看我呀,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给他们找个像相公一样好的好婆家的!”。

    李姨娘听得失笑。

    童袁飞也是摇头。

    顾恩第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弟弟妹妹明年还不足一岁,根本就不到找婆家的时候”。

    童潼啧了一声:“那是你笨!我们可以先定娃娃亲呀!多好呀!”。

    嗯……

    定娃娃亲确实也是找了婆家。

    顾恩第无从反驳。

    戴着两人与宋离的马车,摇摇晃晃的朝城门口去了,城门下,顾家众人的马车已经等在了那里。

    因着顾恩第并没有高调身份,是以江城的人还不知道,金科状元戴着家人出城入京。倒是酒肆上,那坐在床边的苏远,端着酒杯时,瞧见宋离坐在车板上的身影,微微蹙了眉头。

    “怎么了?”宁师狐疑,朝他走来。

    苏远仰头喝酒,才:“没什么,只是觉得,我们差不多也该回京了”。

    宁师点头:“是啊,也该回去了”。

    只是苏远跟宁师还没来得及动身离开,江城里,不知从哪吹来的邪风,居然在童府的大姐童子琴早已非清白之身,产当日,更是被自己府上的下人,给她抓了一个现行,而她那相好的,却只是府上一个看护门院的家奴。

    姐配家奴,这样的事,不过眨眼,就吹遍了整个江城。

    自古以来戏台上可唱了不少这样的戏曲,姐与家奴情投意合,可惜老爷嫌弃家奴出身低微,硬要棒鸳鸯,结果家奴被逼绝路缝生,甚至官拜王侯的都有!

    越是这样的跌宕起伏的,越是让人不绝于口。

    童袁飞听得这个事时,只气得没把桌子给劈了!

    他好好的一个女儿,被人这般议论,议论也就罢了,原先他答应了童子琴的举动时就料到会有这日,但他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中间居然还出了岔子,那被议论的人从顾恩第变成了自己家里的家奴!这让他如何不气不怒?

    可这些都跟顾恩第没关系了。

    他带着家人还有童潼,一路走走玩玩,两个月后,便抵达了京城状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