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一眨眼,到了沈家沈老爷大寿的日子。
这日,顾恩第碰巧休沐,且又是他第一次带着童潼出门参加寿宴的日子,清早醒来,顾恩第便将童潼翻来翻去的扮,可怜童潼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他颠来倒去的折腾,最后才终于决定好,让童潼穿着那一身浅藕色的衣衫出门做客。
衣衫换了,童潼的那个鲤鱼荷包,就不宜再戴着了,不过他不答应,只把荷包紧紧拽着,像是拽着什么稀罕的宝贝一样。
他这样子,顾恩第也只有随了他去,两人带着清歌与秦素到大门边时,徐氏与丝捻也已经扮好了,站在这里正等着他们。
一看见丝捻,童潼就委屈地跑了过去:“丝捻,丝捻,相公坏,相公有点坏,刚刚都不许我戴着荷包,他还要抢的”。
顾恩第微微摇头。
丝捻起先还意外了下,随后仔细一看,也点头了:“大嫂,你这个荷包稍微有一些大,跟你的这身衣服确实不太搭啊……”。
“不管不管不管,我就是要戴着荷包,不能丢下的”童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一脸倔强仿佛宁死也不肯取下荷包。
荷包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没人知道,但顾恩第知道,此刻再看童潼这幅模样,仿佛只要再什么让他取下荷包,就能让他立即哭了一般,顾恩第低低一叹,上前将他揽住:“好了,好了,不取下来便不取了,你高兴喜欢便是,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沈家了”。
童潼闷闷的点头,那模样明显还很是委屈。
几人来到沈家的时候,沈家的门前热闹异常。
童潼下车一看,立即就被这份热闹给吓得有些胆怯。
顾恩第揽着着他的腰,不让他后退逃避,只哄着他:“不怕,有我跟丝捻还有娘陪着你”。
“可是……”童潼迟疑,身上的肌理明显都崩了起来。
丝捻也跟着哄他:“大嫂,你胆子大些,别担心,不定今日你还能遇到几个可心的朋友呐”。
“真……真的么?”童潼有些心动:“像苏远跟宁师那样好的朋友?”。
丝捻点头:“不定有呐?”。
“那……那我去看、看看”。
虽然是这么,但童潼明显还是畏惧,不过他肯松口,就已经不错了。
沈家前院是沈竹与起妹妹在负责接待客人,男卷由沈竹招待,女眷由沈竹的妹妹沈文媛街道,而后正院里,则是由沈老爷与沈夫人分别招待各招待。
男女不同席,这是规矩,然而今日沈家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一时间却不知应该如何处理的好。
这个人便是童潼。
童潼既是男子,又是男妻,不论是将他分到哪边始终都是不妥的。
不过童潼并没有这个自觉,他只是悄悄往顾恩第身边靠拢两步,而后便可怜巴巴的看着沈竹,:“我、我不跟相公分开”。
沈竹微微一怔,询问似地看向顾恩第。
顾恩第点头,道:“那便不分开了”。
顾恩第都不介意了,沈竹也不强求。只转而看向徐氏与丝捻。
沈竹与顾恩第相交,与徐氏早些年自然也是认识的,此刻再见,沈竹一脸的笑意很是热情,只不过徐氏的身边到底带着一个女儿,沈竹也不敢表现太过,只将妹妹沈文媛叫了过来,让她好好招待徐氏与丝捻。
沈文媛虽然是出身商家之家,但她从受到的教育是徐氏一个乡下人所无法想象的,此刻这沈文媛穿着一身浅粉青衫款款而来,那姣好的面容,温柔似水的举止,就连话的声音也宛若黄莺鸣啼煞是好听,让徐氏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沈文媛朝两人娉婷行礼之后,上前拉过丝捻的手,那模样像与丝捻是闺中密友一般,值弄得丝捻浑身不出的不自在。
童潼在一看得狐疑,他眨眨眼倒是没什么。
沈竹朗声一笑,又朝顾恩第道:“伯母与丝捻便交给文媛吧,走,我们去里面”他勾住顾恩第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样子要带着顾恩第走。
童潼在边上看着,感觉自己像是要被抛弃了搬,立即伸手拽住顾恩第的袖子,就随着顾恩第的身后朝着花园里走了过去。
沈家今日来人不少,入了花园更是有不少男客汇聚这里,或是三三两两围拢一处,或是独身一人坐于边上,人很多,多得让童潼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忽而,童潼身子一紧,却是被顾恩第一个手臂给箍了过去。
“不必害怕,放开胆子便是,再不济,有我在呐”这是顾恩第的声音,底底的柔柔的在童潼的耳边响起。
童潼仰头,看着顾恩第的眼睛,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沈竹看着他们,眸色一闪,他忽而高喝一声,顿时花园里不少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来。
众人一听顾恩第便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一个个更是恭维着围拢上来。
这些人接二连三的凑近,使得童潼才刚放松的心绪又紧绷了起来,连那脸色也开始变得有些发白。
沈竹看着,朝童潼问了一句:“童潼,你若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去房间里歇会?”。
“不、不去”童潼摇着头,话音有些迟疑:“我要、要跟着相公”。
他这话,让围拢上来的众人,都注意到了童潼的异常,原本众人只以为童潼当是顾恩第带来的什么弟弟,却没想到童潼居然会喊顾恩第相公,这一下,众人面面相觑,而后全都反应过来。
这新科状元郎的妻房,不但是个男子,而且……似乎还有些不太对劲。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有人朝着童潼作揖,道:“没想到公子居然便是状元夫人,倒是我等眼拙,竟没看出来,还请状元夫人可莫要介怀才是啊”。
童潼愣愣的点头。
另外又有人上前笑:“状元夫人年纪轻轻,当真是看不出来,能得状元郎如此钟爱,想来状元夫人亦是才高八斗之人,啊……当真是一对璧人呐”。
童潼还是愣愣的点头。
顾恩第听着这些人的话,他微微蹙眉,将童潼往怀里带了几分,道:“内子早年曾受过伤,胆子,诸位可莫要吓坏了他才是”。
沈竹在边上笑着点头:“就是,大家玩笑两句,可别吓着了人啊”。
“哪这么容易就会吓着人了”有人笑着:“起来,状元郎学富五车,状元夫人想来也是才高八斗,倒是叫我等难得一遇,今日既有此机会,不若大家来行个酒令如何?”。
有人笑:“好主意!”。
沈竹摇头失笑,当即朝厮吩咐拿酒来。
大家都赞同行酒令,顾恩第一人也不好反对,只是他垂眼的时候,看童潼睁着一双黑葡萄的大眼睛满是狐疑,不由得捏了捏童潼的手。
酒拿上来的时候,沈竹便站着顾恩第的身边,作为主人家的他,此刻难免做起了裁判,七八个人站在桌边,看着桌上盛满的酒杯,一个个都兴致高昂。
沈竹笑了笑,朝众人道:“诸位兴致高昂,我也不好扫了诸位的兴致,不过一会便要开席了,大家点到即止便是了”。
众人全都应好。
沈竹点头一笑,道了一声开始,便有人先出酒令了。
顾恩第只在一边听着,轮到他的时候,他张口便道:“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只是一句,满桌上瞬间就鸦雀无声,一个个我看着你,你望着我,一时间居然不知该如何接令。
童潼眨着双眼,把众人都扫了一圈,他突然一笑,张口便道:“三杯两盏淡酒,怎能敌,晚风急”。
话音一出,众人惊愕,连沈竹也被惊骇了一把。
顾恩第微微一怔,扭头看向童潼,他见童潼的眼底全是闪闪发亮的光芒,顾恩第微微勾起嘴角,又道:“浅把涓涓酒,深凭送此身”。
童潼脱口便:“得钱即相觅,沽酒不复疑”。
顾恩第眼底笑意渐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童潼也是很快便接:“百酿酒,万杯同,
月华如水浸宫殿,一醉方休月如勾”。
一句一声,童潼的酒令都对得及好,几乎是顾恩第才了上句,他便出了下句。
站在这里,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起了酒令,只把其他的人硬生生的晾在一旁,也不知是无心的还是有意,不过这里的人、有句话也确实对了。
童潼确实是才高八斗,若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的便接下了顾恩第的酒令。
沈竹看着,听着,他呼吸微沉,脸上维持着笑意,只是眸光转移的时候,有厮会意,端着托盘上前,结果一个踉跄,就朝着童潼身上跌了过去,撞得童潼差点扑倒桌上。
顾恩第猛然一惊,几乎也是同时伸手将童潼接住。
被人这么一撞,童潼眼底的光亮已经消失不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迷茫。
那撞了童潼的厮慌忙跪下求饶,沈竹神色阴霾,呵斥道:“做事毛手毛脚的成何体统,自己下去领罚!莫要在这里败坏了我父亲的寿宴!”。
那厮求饶着,话还没两句,就被人给带了下去。
顾恩第对那些并不在意,他只是搂着童潼,询问童潼有没有事。
童潼摇头:“没事没事的”。
顾恩第底底呼一口气。
沈竹朝两人赔礼:“下人莽撞,让你们见笑了”。
童潼点头:“确实莽撞,怎么能撞我呢,还的吓我一眺,幸好相公反应快接住我了”。
这个话……
沈竹有些微的尴尬。
顾恩第拍了拍童潼的肩膀,朝沈竹道:“我还是带童潼去那边坐会吧”。
这个所谓的行酒令,顾恩第也看出来了,是有人想要让童潼出丑丢人的,但是他们千算万算,却算漏了童潼,即便如今他痴傻了,可是有些被刻在他脑子里的东西也依旧还在,若是遇到什么事引起了他的兴趣,那些东西就会像是他丢失的清明一样,被逐渐唤醒。
只是……
不知道,已经痴傻的童潼,还能不能再唤醒他丢失的清明?
作者有话要: 困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