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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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恩第会让人去查沈家的事,认真来苏远还是颇为意外的。

    因为当年与沈竹的一些私人恩怨,苏远对沈竹很是仇视,后来得知顾恩第与沈竹交好,苏远心里膈应,便开始下意识的疏远了顾恩第,是以当年上京会试的时候,苏远才借故与顾恩第分道而走,那是因为他不想跟沈竹呆在一块,后来……后来如果不是宁师跟童潼的关系,没准苏远跟顾恩第都已经要形同陌路了,但是现在,顾恩第却,沈家的事是他捅给沐侯府知道的。

    苏远不知自己心里该是个什么表情,但是若毫无波澜,却完全不可能,就连他看着顾恩第眸光,何时变得有温度了他都不知道,不过……略一冷静之后,苏远还是又:“你一定不知道,沈家,沈竹逃了”。

    这个话让顾恩第略微意外,但却并不十分吃惊。

    苏远又:“五年前,沈家将沈文媛远嫁的时候,是沈竹送出去的,他们离开之后,沈家就被抄家了,而沈竹却是至今都下落不明”。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顾恩第道:“他跑不掉的”。

    苏远沉吟片刻,没忍住问他:“你为什么会查沈家?你与沈竹一向不是交好吗?连当年进京会试,你都是暂住在沈竹家里的”。

    顾恩第并不急着回答,他只是盯着苏远看洛林许久,方道:“你当年便是因为我与沈竹交好,才与我疏淡了往来”。

    这话,几乎已经是肯定了。

    苏远道不否认,他只是点头:“我没办法忘记沈竹当年做出的事,不与他彻底撕破了脸面,已经是看在你的面上了”。

    虽是看在顾恩第的面上,但是膈应终究还是膈应了。

    顾恩第听着,不由得长长一叹:“好险呐,差点就失去了一个挚友”。

    “挚友?”苏远话音微扬,似带着几分怀疑。

    顾恩第很慎重的点头:“是的,挚友,虽然这些年来,你甚少与我联系,但在我心里你确是我难得可以推心置腹的挚友”。

    苏远没有话,他只是盯着顾恩第看。

    顾恩第轻叹一声,又道:“当年我与沈竹相识之时还是年少,因他当初帮我甚多,所以我对他也从无防备,沈竹与你究竟是有何过节,我其实并不清楚,我会彻查沈家的事,还是因为当年,他们将手伸到了童潼的这里”。

    苏远微微一惊,下意识的脱口而问:“沈竹对童潼坐了什么?”。

    顾恩第微微拧,面色明显阴鸷了几分:“他们想彻底毁了童潼”。

    已经傻掉的童潼,还要怎样才算是彻底把童潼毁了?

    那是童潼如果与别人有染,众目睽睽之下他无可辩驳,而顾恩第,他只要是个男人就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这件事的结果,不管他有没有休弃童潼,总之他与童潼之间已经起了鸿沟,想要再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完全不可能了。

    童潼是傻,他是记不住事情。

    但顾恩第不傻,顾恩第会记住,而且还是这种大事更加不可能忘记。

    如果当真是如此,那童潼的下场……可想而知……

    苏远听着,他脸色很是阴鸷,却也冷笑着:“这样的手段,十四年前,沈竹便已经用过了”。

    顾恩第狐疑看他。

    苏远长长一叹,方才道:“我从来都没有与你过,我们苏家在来到江城之前的事吧?”。

    顾恩第点头。

    苏远长长一叹,便与顾恩第将当年苏家的事简单了。

    苏家当年并非江城人士,他们是渭水人士,在渭水那边也是做生意的。

    当年沈竹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苏远的姐姐苏柠儿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沈家与苏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偶有往来也是正常的时候,后来沈夫人看上苏柠儿,想让苏柠儿与沈竹结成夫妻,成两家之好,原本婚事已经定下,可是苏柠儿却出了事,她随同姐妹去别人府上参加宴席的时候,在后院里,失了清白,而且……侮了苏柠儿清白的人还是只是主人家一个借宿的表少爷。

    这件事在渭水那边传得很快,就像是有人推波助澜一样,让苏家压都压不住,事情无法控制,沈家上门退了亲,两府从此少了往来,苏柠儿在渭水成了众人饭前茶后谈论的对象,不止是苏柠儿,他们苏家人在渭水几乎都快抬不起头来,在那时,苏远的母亲就动了要带着苏柠儿回娘家的心思,只是还不等苏远的母亲带苏柠儿走,苏柠儿就被查出了身孕,这件事,不知怎的,又传了出去,最后那主人家居然代替表少爷上门提亲,却只是要娶苏柠儿为妾而已,在两边还在商谈事情的时候,后院里面,苏柠儿承受住这连番的事情,就投缳自尽了。

    顾恩第静静的听着,他并不断苏远的话,但他从苏远的眼中看出了苏远对这件事情的憎恨。

    良久了,顾恩第才问:“难道这件事……是沈竹做的?”。

    苏远深深吸了口气:“是他做的,当年我姐姐死了以后,我爹娘在办了姐姐的丧事,便决定离开渭水,临要出城前,奶娘带着我去街上买东西,我看见沈竹跟那个表少爷在一起,就好奇得跟了过去,我才知道,原来这些事,都是沈竹跟那表少爷早就商量好的,沈竹想要退婚,可是没有正当理由,这个婚他退不了,所以……他就联合外人毁了我姐姐的清誉,趁机退婚”。

    这一下,顾恩第是真的惊讶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沈竹居然还有这么阴狠的手段,他不但逼得女方被迫退婚,他还逼得女方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可……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自己的眼前居然还表现的一直都是那样温润和谐,甚至是半点破绽都不曾透露。

    顾恩第听得心惊,可心惊过后,他问:“沈竹为什么会想要退婚?这件事你父母知道吗?”。

    “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苏远叹息:“我那时年纪还,出来的话根本就没有人信,就算我父亲相信我的话也没有办法,我没办法证明我的都是实话,而且,那时候我们因为我姐姐的事,受到的击不,沈家倒是如日中天,我们就是想要拉下沈家,想要给我姐姐报仇都不容易,后来我们举家去了江城,才渐渐的从我姐姐的事里走了出来,可同样的,沈家越来越大,最后才是我,为了这个事情,日益苦读,就是为了将来能拉下沈家……”。

    不过,顾恩第到底还是快了一步。

    想到这里,苏远朝顾恩第伸了手:“当年你把沈家的事捅给沐侯府的时候,沐大少爷直接找了我跟宁师协助他办理这事,就算是你为我报了仇,以前的事,我都既往不咎了”。

    顾恩第看着苏远的手,他虽然……虽然有点懵,苏远还有什么事是要对自己既往不咎的,但顾恩第还是露了笑意,他一把握住苏远的手,神色坚定:“多谢!!!”。

    话开了,似乎两人间那种淡淡的疏远也随之消弭不见了,与苏远分别之后,顾恩第便直接入宫去了。

    而苏远则回了府里。

    苏远两年前升官了,两年前他还只是一个的芝麻官,可如今他也是京官了,他在刑部工作,是刑部的清吏司。

    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苏远推门进去,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他转身去了后院,就见得后院里,一人穿着斗篷,长发披散的站在那里,手里却拿着个酒壶。

    苏远上前,直接拿过那人手里的酒壶:“不是病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喝酒?”。

    “这不是等你回来,闷得慌吗?”那人轻笑着,仔细看过苏远的模样,发现苏远的眉眼间隐约透着有别于往昔的轻快,他微微挑眉问:“看你这样,莫不成是见到顾恩第与他了什么让你高兴的话?”。

    苏远点头:“他跟我,沈家的事,当年是他捅给沐侯爷知道的”。

    那人也是略微意外,而后又明了过来:“你原谅他了?”。

    “……嗯”苏远似乎有些迟疑:“顾恩第当年在章子寻的手下,很得重用,若不是他动手,只是凭着我自己的话,我是没办法拿下沈家的,沈家当年……跟朝中不少官吏都有交情,我动不了,所以我原谅他,你……不生气吧?”后面的话,苏远似乎问得有些心。

    那人笑叹一声:“生气,怎么能不生气?当年他夺我生意,害得我在牢里呆了那么些日子怎么可能不生气?不过……那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看在他是因为童潼的份上在走错了路,现在又帮了你的份上,那我也勉为其难原谅他好了”。

    嗯,这一番话,让苏远很是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白担心了。

    笑叹着,苏远身体一空,待回神时,他已经被人给抱了起来。

    “曲流,你……”苏远惊住。

    曲流只是朝他一笑:“不管怎么,当初顾恩第终究也是让我损失了不少,这么轻易的原谅他太便宜他了,所以……还是你来替他偿还一下吧”。

    着话,曲流踹开房门,直接抱着苏远走了进去。

    苏远微惊:“别……别闹……晚上还要去……”。

    “不怕,还早哪……”。

    屏风后,两人的身体似乎重叠了成了一个,除了衣服的摩擦声外,还有的就是苏远略微急切的声音。

    不过他只是来得及囫囵的了两句,而后其他的话,就已经被人给吞掉了。

    日头正好,屋内亦是春光不减。

    ~

    沐臻大军凯旋,皇帝为了嘉奖诸位将军,特意在宫中设了宫宴,这样热闹的盛会,宋离却没心思参与,他只留在沐侯府,沐老夫人也为了给他们接风,特意给他们办了一个的接风宴,请得都是与童潼相熟的那几个人。

    大门边,灯笼高挂,童潼在院子里正珠江着话,大门外,就有人相继而来,童潼扭头一看,立即笑了:“娘!娘~!二叔,你们来啦~!”。

    童潼的二叔,是沐晚晴的生父慕言,而沐言身边的夫人,便是当初差点被沐老夫人收做义女的李姨娘,或许……如今该唤她一声沐李氏。

    沐李氏当年与童袁飞和离之后,她便带着自己的儿子与童家彻底断绝了关系,自己在京城里面用所有的积蓄,盘了一间铺子,做着一些简单的生意,因为童潼的关系,沐李氏与沐侯府走动频繁,这一来二去与沐言也逐渐相识了,不过两人的身份还是在一年前的时候,由沐晚晴主动提她爹给捅破的。

    沐侯府虽然是高门府邸,但是各房之间分出去之后,便关联不大了,沐言妻子已丧,膝下只有一女,他自己又是身体不好的人,沐李氏与夫家离异,自己带着个不懂事的儿子单独过活,两人间倒也算是相配,只是他们都有顾虑,几年来也一直没过什么僭越的话,做过什么僭越的事,还是沐晚晴发现自己爹爹有些不太对劲,这才在跟沐老夫人商量之后,帮她爹爹捅破了窗户纸。

    沐李氏与沐言成亲只有短短一年,不过沐李氏如今却怀着五个月的身孕,不管走到哪,沐言对她都是心呵护,深怕她出了丁点事情。

    也许真的是好人有好报吧。

    沐李氏当初了为了回报童潼生母的恩情,几乎是搭进去了自己的半辈子,却没有想到后半辈子,她又会因为童潼的关系,而另外寻到了归处。

    一个女人独自带着孩子过活,怎么样也比不得有人依靠的好。

    沐言护着沐李氏进了门,看着童潼这欢快的模样,他也是不由得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摸了个东西出来递给童潼:“童潼,这是二叔送给你的礼物,你可得答应二叔,不能捣蛋的啊”。

    童潼不干:“我都那么乖乖的,怎么会捣蛋呐?”他走到沐李氏身边,伸手摸着沐李氏的肚子,朝里面喊着:“弟弟,你,我是不是从来都不捣蛋的?”。

    肚子里的人儿自然不会回应他的,不过沐李氏会,她笑着戳了戳童潼的头。

    大门外又有两人相携而来,童潼扭头一看,又欢快的跑向两人:“苏远,流流,你们也来啦……咦?”童潼一呆,他伸手去戳苏远的脖子:“苏远,你又被虫子咬啦?”。

    苏远:“……”。

    突然有点想动手人!

    童潼迷糊的眨眨眼,又朝一边看去:“流流,你怎么脸红了?你生病了吗?”。

    曲流:“……”。

    嗯,他感觉自己回去……恐怕会有一顿宵夜。

    作者有话要:  手臂发酸,先先下线休息啦,就不回留言啦~先跟你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