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这样的大件,只要不是像程川这样眼瞎的人，都是一眼就能看得见的。

    上次程川在佟家吃饭的时候就了，要帮忙弄一辆自行车,没想到这么快就弄来了，佟阿南觉得这人靠谱，能处。

    最高兴的自然是佟大壮了，他可记得，这自行车将来归他骑，那就约等于是他的车了。

    他成了他们家第一个有车的人了，也是南山村第二个有车的,另外一辆在大队长家。

    程川进来之后,对着顾辞点头示意,然后装作无意地扫了一眼他们面前的课本。

    佟阿南看着他,笑着问道：“程队长，奖金是不是已经下来了？”

    一句话就将程川给问住了,他不自在地回道：“这个奖金还需要审批,没这么快,我今天是过来给你送自行车的。”

    “谢谢，这自行车多少钱？我给你。”

    这辆自行车是从别人里买过来的,没办法，淮洋县的自行车供应数量有限,就算程川里有钱有票也买不到，只能从别人里用高价买回来。

    不过那人也才骑了一个月不到的样子，平时都特别爱惜，所以这车看着也像新车一样。

    程川自然不会收佟阿南的钱，他又不缺这百来块钱，不过,佟阿南不愿意占他便宜，便道：“那行，这钱从我那奖金里扣。”

    佟阿南就从来没想过，万一她那个奖金申请不下来怎么办，当然，程川也没告诉她，老山鹰这一行人跟张从云那边是不一样的，张从云是有明确的通缉令，上面写明了悬赏金额，但老山鹰是没有通缉令的。

    这有没有奖金，还得看领导他们的决定，程川也只能尽量争取。

    不过，程川看到佟阿南对奖金这么执着，他早就决定了，如果上面奖金申请不下来，他就自己把这钱补上。

    一千块钱对别人来，可能还有点困难，但对于程川来，还是相对比较容易的。

    虽然他跟佟阿南认识也没多久，可以是完全不熟，但程川想到这钱是给佟阿南花的，他心里就是乐意。

    就像这辆自行车一样，他本来想找一辆巧一点的女士车，但是找遍了整个淮洋县，就是没发现，而他明天就要押送老山鹰他们离开了，没办法再拖下去，才退而求其次，买了这辆二八大杠。

    想着这车暂时就让佟大壮来骑，反正他们姐弟俩是要一起去公社读书的，等下次他找到女士车后，再给佟阿南弄一辆过来，这样她骑车的时候也能更轻松些。

    佟阿南他们家目前会骑车的，只有佟老三，不过他现在不知道到哪鬼混去了，好不容易放天假，就知道往外跑。

    佟老三：可不是么，好不容易放天假，我可不得趁这难得的休闲时间出去潇洒一下，要不然，平时都被家里祖宗逼着干活，他这心里苦啊。

    佟大壮扶着自行车，有点迫不及待想试一试了，本来，程川可以教他，但是他不想自己去教佟大壮骑车了，然后留下佟阿南和顾辞单独在一起。

    于是，他就对佟大壮道：“大壮，你可要尽快学会怎么骑车，而且要熟练掌握，要不然等公社开学了，你还无法带人，把你姐摔了可怎么办。”

    佟阿南也赶紧道：“佟大壮，你要是敢把我摔了，我就打死你。”

    “大壮，我等会儿就要走了，也教不了你多久，要不，你让这位同志教你，你们都在村里，明天他也可以继续教你。”程川合情合理地把顾辞给推了出来。

    顾辞还没来得及话，佟大壮就赶紧道：“顾知青，村里人都你是最有本事的，你就教我骑车吧，晚上你还在我家吃饭，我给你做红烧鱼，青云大哥我做的红烧鱼最好吃了。”

    顾辞想到中午的伙食，添了添嘴唇，刘青云平时真就一点没夸张，这佟家的伙食真的算是村里最好的了，而且他下午反正没事，于是便带着佟大壮去村里空地上骑自行车。

    碍眼的人走了，程川心里舒服多了，但想到那人晚上还要在家里吃饭，佟大壮还要特地给那人做红烧鱼，他心里又有点不爽了。

    佟大壮这么讨好对方，该不是把那人当姐夫看待吧？

    想到刚进门的那一刻，看到顾辞和佟阿南坐在一起讨论学习的情形，两个人男才女貌确实很般配，呸呸呸，般配个屁，一点都不般配。

    程川走到刚刚顾辞坐的地方，拿起他们看的物理课本，故作随意地问道：“你们刚刚是在讨论物理吗？其实，我念书的时候成绩也不错，你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问我。”

    佟阿南还真就有问题要问，听程川这么，她也不客气，接着刚才的问题，就坐在了程川的身边。

    程川也没谎，他念书的时候，成绩可不是一般的好，那就是传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凡有排名的考试，他就从来没下过第一名。

    高中的知识虽然已经丢了很多年，但对于程川这样的学霸来，还是很容易捡起来的，而且他为了显摆自己比顾辞厉害，还举一反三，一道题给佟阿南列了好几种解题思路，大部分还是课本上没有的。

    不过，佟阿南也不是吃素的，她很快就get到了物理的精髓，听程川讲题，瞬间就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之前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些谜团一下子就消散了。

    佟阿南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程队长，你真的好厉害，比顾辞都要聪明，顾辞就只会一种方法。”

    顾辞哪里是只会一种方法，他也是妥妥的学霸好不好，他是考虑到佟阿南刚开始学习没多久，没必要讲得太深奥，按照课本循序渐进才是最适合初学者的。

    哪知道，佟阿南根本就没体会到别人的良苦用心，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初学者，就这样，顾辞一下子就被程川给比了下去。

    程川听到佟阿南的话，心中得意，道：“其实我其他学科也不错，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如果我不在这边，你还可以给我写信。”

    着，就在佟阿南的作业本上留下了自己的通讯地址。

    佟阿南其实想的是：其实我也没那么热爱学习，不用这样千里迢迢写信问问题，而且邮递时间太长了，距离远一点的话，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收到，等到那个时候，她估计早就忘记自己当初问了什么问题。

    但她看程川这么慎重其事，也就没什么了，反正她是没打算写信的。

    不过，现在程川就在这里，她还是可以问一下的，于是，佟阿南又拿出了几道数学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佟阿南就邀请程川干脆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程川早有此意，要不然也不会磨磨蹭蹭拖到这个时候，顺势点点头就答应了。

    然后，佟阿南站在大门口，看着不远处还在兴高采烈学骑自行车的佟大壮，毫不客气地扯着嗓子喊道：“佟大壮，快回来做饭！”

    佟大壮听到姐姐的叫喊声，吓得差点没握好车头拐到田里去，还好顾辞在旁边扶了他一把。

    “顾知青，我们一起回去吧，等吃完饭再继续。”完，就推着车往回走。

    佟大壮作为佟老三家唯一的男娃，还要整天围着灶台转，这个事情曾经在村里是要被很多人笑话的。

    尤其是他们家又不是没有女人，佟阿南也这么大年纪了，做顿饭怎么了。

    这时候，农村人的思想还是比较封建的，虽然没有古代“君子远庖厨”这么极端，但是家里的家务活一般都还是由女人来做的，男人是很少下厨做饭的，除非是家里没有女人的，男人才会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包揽家务活。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总得吃饭活下去。

    所以，当大伙儿知道佟老三家里一般都是佟大壮下厨做饭的时候，很多人都笑话他。

    然后，佟大壮那段时间，就经常端着饭碗溜到外面去吃饭，让村里人都看看他吃的啥。

    今天是土豆炖鸡，香味飘出十里，鸡肉也炖得烂烂的，真香。

    明天是辣椒炒鸡蛋，还炒了十个，整个碗里只看得到鸡蛋，根本看不到辣椒。

    后天是片片鱼，鱼肉嫩滑，配着红汤，光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村里人看着佟大壮的伙食，再看看自己吃的啥，哪里还好意思笑话他，都恨不得跟人家穿一条裤子，把关系弄好点，然后让佟大壮分他们一块肉吃，没有肉，一口汤也是好的。

    佟大壮就靠着指缝流出去的一点汤汤水水，在村里收获了一批弟，其中跟他关系最好的，就是二伯家的两个堂弟佟大钢和佟大伟。

    佟大钢只比佟大壮几个月，佟大伟则比他们两岁，三个人年纪相仿，比较合得来。

    大伯家的两个堂哥都比佟大壮大，自然不可能听佟大壮的话，被他指使得团团转，所以，哪怕他们也羡慕佟大壮天天吃好吃的，也放下不身段天天跟在佟大壮身后跑。

    更何况大堂哥佟大山已经结婚生子，儿子都两岁了，他要下地干活挣工分养老婆孩子，哪有空跟佟大壮这种半大的孩子玩。

    佟大壮和顾辞回到家，看到程川还没走，便猜测这人也是要留下吃饭的了，下一秒就听到佟阿南道：“多煮点饭，程队长今天也在咱家吃饭。”

    话刚完，刘青云就跑了进来，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他：这人怕不是踩着点过来蹭饭的。

    还别，刘青云就是踩着点过来吃饭的，他作为佟大壮的家教，吃完饭还要教佟大壮功课的，这顿晚饭也是当初好的，该他吃的。

    只是他没想到，好兄弟顾辞这时候还在佟家，难怪在知青点没看到他。

    刘青云突然产生一种危感，顾辞该不会是想抢他家教的工作吧？

    不做家教的那五块钱，就佟家每天的伙食，就是不要那五块钱，刘青云觉得他可以教佟大壮一辈子。

    尤其是吃完晚饭，佟大壮他今天不跟刘青云学习了，他要跟顾辞去学骑自行车。

    刘青云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了知青点。

    晚上吃饭的时候，佟老三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赶回来，不过，佟阿南是不会等他的，顶多就是叫佟大壮给他把晚饭留出来。

    程川刚走没多久，一个长得又黑又瘦的男人就出现在佟阿南家的门口。

    院子的大门没关，他一进门就看到佟阿南一个人躺在院子里纳凉，里拿着个蒲扇，偶尔扇一下，看上去惬意得很。

    男人看着佟阿南精致的面庞，有一瞬间的出神，不得不感叹佟老三这闺女长得可真好看，不过，他也没忘记正经事，站在院子里对佟阿南道：“你就是佟老三家的闺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