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佟阿南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打包了研究院食堂的红烧肉，准备带回去下饺子吃。

    刚走出军区研究院的大门，就看到了程川的大哥程山,他似乎已经等了好一阵子了,看到佟阿南出来，他立刻就跑了过来。

    “阿南,你下班了,吃饭没？走，大哥带你吃饭去。”

    佟阿南站在原地没动，他总觉得程山的目的不单纯。

    他们虽然有一年多没见,但并不觉得陌生。

    主要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程山给佟阿南打了无数个电话,几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向她汇报一次治疗药水的研究进度。

    就是佟阿南第一次到京城过年时，给全家人用的那款治疗药水,是用末世治疗药剂稀释后得到的。

    程山对其疗效惊为天人，便在得到佟阿南的首肯后拿去研究。

    本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可他总是以失败告终，不得已，只能不停地打电话去向佟阿南求助。

    刚开始，佟阿南还能耐心地给他答疑解惑,但是后来，程川实在是问题太多太烦人，佟阿南便逐渐暴躁起来。

    到了最后,佟阿南直接发脾气，该的都已经了，要是他还做不出一点成绩来,就别再给她打电话了。

    程山也是担心自己再这样的话，佟阿南可能会真的生气，要是再也不接他电话就麻烦了，便真的没敢再打，想着等做点成绩出来后再告诉佟阿南。

    但是，最近这两个多月一点进展都没有，于是，程川就真的两个月没联系佟阿南。

    要不然，他肯定不可能这么晚才知道佟阿南已经来了京城。

    程山得知这个消息，还是听大妹程莉的。

    原因是杨桂芬打电话给程莉吐槽，佟阿南又来京城了，她又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然后就是叫程莉多给她买点平心静气的滋补品，她需要好好补补。

    于是，程莉就打电话给程山，问他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回去看看妈宽慰她几句。

    程山现在哪里有空去管他妈矫情的毛病，那是他爹程守光的事，他现在只想赶紧去找佟阿南，跟她当面交流一下那款药水的问题。

    按理，佟阿南都已经把成品送到他上了，他只需要照着来做不就行了么，为什么搞了一年还没有弄出来？

    虽然佟阿南交给程山的治疗药剂是稀释过的，但是，配方还是原来的配方，并不会因为稀释而改变。

    对此，佟阿南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归结于程山脑子不灵光。

    佟阿南现在真的不太想跟程山再交流什么，因为该的，该提醒的，她去年在电话里的时候已经过了，现在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教他了。

    佟阿南也搞不懂为什么程山会一次次失败。

    这款药水可以是程山事业上的滑铁卢，他现在已经快魔怔了，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就是一直弄不出来。

    而且，佟阿南前期都已经做了那么多，可以是差不多成功了，他接过来，应该很快出成果才是。

    可偏偏就是不行，他甚至连佟阿南这个“半成品”都做不出来。

    程山不得不承认，佟阿南就是比他聪明，比他有才华。

    现在更让程山感到绝望的是，佟阿南之前留给他的那些药水，马上就要没有了，而他们的研究却还在原地踏步。

    程山本来都打算亲自去东北找佟阿南了，现在得知她来了京城，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看着佟阿南略微有些不耐烦的表情，程山也有点尴尬，他多么希望弟程川这个时候能在这里，还能帮自己几句好话。

    不过，今天来都来了，无论如何不能无功而返，程山决定厚着脸皮赖上佟阿南，最好是让她能亲自去他们医院的实验室看看。

    程山还在这边继续扒拉着佟阿南，那边程守光就拿着他的公文包走了出来，然后一出大门，便看到大儿子他们在门口话，于是直接走上前去。

    一问才知道，原来程山是来挖墙脚的，这个词好像用的有点不对，但也差不多就那意思。

    程守光觉得，佟阿南要是有那个闲功夫管程山，还不如多给他这个公爹开开灶，把之前他错过的课程给补上。

    程山：“爸，这个时候，你就别添乱了，行吗？”

    程守光：“我怎么添乱了，我这也是正经事。”

    最后，人都坐在了佟阿南的公寓里，面前摆着一碗红烧肉，以及一大盆饺子，大概四十个的样子。

    个人吃这么点，似乎有点少，不过，如果是一个人吃的话，还是足够的。

    于是，佟阿南就给他俩表演了一个吃饺子不蘸醋却蘸红烧肉的吃法，贼香。

    佟阿南当着他俩的面，把那四十个饺子一个接一个地全部吃光，红烧肉也是，连汤汁都没剩。

    完全无视两人肚子发出的咕噜噜的声音。

    饺子他俩也不是没吃过，但为啥今天感觉这么香呢？

    佟阿南看着他俩还一直赖在这里，便直接回屋拿了两样东西，实际上是从精神力空间拿出来的。

    一个是治疗药剂，用一个干净的罐头瓶子给淘换了包装，这次没有稀释，原汁原味拿给了程山，让他回去再试试。

    另一个是她之前给陆渐离他们上课的教案，郑莹都有帮她好好整理，现在交给程守光，让他带回去慢慢看，碰到不懂的，到时候再来问。

    不过，佟阿南怕他问题太多，又补充了一句：“别一开始就来问我，你可以先拿去跟陆渐离商量一下，如果你们两个都搞不懂，再来问我。”

    佟阿南希望陆渐离不要让她失望，教过他的东西，希望他已经牢牢掌握，最好直接把程守光搞定，不要再来烦她。

    佟阿南都做到了这一步，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赖着，只好先回去。

    拿着新的药水，程山心里是非常惊喜的，他本来还以为上次佟阿南把那款药水交给他后，就没再继续研究了，没想到她还是有在默默努力。

    只是程山想不通，佟阿南既然还没有放弃这项研究，为什么不过来跟他们一起努力，集思广益难道不是更好么？

    但当程山把新药水拿回去检测之后，他发现，新药水每单位的活性成分竟然比上次那种多了百倍不止。

    这时候程山才明白，原来，佟阿南根本就不需要跟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商量讨论，她自己就可以很好地解决研究过程中的所有难题。

    程山甚至都觉得，这款药水研制到这种程度应该已经算是成功了吧？

    于是，程山开始用新药水做鼠实验，实验结果再一次震惊到他了，这种肉眼可见的血肉再生现象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发生在他眼前。

    都已经达到这么强悍的治疗效果了，真的还有继续研究下去的必要吗？或者，它的治疗效果还能更变态吗？

    从到大一向非常自信的程山，第一次怀疑自己，他能做得比佟阿南更好吗？

    他心里的回答是：不能。

    要不是现在太晚，程山真的很想立刻马上就去找佟阿南。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佟阿南打开门准备去食堂吃早餐，就看到程山守在她家门口。

    他面容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未眠，但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好像发现了金子一样。

    程山：“确实是发现了金子，不，是比金子更珍贵的东西。”

    程山想请佟阿南跟他一起去实验室看看，因为他和他的团队昨天又试验了一整晚，还是做不出佟阿南的效果。

    他实在是等不了了，真的非常非常需要佟阿南的现场指导。

    但佟阿南今天有课，陆渐离和程守光那边也等不了。

    佟阿南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她宁肯去做那些纯粹的体力劳动，比如杀人什么的，也不想来教这群人。

    他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笨，标准答案抄都抄不来的么？

    程山见佟阿南为难，便他去帮忙请假。

    佟阿南见他急成这样，便随他，只要他能服陆渐离和程守光，佟阿南就答应跟他一起去实验室看看。

    然后，佟阿南就带着他进了军区研究院，找到陆渐离和程守光。

    程山本来信心满满，可他请假的话才了一半，陆渐离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然后直接打断拒绝了他。

    陆渐离可是军区研究院的老大，陆军总司令看到他，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很显然，程山在陆渐离这里的面子还不够，陆渐离根本不买他的账。

    至于程守光，那就更不必了，你一个当儿子的，还想跟老子抢人，滚！

    于是，程山被警卫兵送出了军区研究院的大门，陆渐离还叮嘱他们看好了，千万不能让这个人把他们的佟教授给拐跑了。

    程守光也跟陆渐离站在一起，还冲外边的儿子得意地笑，无情地不像是亲爹。

    佟阿南站在大门里面，遗憾地看了程山一眼，然后，转身跟着陆渐离他们回去上课了。

    程山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头燃起熊熊烈火，愤愤地道：“是你们逼我出绝招的，等着瞧！”

    半个时后，程山出现在了陆军进修学院。

    又过了半个时，程山和程川一起出现在了佟阿南上课的教室外面，旁边还站着不久之前才把程山押出去的那个警卫兵战士李。

    本来，他是不应该把程山再放进来的，但是程川跟他在一起，还给他做担保，李只好放行。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也跟着一起过来了，以便随时听候陆院长的命令，再次把这人“送”出去。

    此时，正好是课间休息时间，陆渐离和程守光都从窗户处看到了程川，两人顿感不妙。

    他俩迅速对视了一眼，都想让对方赶紧想办法，最好不要让佟阿南见到程川。

    可惜，晚了。

    佟阿南一看到程川，就像倦鸟归巢一般飞奔了出去。

    十分钟后，等程川和程山全部离开后，佟阿南走到陆渐离面前，直接她明天要请假。

    陆渐离不同意，佟阿南就直接放狠话：“老陆，你搞清楚，我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请求你，当初咱们可是好的，我上课的进度由我自己把握，我明天休息就必须休息。”

    佟阿南今天没有立刻跟着程山走，已经算是很给陆渐离面子了。

    至于程守光，佟阿南都不需要跟他，毕竟他就只是个蹭课的而已。

    陆渐离犹如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处，他就知道，佟阿南的所谓原则，在程川面前都要大打折扣。

    想当初，他也是靠程川才把佟阿南给弄过来的，现在他又被程川给压制了。

    陆渐离终于体会到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感觉。

    程山心满意足地开车把程川送回了进修学院，一路上还时不时哼个曲儿，好像打了什么胜仗似的。

    程川的心情却有点不爽，要不是程山拿他的黑历史威胁他，程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陪他去找佟阿南。

    看着大哥这幅奸计得逞的人嘴脸，程川下车前，黑着脸警告他：“下不为例，还有，记得把我那些光屁股露鸟的照片还给我，一张都不能少。”

    程山目的达成，心满意足，赶紧点头道：“放心，哥什么时候话不算话过，回去就给你。”

    第二天，程山又起了个大早，去公寓那边接上佟阿南就去了实验室，他的团队成员也全都早早等在那边了。

    由于之前跟程山通过电话聊过很长一段时间，关于这款药水的研制过程，佟阿南基本已经了解。

    在查看了程山目前的实验数据，并要求他当着自己的面从头到尾做了一遍后，佟阿南总算是发现问题出在哪了。

    原有的治疗药剂里面有种成分，叫米蹉跎咯，属于抗生素的一种，但性能却很温和，而且对其他成分会起到一个促进催化的作用。

    不像程山现在使用的这种替代品，药效霸道不，更重要的是会破坏其他的有效成分，从而导致失败。

    佟阿南立刻给程山把问题指了出来，不过，佟阿南话音刚落，负责提供这个替代品的李亚男就提出了质疑：

    “不可能，我都是按要求一步步来的，这位同志，你不懂就不要乱。”

    李亚男身为程山团队中的一员，平时工作非常认真负责，属于拼命郎的那种，对程山也非常尊敬。

    当初，程山决定开启这项研究课题的时候，李亚男是抱着必胜的信心，认为他们一定能成功，毕竟已经有了一个半成品的参照物，难度肯定会大大降低。

    但没想到他们研究了一年多都没结果。

    正当他们沮丧的时候，老大程山是找了一位大佬来给他们作指导，李亚男期待了一晚上。

    结果，今天看到佟阿南居然这么年轻，李亚男非常失望，尤其是对方居然连分离器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要问老大，李亚男简直气得发抖。

    这哪里是什么大佬，怕不是什么骗子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的出这么厉害的药水。

    现在又听到佟阿南她提供的菌落有问题，李亚男怎么可能会容忍一个外行来诋毁她的专业，于是，当面就进行了反驳。

    佟阿南都没理她，直接开始动合成米蹉跎咯。

    米蹉跎咯虽然是由大米黄曲霉菌产生的一种天然抗生素，但也可以人工合成，而且方法非常简单。

    佟阿南猜测，程山他们之所以没注意到这个米蹉跎咯的存在，可能是因为它太温和，不像别的抗生素那么霸道，所以，反而被忽视。

    如果利用得好的话，米蹉跎咯其实可以用在很多地方，哪怕只是起到一个催化促进的作用，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只是，人工合成的米蹉跎咯效果一般，还是天然产生的效果更好一些。

    佟阿南将这二者的区别告诉了程山，叫他之后自己培养菌落再试一次。

    现在，佟阿南为了节约时间，只能用人工的暂时代替一下。

    程山傻乎乎地点点头，他其实第一次知道米蹉跎咯这个名字，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问那么多问题，因为佟阿南已经在开始动配置药水了。

    个时后，经过佟阿南反反复复地试验，一支另她满意的治疗药剂，终于成功出炉。

    佟阿南将它交给程山，叫他拿去跟之前罐头瓶里装的那些药剂做比较，看看各方面性能如何。

    程山自然赶紧屁颠屁颠照做，最后比对出来的结果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仔细比较的话，还是看得出罐头瓶里的更好一点。

    不过，佟阿南还怀疑是他们的设备太落后，根本检测不出它们的峰值，要不然，不可能只差这么一点点。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佟阿南脸上一片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的表情，淡定地对程山开口道：“这就是人工和天然米蹉跎咯的区别，你之后记得用天然的试试。”

    谁也不知道，其实刚刚佟阿南内心慌的一批，她也没想到配个药剂而已，实操居然这么复杂，跟做武器研发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反复试验了十二回，都以失败告终，幸好在第十次成功了，要不然，她就要翻车了。

    幸好，程山以及其他人好像没看出她险些翻车，就连刚才对她不服气的李亚男，此刻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佟阿南悄悄擦去额头的汗珠，这个逼算是装到了，下回再也不这么莽撞了，以后还是只讲理论就好，实操还是让程山自己来。

    佟阿南在这边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现场的程山以及所有人，都被她的专业，以及敬业给深深触动了。

    明明只需要做一支药水就可以测出是否是米蹉跎咯的问题，但佟阿南偏偏做了十支，一定要达到最佳状态才肯停，这种精益求精的态度，就是他们科研人应当具备的基本素质。

    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现在，困扰了大家整整一年多的难题，就这样被佟阿南轻松搞定，大家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佬，大家一时之间都有点激动得不出话来。

    然后，程山终于问出了大家最想知道的问题：“对了，现在能，什么是米蹉跎咯了吗？”

    佟阿南：所以，搞了半天，你们压根不知道这玩意儿？

    好吧。

    佟阿南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又是一种这个世界上还没被发现的东西。

    于是，佟阿南又开始给他们普及米蹉跎咯的知识。

    “青霉素，你们应该知道吧，这个米蹉跎咯跟它类似，不过”

    解释了半天，大家总算是明白了。

    然后，程山立刻找人去拿大米，想请佟阿南帮忙培育天然的米蹉跎咯，不过，佟阿南立刻严词拒绝了。

    “什么都要我来做，那还要你们干嘛？我已经很忙了，上吊还得让人喘口气呢，能不能不要这么依赖我。”

    培养菌落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佟阿南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拒绝，必须拒绝！

    程山被佟阿南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怪他一时之间太激动，确实不能什么都依赖佟阿南。

    程山觉得，佟阿南能把这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他，就是对他的信任，要是什么都让佟阿南自己做了，那要他有什么用。

    不就是培育菌落，提取米蹉跎咯么，这有什么难的，程山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尽早完成此项研究，绝对不会辜负佟阿南的期望。

    而且，刚刚从佟阿南那里了解了米蹉跎咯的功效，程山觉得这将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它也许还可以用在免疫系统疾病的有关治疗中。

    程山有这个初步想法，便向佟阿南咨询意见，佟阿南哪里知道这么多，直接回道：“不知道。”

    程山见状，还以为她在为刚刚要她培育菌落的事情生气，便不在讨嫌，准备等佟阿南什么时候气顺了，他再问。

    幸好是他亲弟媳，以后想要咨询，不至于找不到人。

    顿时，程山觉得弟程川这媳妇娶得真是太值了。

    对于这一点，程守光也这么觉得，这个儿媳娶得太对了。

    可能全家只有杨桂芬不这么觉得，所以，在往后的日子里，杨桂芬只能对还未“叛变”的女儿程莉吐吐苦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