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章 你是天才
傅长宁完那话,便看青昭剑,静待它的反应。
谁知青昭剑只在一开始震颤了下,翻身过来面向她,之后就跟失去了灵性一般,再无动静。
她戳它,它也不动,过了会儿,自动掉落在地上,连带着方才带有微微灵韵的剑身也恢复了从前的平凡。
傅长宁一下头疼起来。
问尺和惊梦扒拉开那些剑稿,凑过来围观。
惊梦是来得最晚的,但它也去过旁边的古战场,知道里边有不少废弃的破烂法宝。
“这把剑,从前品阶应该挺高的吧,看着至今还存有灵性,可能这剑稿很珍贵?又或者是它的旧相识,比如从前的主人什么的研究出来的?”
惊梦脑洞大开。
问尺觉得不无道理,“只是它这时灵时不灵的样子,也不好轻易判定。”
青昭剑本身的品阶在傅长宁的一众法宝中并不算高,得用是因为它从一开始就跟在傅长宁身边,一人一剑早已经有了非同一般的默契。再就是它曾经吞吃过玉面大仙的玉石,之后品阶有了提升,显出了微微的神异。
其余时候,这把剑还挺普通的,至少问尺没看出什么特殊来。
两只叽叽喳喳时,傅长宁就在旁边试图用灵气再次引动剑,试了好几次都不行,才不得不无奈放弃,站起来。
“问尺,你当初把我带到那副棺材里的时候,剑就已经在里边了吗?”
“对啊。”问尺有点尴尬,“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来着,就想先吓唬吓唬你,正好那里有副棺材,大合适,我就把你装进去了。它当时应该就在里边吧,我也没动过。”
问尺这得不到线索,傅长宁也没什么好主意,只好又坐下,将青昭剑方才圈出来的几张剑稿重新翻阅起来。
她方才跟青昭剑的话,七分假三分真。
假自然是为了激它,真则是因为,这几招,很空。
没错,就是空。
傅长宁之前上过基础剑法课,之后一直没停止过练习,可以,她虽然剑道修为还不高,但对基础剑式早已经了如指掌,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
而但凡新招式的诞生,本质都是建立在这些基础剑式之上的,是一种变式,很少有能彻底脱离这些基础剑式单独存在的剑招。
就像其他剑稿,再独出心裁,灵气四溢,本身也是在这个条例之内,并没有脱离圭臬。
但这几张全然不是。它们同样惊艳,可却给了傅长宁一种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像是打破了她既有的认知,又像是孩童在根据想象信涂鸦,全然没有范式。
没有范式,也就代表着无从下学习。
若换个造诣深些又自信的,大概要破口大骂,指责这人根本没学过剑,完全是在根据想象胡乱画的剑招,这样的招式,自然无从学起。
但傅长宁对自己的剑其实一直没有很强的自信,就像她对自己的丹道一样。
这种不自信并非自卑,而是因为从一开始走的路就不正规,知道自己的道存在问题,于是对于旁人的道就抱有敬畏之心,哪怕乍一看再不对,也不是先否定和排斥,而是细细思考这么做有没有其中的道理。
再加上青昭剑的异动,傅长宁这会儿看得更认真了。
看着看着,她捡起青昭剑,跟着比划起来。
其实在藏书阁里,她就练习过这几招。但当时招式太多,她主要思考的是怎么将它们连成一套,中间一些细节都是能省则省,能看出个形状就行。
这会儿,则是细致地学习。
中间那些她觉得古怪离奇,很别扭的转招,傅长宁刚开始都是略过,等到将招式能完整地走下来,再重新梳理。
一开始肯定是生涩的,它们这个根本就连不到一起啊,它这就不是成形的剑招。
后来,傅长宁慢慢学聪明了,自己在中间加一些转圜的动作,同时轻微改变主剑招的角度来配合,一遍遍的调整,将它们整体衔接起来。
花了差不多半天功夫,终于调整到一个傅长宁觉得较为舒服,同时又不会掉链子的水准。
但这般连接起来是顺畅了,却也散失了剑招本身那种凌厉的美感,而变成了普通的优秀剑招。
自然也是好的。
但是,傅长宁不满意。
以至于她也没什么兴趣继续练下去——这才刚把剑招熟练串起来呢,想要真正学会,用出来,那还早得很,而她已经不愿意进行下一步了。
进度一下归零,傅长宁从头学起,又花了两天时间,改了一,这回仍是不满意。面对问尺和惊梦的担忧,她也没再让自己锁在死胡同里,而是放下剑稿,去学习起了五鬼搬运术。
这个倒是简单,五鬼搬运术中的五只鬼都由灵气化成,只要灵气充足,要维持它们化形并不难。
就是化形和成功施法是两码事。
你可曾见过五只呆呆笨笨,宛若痴傻,催一下动一下,不催半步都不动的鬼?
如若见到,那就是了。
傅长宁的元神最多能做到同时操控两只鬼,这还是在放弃本体攻击,只保持自身基础防御的前提下。
如此一来,梅花五叶也要搬上日程了。
只能,这几门不愧是藏书阁三楼的术法,和一一楼的术法有着本质上的差别,学习时的难度,远非同日而语。
傅长宁在天河珠里待了三个月,将将把梅花五叶学习到第三叶,能够同时操控三只鬼。当然,如果第三只能够不时不时左脚拌右脚摔倒,那就更好了。
出来时,外界刚过去一天半。
此时,傅长宁已经感受到了问尺曾过的,伴随修为增长,天河珠的时间流速,是会和外界渐渐同步的这件事。等她筑基,这一点想必会体现得更加明显。
这般想法在脑海中划过时,突然有什么思绪点亮她的大脑。
如果时间本身可以凝滞,将三个月缩作一天半,那剑招之间行不行!
如果那些诡异的别扭的招数本身也不需要连接,或者,它们在施展时间的长短上存在极大差距,以至于那些连接之处都显得微不可见,只有那些关键节点显露了出来呢?
恰如重时缓慢,动若雷霆;轻时迅疾,细如芥子。
这个念头迅速占据了傅长宁的脑海,她立马奔回天河珠,重新握起青昭剑。
挥剑前,傅长宁告诉自己,忘掉之前想的所有招式,只按照剑稿来。
一剑挥出,慢,重,携青色灵气,碧海遨游。
而这个慢也是和快得看不清相对而言的,并非真正的慢,主要是和后边的衔接形成对比。
一剑回圜,以衔接下一招。这回,傅长宁动用了全身的力量,尽可能做到了她能达到的最快。
第一剑,再慢。
回圜,再快!
如分裂一般,一下极快一下极慢,力求做到肉眼上具有明显的区分度。
这般下来,仅仅是十几回,傅长宁的肌肉就已经酸胀不已,肩胛处仿佛撕裂开来般,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然而,她的眼神却极亮,像是寻到了正确的方向。
自然,这般做是极其潦草的,实际上的区分不可能如此简单。可傅长宁自认为,她也不可能一开始就达到那种境界,如此,不如以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通过划分时间长短,来亲身感受和体会那种不同。
秉持着这样的念头,傅长宁一练,就是半年。
半年时间,她除了偶尔吃些干粮和水,喝些灵露补充精力,其余时间都在练这短短的四式。
从一开始的问尺和惊梦都摇头,区分得太刻意,不明显,到后来,已经能清晰看出一者的不同,再到最后,如飞花写意般,快若惊鸿,动如游龙。
直到这时候,方才能是有所成。
出了关,傅长宁迫不及待找人试验一番。正好七辛就在旁边,也正准备出门找人打架,两人一拍即合。
傅长宁把修为压制在和七辛同等的程度,明确了,她这回只用剑法,不用其它。
七辛才不计较这么多,眼眸澈亮,语速快如滚珠:“上就行!”
两人瞬间打做一团。
七辛是风灵根,此刻修为俨然已经练气七层后期,在同批弟子当中,算是进步得很快的了。他进步快的最大诀窍就是天天找人打架,据不完全统计,入门不到两年,他至少跟人打过六七百场,在整个外门都声名远扬,不想跟他打架的,每次看到他就绕道走。
傅长宁是少数的,打完一场两场三场四场无数场,还愿意继续跟他打的人,七辛很珍惜这个会,上来就用上了自己最近学的新招,风厌之术。
狂风如涛,四面涌起,利剑般刺向对面。傅长宁穿梭在其中,她中别无旁物,只有一把青昭剑,此刻剑身翻转,如飞花草叶般挥使自如,四式第一式!
七辛飞速后退,风刃在他中汇聚,尚未成形,第一式已然接踵而来,没有任何间隔和停顿。随即是第三式,第四式,七辛被第一式击中了肩,尚未来得及调整,第三剑已经扫向他的双腿,第四剑,直接抵上了他的喉间。
要知道,风灵根向来才是公认的速度最快的灵根,七辛本身的速度就已经快到常人都看不清,而这剑招,竟然比他还要快!
七辛被制住倒也没有不快,他知道傅长宁没有在上边附加任何灵力和剑气,这只是单纯的剑招而已。
他疑惑的是:“你这快剑似乎与旁人不同。”
七辛见过、打过架的人太多,自然也遇到过修快剑的,但快剑的核心在于速度,七辛修习风灵根,肉眼观察能力极强,大部分在风中的动静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因此,哪怕快剑再快,他也能及时捕捉到,给出反应。
但傅长宁这几式不同,它的每一式都仿佛是凭空生出来的,只有攻,没有回收,只要第一下打中,第一下第三下第四下就势必会跟着打中。
这不是他反应速度不过关的问题,而是,这套剑招在设计上就没有考虑过留给人反应的会。
只要中招,接下来几下就不可能避过。
这还是没附加任何杀伤力的本,若是加上傅长宁本身雄厚汹涌的灵力,他相信,将会成为一个必杀招。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快剑。”
傅长宁的回答让他有些困惑。
“不是吗?”
“它的重点不是快,而是不停顿。或者,将需要停顿的地方和出招之间的时间拉到万倍亿倍之差,以至于肉眼上达到根本没有停顿的效果。本质上,出招那几下,已经是这四式里最慢的时候了。”
最慢的时候?
七辛微微一呆。
“可我们仿佛才一十来天未见。”
他这是算上了傅长宁在藏书阁那段时间了。
“这几招我研究很久了,最近才有突破,刚突破就来找你实践了。”
七辛成功被带跑偏,战斗狂性格又涌上来:“以后也可以来找我。每次和你打完,我收获都很多。”
“一定找你!”
丢下这话,傅长宁跑走了。
“我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吃饭去了!”
路上,傅长宁没御剑飞行,而是在地上一路狂奔。青色的灵气汇聚成潮,在山野间涌动,似乎昭示了主人兴奋的心情。
跑到一半,傅长宁又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但仍然没想起来。一直到酒足饭饱,身体暖洋洋的,出食堂门被程双遥堵住,她这才想起来。
“你这灵田任务干脆别做了,交给我做算了。”
程双遥语气幽幽。
一十多天时间,映红他都收割完两次了,复灵草也快长成了,傅长宁再不出来,他都准备自己去交任务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傅长宁连忙拉他进去,点了几样好酒好菜。
“怎么样,最近缺不缺灵石?要不要我投钱?”
程双遥:“最近哪来的会投钱。”
大典落幕后的几个月,宗内比从前还要冷清,大家伙儿都忙着上课修炼,连以往偶尔有的八卦都很少了。
他把这一情况出来,傅长宁猜测:“应该是受到激励和刺激了吧。”
以往只是宗内的弟子,大家之间互相比比,水平上也看不出很大差距。如今乍一和外宗弟子比较,确实容易有危感。
“你呢,你什么打算?”傅长宁问程双遥,他可卡在练气六层中期好久了。
程双遥正在大吃大喝,难得富婆请客,他才不准备客气。
面对傅长宁的问题,他道。
“就这么修炼着呗,你当初不也卡了挺久。可能时到了,就突破了吧。”
练气七层确实是个大关卡,他心态好,傅长宁也就不多问了。
这会儿已经一月中旬,傅长宁回去后,清点了一下灵田的收成,映红收割了四次,一共有了四千斤,复灵草则还没来得及收割第一波,不过也快了,应该就在这几天,产量应该在一千五百斤到两千斤左右。
也就是,任务进度已经推进五分之一。
预计四五月应该能全部搞定。
将这些杂事处理好,七叶雪灯又有了动静。本以为又是青昭剑,谁知这次是蛇藤七寸青。
自上回吞噬了长耳猕猴,七寸青已经沉睡了八个多月,眼下终于消化完长耳猕猴的修为了。
苏醒过来的七寸青比起从前,更多了一份灵性,色泽也从枯黄变成了浅浅的草绿色,看起来柔软而无害。
面对傅长宁的目光,它十分乖巧地主动缠上了她的臂,正好覆盖在七叶雪灯那个位置。
傅长宁摸了摸它,又将新买的新鲜妖兽肉喂给穷英,嘱咐好关木偶及时给菜园子浇水,出了门。
她要去的是灵药峰。
当时事务峰弟子的是,一月内报道皆可,傅长宁本是准备初几的时候过去,眼下却已经到了十五六。
幸好那位穆长老极好话,并不在意这些。见面的第一桩事,她先大一挥,给了傅长宁十万灵石,要她帮她去宗外仙城采购灵药——穆长老嫌弃宗内物价太贵,不想在宗中购买。
傅长宁:“”
这是不是太信得过她了一些?
虽不缺这十万灵石,傅长宁态度还是颇为慎重,去采购时一张一张单子列好,东西也都分门别类。
回去后,穆长老接过,扫了一眼账单。傅长宁看得分明,就一眼,她就毫不在意地扔进了丹火里,任由它们化为了灰烬。
随即问她,“会炼制中品养气丹吗?”
傅长宁对这位长老的性格已经有了几分了解。
“会一些。”
“炼一炉给我看看。”穆长老从丹炉前退开,“就用这个炼。”
傅长宁打量着面前这个半人高的八耳悬空炉,目光先从它炉身上的灼烧痕迹上划过,其次看的是底下丹火,注视了三息后,她操控灵力打开炉盖,往里瞧了一眼。
整个过程,穆长老就在旁边静静看着,唯有傅长宁掀开炉盖时,她挑了挑眉。
傅长宁心里有数了,退了回去。从方才采购的灵药里,挑出养气丹的材料,随后问穆长老:“长老,我可以用自己的丹火吗?”
别人的丹火用起来总归是没那么顺的,穆长老点头:“当然可以。”她把丹炉下的火焰收了回去。
青色的灵火逐渐蔓延了炉身。
这是傅长宁在清河城时,经由地下拍卖会拿到的一味丹火,名为青牛灵火,秉性温顺,自那之后,傅长宁炼丹,就一直用的是这味丹火。至于紫阳丹火,倒不是不想用,只是紫阳丹火霸道且难以控制,用来攻击人还好,用来炼丹,只会将满炉子药材烧成灰烬。
至少得等筑基,傅长宁才会考虑用它来炼丹。
中品养气丹对傅长宁来,已经是个熟练功夫了,眼下虽然换了个丹炉,适应起来同样很快。
甚至因为丹炉质量好,她挑材料的时候,量也多拿了些,打算试试看能不能一次性炼制更多。
这自然是一种冒险,但傅长宁并不怕迎接失败后的后果,因此态度坦然。
而穆长老也没有多,只是静看着她将材料投进丹炉,操控灵火变换方向和大,待得时成熟,再往里边投加入新的,边炼边加。
半个时辰后,三十颗中品养气丹新鲜出炉,被装进丹瓶。
穆长老对她道:“你可知,能够炼制中品养气丹的,大多本身就已经是成熟的一品炼丹师?”
傅长宁:“大概知道。”
穆长老:“你会炼制几种一品丹药?”
傅长宁:“不到四种。”
“那是还没到一品的标准。”穆长老沉吟。
炼丹师并非能够炼制几品丹药就是几品了,总有些人能够超常发挥,研究出一些超越品阶的丹药,但他们本身的综合实力并没有达到那个水准。
因此,药宗规定,同品阶的丹药,起码要能熟练炼制十种以上,才能被冠以对应的称号。否则,就只是旁人胡乱吹捧的名号,徒有虚名而已。
“所以你到我这里来,就是想学习熟练掌握一品丹药的炼制的方法?”
赶在傅长宁开口前,她又补充了句。
“不必场面话,你们又不是灵药峰弟子,来这总归是有自己的需求的,大家沟通好,之后也好合作。”
傅长宁可算明白这位长老在外名声为什么那么好了,她也喜欢这么爽快利落的性子。
“回长老,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想多了解一些正确的炼丹法。我从前是野路子,去年倒是在云间学堂学过一堂丹道课,但因为外出,听的内容并不多,之后课程考核是过了,但我总觉得,自己还欠缺了很多。”
穆长老神色一下古怪起来。
“可是,你刚刚法其实很标准。”
“啊?”
穆长老自己也才不到四十岁,没什么威严感,直接拉着她席地坐下来,“你跟我,你理解的正确的炼丹法是什么?”
傅长宁想了想。
“应该是,比较系统的教学?用材精准,不浪费灵火,理论扎实,下药时胸有成竹。”
她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穆长老却只是摇头,“你的,除了理论知识这部分,其他的你都有了,并不差别人什么,甚至,你炼丹的法比很多灵药峰弟子都要稳。”
傅长宁这下是真的有点懵了。
不过不得不,这眼睛溜圆的样子还挺可爱的。看了眼自己一的丹灰,穆长老决定还是不上摧残了,但道理还是要给这姑娘讲明白的。
“炼丹哪来的系统教学?最早的炼丹师,前头可没有人能教他,后边我们所的系统教学,其实也只是师徒或是亲族之间的传承,但难道没有这些传承,就不能炼丹了吗?那不是笑话!就算是药宗,也没有这个霸道法,更不会存在什么人,你的法就是不对的,他的才是官方的权威的,如果有这样的人的话,直接一拳揍过去就可以了。”
“你是不是一直被人骂是野路子,给洗脑了啊,怎么会这么觉得?只要你丹炼得好,能出好药,那就是正确的,法扎实的,懂吗?”
穆长老着着,都有点怜爱这姑娘了。
你是个天才啊!
为什么这么不自信?
“没,没,”傅长宁难得有点无措,“没人这么我,是我自己觉得。”
是有很多人过她是野路子,但不是炼丹,他们的是她的方方面面,是她这个人,从剑法,到施法,战斗意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是典型的野路子。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实力比其他人弱,也从来没有因此而自卑过。但她其实是相信了的,相信自己基础不扎实,需要学习,需要纠正,引回正道。
一直以来,她都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现在突然告诉她,其实她本身就已经很标准很扎实了,傅长宁是真的有点茫然。
穆长老拉她站起来,出了炼丹房。
“我带你去看看你就明白了。”
她带傅长宁去的是灵药峰内部的炼丹课,和云间学堂都是教新生不同,能进灵药峰的弟子,入门时大多本身已经是丹修了,或者在朝这条路发展,因此,灵药峰内部的炼丹课,远比云间学堂上的课讲的内容要深、要广,炼丹时要求也更高。
她们看的这间学斋里正在上一阶炼丹课,上课的都是已经在摸索一品炼丹师,但还没能够达到的弟子。
穆长老带她站在窗口,“这些弟子跟你水平应该差不多,你看看他们炼丹。”
傅长宁点头。
她先看的是前排一个看起来极为镇定,动作老练的弟子,他正在养丹炉里添加秋水云母粉。
秋水云母粉这东西,不管是炼器还是炼丹都经常用到,它能够分解大部分的土属性矿物材料,属于常见的辅助剂。
这个弟子显然也清楚,他精心控制着火候,待到时成熟,就把云母粉添加进去。
其法看起来赏心悦目,简直和一些炼丹书籍上复刻下来的一样。
然而,傅长宁却皱眉。
“错了。”
“我看他旁边的弟子方才往里边添加了火蛛兰和绣球草,同一堂课,想来用的是一样的材料,他难道不知道火蛛兰和绣球草加热过后融化成汁水,会让云母粉变质吗?云母粉应该在最后加才是。”
穆长老只是笑:“你猜猜,一堂课五十个弟子,意识到这一点的有多少?”
不超过十个。
甚至可能连五个都没有。
再看第一堂课。
“火流岩会加大丹火本身的作用啊,这个东西一定要用的话,起码丹火得比正常情况下再五成吧。”
“不,这个用量的话,起码得是八成。”傅长宁根据自己过往的炸炉经验推测。
但学斋内,又有多少人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的法看起来确实都很漂亮,一看就是底子扎实,上边有人把教过,但那又有什么用,同样处处都是毛病,挑都挑不完。
傅长宁慢慢明白穆长老想要什么了。
等两人回去后,她认认真真行了一礼。
“多谢长老教诲。”
穆长老避开了她的行礼。
“我只是动动嘴皮子罢了,真正决定这些的,是你自己过往在炼丹上付出的精力。老实,能看到一个法修对炼丹这么敏感,我也很惊喜。”
“不过你也不要因此而骄傲,我方才带你去看的,可都是跟你同一届的普通弟子,若你觉得,你现在的水平,就能超过上一届的灵药峰弟子,那我只能,你以后有的是苦头要吃。”
“弟子明白的。”
“根据你的法,你身上也确实应该有一些毛病,比如一些当今的药学丹学理论,这些不一定要认同,但知道还是要知道的。但我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在灵药峰这三个月,可以拿我令牌去方才的学斋听课,补一补这方面的短板。”
“谢长老。却不知,弟子能为长老做些什么?”
穆长老眼中带上笑意。
“你这么急做什么,我还没完呢。除此之外,我还能教你炼制一品丹药,成就一品炼丹师——不要急着感谢我,你自己不是已经能炼制出来几种丹药了吗,足以明你已经有这个实力了,只不过可能还有一些问题没能解决,导致卡住了,我只是会在这方面指点一下你而已。”
“至于要你做的——”
傅长宁做出认真聆听的姿态,虽然她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
“第一,自然就是正常的当药童,给我打下。这个过程你随时可以问我问题。”
“第一,我需要你帮我,把我去年欠下的一年份的中品养气丹份额炼制完,送去事务峰。药材由我提供,但这可能会花你一些时间。”
“第三。”穆长老图穷匕见,露出精明的微笑。
“代替我去云间学堂上课。”
“放心,都是最基础的炼丹教学课,以你的水平绝对可以胜任。而且教学相长,这个过程中,你同样能学到很多东西,有些可能是你自己炼丹时未必能意识到的问题。”
“是,弟子明白。”
如果之前傅长宁可能还会有点抗拒,觉得这超出了她本来的任务要求,那么此刻,她已然真心接受。
了半天话,穆长老也有些累了,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往常都是来的弟子叽叽喳喳,我只能‘嗯嗯嗯’不胜其烦,轮到你,话多的倒变成我了。可见是你话太少了。不过这样也挺好,我实在不喜欢人聒噪。”
少女只是静站在一旁,姿态端正,面容沉静。
穆长老看了她一眼,丢开茶碗,站起来,走向丹炉。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的话,咱们开始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