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还是被拉去看床,路过床品区就足以眼花缭乱，导购姐口若悬河：“这一款是意大利品牌，bter皮革大床,您可以看整体是高级性冷淡风,全磨砂真皮，质地柔软，被形容如坠云端，而且工艺精细，线条设计特别舒服。”

    “您可以试试，亲自感受过后您就知道这款的优越性了。”

    “好,挺好的。”

    沈青棠去看许今野。

    “你做主。”

    “那就这张。”

    从家居市场出来,许今野车开到新房，买房在两年前，一年后拿房装修,独栋别墅,前院空旷，已经植好草皮,干净的像是样板间，往里,如许今野所，基础装修都已经搞定,只剩下家具。

    “你买的东西也没丢，还在我那放着，等大件进来后，一起搬进来。”

    “喜欢这个风格吗？”

    风格简洁，色调偏灰，却又在灯上做文章,设计性强，线条流动，并不显得沉闷。

    沈青棠点点头，指着空旷的四壁，着到时候沙发如何摆放，餐桌选择原木长桌，要买些挂画装饰，她很喜欢落日灯，植物怎么安置，地毯选什么颜色她好多，好像指的位置，就真能想象出来。

    这是属于她的地方。

    是他们以后的家。

    许今野拥着她，到阳台，从上往下，看庭院，“等住进来，这里种上一棵合欢树，等十年，也该长到阳台的高度，到时候你伸伸，就能摘到花。”

    合欢，别名青棠。

    喜阳耐寒。

    *

    临近年底，沈青棠已经在家住一个月，她白天工作，下班后会在上看挂画之类的东西，快递陆续抵达，许今野今天门卫给他打电话，问要不要将那些东西送至仓库，他过去，才知道快递堆成山，门卫委婉问他是不是做直播带货的红。

    “败家子。”

    许今野哼笑，“不过，养得起。”

    沈母大部分时间在家，但彼此很少话，吃饭时，各占据一边，气氛沉闷。

    夜里沈母敲响她卧室的门，举着里的药盒，问她是不是动过自己的药，“我今天去买了盒新的，认真对比才看出来不一样，你把我安眠药换成维生素？”

    “嗯，我问过医生，长时间服用会有依赖性，可能影响到肝肾功能。”沈青棠道。

    “你反倒管起我？”沈母绷着脸。因为这几天她服用过后，依旧失眠，误以为是药效降低，去医院才知道要被调换。

    “我只是关心您。”

    “我不用你关心，你要真关心我，就不会一走走两年”声音戛然而止，她抿唇，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你别再动我药。”

    罢转身要走。

    “妈。”

    沈青棠叫住她，眼神软下来，“如果你睡不着，我们可以一起睡。”

    就像幼时，母女俩睡一张床。

    沈母没回头，像没听见，回自己房间，几天后，沈母到她房间，问一起睡还算不算数，沈青棠睁着眼，眼里氤氲起湿意，她重重点头，当然。

    两个人躺在床，也不会像时候那样，彼此身体都有些僵硬，中间隔着缝隙。

    沈母先开口：“他找过我，你应该知道，了两年前的事。”

    “对不起。”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我这样，是不是算一个失败的母亲？会想，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以至于我的女儿，我亲生女儿，要用这种方式摆脱我，我问你齐叔叔，你齐叔叔只是跟我坦白一件事。”

    “他他带你吃过路边摊，接你上下学的时候，你尤其喜欢吃烤红薯跟糖炒栗子，第一次吃的时候，你心翼翼想了很久，齐叔叔跟你，不用怕，我不会知道，你还是很担心，担心我会生气。”

    “你齐叔叔哄好久你才肯吃，你眼神好亮，一直在谢谢，今天是最快乐的一天。”

    沈母停顿好久，呼吸渐深，“我好认真的回忆，这句话，你从来没跟我过。”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她们才是相处最长时间的人。

    夜里的寂总会助长心底最深处的苦，滋生成万般情绪，汹涌的，就像是要决堤的浪。

    “有过的。”沈青棠声音很轻。

    “偷喝酒那次，趴在爸爸肩膀上，你又笑又生气，那时候，我们一家人靠的好近。爸爸他不算好，没关系的，你要想离婚都好，我都支持的，我想你也开心。”

    “离婚？”沈母轻声念起，似是苦笑：“不提他了，扫兴，聊点其他的吧，聊你出国这两年的事。”

    “好。”

    沈青棠起很多，她知道自己不是幽默的人，没办法将她经历的事讲的有趣，她的认真，竭力在回忆，其实少很多，她那两年太忙，她将每天塞的满满当当，防止胡思乱想。异国他乡，一切从头开始，她从受人照顾，到自己料理衣食住行，从忙脚乱到轻车熟路，也曾在街头被抢过包，宿舍里失窃丢东西，她偶尔也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

    沈母很认真在听，如果放在两年前，她无法想象自己女儿怎么能做到，离开她，独自生长。

    事实上，她一个人生长的很好。

    聊到深夜近四点，彼此都有困意，睡意朦胧，沈青棠靠近，填补掉那条缝隙，她抱着沈母，额头贴在母亲曲起的臂，她极轻极轻道：“妈，我遇上一个很好的人。”

    “我想好好爱他。”

    发顶上呼吸变得绵长，沈母没话，只是片刻后，一只轻揉她细软发丝。

    早上再醒来，沈母已经离开，一同不见的还有那份没有被接受的礼物。

    是一只漂亮的胸针。

    在拍卖会拍下的，花光她两年奖学金。

    *

    许父年轻时，据曾不满意老爷子联姻，跑去国外几年没回来，一分钱没用家里，像模像样创办一家公司，眼看着有扎根的意思，老爷子才用病重将人骗回来。

    老爷子示弱，许父才同意自己挑选联姻对象，接管公司。

    天生倔种。许老爷子气极就这样骂。

    巧的是，这份倔，许今野完美继承，两父子谁也不低头，许父有意收劝打压，非逼着他去国外，自此之后也不再见他，就这样僵持着，比拼的是毅力，谁先低头谁输。

    许今野照例送沈青棠回家，眼一瞥，从后视镜里看到辆车，这几天，过于频繁。

    他跟司叮嘱几句，车停在会所路口，从车里下去，径直走向后面的位置，在一辆比亚迪车边停下，曲着敲窗，车里人本打算装死，眼看着瞒不下去，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张男人的普通脸孔。

    “下车。”许今野言简意赅。

    “许总，我这也是拿钱办事，您别为难我。”对方堆起笑来，身体往后缩，至少真动起来，他还能跑。

    许今野垂着眼皮，“知道，不会把你怎么样，跟你几句。”

    男人一边下车，一边道：“我这也是许董的交代，他不放心您，就让我多注意注意。”

    余光瞥到司也下车，对方人高马大，在夜里这种压迫感更强，真要做点什么，他连伸冤的地方也没有，他忍不住吞口水。

    闭口不提监视二字，听起来倒像是保护了。

    许今野笑，“紧张什么？我只是想问，你今天回去怎么跟我爸？”

    “我什么都没看见，您下班后就回家，没去别的地方，也没有见别人。”男人很上道，即刻就明白，语气坚定。

    “不对。”

    “你看见了。”

    许今野声音懒散的很，平静纠正他。

    嗡的一声，男人心一慌，想着他这跟踪也没见着什么不该见的，两个人也就下班吃吃饭，最后司下车，大概在车里聊两个时天不至于就到灭口的程度吧？

    没等他胡思乱想，许今野又道：“你再跟我爸汇报时，就往夸张了。”

    “夸张，什么叫夸张？”

    “看过娱乐新闻吗？”

    男人摇头又很快点头，“看过，但没什么印象。”

    “要我教你？”

    男人用力摇头。

    许今野扯唇，散漫笑了下，“自己去想。”

    司看不下去，搂着对方的肩膀，往边上走几步，隐匿在暗处，才道：“这还要吗，当然是狗仔怎么，你就怎么来，往夸张了，越是耸人听闻越好。”

    “耸人听闻？”

    “比如，某明星半夜酒店相会，激战三时候离开，那些八卦狗仔怎么写你就照着来，要雷声大雨点更大。”司压低声音道。

    男人似懂非懂，“那我到时候就跟许董，许总跟沈姐甜蜜牵离开餐厅，后在车里相会三时，”

    “最后去了医院，挂的是妇产科，许总陪着一起进去的，再出来，两个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怎么样？”

    男人抬眼问。

    司：“”

    他拍拍对方肩膀，欣慰道：“你是有慧根的。”

    几天后，许父叫许今野滚去见他。

    许父这几天听到他的行程汇报，再也憋不住，平时严肃绷着脸皮，这会儿黑压压的一片。

    许今野推门进来，一只抽纸巾盒迎面砸过来，瞄准的是地面，并没砸到他，门合上，许父一巴掌拍上桌：“你这个混账东西到底要做什么？”

    “什么？”

    “你别跟我装糊涂，我那天的很清楚，我让你趁早死心，你倒好，每天接送人上下班，你还”有些话他都羞于启齿，停顿后又道：“最后还闹到医院，你跟我实话，孩子几个月了？”

    “什么孩子？”

    许今野从容平静，甚至弯腰捡起纸巾盒，走过来后，又规规矩矩将纸盒摆放好，甚至将第一张不干净的抽掉，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他抬眼，看向许父。

    “还跟我演戏，不是都去了医院挂了科，你是真打算孩子生下来养外面？谁教你这么混蛋，这么随便对人姑娘？今天要不是在公司，我非得打死你。”

    许父左右看了眼，没有趁工具。

    许今野：“要不然现在回去？”

    “许今野，我没在跟你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这件事做的有多混账，现在闹出孩子，我就算真拉下脸登门，他们一家知道后能同意？换成是我，我不打死你咽不下这口气。”许父气到大喘气。

    “怎么气成这样。”许今野拧开保温杯，将水递过去，“您先喝喝水消消气，我再您。”

    许父狠狠喝了口水。

    “您呢也不用担心我会被打死，没有什么孩子，我只是想结婚，倒不想那么早弄个孩子出来。”

    “没有孩子？那医院是怎么回事？”

    “是去过，我那天不太舒服。”

    “”

    许父才忽然明白过来，上当被骗了，就像他当年被老爷子骗一样，“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许今野低笑一声，“是，我是，您别把自个儿气坏。”

    “你出去，你现在就我滚出去！”

    “爸。”

    许今野忽然道，语气正经，神情也一样，“我这辈子没求过您什么，这件事就当我求您了。”

    许父坐回办公椅，依然有余怒，“我以为你这两年学好了，每天在公司走的比谁都晚，交给你做的事从没出错的地方，你比我想象中做的更好，你回家住让你母亲舒心，你在外面的事也做的不错，我真以为，你懂事了，身心了。”

    “您的对，但我这样做，也是因为她，”许今野不以为意道：“我想我应该天生惫懒，公司的事我真的很烦，现在也一样。要想跟她有个结果，我得这样，让两家长辈满意。”

    “一开始我不太信，我什么烂人啊，谈个恋爱哪有什么脱胎换骨的本事，但不得不认栽，实话，我还挺开心的。”

    “大概一物降一物，她天生就是来降我的。”

    “”

    许久，许父平复呼吸，嗤声：“出息。”

    “您当时不也一样，了这辈子死都不联姻，见我妈一面就改口。想来这种事是家学渊源，我这样，算不算是受害者？”

    许父气笑，不耐烦摆要将人轰走，“滚滚滚。”

    *

    沈青棠熟悉业务很快，有前辈带着，从简单入，她乐于做些挑战的东西，私底下，也会恶补，她经的事挑不出错。

    唯一令她不舒服的是组长的态度，对方倒也不是明目张胆的动动脚，只是会自视高位，毫无边界感问些私人问题，以长者的姿态，让她工作或者生活出现问题都可以找他。

    沈青棠大多时候几句话搪塞过去。

    下班临走时，被叫住。

    组长面容坦荡道：“一起走，我正好工作上有些事要跟你。”

    “哦，好。”

    “棠啊，今天经理还跟我谈起你，很意外，你一个女孩子工作上冲劲儿这么足。我很同意，你适应性很强，跟你一同进来的职员里，你是最优秀的那个。”

    “谢谢。”

    电梯下行，感觉到对方有意无意的靠过来，但因为下班时间，电梯里人多，人挤人，她也不能判断对方就是故意的，她只能尽可能往另一边女孩的方向避。

    电梯门打开。

    沈青棠谢天谢地。

    组长跟在她身边，余光瞥了眼她的包，道：“这包不便宜吧，大几万呢。”

    “嗯。我男朋友来接我，我就先走了。”

    沈青棠是真不想跟他纠缠，想着这里好歹是大厅，他要是顾及脸面就应该懂进退。

    “急什么，舍不得让男朋友等啊？”组长笑笑，“你生活水平应当不低，一个月开销不吧，工资够花吗？”

    “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得很多，长得漂亮，衣服包包化妆品一个都不能少，生活精致光鲜，这没错，不然那不就是浪费这张脸了吗？只是，我猜你这工资完全不够花，男朋友也会给钱吧，只是我很好奇他够吗？”

    一个多月，一直只听沈青棠有男朋友，倒从未见过真人，是车接车送，倒从来没见过车，要是好车怎么怕见人，就怕不过是几万块的代步车。

    开几万块车的人，负担不起沈青棠的优渥生活。他不一样，他早已过三十，无论是储蓄还是年薪，都是年轻男人没办法比的。

    “你跟我吧，我每个月给你三万，也不用你分，平时陪陪我就行，什么时候你厌恶你那男朋友了，我再多给你两万。平时送礼礼物，包包首饰随你挑。”

    “三万？”

    阴恻恻的嗤笑声跟着响起，许今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似笑非笑，半阖着眼皮，视线落在组长脸上。

    沈青棠一滞，有些头疼。

    “你是谁？”

    组长眯起眼看他。

    许今野扯唇：“我？我是她那位贫穷男朋友。”

    组长：“”

    心想难怪看他有些眼熟，大概是迎新聚会时，看见过沈青棠上的照片。

    “我要是肯分，你给我多少？”许今野问。

    组长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他一眼，看着笔挺板正，身上这套西服也不便宜，却没想到反应这样平静。

    他偏头去看沈青棠，眼神里有戏谑的笑意，仿佛在这就是你的男朋友？也不怎么样，难为她当块宝。

    “我给你十万。”

    “十万？”

    “前提是棠跟我好，你们分，我就给你二十万。”组长推推眼镜，言语颇为满意，他有这个资本。

    许今野笑了。

    眼里没半点笑意，下颚绷得很紧，太阳穴暴躁跳动，幽戾的情绪要满溢出来，他克制住，看沈青棠，道：“不能在你面前动，会吓到你，要不然你先去车上？”

    他动打段启文严重到什么程度她还知道，这里人多，到时候发布到上，又是一番舆论。

    “阿野。”

    沈青棠轻声叫他，过去握住他，心温软，“我不走，你也别动好不好？”

    “行。”

    “听你的。”

    组长感觉不对，轻咳一声，“我开玩笑的，棠是我很看好的下属，你就当我什么都没。”

    “棠？”

    许今野躁郁到极点，牵着，沈青棠甚至能感受到他上的青筋暴起，她只能用力握住它。

    “如果我是你，我今天晚上就写好辞职信，然后连夜滚出京城，我这个人记仇的很，你这张脸要是再让我见第二次，我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笑话。”组长嗤笑一声，“你当你是谁？”

    “也不是谁，跟你们秦总几句倒是做的到。”

    组长脸色骤变，“你姓？”

    “许。”

    他突然联想起，他姓许，刚才沈青棠称呼他阿野，那张脸也记起来了，脑子里乱作一团，几乎站立不稳要倒，到嘴的话跟着蹦出来：“你是许今野？”

    “对不起，对不起，我那都是开玩笑，您别放心上，我”组长弯腰低头，狼狈尽显。

    “滚。”

    组长跑的比谁都快。

    “他骚扰你多久了？”许今野眼一垂，问。

    沈青棠抿了下唇，像做错事一样，不敢开口，只敢竖起一根指头。

    “就今天？”

    “一个月。”

    “”

    许今野气急反笑：“能耐了，骚扰你一个月都不跟我？沈青棠我发现你现在本事见长，去见段启文没告诉我就算了，这也不。”

    “你现在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了？”

    沈青棠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心跟着颤了下，只敢偷偷瞥一眼，道：“不是的，是因为他之前不算过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

    声音越来越，顶着那样的目光，她全身紧绷的像只鹌鹑，双都不知道怎么安放。

    这件事，她是有点做错。

    “行了，上车。”

    “哦。”

    一直到车上，许今野都没再一句话。

    沈青棠系着安全带，余光里，许今野脸色还是不太好，是真生气了。车已经开动，车内气氛粘稠的像是化不开的胶质。

    没办法，她只好拿出，只好向周淇求救。

    “淇姐。”

    “男朋友生气要怎么哄？”

    消息很快回过来。

    周淇：许今野生气了？！

    兴奋中又透着八卦的气息。

    “嗯。”

    周淇：简单啊，用我上次教你的那招，夸他，可劲儿夸。

    “用过了。”

    实话，他不太吃。

    周淇：

    周淇：你到底气到他多少次？不过，干得漂亮！

    “”

    沈青棠都急到咬指，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周淇：等着。

    好几秒过去，周淇又发来消息，这次是直接甩来一个链接，沈青棠定睛一眼，是一套性感内衣，布料清凉，蕾丝元素让人瞠目，光是看模特照片，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

    那还是算了吧。鹌鹑担忧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