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三周目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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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丰年拿了药酒与棉签,细致擦着白瑞雪腕上的两枚乌青指印。一大一。正面一枚,背面一枚,正是宋明的大拇指和食指使力最深。

    宋明坐一旁,神情莫测。白丰年瞟来一眼,“在你脸上,这种表情倒是少见。”

    一下让他坐立不安。

    他的心情绝没有第一周目轻松,之前的心思全被惨烈的痛苦击碎,再也不会认为留在这个世界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谁都怕死。

    他现在只想好好扮演秦风这一角色,让白丰年不会怀疑到他,致使任务失败。

    宋明到现在都不知道任务失败的下场,不然,神经会更加紧迫。

    白丰年已问清事情经过,盖上药酒盖子,丢了棉签,奇怪地问白瑞雪“你出去就是为了拿它,它有什么作用”

    白瑞雪的目光像鱼儿一样游移不安,就是不作声。

    他若是决定不,谁能撬开他的嘴?

    白丰年尝试一番,指勾住他尖尖的下巴,令他抬起脸,“看着我。”

    白瑞雪这时变得乖乖的,顺从地仰起脸,看着白丰年的眼睛。两兄弟的瞳孔都是纯粹的深黑,过分相似,恍若在照一面镜子。

    这让白丰年略显开心。

    他温柔着眉眼,再次问∶“那张纸有什么作用?你告诉我一声,我就放开你了。”

    白瑞雪并不觉得下巴被哥哥勾住是一件难忍的事,于是无所谓他放不放开。

    没辙。白丰年收回,泄气地揉乱他的头发。过了一会儿,又用指细细梳理他打结的发。属于自己惹出来的祸,自己收拾摊子。

    告示贴放置在玻璃茶几上。经过一遭抢夺,皱巴巴得像咸菜。

    白丰年将它铺平,细细一看,“简直是贴在路杆上的牛皮癣广告。骗人的。咧?

    宋明插话道“是贴在一楼走廊的墙上,亲眼见他揭下的。”

    白丰年瞥他一眼,哪都不像一个幽魂。幽魂的本质不就是突出一个幽字?

    他审视着宋明。

    宋明一紧张就流汗,可秦风这具身体没有这项技能,他只是腿肚在抖。

    白丰年的目光便落在他腿上。

    宋明更紧张,抖得更厉害。

    他现在是全新的思想,眼界不同了,在死亡的威胁下,纵使再多勇气也灰飞烟灭。他挨不住白丰年的怀疑。

    白丰年幽幽叹道“真奇怪,你在紧张什么秦哥。”

    白瑞雪静静端坐,看云端厮杀般淡然。

    他想,既然哥哥已经发现秦风的死亡,也渡过了痛苦的难关,如此这一位“秦风”的存在就没有太多必要了。

    白丰年忽然偏头“已经很晚了,雪,熬夜会长不高的。”

    白瑞雪摸了摸脑袋,哦一声。

    宋明像跌进猎人的陷阱,猎人伸出拉他一把,他把感激掩饰,连忙∶“对!很晚了!要睡觉了。明天、明天还要上班呢”

    “嗯,很有道理。”白丰年拉起白瑞雪的,一起走回卧室。

    宋明惊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停在门口,白瑞雪扬起脑袋准备目送白丰年。

    白丰年低下头慢慢“我今晚要和你睡,你愿不愿意”

    白瑞雪点头“好的。”

    关上门,宋明的视线慢慢被隔绝在外,他忽然身体一抖,白丰年的变化让他心脏紧缩,感到淹入水中,快要窒息了。

    他站在客厅中央,四周空荡荡,白茫茫。他的恐慌慢慢膨胀却无处安放。

    一周目和二周目相差为何如此之大

    白丰年的态度为何如此奇怪

    越来越多的疑惑随着恐慌的释放,再也不能假装忽视了。

    白丰年既然去跟白瑞雪凑一窝,宋明拥有私人空间,按理,他大可仔细一探卧室,搞清楚秦风此人身上的标签。

    可他定不下心。

    满脑子都是白丰年临走时的眼神。

    白丰年真的存在之前的记忆吗

    这怀疑没有道理。白丰年指着他秦风的灵魂回来了,并仔细详诉灵魂应该是什么样的状态。

    他的诉,在告诉宋明,他的记忆中存在宋明的死亡影像。

    尽管宋明解释,自己不是灵魂,他用最简单的理论告诉白丰年,自己是重生的。换来的却只是白丰年略显怪异的眼神。

    宋明掐着自己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台灯静静发着一团温暖的光。

    他看着这团光,整理思绪,突然灵光一闪。

    他和白丰年一定存在第三空间的信息差。

    他坐在床上,躬起腰身,双叠在膝盖上,他看着对面的镜子,镜子里的俊秀男人眼神沉静。

    就这样,保持这样的眼神。

    他把疑团细细地梳理,一条一条,有序不紊。

    首先,白丰年开门时,拿着一把刀,他身上有大量血迹,颜色还很鲜亮,沾上的时间不长。

    这把刀不是用来防身的,因为他面上没有惊慌之色。

    &qt;然后,他看向我时,身上的变化。他愣了,不敢置信,然后恍然大悟,变得惊喜他抱住我后身体僵住了,他灵魂是虚幻,抱起来应该像在抱一团空气。”

    接着白瑞雪从卧室出来,他肌肤上也有血。

    “他看我的眼神是纠结。”

    他在纠结什么

    “时间重置,我身上没有血,他们有。我在一周目死了,他们也知道我死了,误以为我是魂魄”

    &qt;所以他们身上为什么会有血?而且丝毫不避讳我。他们房间的秘密,跟我有关吗?&qt;

    宋明展开他从茶几拿进来的告示贴,电梯乘坐守则的第二条∶电梯乘坐人数不多于九人,多出的是鬼。

    鬼。

    他定定瞪着那个字眼。

    这是一个玄幻而危险的世界,最可怕的是,它裹着温馨日常的表皮,危往往在他没有防备时打破这层温馨的皮,让他一击散命。

    白丰年看不见的电梯规则,白瑞雪看得见。

    或许这个任务的关键不在白丰年身上。

    那可能是一个幌子。

    白一瑞—雪。

    他抬头,额上的发散落下来,眼睛穿过头发射在墙壁上,仿佛看到一墙之隔的床,床上躺着两个直挺挺的人。

    “白瑞雪。”他一字一字念出那个名字,脑海中似乎浮现一张雪白的脸,平静地看着他。

    第二天一早,厨房米粥的清香弥漫到每一个角落。

    宋明看到一只蟑螂兄弟闻香而来,一脚将它踩死。

    他听到白丰年在哼歌,曲调有点忧伤,可他的肩膀在摇晃,明显心情是欢快的。

    白丰年端起餐盘,上面是三碗粥,宋明忙伸替他端。白丰年避开了,疑惑看着他“你也要吃啊”

    宋明一愣,他以为三碗里,有一碗是他的。

    ”我、不能吃吗”他想微笑的,可笑容还没展现出来,白丰年越过他走出厨房,他听到他∶“你自己盛吧,在锅里。”

    宋明沉默了一瞬,看到他走进了白瑞雪的房间,开门,关门,一股淡淡的腥味冲了出来,十分好战,米粥的食物清香不战而败。

    房间里,白瑞雪把地毯收起来了,进行着缝合秦风的工作。

    白丰年把粥放在一旁,先是心疼地抚摸白瑞雪的腕,嘟囔着一定要把猪血、鸭血、红豆、红枣、枸杞混合起来给他熬一锅汤。

    白瑞雪皱鼻子“不要吃。一定很难吃。”

    白丰年反驳道“要吃的。一定很好吃。”

    他有些黏糊,白瑞雪往旁边挪一挪,方便自己做事。

    白丰年端起粥,先问他喝不喝。

    白瑞雪吹冷才喝。

    “你喝冷的,我也要喝冷的。不过”他瞅向秦风的头颅,“他现在好冷,就要趁热喝。”

    白瑞雪正缝着一只掌,把秦风的指都连接好,闻言,针悬在半空中,转头看他哥哥在干什么坏事。

    白丰年把秦风的头颅放在腿上,哄孩喝奶似的,勺子抵在秦风的嘴唇上。

    “张嘴,啊——”

    “哥哥,他现在张不了嘴。”白瑞雪提醒道“你要自己掰开才行。”

    “哦——对他!”白丰年放下粥,去掰开秦风的嘴。

    孺子可教,白瑞雪满意地继续中的活计。

    他经验已算丰富,很快把五根指缝好。

    今天没有烧麦,只有粥,宋明喝了三大碗才算饱。

    他敲敲门。

    “丰年,你不去上班吗”想以此引白丰年出来。

    ”哦。不想去。”有些任性的声音传出来。

    “那你请假了吗”

    “不想请。”

    宋明欲言又止,随即想到什么,拿起电视柜上的钥匙,安心地出门。

    白丰年的电话响了,接通后才知是物业陈打来的∶“白先生,早上好。陈姐捡到了一部,失主叫叶臻要转交给您的弟弟。”

    “叶臻。”他念出这个名字,引得白瑞雪投来目光。

    &qt;叶臻&qt;他好像不太记得了,拍拍生锈的脑袋。

    白瑞雪又一次提醒他“是我交的朋友哦。住在隔壁,不过今天已经不在了。”

    白丰年恍然大悟,高兴∶“我想起来了!”

    高兴的表情转瞬即逝,他阴沉着脸,继续“我还想起,他带你出去玩,玩到天黑才回来,害我担心死了,你又没有,联系不到你。”

    &qt;等一下就有了,哥哥去帮我拿嘛。&qt;

    “咦,你怎么知道他把留给你我也没有外放声音啊。”

    “就是知道。”白瑞雪头也不抬,秦风的左食指的指甲翘起来了,他心翼翼地按下去,那片指甲轻轻掉在地上,他不知所措,指甲怎么缝?明明上次没有发生的。

    白丰年探过来,指指点点“用胶水粘起来不就好了”他的语气理所当然。

    白瑞雪“你确定吗”

    白丰年茫然回望“不然要用什么”想了想,声“口水行吗”

    “那还是用胶水吧。”

    白丰年把粥喝了,出门前叮嘱白瑞雪记得吃早餐。白瑞雪立刻当着他的面,举起那碗粥,口地喝着。

    白丰年笑得露出两颗虎牙,“雪真乖。”

    宋明一直躲在楼梯口,听到关门声,看见白丰年走进电梯,电梯门关闭后,他立马走出去,取出钥匙开门。

    钥匙转动的声音一响,白瑞雪以为白丰年去而复返,正好自己也要把碗洗了,出了卧室,正撞见宋明。

    宋明向他走过去。

    白瑞雪选择关门,门在合拢那一刻,宋明长腿一跨,臂挡住了门。

    两人对视一眼。

    宋明避开他的视线,用力推开门,支零破碎的残肢肉块映入眼帘,满室的血腥,仿佛又回到那一个夜晚,脖子被咬碎,血都溅入眼中,世界满是猩红一片。

    宋明的呼吸都暂时停住了。

    秦风的头颅躺在地上,面朝门口,他苍白着脸,闭着眼睛,嘴角似乎在微微上翘。

    好熟悉的脸宋明抚上自己的脸。

    他如遭重击。

    一切的一切都已真相大白。

    秦风一直没有出现,他以为他的身体就是秦风的。原来这是白丰年认为他是亡魂的原因。白丰年根本没有第一周目的记忆,他只有第二周目中自己真正爱人死亡的记忆!

    而宋明,他只能当秦风的一个亡魂,一旦被否定,他就是多余的。

    这是扮演秦风的一个最大危!怎么做得到!

    上周目的血腥气息也有了来源——秦风的尸体一开始就在白瑞雪的房间,白瑞雪一直是知情者与观察者。

    太可怕了

    这个男孩有无数的秘密,每一个秘密都可怕得令人发疯!!!

    旁边的白瑞雪捧着一只空碗看他,他六神无主,眼神十分惊慌,唇色发白,眼周的肌肉细密地颤抖。

    他猛地转过头,用力之大,白瑞雪真担心他把头甩出去。

    他瞪着白瑞雪,头向前倾斜,腰背一点佝偻,他抖着唇,无数的话想要质问他,但与白瑞雪蜻蜓点水般淡淡的目光一接触,顿时泄了气。背更佝偻了。

    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才能扮演一只亡魂?

    “怎么办”

    宋明寻着声音探向白瑞雪,男孩没有半分这个年纪的调皮气,性格安静,面容秀美。宋明恍然自己不心出了心里话。

    白瑞雪以为他在认真询问自己,尽管对他不在意,还是给出了答案∶“一个不正常的人做不成一个正常人,一个死人做不成一个活人,不过”

    宋明械重复“不过”

    &qt;一个活人却做得成一只鬼。&qt;这个答案隐藏着危,半生半死,需要赌。

    “一个活人做得成一只鬼”再次械地重复。

    宋明犹如魂飞魄散,又如同行尸走肉,他径直向前走,路过白瑞雪,没有片刻停留,一步一步走到厨房。

    “一个活人做得成鬼”

    “变成鬼”

    ”可我上次没有变鬼,是因为我没有这个执念吗”

    刀身像一面镜子,装满了他一张脸。宋明垂着眼打量自己。那张脸又开始变得陌生起来,逐渐扭曲旋转,变成一张苍白没有血色、闭着眼静静沉睡的脸。

    他打了一个寒颤。

    “这不是我这是秦风”

    “我是宋明,我的灵魂也是宋明行不通的我不能做鬼!”

    他涣散的瞳光逐渐聚拢,变成坚定的一个光点。

    “我要——开启下一周目”

    第一周目的白丰年温柔热情,与第二周目大径相庭。他有理由相信,第一周目的白丰年根本不知道真正的秦风已经死了。

    不过要是没有下一次会,直接死了怎么办?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宋明闭上眼,刀刃用力地划过脖子。

    死亡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至少比活着简单。

    他最后悲哀地想,以前活得多么艰难,备受歧视和冷眼嘲讽,他都挺过来了,从没有结束生命的想法。

    这一次,输得太惨。

    我又失去了一些东西。

    就算拥有一具美好的皮囊,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

    开始变冷了。

    冷了,脚冷了,大脑也开始冷了陷入黑暗之前,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悚然的问题————白丰年为何在第二周目突然知道秦风已死只能是白瑞雪告诉他的

    就算第三周目开启,他也只能寄希望于白瑞雪不要再告诉白丰年真相!

    更加可悲了。

    第三周目开启

    白瑞雪觉得玩家没有存在的必要性,本想让玩家的任务快一点结束,不论他任务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都能离开这个家。但没想到,时间又倒流了。

    他现在里已经没有空碗了。

    漆黑的夜晚,幽暗的走廊,电梯门开着,一身绿色的清洁工∶“这一次千万记得把桶还——”

    白瑞雪把沉重的水桶推进电梯里。

    “还给你。”

    清洁工的话一下断了线。

    白瑞雪对清洁工招招,拜拜。才不要再作无用功,太欺负孩子了。反正缝来缝去,秦风也没有真正醒过来,也不知有没有下一次时间倒流。

    不干了

    清洁工“”

    电梯门。过了许久,才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