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朱九勤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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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勤贤弟见字如面:

    这封信或许可以送到你中,但更大的可能是在半途遗失了,毕竟一封信想要漂洋过海送到一个人上还是很难的,拖你的福,我已经安全抵达东瀛国了,但当地人把这里叫做正日国。

    和你的一样,我梦里看到的建筑的确是这个国家的建造风格,当地人似乎都很喜欢樱花,贤弟你真的是见多识广,连没有去过的地方都能如此熟悉,我想整个大梁也没有像贤弟你这般学识渊博的人了。

    愚兄最近依旧没有摆脱那个病症,现在已经被搞得有点按你的话,就是有些神经衰弱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樱子姑娘。

    实话实,即使现在,我还不敢相信我竟然在梦中和一个异国姑娘相恋了,但我从来没来过这个国家,却在梦中梦到了这个国家的房屋建筑,甚至对他们的风度也有所了解,这已经不是能用巧合解释的现象了。

    在这语言不通的确是个大问题,但我向樱子姑娘在梦里学了几句正日国的语言,的确能够使用。

    我在当地找了一名向导,一边向他学习日语,一边请他带我找人。

    他看了我画的宅邸画像,这是一位大名的居所。

    但他们口中的大名和贤弟你所描述的有些不一样,你大名是这个国家拥有大量领土的人的称谓,但其实大名是一国之主,这个正日国分为很多国家。

    另外,这里也没有你所的天皇,给我做向导的那位老人家天皇是统治正日国的人,但正日国一直战乱不断,从来未曾有过统一。

    这种话让我感到很奇怪,既然未曾统一过,那为什么会有正日国这个称呼呢?

    如果将这个岛屿称作正日岛,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既然没人能统一这个国家,这个将所有国家都概括进去的国的名称,是怎么被各个大名所认可的呢?

    苏临看着眼前的信,他的头脑很清醒,知道自己是在梦里。

    但这个梦却很奇怪,他在一封信,而他现在似乎是大夏国的开国皇帝,朱九勤。

    苏临看不到自己的脸,只能看到自己的双和身体,并且无法自由操纵,就像借用了这具身体主人的视角一样。

    这应该是朱九勤的身体,并且时间是朱九勤还未覆灭大梁,创立大夏之前的年代,写信的人似乎和朱九勤关系颇好,以兄弟相称。

    苏临看到朱九勤放下了信,随后拿起了另一张信纸。

    九勤贤弟见字如面:

    第一行字,苏临就发现字迹变得十分潦草,纸张似乎也有揉皱的痕迹。

    在前往寻找樱子姑娘的路途中,我和随行的向导遇到了妖魔。

    贤弟,为兄并不是在疯话,我遇到的是真正的妖魔,一个青面獠牙,头顶长角的鬼。

    那一天,我和向导在翻越梦山时,听到了一个人呼救。

    当时我想要前去救助,但向导却在这种深山老林里,听到任何陌生人的声音都不要回应,甚至还要远离,因为呼救的人很可能不是人类,而是妖魔。

    如果是以前的我,不定就会听从对方的劝阻,但和你这些年相处下来,我已经不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传。

    我执意要去帮助那名呼救者,但向导却煞有介事的极力阻止。

    但最后,我还是服了他,跟我一同前去一探究尽。

    我们根据声音传来的位置,改变了行进的方向,在穿过一条溪后,呼救声也越来越清晰,但声音的大却没什么变化,这其实是很可疑的一点,然而当时的我,并没过多在意。

    劈开一丛荆棘后,我看到了一个人靠在一个大树背后,不断喊着救命。

    那时我不该过去的,不管怎样我都不该过去,如果我那时转身就走,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事,如果再让我回到那一天,我一定会听从那位老人的劝阻

    但当时我没想这么多。

    在这里,我一定要和你,妖魔是真实存在的!它们是真实存在的!

    当我绕过那棵树,看到呼救的人时,我的脑子停止了思考,因为眼前所见颠覆了我平生的认知。

    带路的老者被吓得大叫出声,在我反应过来前,就转身钻进一片树丛消失不见。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名和尚。

    他背靠大树而坐,僧衣被粗暴地撕开,胸腹像是被兽爪撕裂,胸肋和腹肋外翻折断,露出腹腔中的内脏。

    我从未见过人的脏腑,但却能辨认出对方的内脏缺失了很多,他没有肠子和胃,只有两块肺不断鼓动着,除了连接肺部的气管,我找不到心肾肝脏。

    这是一个被开膛破肚的人,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但他看到我却露出了笑容,张嘴大喊:“人来了!人来了!”

    我当时吓坏了,我身体自己动了起来,随便找了个方向便跑了出去。

    双脚像是自己在动,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但却依旧清晰,我摔了好几个跟头,和脸被磨得全是血,我顾不得看脚下的路,只是一个劲地往远处跑。

    在茂盛的树丛中奔跑时,我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身旁不远处奔跑,对方和我好像只隔着一层枝叶,只要掀开那层枝叶,我就能看到尾随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当时是不想的,但旁边的树丛却自己分开了,那张脸就这样暴露在我眼前,刚刚我憩了片刻,依旧在梦中梦见了那张脸,那脸布满粗糙颗粒,两根獠牙露出嘴唇之外,向上嘴唇的方向歪斜,头顶上长着犀牛般的角。

    它骨瘦如柴,身形矮,但掌和脚却出奇的大,长满了利爪。

    我不出那种感觉了,我知道它盯着我,但那种凝视和猛兽的凝视并不一样,它跑的飞快,如果不是他拖着向导的身体,肯定已经追上我了。

    我和这只妖魔对视了大概几个呼吸,它忽然伸出,那丑陋的爪子擦过我的后背,我感到火辣辣的剧痛,犹如刀割火烧般,或许它的爪子带着倒刺,在爪子离开我后背时,能清楚的感受到皮肉被牵引拉扯。

    最后,我当然没有死,否则也不可能在这给贤弟你写信了。

    在最后的关头,向导的尸体好像卡在了石头缝里,把它扯了个踉跄。

    我一直往前跑没有回头,听到身后奔跑的声音消失了一瞬间,随后便感受到对方以远超刚才的速度,穿梭树丛朝我身后逼近,现在想来,它应该是暂时放下了尸体。

    但就在那时,我听到遥远的森林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喊。

    那声音如泣如诉,哀怨凄厉至极,她不断重复着喊着“苏临”两个字,尾音拖得很长,在呼喊的同时还带着悠长的颤音,让我想起渡海时听到的鲸吟。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的形容,但其实那声音和鲸鱼的鸣叫有着细微的差别,令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竖,不像是动物所能发出的声音。

    也就是我听到这声音的同时,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我疯狂地往前奔跑,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脚步声和那怪异的凄厉呼喊都消失在耳边,才重新恢复了思考。

    现在我回想起来,觉得那个声音呼喊的两字,和大梁国的人名十分相似。

    正日国的百姓都不取这种名字,而我四下打听,当地居民也从未听过“苏临”这个词。

    距离这件事过去已经三天,等信送到你中,或许我已经见到樱子姑娘了吧。

    如果樱子愿意,我会带着她回大梁

    苏临还在,信还没到最后,忽然门外便响起了金属环的扣门声,朱九勤将信纸折好放回抽屉中,导致苏临没能看到最后几段话。

    他跟着朱九勤从书桌前站起,往外走去。

    一路上苏临观察着宅邸的环境,朱九勤住的地方似乎条件很好,至少不像是穷苦人家,但地方也不大,出了门走上几步,就来到了大门口。

    苏临跟着朱九勤来到了门口,移开门栓,将两扇木门徐徐打开。

    一把寒光四溢的刀从门缝中劈入,对准他的额头当头劈下!

    “卧槽!”

    苏临猛然惊醒,然而却无法睁开眼睛,他察觉到自己已经醒来了,但身体却动弹不得,他遇到了传闻中的鬼压床。

    周围十分安静,屋内只有洛槐南安静的呼吸声,屋外,村子里不知何处的狗在大声吠叫,但很快便没有声息。

    苏临并不惊慌,躺在床上安静等待着,他曾经看过西方的睡眠神经学,鬼压床是因为人体脑波是清醒的波幅,但全身肌肉张力降至最低,从而产生的现象,这种睡眠瘫痪症会在一段时间内逐渐慢慢消失。

    然而苏临等了很久,他的身体依旧丝毫无法动弹,然而不知为何,他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想法,他觉得自己并非无法动弹,而是被一层特殊的膜包裹着,这张膜完全贴合他的身体,将他关在了这个躯壳内。

    一旦产生了这个念头,他惊奇地发现自己似乎能动了!

    准确不是动,而是能够逐渐发力,他然真的被一张膜包裹着,那张膜很温暖,很湿润,有着人体一般的肉感,具备无与伦比的弹性,即使苏临再用力也只能让它产生微的形变,就像他被吞入了某个怪物的胃中。

    他尝试着突破这层膜,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近,是洛槐南吗?

    苏临的大脑忽如针刺一般,产生了一瞬的刺痛,他突然意识到洛槐南并不需要呼吸!

    所以现在靠近自己的并不是洛槐南!那呼吸声究竟是谁!

    苏临更加用力地推着包裹自己的肉膜,而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知觉,仿佛长时间溺水的人在一股神奇力量的托举下,从幽深的海底迅速往光明的海面上浮,除了听觉之外,其他的感知正在迅速恢复,他猛地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

    苏临的后背已经冷汗浸湿,而在他睁眼的刹那,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却瞬间消失了。

    他的周围空无一人,洛槐南安静地睡在他为她搭建的床上,很正常,像一具尸体那样。

    苏临扶着额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压力太大,精神有些恍惚了,但很快,他便察觉自己的身体情况有些不对劲,他的皮肤表面阵阵发麻,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睡姿造成的血液循环不畅。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麻痹感不正常,它正在越来越强烈,身体的每处皮肤都像猛烈重写般肿胀起来,他的肚子感受到了来自胃内的一股诡异推力,就仿佛又一只在肚子里往外推似的。

    他看见自己盖的棉被隆了起来,大脑忽然嗡的一声,猛地掀开棉被,看到自己的肚皮正在凹凸起伏着,肋骨被那股诡异推力压迫着外翻,无法忍受的剧痛在瞬间侵袭了苏临的大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要大声呼喊,但张开嘴,却有一只从他的喉咙中捅了出来,把他的牙齿都打掉了几颗,那是一只纯黑色的,月光照在它上面没有任何反光,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它吸收,只能通过轮廓判断它是一只。

    胸腔和肚子也传来剧痛,苏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胸肋骨被掀开,皮肤涨破,他却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像虫蛹般破裂,那个黑色的人影从他身体里爬了出来。

    清冷的月光下,如墨深邃的黑从那怪物的体表缓缓褪去,他看清了!

    对方擦去身上淋漓的鲜血,拨开热气腾腾的肠子,一脸茫然地看向身后的苏临。

    苏临看到那张惊讶的脸孔,对方和他一样震惊,那就是他自己的脸!

    “啊!”

    苏临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口干舌燥,额头似乎还残留着刀锋冰凉锋利的触感。

    身体没有被撕裂,是梦中梦吗?

    “喵”

    后院传来一声猫叫,苏临打开床边的窗子,看到了昨夜的黑猫,黑猫碧绿的瞳眸与苏临对望了片刻,转身翻下院墙,消失在视野里。

    思绪缓缓平复,苏临回过神来,突然感觉棉被下有个柔软的事物缓缓蠕动着,苏临刚刚平静的心再次提起,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笔直地竖起,他僵硬地伸出,抓住了被子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