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萧奕走后,傅老夫人立刻带着秋穗进内殿去见傅贵妃。傅贵妃这会儿人还躺在床上,见母亲来了,她撑着身子要卧坐起来。
虽是母女,但到底君臣有别。老夫人先向傅贵妃请了君臣之礼后,傅贵妃这才向老夫人行了家礼。
“女儿没什么大碍,竟还惊动了母亲,女儿实在是罪过。”傅贵妃在家时就是傅家阖府的掌上明珠,一家子父兄长辈都宠着,宠得她养成了娇滴滴的性儿。如今虽年纪不了,膝下一双儿女也老大,但她身上的这份娇气,却始终也不曾褪去过。
偏圣上对她的这份娇纵也十分的甘之如饴,于是傅贵妃十多年如一日般,娇养到了现在。
老太太见女儿仍如从前一样单纯,心中也高兴,知道只有圣眷正浓的妃子,才能一直保有这样的天真。但很多时候,她也会为女儿担忧,怕她太过天真了,回头会因这个而吃亏。养在深宫里,身在皇权内,又怎少得一场尔虞我诈的夺嫡之争呢?
她这样的性格,真怕若之后事态发展不能如她所愿的话,她会承受不了这个结局。
而圣上,虽对她极好,但他毕竟先为天子才为人夫。对她再好,也不会越了江山社稷去。何况就算是对她再好,中间不还横亘着一个裴宸妃吗?
裴宸妃若还活着,她在天子心中的分量未必能有女儿重。但她死在了最美好的时候,又是为了圣上而死的,自然而然,她的存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年,若不是圣上一直都念着她的情的话,万不会那般抬举和提拔裴家,更不会任由裴家兄弟为所欲为,而他却无动于衷,一再的给裴家会。裴家不过只用了十数年的时间,竟就一跃成了可以同傅家相提并论的权贵,足以可见圣上的恩泽。
当然,这其中除了念着宸妃的旧情外,也有扶持裴家对抗傅家的意思。皇家之人最擅长的就是制衡,只是,养了两座大山出来,最终却还是要做出一个选择的。最终,难以避免的还是会有一场血淋淋的对峙。
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她什么世面没见过?先帝在位时,几位皇储不也闹得厉害吗?
只是,如今牵扯到自己女儿,老人家难免会要多担心、多忧虑一些。
老人家坐去床边,握住贵妃问她好不好。贵妃这会儿人倒是还好的,只是仍在病中,难免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母女二人互诉了一会儿衷肠后,贵妃这才看向一旁的秋穗。她上上下下的将秋穗认认真真好一番打量,然后眼睛和脸上皆浮现了欢喜的笑意来。
“真好看。”贵妃夸她,“难怪五郎会喜欢你,你这模样连我瞧着都心生欢喜呢。”
秋穗始终谨守着礼数,闻声忙朝贵妃拘礼道:“多谢娘娘夸赞,秋穗不敢当。”
“你来。”傅贵妃抬朝秋穗招了招,秋穗挨着过去后,傅贵妃便叫她也坐自己床边,然后轻轻握了她道,“来也是咱们的缘分了,你你,当年若不是在母亲身边侍奉,又如何能同五郎有这样一场缘分呢?你同五郎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了吧?真好,从就养起来的感情,就是不一样的。”贵妃单纯,也满脑子都是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她当年同如今的圣上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所以,如今见秋穗同傅灼也是打的交情,还如此情深甚笃,她就高兴。
就仿佛,傅灼和秋穗好了,就等同于她和圣上白头偕老了一样。
秋穗心里明白贵妃的意思,但这会儿也要自谦几句的,她忙:“在老夫人身边当差时,每回傅郎来请安,都是不敢抬眼直视的。所以,虽然很就认识了他,可真正算认识,还是被差派去修竹园当差那会儿。”
“那也是极难得的缘分啊,若不是你从就呆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又怎会能有会差你去五郎身边当差呢?我觉得很好,这就是你同五郎命中有缘。”贵妃一再坚定,脸上也极是欢喜。
秋穗心里多少能明白她这样想和这样的意思,她多半是将她同圣上的感情寄托在了她和傅郎身上。就好像,看到她跟傅郎好了,那么她跟圣上就能也这样好一样。
实话,秋穗心中突然有些心疼贵妃。身为女人,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待自己始终如一呢?可偏贵妃嫁了一个这世间最不可能守身如玉的男人。
既知道如此,秋穗便没再推脱的话,只笑着顺了贵妃话道:“我心中也是极感激能有这样的一段经历的,或许能如娘娘您的一样,是我同傅郎命里有缘,所以千里迢迢的,我年纪就到了侯府里来。”
贵妃:“五郎是我兄弟,我是最知道他的品性的了。起来,咱们姐弟之间倒有些像,要么不成亲,要成亲就定选个自己深爱的。五郎这些年一直不肯定亲娶妇,就是不想听了家里安排,随意草草就定了终身。可一旦定下了,便一辈子都不会再改变心意。秋穗,你放心吧,五郎这辈子都会对你好的,而且只对你一个人好。”完似又怕秋穗不信一样,她便又给她撑腰,“若他哪日敢有二心了,不必你,我都会替你教训他的。”
秋穗受宠若惊,心中对这位尊贵无比的贵妃更是深怀感激。虽知道贵妃帮她很大程度上是在帮另一个自己,但此番能听到她这些,秋穗心里还是很动容的。
傅郎是她的亲兄弟,这世间多的是不认理只认亲的人,而贵妃,却不是这样。
秋穗心中很感动,但嘴上还是会帮自己未婚夫话,她也:“傅郎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信得过他。”
贵妃很高兴:“他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当年我还在家中时,五常常跟着我,算是我一带大的吧。”今日傅贵妃心情极好,心情一好,连脸上气色都好起来了。
见女儿今日这么开心,老太太也跟着乐呵起来。一家子人其乐融融的,气氛十分和谐。
没一会儿,便有宫女来禀卢太医来了。宫女口中的卢太医,便就是之前帮秋穗父亲诊脉抓药的卢墨渊。
余家一家得卢墨渊恩惠,原一直想要当面厚谢的。只是卢墨渊也忙,之后再没去过叶台。此番入宫前秋穗便想着,若能在宫里遇到他的话,就好好恩谢一番。没想到,真这么巧,还真就叫她给碰上了。
秋穗见卢墨渊进来,立刻起了身,然后朝卢墨渊福了下身子,恩谢道:“卢医官对家父的救命之恩,一直还未能当面恩谢呢。今日在娘娘这儿有幸得遇医官,还望医官受我一拜。”罢,秋穗盈盈就要拜下去。卢墨渊见状,忙也弯腰还礼。
“余娘子实在客气了,在下实在当不得娘子如此大礼。在下身为医者,本就是该治病救人的,那又是傅家五郎找到了我,我是如何都不会推辞的。如今娘子又成了五郎未婚妻,日后就更是一家人,更不必谈谢。”
秋穗道:“大人您厚德,不计较,但我们家是受惠者,合该好好谢一谢您。今日我先在这儿谢大人,待来日大人得空,定请大人过门一聚,以好还此大恩。”
卢墨渊笑若有酒喝,那他一定赴宴,又顺势问:“余公近况如何?”
秋穗道:“家父自从按着大人您开的方子抓药吃后,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好。如今药已经不吃了,但每日一早都会早起晨练,那精神头,足着呢。”爹爹身体日益见好,秋穗发自内心的高兴,所以同卢墨渊起来时,眼里都在发光。
卢墨渊也很为余家高兴,他点头:“如此看来,余公体内余毒应该算是清排干净了。待哪日得会,我定再为余公号一次脉。”
秋穗正有这个意思,闻声忙福身又再恩谢道:“如此,我就先谢过卢医官了。”
卢墨渊笑不谢,二人寒暄完后,卢墨渊便去贵妃榻边,帮贵妃号脉。
其实很多病都深受心情好坏的影响,这会儿贵妃心情上佳,脉象自然就相对平稳很多。卢墨渊反复切了三四次后,收回,起身笑着道:“娘娘身子已安,没什么大事了。”
卢家和傅家算世交,卢墨渊也是傅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卢墨渊的品性老人家看在眼中,不免也会跟着操心起他的终身大事来。
卢墨渊有而立之龄了,但至今却还未成亲。不为别的,只为当年定下的未婚妻突然毫无征兆的暴毙身亡,之后他就得了个命硬克妻的名声。其实倒有不少人愿意帮他亲,也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只是,但凡那些人家开始有亲的苗头了,家里姑娘必然多多少少会出点意外。
如此反复得多了,久而久之,大家也似乎就默认了他克妻的命理。之后加上他年纪也越来越大,渐渐的便再没人给他过媒。
傅老夫人如此睿智明理,又洞悉世事,她未必没看出些什么来。只是孩子心纯至善,又是一心守护,并没做出越矩之事来,她也就没什么。
但如今既她能看出来,日后未必旁人不能。所以,为了女儿着想,老太太还是想劝卢墨渊定一房妻室的。
他同女儿这辈子注定再无可能,他实在不该如此固执得一直默默候在女儿身边。他该有自己的新生活,该好好的去过自己的日子。
但内中深意,肯定不能挑明了来,所以,傅老夫人只能:“那日见到你娘,你娘还朝我大倒苦水呢。如今家中一切都好,唯一牵挂的,便就是你的终身大事了。你虽如今年纪稍长了些,可你如此人品才情,又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的,你若愿意,外头大把貌美端慧的女子愿意等着嫁给你。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你得为日后考虑啊。”
卢墨渊心中明白老太太是在点自己,他也想过,要不就择个妻子成了家室吧。可每每冲动过后,他便很快又再冷静下来。他心中始终放不下,而且深宫里诡谲云涌,贵妃生性单纯,他还是怕日后贵妃同二皇子母子会吃了苦头。若娶了妻室后仍一心牵挂在贵妃身上,岂不是对妻子的辜负?人家女郎无辜,又凭什么受你这样的折辱呢?
因有牵挂,卢墨渊还做不到彻底同从前道别。所以,这些年来,他也就这样一年一年的耽误了。
好在,有个“克妻”的名声响在外面,倒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而此番面对傅家老太太的“关心”,卢墨渊也仍是那个借口,道:“晚辈也想成家立室,只是如今心中实在害怕极了。可能晚辈命硬,又或许晚辈前世做多了缺德之事,报应带到了这一世来,所以这辈子怕是没有这样的缘分了。”
老太太深叹一口气道:“就算是这样,可佛祖仁德,总还有一个可以改过自新的会吧?你常去庙里上上香,拜一拜神明,叫他们原谅了你。我不信,你如此诚心的悔过,佛祖竟不会原谅你?”
贵妃也劝:“母亲得对,卢太医,你也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后半生了。”又跟他成家立室的好处,告诉他,此生若能携一人走下去,是好过一个人孤零零呆着的。
卢墨渊抬眸朝贵妃望去,见她天真明媚,他便又慢慢收回了目光。似有一瞬的考虑和思量般,然后,卢墨渊弯腰朝贵妃母女抱道:“是,臣明白。”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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