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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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漆灯慢条斯理地:“是你先咬的我。”

    着,他伸出舌尖,鲜血还在缓缓渗出,被烛火一照,显得猩红又黏腻。

    唐峭冷笑:“是你先算计的我。”

    沈漆灯笑了笑:“是你先挑衅的我。”

    这样追究下去,简直没完没了。

    唐峭擦掉唇上的鲜血,没有再话。

    沈漆灯咬破了她的嘴唇,她咬破了沈漆灯的舌头。某种意义上,他们算是又一次打成了平——但她还是觉得不甘。

    因为她发现沈漆灯并不厌恶这样的接触。

    也许他是厌恶的,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对他造成不利的影响。

    虽然第一次可以用这种方法分散他的注意力,但如果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对他肯定就没有效果了,而且大概率还会被他更加用力地报复回来。

    有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感觉。

    唐峭的心情顿时变得很糟。

    她脸色阴郁,冷冷地扔出一句“我要回去了”便向外走去。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沈漆灯在她身后出声。

    “怎么?”唐峭脚步一顿,“你摸不着回去的路?”

    “我是怕你被他们发现。”沈漆灯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指从她柔滑的发丝间穿过,“要是他们还在外面呢?”

    唐峭面无表情:“我和你一起出去就合理了?”

    沈漆灯耸了耸肩:“起码他们不敢什么。”

    唐峭不得不承认,他得有道理。

    两个人一起出去,就算被发现,看在沈漆灯的面子上,李管事也不敢追究下去;但若是只有她一个人,李管事就必须将此事告诉沈涟了

    明天就是生辰宴,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唐峭微微沉默,不太情愿地开口:“那就这样吧。”

    沈漆灯愉快地勾起嘴角。

    唐峭眼睫微掀,侧眸看了他一眼。

    沈漆灯:“在看什么?”

    唐峭垂下视线,语气已经恢复平静:“没什么。”

    她眼睫低垂,柔和的面孔隐在晦暗不明的阴影里,唇色殷红,让沈漆灯想起她与自己唇舌纠缠的样子。

    柔软,甜美,无法自拔。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交都让他欲罢不能。

    血液的流速似乎又快了些,沈漆灯就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唐峭,突然轻轻出声。

    “你的嘴唇还疼么?”

    唐峭反问:“你呢?”

    “看来我刚才的确咬得很重。”沈漆灯的语气似乎很认真,“这样吧,我让你再咬一次?”

    唐峭:“”

    她抬眸看向沈漆灯,眼神充满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一次当?”

    沈漆灯弯起眼睛:“这次我绝不还嘴。”

    唐峭静静打量他,然后抓住他的衣襟,看着他的眼睛,将他慢慢拉向自己。

    沈漆灯没有抵抗,任由唐峭这样拉扯自己,他唇角微弯,眉眼在幽暗的烛火下显得莫名温顺。

    一片寂静中,唐峭缓缓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要。”

    沈漆灯感觉到她的气息,如此接近,像轻柔无声的流水,慢慢浸入他的血液。

    他无法抑制地想要得到更多。

    然而下一刻,唐峭便与他拉开了距离。

    “听明白了吗?”她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平静而危险。

    沈漆灯微怔,旋即低笑出声:“好吧。”

    唐峭从他透亮的眼睛里看到了遗憾,而他似乎也没有掩饰的打算。

    果然不安好心。

    唐峭移开视线,向酒窖出口走去。

    然而沈漆灯却没有跟上来。

    又要搞什么花招?

    唐峭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她看向身后,催促道:“怎么还不走”

    “这里有谈风月。”沈漆灯一边俯身提酒坛,一边狡黠地对她眨了下眼,“反正已经暴露了,不拿白不拿。”

    唐峭默了默:“清光峰主摊上你这么个徒弟,真是三生有幸。”

    沈漆灯笑意盈盈:“过奖。”

    唐峭:“”

    这人没救了。

    *

    翌日,生辰宴终于开始。

    午后,客人便陆陆续续地前来道贺。沈涟在外面接待,唐峭和沈漆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直至傍晚,侍女才过来召请他们。

    “公子,姐,可以入席了。”

    沈漆灯正靠着树干睡觉,唐峭则坐在一旁看书。

    听到侍女的召请,唐峭应了一声“来了”,然后向沈漆灯投去一瞥。

    沈漆灯这才睁开眼,慢吞吞地站起来。

    二人跟着侍女穿廊过桥,一路没有停歇,很快来到沈府的宴客厅。

    厅堂很大,桌椅摆设都是沉朴的色调,一眼望去并不算辉煌,却大气雅致,和沈涟的个人气质很是贴合。席位上已经有不少客人入座,唐峭和沈漆灯年纪最,被安排在了比较偏后的位置。

    唐峭奇怪道:“你怎么和我坐在一起?”

    他是沈涟的儿子,按理应该坐下首才对,再不济也是在主位附近,无论如何都不该和她坐在一起。

    沈漆灯看了一眼前面的沈涟,理所当然地:“因为我想离他远一点。”

    唐峭:“”

    那你还真是叛逆。

    回想起沈涟对他近乎纵容的态度,唐峭对这对父子间的关系越发好奇。但她不喜欢窥探别人的**——之前到处打听沈漆灯不算,最多算调查;况且这也不足以成为沈漆灯的弱点,所以她就算再好奇也没有意义。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也让她断了深入探索的念头。

    因为沈漆灯没有利用那只香囊对付她。

    从酒窖出来后,他就再也没有提及香囊的事情,也没有试图从她这里再次抢夺。

    唐峭不知道他是因为不屑做这种事,还是因为这只香囊是方璎留给她的遗物也许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而已。

    无论如何,这种态度都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心。

    唐峭收敛心思,继续看向宴席。

    是没有对外宣传,宴请的都是沈涟的亲朋好友,但实际上还是来了乌泱泱一大群,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唐峭大致数了数,足有上百。

    唐峭低声询问一旁的沈漆灯:“这些都是你爹的朋友?”

    沈漆灯托着下巴,百无聊赖道:“大概吧。”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场合。

    唐峭却是如鱼得水。她一直盯着厅堂的大门,只要有女客进来,便会眼睛一亮。

    “好漂亮!”

    修道之士美人如云,能与沈涟意趣相投的,更是容貌气质俱佳,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属上乘。

    然而沈漆灯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依然一副懒散倦怠的样子,仿佛那些不是惊艳四座的美人,而是千篇一律的木头。

    要不是他偶尔还会眨一下眼,唐峭差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就连他师父宋皎到场的时候,他都没有任何表示。

    不过宋皎倒是看见了他,并且颇为欣慰地松了一口气。

    但他脸上的欣慰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下一秒,他便看到了坐在沈漆灯身旁的唐峭。

    这次宋皎很快便认出了唐峭的身份,一向淡然的神情瞬间变得惊疑不定。

    可能也开始脑补了吧。

    唐峭内心无奈,但还是隔着客席对他颔首行礼。

    宋皎神色复杂地走向自己的席位。

    大概又过去半刻钟,客人终于到齐了。厅堂里座无虚席,气氛融洽,沈涟举杯起身,一番简单致辞后,数十名美艳舞姬鱼贯而入,开始奏乐起舞。

    唐峭看得津津有味。

    待歌舞结束,席上掌声雷动,一位身着紫裙的美貌女子袅袅起身,对沈涟笑道:

    “沈尊主,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样难得的好日子,不如将千年龙角拿出来,让我等一饱眼福如何?”

    沈涟笑意从容:“不过是一对龙角罢了,哪有在场的舞姬好看?”

    “沈兄,别这么气啊!”

    “对啊,我们也想看!”

    “就看一眼,又没人抢,你子怕什么?”

    这些客人一看就与沈涟关系很好,话都很随意,完全没有一点客套疏离的感觉。

    沈涟被他们劝得招架不住,只好无奈道:“好吧,那诸位稍等片刻,我派人去取。”

    完,他召来一名侍从,低声嘱咐。

    唐峭疑惑道:“什么千年龙角?”

    她上一世虽然不怎么关注修炼以外的事情,却也知道龙这个种族早就灭绝了,现在的蛟龙充其量只能算是长得像龙,和传中的真龙还差得很远。

    “据是千年以前,最后一只龙褪下的龙角。”沈漆灯懒洋洋地,“正好被沈家人捡到了,就当成宝物收了起来。”

    原来是真龙褪下的龙角

    唐峭顿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想看了。

    古董嘛,谁不想看呢?

    在座众人翘首以盼,一段时间后,侍从终于将龙角送了过来。

    宴席上的客人无不对此充满好奇,绸布摘下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睁大眼睛,发出了高低不一的惊叹。

    这是一对保存完好的龙角。龙角长约九尺,形似荆棘,莹白如玉,如同一对活物,在厅堂中央静静散发着光辉。

    “原来这就是真龙的头角”

    “和蛟龙果然不同”

    众人感叹不已,有人甚至想上摸一摸,但碍于这是沈家珍藏,终究还是忍下了。

    观赏完千年龙角,筵席正式开始。宾客之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宴会的气氛很快推向了**。

    唐峭很快就吃饱了。

    她嫌这里吵闹,于是打算偷偷离席。谁料刚起了个身,腕便被握住了。

    沈漆灯抬着眼睫看她:“你要去哪儿?”

    唐峭淡定道:“出去透透气。”

    沈漆灯抓着她不放:“我和你一起去。”

    唐峭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又坐回去。

    沈漆灯挑眉:“不去透气了?”

    “比起和你一起出去,”唐峭扬起微笑,“我觉得还是这里更舒服一点。”

    沈漆灯闻言,不在意地笑笑,松开了她的。

    宴席上温度渐高,少顷,一名仆从过来为他们添酒。

    唐峭正好口渴,端起酒杯,正要送到唇边,腕上的衔尾蛇镯子突然动了一下。

    唐峭微眯双眼,试探性地将酒杯继续往嘴边送。

    这次蛇首直接张口,松开了一直紧咬的蛇尾,接着扭转方向,在她的虎口处咬了一下。

    唐峭:“”

    她立即将镯子举到沈漆灯的眼前,:“你看。”

    沈漆灯眸光一动:“酒里有毒。”

    二人默契对视,旋即望向席上。

    宾客们正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然而变故突生,如同倾倒的多米诺牌一般,一转眼的功夫,接近一半人便倒了下去。

    连沈涟都倒在了坐席上,中酒杯滚落在地。

    “怎么回事?”

    “沈兄?范兄?”

    “不好这酒有毒!”

    众人很快反应过来,纷纷运转灵力,将之前喝下的酒都逼出来。宴上登时乱作一团,在一片混乱中,一道身影极快地跑出了厅堂。

    是那名紫衣女子。

    唐峭与沈漆灯对视一眼,二人几乎同时起身,迅速追了出去。

    厅外夜色浓郁,凉风飒飒,紫衣身影疾驰飞掠,速度快得惊人。

    唐峭抬结印,数十根藤蔓倏然飞出,如灵蛇般捆住了她,几乎是同一瞬间,一道冰冷剑光袭了过去。

    夜色之中,剑光似乎与什么东西狠狠相击,只听“咔嚓”一声,许多如镜子般通透的碎片从紫衣女子的身上掉了下来。

    女子慢慢转身,月光倾泻而下,照出一张俏丽而熟悉的面孔。

    是消失在安乐村的荆玉。

    “又是你们”荆玉眯了眯眼睛,裙摆在空中飘扬,“我怎么这么倒霉,在哪儿都能碰上你们这对夫妻?”

    唐峭:“”

    她听到沈漆灯发出了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