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9 章 幻境
“你怎么了?”
一只骨节有力的抓住了西月的胳膊,她抬头,目光撞进了少年的星目之中。
她喜欢少年的眼睛,那让她觉得很安心。
“你招惹大人了?”
少年抬抚上少女带着紧迫压痕的脖颈,瓷白与暗紫对比强烈,撞击出一种透着死亡的惨烈美感,似乎这种带着死亡威胁的印记才真正适合她,才能真正能衬托出她的美。
东戈虽然在问,但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种印记他很熟悉,在那片炼狱之中,他和她都被长链漪赫绞断过脖子。
“东戈”
少女忽然扑进少年的怀里,她紧紧地抱着他,她过于激动,过于兴奋,以至于,她的身体都开始轻轻颤抖。
“你感觉到了吗”
西月将东戈抱得很紧,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容不下一丝间隙。
“我的心跳”
少女的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她的白皙脸庞带着淡淡的红晕。
此刻的西月就像是一个怦然心动的羞涩少女。
她的心还在跳动,不如先前强烈,但是格外真实。
那是强烈心动后的余韵,值得她长久回味。
她像是一个真正的人,在初次尝到了心脏跳动的感觉后兴奋不已。
她成了一个真正的人。
“你看到了?”
西月的话得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东戈听懂了。
西月和东戈是因为南柯而有了身体,而有了成为一个人的基础。
但是,一个真正的人光是有身体还不够,还需要有心--
“嗯!”
西月用力地点点头,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有些可惜地开口道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pp最新章节。
“不过,我没有看清脸,因为大人不高兴了。”
“你运气还挺好。”
少年的语气不咸不淡,他并不是讽刺,也不是嘲笑,他只是实话实。
如果是待在炼狱之中的大人,西月一定会被绞断脖子。
“大人想把大人藏起来。”
西月完,觉得有些拗口,思考一番后,再次开口道
“尊上想把大人藏起来。”
西月着,觉得更可惜了,她还没有看到大人的真容呢。
一边,西月一边收回抱着东戈腰身的,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的指间缠绕着他的头发。
少年剑眉星目,长发高束,竖起的乌发一直垂到了尾骨,发丝间还参杂着几束西月给他编的发辫。
西月熟练地将缠在她指上的发丝解开。
正所谓熟能生巧,最开始她总是会扯掉好几根东戈的头发,因为每一次她抱住他都会缠上他的头发。
后来解多了,她就不会再扯掉他的头发了。
“大人的兔子还在南里那儿,我们去找他。”
西月解开缠在指上的头发之后,直接拉起了东戈的,目标明确地抬步走。
&qt;嗯?&qt;
被她拉着的人站在原地没有动,这让西月迈出去的步子又被拉回来了。
&qt;你怎么了?&qt;
她回头看,却被对方的一只抚着下颌,紧接着,发丝扫过她的脸颊,温暖又柔软的触感印在了她的脖颈上。
&qt;好了&qt;
东戈退开,指摩挲着瓷白的肌肤,暗紫色的勒痕已经消失了。
西月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眨了眨眼。
&qt;走吧&qt;
西月似乎在走神,东戈出声提醒。
&qt;走咯!&qt;
西月被提醒了才想起来自己先前的打算,于是,她继续拉着东戈,脚步轻快地去南里那儿找兔子了。
而被她牵着的东戈也没有丝毫的异议,直接跟着她走了。
这一边的西月和东戈要去看真兔子,而那一边的南柯则打算幻化出一只假兔子。
南柯不可能一直让师尊这么沉睡,但是,他又不敢让师尊发现。
于是,南柯拿出了那枚白玉镂雕祥云玉佩。
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其实不是一枚玉佩,而是一枚镂空香囊,香气温润淡雅,抚慰人心。
织梦幻化出来的幻境不会让身处其中的人从环境看出破绽,这幻境中的院与云顶门的一模一样。
在院中,院子的主人还是会在晴天时晒着太阳打盹憩,会在雨天的时候听雨喝茶。
院中时不时的会有人来光顾,所以,这儿并不会显得过分冷清。
一切都很平静,一切都很真实,一切都无懈可击。
织梦所编织出来的人和物与其他幻境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是幻境中的人自己创造出景与物,人和事,而施术者则是扮演类似命运的角色,能够合理得不让人怀疑地达到目的。
所以织梦幻境那样真实,让沉溺其中的人无法察觉。
神器织梦很好用,同样的,它的缺点也很明显。
施术者必须站在原地,一动,幻境便会坍塌。
而且,织梦使用的时间越长,范围越大,目标越多,施术者从这种身体僵硬得动不了的状态中脱离的时间就越长。
南柯经常陪着师尊,他用织梦编织出了幻境,但是,他并没有站在暗处冷眼旁观。
他反而站在了院里,院里的暖阳正好,很适合晒着太阳打个盹。
于是,南柯便能看到师尊在院中憩。
白衣男子抱着毛茸茸的大白兔,他闭着眼,脸色苍白却平和。
而他的两步之外,高大的俊美男子安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看得见对方,而对方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有时,南柯也会选择坐在石桌旁,他会撑着下巴,侧头看着师尊,看着师尊与他人交谈,看着师尊对他们笑。
他离师尊很近,近得他仿佛能嗅到独属于师尊的,带着淡淡苦涩味道的冰雪气息。
有时,他也会站在师尊面前,他与师尊面对面,仿佛,师尊是在对他话,对他笑。
明明是南柯为师尊编织的幻境,到头来,却像是南柯在幻境里美满。
南柯能操控幻境中的时间变化,他会在师尊熟睡之后,将人抱上床,点上安神香,安静地看着师尊睡觉。
在幽冥深渊里,他不能睡,因为那里是无止尽的杀戮。
一开始会困顿得近乎崩溃,甚至就由着里面的怪物将自己撕碎,借此换来片刻的休息。
但是后来,这样一次次突破极限的困倦让他逐渐习惯,习惯成了自然,自然成了常态,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了一个不眠不休的怪物。
丢弃了睡眠的身体能够不间断地厮杀,厮杀让他存活,同时也让他越来越暴躁。
他的暴躁并不会表现在脸上,因为他的脸上不会有任何表情。
他发泄的唯一段,就是不断地厮杀。
这成了一个循环,一个他没办法挣脱的恶心循环。
后来,他终于从幽冥深渊里走了出来,他可以休息了,可以睡觉了。
但是,他依旧没办法真正地闭眼休眠。
不休不眠的困顿,因困顿而难以控制的烦躁让从那片炼狱里走出来的南柯渴求难耐。
警惕已经是他没办法摆脱的精神兴奋素,他没办法睡得安稳。
甚至,出了幽冥深渊,他没办法像以前一样依靠厮杀来发泄困倦带来的烦躁感。
他似乎更适合那个到处都是怪物的地方,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那种地方的生存法则,以至于后来他回到了原本正常的世界,他反而不正常了。
但是现在,能让他的心变得安稳的宝藏,就在他的眼前。
在云顶门,在清平峰,在那个院,师尊抱着他打盹,他就乖巧地窝在师尊的怀里,安静地睡觉。
只要是待在师尊身边,南柯就会觉得很心安。
此刻,纬纱半掩的床榻之上,白衣男子安然熟睡,而他身边的俊美男子则半撑着头,安静地注视着枕边人。
他的目光缠绵又轻柔,缱绻又克制,他就这样看着,温柔的目光削去了那张俊美异常面庞的凌厉与强势,时不时的,不自知的笑意浮现在嘴角,轻轻的一个弧度便美得惊艳。
这幅皮囊很美,美得中和了他所表现出来的,有些痴傻的喜悦。
因为欢喜,所以不自觉地痴笑,所以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骨节分明的漂亮指不自觉地想要轻抚,却在即将真正触碰时停住了。
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伸出的漂亮指卡住了,指尖被迫收回,一顿一顿地攥成拳。
近在咫尺,咫尺天涯。
师尊不喜魔修。
南柯是渴望的,但是他向来的克制在一次次地压抑着他的渴望。
从那片炼狱里挣脱出来的怪物太脏了。
南柯变回了那只大白兔。
这不是魔修,这是一只兔子,这只兔子有这白洁的绒毛,这只兔子很干净。
大白兔蹭到了白衣男子身边,依偎着自己的饲主,温暖着对方微凉的身体。
即使是修士也是需要睡眠的,而南柯从那片炼狱出来后仅有的几次安然睡眠都是因为待在师尊身边。
他喜欢待在师尊身边,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待在师尊身边。
这个愿望是他自始至终的执念。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如果硬要,大概就是漫长时光下早就已经形成了的一种难忘习惯吧。
一种,不论时间流逝,即使记不清过往,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也会觉得熟悉,也会欢喜地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