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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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瑾宁语气淡淡,带着一丝疑惑。

    她昨日回府便被爹爹叫到书房,见到了那位周学正,后来也从爹爹口中得知周二乃当今二皇子,贵妃所生,如今在户部当差,这次不知为何来到九曲县,还要去县学做学正。

    这些本来都不重要,她虽有心走科举之路,但无意攀附权贵。

    重要的是,在走近周二以后,她就会莫名其妙的紧张。

    “心神不宁,怎么个心神不宁法?”秦初微微蹙眉,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就听丘瑾宁继续道:“只是看到倒没什么,一旦走近,大约五尺之内,会心跳加剧,情绪紧张,与情蛊发作时的感觉很像。”

    更诡异的是,这些都是她的身体反应,而她的头脑异常清醒,清醒又冷静,却无法阻止身体失控,与情蛊发作类似,却又不尽相同。

    秦初闻言一怔,抬眼去看丘瑾宁,迎上她带着疑惑的视线,心中酸涩异常。

    “心跳加速,呼吸紧张,情不自禁?要么是害怕了,要么是心动了。”

    “我昨日才第一次见他,就算他乃当今二皇子,也不会让我感到害怕,更不会心动。”丘瑾宁飞快地排除这两种可能性。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更倾向于是中蛊之类的反应,想到情蛊,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初,所以才来找秦初商议。

    当今二皇子?

    秦初愣了一下,而后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丘瑾宁,若是她之前所料不错,丘瑾宁是女主,便宜哥哥不是男主,顾大少爷也是个反面角色,所以围绕在丘瑾宁身边的男人暂时没有发现男主人选。

    如今她明白了,不是没有男主,而是男主现在才出场。

    尤其周二是皇室身份,与许多设定类似,男主出身高贵,缘巧合来到女主身边,帮女主解决困境,乃是天降。

    想起周二仪表堂堂的样子,秦初的心往下沉了沉,有些发闷。

    丘瑾宁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一双清澈的眸子仿佛看透了一切。

    “你想到了什么吗?”

    秦初紧抿唇角,半晌幽幽开口:“或许他是你的心上人,你只是对他一见钟情了。”

    天降男主罢了,女主自己纠结就是了,跟她这些做什么,莫名惹人心烦。

    “莫要胡言乱语,我对他并无儿女之情。”丘瑾宁否决得极快,好似对这个问题早有答案,而那个答案不是周二,所以才这般确定。

    秦初心底却慢慢结了冰,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雅间里,映着她的眉目隽秀又暗淡无光:“周二既是皇子,不定能寻到陈年烈酒。”

    她语气沉闷,仿佛一字一句都得异常艰难。

    能为女主解除困境的男主,丘瑾宁现如今的困境就是情蛊,一坛陈年烈酒,对出身皇室的二皇子来,想来不难。

    “秦初,我与他昨日才第一次见面,你莫要胡思乱想。”丘瑾宁语气平静,死死压住心底的波澜。

    纵使身体的变化两次都身不由己,她也没有生出一丝想靠近那个二皇子的心思,反而满心抗拒,只想远离。

    她想靠近的是眼前之人,是秦初。

    秦初神情一顿,与丘瑾宁对视:“丘姐,若我你想解蛊,只有他能帮你呢,先顺其自然吧,或许你与他多接触一些,情蛊不除自解也不定。”

    无论是私心还是公义,她都不能借着情蛊去阻挠女主与男主相处。

    尤其原主秦大姐还是罪魁祸首,而她,希望丘瑾宁能不受制于人。

    秦初的心乱得厉害,万千念头起伏,却只能死死压在心底。

    丘瑾宁偏过头去,双轻轻抓住自己的衣袖,语气平淡至极:“若真如你所,这情蛊不解也罢。”

    她不会为了解蛊,勉强自己去接近二皇子。

    秦初闻言,心神微动:“丘瑾宁,你-你为何不愿与二皇子相处。”

    若是女主,应当不会是这种表现,除非丘瑾宁不喜欢男主,至少现在还没有喜欢。

    丘瑾宁面上平静无波,缓缓把视线移回来:“我怀疑他身上有蹊跷,那些反应应当与情蛊有关,你今日可有时间陪我去桃花庵镇找韩神医。”

    她并不认可秦初的话,自己的心思如何,她还能不清楚吗。

    她对那个二皇子无意,只有抗拒,只有不受控的苦恼。

    秦初沉默片刻:“现在就有空,走吧,我随你去。”

    两人走出雅间,绿药与罐子各自瞪了一眼,迎上自家姐。

    丘瑾宁吩咐一声:“去桃花庵镇。”

    秦初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走出茶楼,罐子忍不住问:“姐,咱们去哪?”

    别总闷头跟着人家丘姐啊,跟个痴汉似的,真不争气。

    秦初望着丘瑾宁被绿药扶上马车:“跟着丘府的马车。”

    “好嘞。”罐子应了一声,随后便是一愣,跟着丘府的马车?

    姐这是去跟丘姐私会?姐威武!

    丘府的马车里,绿药见自家姐眉眼沉沉,一脸冷凝,不由问道:“姐,你不开心了吗?”

    来茶楼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见了秦大草包出来就不开心了?

    肯定是秦大草包惹的,那个草包不行啊。

    这才哪到哪,就敢惹姐不开心了。

    马车行驶平稳,一路出了城,丘瑾宁面露怅然:“绿药,你觉得秦姐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丫鬟在心底吐槽一句,昧着良心道:“秦姐为人谦和,瞧着也眉清目秀的,算学天赋又出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这样,姐会开心一些吧。

    丘瑾宁闻言一怔,似是没料到绿药对秦初的评价这样高,她掀开车帘看向后面,秦府的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你觉得在她眼里,我怎么样?”

    “姐国色天香,才智过人,温柔贤惠,是世上最最最好的女子,谁娶了您都是祖坟冒青烟,捡了大便宜。”没错,秦大草包捡大便宜了。

    绿药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好词都念个遍,可惜她才学一般,只能夸到这种水平了,还觉得没有形容到姐万分之一的好。

    “恐怕她不是这样想。”丘瑾宁语气落寞,不然那个人为何会让她与二皇子多接触,还出什么心动,什么情蛊不解自除的荒唐话来。

    “那是她不行。”绿药一脸不忿,果然是秦大草包惹姐不开心了,姐这样好,那个草包竟然还不珍惜。

    丘瑾宁抿了抿唇,不再话。

    桃花庵镇离九曲县不远,一路上满是桃林,路面平整开阔,房屋整齐气派。

    据县志记载,前朝七皇子宋程曾幽居在此,后兵乱而亡,其妻桃氏虽另作嫁娶,却没忘记乡里,捐了很多银钱用于桃花庵镇的建设。

    如今百钺朝最大的酒楼楼上楼就是桃氏的产业,已遍布全国,是个令人钦佩的奇女子。

    马车在一处古朴的宅子外停下,匾额上书:韩宅。

    绿药扶着丘瑾宁下来,转头便看见了同样扶着秦初下来的罐子。

    见她们主仆也跟来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哼,竟敢惹姐生气。

    罐子飞快地回瞪了一眼,瘦丫鬟瞪谁呢。

    绿药朝她翻了个白眼,守在大门外,没有跟进去。

    这是韩神医的规矩,求医者进门,仆从止步。

    “你瞅什么瞅?”见胖丫鬟一直盯着自己看,绿药没好气道。

    罐子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拳头:“你刚才瞪谁呢,还敢翻白眼,心我揍你。”

    别以为是丘府的丫鬟,她就不敢收拾了,只要丘瑾宁不在,她一点也不怵。

    “瞅你家主子没用,连讨我家姐开心都不会,主仆两个大棒槌,都讨人厌得紧。”

    “嗨,你谁棒槌呢,你再一遍试试。”

    绿药目不斜视地抬头望天,她有自知之明,打不过这个棒槌。

    罐子见她老实了,嘿嘿一笑:“跟我,你家姐怎么不开心了。”

    绿药不理她,继续看天,她才不搭理这个只会动粗的胖丫鬟。

    罐子放软了语气:“嘛?怎么讨你家姐欢心,我好帮帮主子。”

    姐虽然威武,但还不会讨人开心,自家姐垂头丧气,丘姐冷着脸走出茶楼的样子,她也看见了。

    绿药眉梢微动,看着胖丫鬟顺眼了一些,到底是没忍住,凑过去细心教导了一番。

    韩宅里,丘瑾宁与秦初已经见到了韩神医。

    韩神医年过花甲,看起来是个精神抖擞的老者,一身宽袖长袍,瞧着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为丘瑾宁把过脉,他捋了捋修剪整齐的胡须:“丘姐的精神好了很多,蛊虫竟然安分起来了,怪哉,难不成你与解蛊之人修成正果了?”

    丘瑾宁下意识地看了秦初一眼,缓缓摇头,心里猜测着难道是因为昨日那一口啤酒?因为与秦初拥/吻

    秦初则想到了周二,只是见了两面而已,女主的情蛊就被压制住了,果然是天降男主,这么一想,心里更闷了。

    韩神医不知她们的心思,吩咐童去提了一壶酒来。

    “喝一杯试试,老夫看看那蛊虫是否真的被压住了。”

    丘瑾宁犹豫了一瞬,又看了秦初一眼,有这个人在,应该不会出事。

    她轻轻举杯,杯子到了嘴边,却被旁的人一把拦下。

    秦初不放心道:“还是不喝吧。”万一情蛊又发作,不她怎么难忍,这是在外面啊,有韩神医看着,她怎么帮丘瑾宁。

    “无妨,有你在便可。”

    淡淡的,充满信赖的一句话,让秦初心神一恍,等她回过神来,丘瑾宁已经喝光了杯中的酒。

    秦初神情紧张地盯着她,韩神医也静静望着。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丘瑾宁的眼底便不在清澈,昏沉又迷离。

    韩神医忙去给她把脉,却被用力甩开。

    “愣着干什么,帮老夫制住她。”

    秦初闻言抱住丘瑾宁,原本不安分的人瞬间老实了,乖巧地依偎在秦初怀里,微微抬着头,双眸含情望着秦初。

    韩神医又把脉,丘瑾宁正要再甩开,被秦初及时攥住了腕:“丘姐,听话,让神医为你把脉。”

    丘瑾宁神情迷茫了一下,似是听懂了秦初的意思,素一顿,不再抗拒韩神医的接触。

    韩神医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把脉,眼神在扫过秦初的时候划过一丝了然,原来这位姑娘是解蛊之人。

    待韩神医把过脉,丘瑾宁便像被松开了桎梏一般,双环抱住秦初的脖子,额头轻轻蹭着秦初的衣领:“秦初-”

    秦初:“”

    她尴尬地去看韩神医:“神医,可有解酒汤?”

    就这么一句话的当口,丘瑾宁已经循着她的下巴,微微挺身,找到了她的唇。

    秦初心里一慌,忙把她的头往怀里一扣:“神医,还请快些端解酒汤来,还有-可否回避一二。”

    她顶不住啊!

    韩神医笑笑,不慌不忙的从桌子上的针袋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按住她的胳膊。”

    银针扎在白皙的腕上,丘瑾宁嘤咛一声没了动静,呼吸平缓,似是睡了过去。

    秦初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韩神医起身:“把她放到榻上吧,你跟我来。”

    来到隔壁,似是一个药室,四周立着木柜,琳琅满目地装着草药。

    “你是丘姐的解蛊之人?”

    秦初默默点头,是她。

    韩神医见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意外:“解蛊之人往往就是下蛊之人,丘姐的情蛊就是你下的?”

    他上次没有直,就是观丘瑾宁的神色许是对解蛊之人有情,如此一来倒是不好言明了。

    “算是我吧。”下蛊的是便宜大哥,秦初也不知道原主秦大姐参与了多少,四舍五入,秦大姐脱不了责任。

    韩神医闻言面色一沉“年轻人不走正道,就算是心悦对方,也该坦坦荡荡去追寻,怎能使此段,纵使有情也折腾没了,丘姐知道是你的笔吗。”

    秦初又点头,听得一脸茫然,什么有情?

    原主秦大姐帮便宜大哥给丘瑾宁下蛊可不是有情,有情的秦末,可这样的情也太自私了,自私又狠毒。

    韩神医皱了皱眉,知道?知道了还纵着,看来丘姐用情匪浅啊。

    “老夫不管你们的弯弯绕,只管看病,丘姐的情蛊确实被压制住了,但只是暂时,若想解蛊还需寻到陈年烈酒,否则长此以往,她再难离开你。”

    秦初听了,心底晃动了一下,再难离开吗?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生出一个阴暗的念头,又飞快撇去,若是借情蛊来牵制住丘瑾宁,她与便宜大哥有何区别?

    “若是不饮酒,她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非也,丘姐之前只是中蛊初期,若遇酒,饮下解酒汤便可,方才她喝了一杯烈酒,引得蛊虫震动,又被银针强行压制,往后不饮酒也会发作。”韩神医捋着胡子,一脸坦然,仿佛方才那杯酒不是他让丘瑾宁喝的一样。

    秦初无语,那您老还让她喝!这不是坑人吗?

    似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韩神医沉声道:“老夫只是想知道她的情蛊因何被压制,你也不必着急,只需时时守在她身边即可,出不了什么大事。”

    秦初:“”

    出不了什么大事?这还不算大事?

    她怎么可能时时守在丘瑾宁身边?就是她愿意,丘瑾宁能愿意吗,再进一步讲就算是丘瑾宁肯,丘县令和丘夫人也未必肯啊。

    她们非亲非故,又无名无份,怎么日日相伴?

    韩神医这是挖了个大坑啊

    韩神医见她一脸为难,面色转冷:“下了蛊把人骗到,现在后悔了?好一个朝三暮四的登徒子。”

    “不是,您误会了,其实下蛊的是我大哥,我与丘姐之间是阴差阳错,我们实在是不便一直待在一起。”秦初见神医误会,忙解释清楚。

    她才没有后悔,不对,她才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韩神医打量了她一眼,见秦初不似谎,干咳一声:“也没那么严重,别让她闻到酒气就行了,既然你不是始作俑者,就早些找到陈年烈酒带来,老夫届时再为她除去情蛊。”

    话音一落,韩神医想起丘瑾宁提到解蛊之人时的温柔神色,那位丘姐并不盼着早日除去情蛊也不定。

    秦初连连答应,抱着昏睡的丘瑾宁辞别。

    门外的绿药一见自家姐不省人事的被秦初抱出来,惊呼道:“你对我家姐做了什么?”

    秦初嘴角微抽:“丘姐喝了杯酒,醉了,往后莫要让你家姐再闻酒气。”

    绿药满腹狐疑地盯着秦初看了两眼,姐的酒量真是越来越差了,暂且相信这个草包的话,在韩神医府上,量她也不敢乱来。

    丘府的马车缓缓驶去,秦初心里叹气。

    原本是不能喝酒,折腾这么一回,连酒气都不能闻了,早知道就不来这一遭了。

    马车上,罐子看着自家姐眉头紧锁的样子,贴心道:“姐,你是在想怎么讨丘姐欢心吗?这个我知道呀,我门儿清。”瘦丫鬟都跟她了。

    “嗯。”秦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什么东西?

    罐子神神秘秘道:“丘姐喜欢听好话,你要多夸夸她,她尤其喜欢听别人‘丘姐真是贤妻,谁娶了一定是三生有幸’。”

    瘦丫鬟是这个意思吧,真没想到丘瑾宁看着冷冷清清的,喜好竟然这么独特。

    秦初眼角抽了抽,有些难以消化,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少胡言乱语,回府准备一下,随我去丘府拜访。”丘瑾宁现在连酒气都不能闻,她需要一个理由能时常陪在丘瑾宁身边。

    一个能令丘县令夫妇接受的理由,不然整天在人家女儿跟前晃,不太合适。

    “好嘞。”罐子大感欣慰,姐真积极,才知道丘姐喜欢什么,就要付诸行动了。

    马车回到秦府停了一刻钟又趁天色未暗去了县令府。

    守门人通禀之后,很快领着秦初走了进去。

    接待她的是丘夫人。

    “不知秦姐此来所为何事?”只求见,又不来见谁,老爷是男人不好招待姑娘,所以她才出面。

    原本她是不想出面的,但听伺候女儿的绿药,女儿又跟这个秦大姐喝了酒,醉了,眼下才刚醒。

    丘夫人心里有些复杂,女儿上次还答应她少于秦初来往,果然是糊弄她的,不然怎么三番两次跟这个草包大姐喝酒,还每每醉着回来。

    太反常了,反常的不像女儿会做出来的事。

    秦初一见丘夫人,就有些紧张,她努力保持着平静道:“晚辈是为丘姐而来,县学来了个新学正,学正大人是来学习表格记账的,其实那记账的法子也有丘姐的功劳,所以晚辈想请丘姐一起与周学正探讨,还望丘夫人准许。”

    这是她思前想后才找到的理由,应该合理吧。

    丘夫人扫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此事瑾宁答应便可。”

    辈的事,她没心思掺和,尤其那个周学正还是当今二皇子,想必老爷和女儿心里都有数。

    这个草包大姐怎么还特意来跟她?

    秦初笑了笑:“多谢丘夫人,晚辈这就去寻丘姐。”以后少不得要常来丘府,当然要先得到丘夫人的首肯了。

    丘夫人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摆叫大丫鬟凑近些:“你悄悄跟姐,少与秦家来往。”

    女儿这次应该不会糊弄她了吧。

    丘瑾宁才醒来不久,见到秦初便眸光一柔:“秦初-你来了。”

    迎上那柔情似水的视线,秦初一愣:“嗯,我寻丘姐有事。”

    平白的用这种眼神看她做什么,太引人多想了,难道是韩神医的银针没压制住情蛊?

    “不知秦姐有何事?”丘瑾宁似是回神,语气冷淡了不少,目光也平静下来。

    将丘瑾宁不能闻酒气的事完,又了两人今后最好常在一起的原因,秦初便等着丘瑾的宁答复。

    “我愿意,愿意与你一起与周学正探讨。”

    “这只是个幌子,你还是少与他接近,免得再身体不适。”见丘瑾宁没怎么思考就答应,秦初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到底还是没忍住自己的私心,私心里不希望丘瑾宁与周二多接触,尽管他们是男女主,是天定的姻缘

    “好,我会尽量避免与他接触。”

    丘瑾宁应得更快,令秦初心头异动,嘴唇动了动还是压下了自己的心思:“那我便告辞了。”

    “我送你出府。”

    两人走出门去,罐子一见自家姐出来,便去打量丘瑾宁的神色,瞧着比上次在茶楼温和了许多。

    “姐,你跟丘姐那话了吗?”到底有没有讨到丘姐欢心啊?

    可惜丘瑾宁的神色一直淡淡的,她有些摸不准。

    秦初瞪了她一眼:“少胡八道,回府。”

    罐子:“”姐这嘴笨的,肯定是没。

    一路走到府门外,秦初与丘瑾宁都没有再交谈。

    绿药斜眼去看罐子,胖丫鬟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传到啊?

    罐子翻了个白眼,传到了又有什么用,我们姐她不出口啊。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丘姐,请留步。”秦初走到马车跟前,回身朝丘瑾宁道别。

    丘瑾宁浅浅点了点头,站在原地。

    罐子看得心急,忍不住提醒道:“姐,你还有话对丘姐吗?”

    着,眼皮急眨,快啊,怎么这么笨,都教你怎么了!

    秦初听出了罐子的暗示,想起丫鬟那些不靠谱的话,板着脸道:“还不扶我上马车,心眼睛抽了。”

    这是什么地方,是乱话的场合吗。

    罐子心累,姐真不争气,扫了一眼站在原地没有动的丘瑾宁,她眼神一转没去扶自家姐,而是看向丘瑾宁道:“丘姐莫要送了,您真跟我家姐得一样善解人意,谁娶了您一定是三生有幸。”

    秦初:!!!

    不,她没,这个自作主张的丫鬟,回去就打板子。

    秦初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尴尬道:“丘姐,你莫要理她,这丫鬟惯爱胡言乱语。”

    一旁的绿药看得嘴角直抽,这个胖丫鬟也太蠢了,教她那些话是让她吗,是让她主子的,换了个人,效果能一样吗。

    丘瑾宁缓缓勾唇:“无妨,秦姐路上慢些。”

    语气柔和,笑容浅淡,如天边的一抹晚霞,婉约,动人。

    “哦,好。”秦初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拿眼去瞪丫鬟,还不扶我走!

    罐子头一回见丘瑾宁笑,还那样好看,顿时对绿药的话深信不移,丘姐果然爱听好话,这就好办了,主子不争气,她争气。

    “好嘞,姐您得真对,丘姐不仅长得貌若天仙,笑起来更像出尘脱俗的仙子了。”

    眼尾看到丘瑾宁又是柔柔一笑,秦初一脸窘迫,只想快点进马车。

    回去的路上,她盯着一脸自豪的丫鬟,问道:“罐子啊,你对自己的名字满意吗?”

    罐子答道:“满意啊,起来奴婢之前不叫罐子,老爷见奴婢老实忠心,特赐名叫珠子。”

    秦初心底呵呵,老实忠心叫珠子?确定不是因为体型圆润吗?

    “后来怎么叫罐子了。”

    “姐您老爷取的名字俗气,就给奴婢改了罐子。”

    秦出眼角微抽,这父女俩取名字的俗气程度不相上下:“以后你就不要叫罐子了,叫葫芦,没锯嘴的葫芦。”

    罐子不解:“没锯嘴的葫芦?姐,有什么讲究吗?”

    秦初沉着脸道:“有,意思是让你少话,给我闷着,再乱话就把你的嘴给锯了。”

    罐子一脸天真:“葫芦锯了嘴不就又不闷了吗?姐您到底让我话还是不让我话啊,依奴婢看,姐您以后要多话,没见丘姐都开心了吗。”

    “让你做个葫芦就给我闭嘴,回去把府里的茅厕都打扫一遍,亲自去打扫,不扫干净不许回来。”秦初深吸一口气,这气人的丫鬟。

    罐子一听顿时老实了,回府就垂头丧气去扫茅厕了。

    姐一定是怪她抢了风头讨丘姐开心了,可那也不能怪她啊,这不是姐自己不争气嘛。

    自己不争气还怪别人,姐不行啊。

    不行的秦初正在思考丫鬟的话,丘瑾宁的喜好也太特立独行了吧,难道真的喜欢听好话,那她以后多?

    啊呸,她没事去讨女主欢心干嘛-

    秦初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下,翌日来到县学就遇到周学正在朝丘瑾宁打招呼。

    “丘姐,别来无恙,我观你今日的气色好了很多。”周二摇着折扇,微微笑着,他初见丘瑾宁那次,是在秦府的品酒宴上,当时没上话,只觉得此女姿色不俗。

    后来县令府书房再见,这位县令姐才打了个招呼就身体不适,匆匆离开了书房。

    丘瑾宁颔首,淡淡道:“学生丘瑾宁,见过周学正。”客套又疏离。

    秦初见状走到两人跟前,先朝周二行了个礼,而后看向丘瑾宁:“丘姐的气色果然好了很多,看着有些-有些光彩照人。”

    是这么夸吧

    丘瑾宁神色不变,只浅浅点了点头。

    秦初泄气,丫鬟的话果然不能信。

    周二的视线在她们两人之间打量了一个来回,提议道:“既然如此凑巧,秦姐可否赐教一二。”

    他如今在户部当差,表格记账法实用又简单,来九曲县虽是为了别的目的,顺道来看看想出这种精巧法子的人也是目的之一。

    尤其是他心里的那个猜测,这位秦姐极有可能就是答案。

    秦初笑笑;“好啊。”对方是皇子,还疑似男主,躲是最没用的法子,况且她不喜欢躲,她喜欢迎难而上。

    随后便见周二又看向丘瑾宁:“丘姐也一起吗?”

    “正有此意。”

    秦初心里一紧,和丘瑾宁并排跟在周二身后,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丘姐,你身体-”

    丘瑾宁抿唇一笑:“无大碍。”

    在周二走近的时候,她的身体确实又有了变化,心跳莫名加快,但在秦初出现后,那颗浮躁的心奇异的平静下来。

    好似只要有这个人在,她便能安心。

    秦初松了一口气,想起丫鬟的话,鬼使神差地补了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想些好听的话来着,奈何脑子里只想起浅薄又直白的两个字:好看。

    丘瑾宁垂眸,浓密的睫羽轻颤了两下,红袖中的指也不自禁地紧握,一时忘了该如何反应,这个人夸她笑得好看-

    秦初盯着她的脸色,见她半晌无语,彻底歇了心思,回去就打发丫鬟再扫一遍茅厕,什么鬼主意,根本没用嘛。

    周二去的地方是九曲县最大的酒楼:楼上楼。

    一进大厅,秦初就闻到了酒菜香。

    酒菜酒!

    她猛地停住脚步:“周学正,不如还是去茶楼吧,我与丘姐都不便饮酒。”

    韩神医了,丘瑾宁现在连酒气都闻不得,这可不行。

    周二朗声笑道:“无妨,我们只吃菜,不饮酒,周某今日做东,两位姐不必为在下省银子。”

    秦初呵呵一笑,心道谁为你省银子了,想得真多。

    丘瑾宁知她在担心什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秦初在身边的缘故,情蛊很安分,身体并没有感到一丝不适。

    秦初这才没有坚持,对方毕竟是皇子,也不好一再拒绝,但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一双眼睛便时不时地打量着丘瑾宁的脸色。

    丘瑾宁袖中的指握得更紧,垂眸看着木梯,走进二楼的雅间。

    周二大一挥,命店二把招牌菜都上一份。

    楼上楼的总店在京城最繁华的街上,分店遍布百钺各地。

    其最著名的便是,每个分店因地域饮食习惯不同,不仅保留了总店的一些招牌菜,还新添了许多当地特色菜。

    “秦姐,丘姐,周某初来乍到,今日以茶代酒,敬你们二位,往后还请多指教。”周二彬彬有礼,端起茶杯。

    这俩人一个是首富之女,一个是县令千金,在九曲县的名声虽一个好一个坏,但都颇负些盛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周二笑得更为谦和了些。

    如果有选择他更倾向于和先秦丘两府的少爷们把酒言欢,男人在酒桌上也能更快拉近关系。

    怎奈秦家的当家人是秦初,那个秦大少爷根本不露面,而丘瑾宁的大哥则去了京城备考,眼下都结交不到。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请两个姑娘家来酒楼喝茶。

    三人饮茶浅谈,一时间倒也融洽。

    待到菜都上齐,周二灌了一口茶,觉得口中乏味,起身去外面吩咐店二去上一壶好酒来,这才关上雅间的门坐回来。

    “其实这次请两位来,除了研习表格记账之法外,周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周学正但讲无妨。”丘瑾宁接过话,比起在接人待物上还有些生疏的秦初,她应付起来更为从容。

    秦初默默吃菜,耳朵也没歇着,现场听男女主交谈,这种体验有些微妙,又有些苦涩。

    周二喝光了一盏茶,轻咳一声道:“想必两位已知周某是从京城而来,是什么身份吧。”

    “爹爹已经告知,臣女丘瑾宁拜见贤王殿下。”

    丘瑾宁起身行礼,周二不穿,她便可一直装傻,如今周二有意道明身份,就要按礼数来了。

    秦初见状也放下筷子,跟着丘瑾宁一起跪下:“秦初拜见贤王殿下。”

    二皇子已经出宫建府,封号为‘贤’。

    “本王如今只是九曲县的学正,两位快快请起,无需在意这些虚礼。”周二一副礼贤下士的作态,自称却不自觉地改了,一口一个本王。

    秦初见丘瑾宁站起来,便有样学样,也不想着吃了,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周二严肃地看着她们:“本王此次来九曲县是身负皇命,两位可知多年前国师曾留下一个预言,称牝鸡司晨,周氏天下不过千年,如今已是百钺九百九十七年,还有三年。”

    秦初不明所以,丘瑾宁则点了点头。

    那个预言本来没有传开,三十多年前先皇遇刺,当时的皇子们一个接一个出事,皇位还是落在了如今的女皇周姰中。

    国师临终前的预言也随着那场宫变,传了出来。

    如今百钺四海升平,女皇兢兢业业是个贤明的君主,预言不攻自破。

    周二长叹一声:“可那则预言却不止于此,传出来的只有前半部分,后半部分是若想周氏绵遂千年,九曲见凰。”

    秦初听得满头雾水,不由去看丘瑾宁。

    丘瑾宁见她似是不解,便解释道:“古有神鸟凤凰,雄为凤,雌为凰。”

    “得不错,本王此来九曲县便是奉母皇之名,来寻这个凰女,带她进宫。”周二着拿出一张纸打开给她们看,上面画着一只疑似凤凰的红鸟。

    秦初瞄了几眼,待看到那只火红的凤凰是一只腿时,太阳穴突突直跳。

    丘瑾宁也怔了一下:“此画何意?”

    忍着心里的激动,周二指着画道:“本王来九曲县有些日子了,一直暗中寻访与钦天监所画之图有关联的女子,直到秦家设品酒宴那天才有了一些眉目,这才向丘县令道明身份,请而二位来此。”

    钦天监按照星象推演出的凤凰是火红色,独腿。

    秦家大姐秦初瘸了一条腿,县令千金丘瑾宁喜着绯衣。

    周二直觉这两人之中有一个便是预言中的凰女,未来母仪天下的皇后,其实在皇室中还有一个不外传的消息,得凰女者得天下。

    他原本是想先做个学正,慢慢与秦初、丘瑾宁二人接触,查明哪个是天命凰女后,再与之培养感情,纳其为妃。

    可是昨夜京城传来消息,他那两个兄弟也派人来了九曲县,情急之下便想借皇命直接把秦初和丘瑾宁都接回京城,大不了一起纳了。

    秦初沉默了,不用,她就知道二皇子要找的人是丘瑾宁。

    天降男主配女主,还扯上什么国师预言,搞得神乎其神的,写这篇文的作者莫不是个神棍,真tm狗血。

    丘瑾宁看了眼画像上的红色凤凰,也猜到了二皇子的心思,淡淡道“我并非一直着红裙,只是今年才偏爱红色,二皇子怕是找错人了。”

    秦初闻言,忙附和道:“对对对,我只是左腿有点瘸,可不是断了一条腿,这也太牵强了。”

    那红凤凰是一条腿,这不是瞎扯吗,她两条腿都在呢。

    这一次换二皇子沉默了,他预想到讲出这个消息,这俩人或许会狂喜,或许会相互攀比,万万没想到竟是一起推脱。

    王妃的名号这么不受人待见吗?这跟他想得不一样,京城的那些大家姐们明明对王妃之位趋之若鹜,怎么这俩人都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关键他还不好强求,不然就等同于把这俩人推到了对立面。

    气氛沉默了一瞬,店二推开雅间的门,放下一壶好酒,推门而去

    周二烦闷之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本王也不想为难两位,可此事关乎国运,关乎我周氏命数,还请三思。”

    秦初看向他面前的酒杯,这个二皇子怎么话不算话,好的不饮酒呢。

    “二皇子。”

    “秦姐请讲。”周二面色一喜,莫不是这个秦姐对王妃之位心动了,他就嘛,到底是商人之女,难掩逐利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