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丘瑾宁看着气鼓鼓的丫鬟,无奈笑笑:“莫要胡来,回府-去酒庄看看吧。”
她想起安国郡主的好意,或许应该去问问那个人,这份情该不该还回去,怎么还。
虽然这件事不急于一时,也不急于今日,但事情宜早不宜迟。
天色渐晚,朱雀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依旧不减热闹。
酒庄就在后宋街另一头的边上,正对着顺天衙门,与隔壁朱雀街的热闹相比,显得有些冷清了。
马车缓缓停下,丘瑾宁抬头看到酒庄上的大字:白鹭酒庄。
用的也是在九曲县的酒庄名字。
她在酒庄门前看了看,和绿药一起走上前去。
守门的两个厮不认识她们,弯腰招呼道:“姑娘,咱们酒庄已经关门了,不迎客,要订酒去朱雀街上找秦家酒铺就行。”
丘瑾宁站定:“劳烦通禀一声,我来找你们东家。”
厮皱了皱眉,借着灯笼看了眼丘瑾宁,美人怎么不听劝,东家吩咐了,酒庄不见外客,不许无关人等进入。
当下便又拒绝道:“对不住啊,我们东家吩咐了今日不见客,您要是实在有事,不如去东家府上等一等。”
能不能进秦府,就看这美人的能耐了,他们只负责守好酒庄的大门,其余的就管不着了。
见厮一再拦着,丘瑾宁犹豫片刻,转身准备回去。
酒庄是酿酒重地,不能随便进人,是该谨慎些。
一旁的绿药顿时急了,在原地多跺了跺脚,冲着厮道:“你去通禀一声,就是丘姐来了,你们东家一定让我们进去。”
着,她瞥了眼丘瑾宁,凑到厮跟前压低声音道:“我家姐跟你们东家关系匪浅,赶紧去,心误了事罚你工钱。”
厮一听这话,纠结了一下,转身进了酒庄。
不一会儿,就见罐子和厮一起回来了。
一见到绿药,罐子便嚷嚷道:“瘦丫鬟你怎么来了,丘姐呢?”
丘瑾宁淡淡接话:“我有些事来寻秦姐,她现在可有空闲?”
“有空有空,丘姐快请进。”罐子连忙请人进去,心道姐都钻酒窖里一整天了,总算是来了个能把姐喊动的人。
她好饿,也好困,想回府吃饭睡大觉,奈何姐卯着劲酿酒,专心投入的样子让人不敢打扰。
除了送饭进去,她都在酒窖外守一整天了。
好在丘姐来了,只要丘姐一句话,姐肯定乖乖回去。
罐子面露喜色地想着,脚步越发轻快。
把丘瑾宁领进酒窖,她停下脚步,同时拦住了想跟进去的绿药:“主子话,你就不要进去了,真没眼力见。”
绿药拧了拧眉,没再跟着,目送自家姐进了酒窖,她才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眼力见的是你吧,主仆两个没一个省心的,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回去。”
害她家姐难解相思之苦。
罐子扯了扯袖子:“嗨,你嘀咕什么呢,这么晚了,你们还不是也没回府。”
“我们还不是-”
“还不是什么?”
绿药没好气地又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你。”不过姐这样进去,真的没事吗,现在不是连酒气都闻不得了吗?
两个丫鬟在外面拌着嘴,酒窖里却异常安静。
秦初正在埋头搅拌酒曲,忙好这一道接下来是发酵,之后才是蒸馏的步骤,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
酒窖里比外面要闷,她又一直忙着,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以为是罐子,便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给我擦擦汗。”
她打算先做几罐酒出来试试,量不大,时间也短,一个人正好能忙得过来。
帕子在额上轻柔地擦了擦,秦初猛地扭过头来。
丫鬟的动作一向粗鲁
丘瑾宁拿着帕子,牵了牵唇角,眉眼含笑望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秦初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反应过来后,她心里一惊,忙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出去。”因为担心,语气有些急。
酒窖里满是酒味,这个人能随便进来吗?
丘瑾宁笑意一顿,抿了抿唇,转身走了出去。
静悄悄地,一如来时。
秦初松了一口气,又搅拌了一会儿,见差不多了,才收拾一番走了出去。
酒窖外,丘瑾宁面色冷然,定定站着,方才闻到酒气,情蛊便不安分起来,不等她回神,秦初一句不带感情的呵斥,堪比良药,心底再也察觉不到任何异动。
只余苦涩,只有酸疼,像被针扎了一下又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绿药仔细打量着自家姐的神色,心底更气了。
怎么不见心情便好,反而满眼失落的模样,秦大草包到底行不行。
于是在秦初走出酒窖的时候,就被绿药堵住瞪了一眼。
其余三人顿时一愣,没等她们反应过来,丫鬟朝着秦初又啐了一口空气,重重甩着脸色。
罐子:!!!
秦初:“”
丘瑾宁抿唇不语。
“瘦丫鬟你跟谁横呢,别以为丘姐在,我就不敢打你啊。”罐子作势撸了一把袖子,眼角却有些发虚地去瞄丘瑾宁。
有丘姐在,她真的不敢动啊,不过威胁两句还是可以的,谁都不能欺负她家姐,瘦丫鬟也不行。
绿药不甘示弱:“你打我一个试试,我看你才欠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主子都没发话,显着你了。”着,她不由得也瞄了眼自家姐,有姐在,胖丫鬟肯定不敢动。
这么一想,绿药顿时高高扬起头,满眼不屑。
她是一个合格的大丫鬟,了要帮姐出气,就一定会出气,一会儿还要再啐一口才解气。
她早就看出来了,胖丫鬟连秦大草包都不怎么怕,就怕她家姐,每回都跟耗子碰见猫似的,话都不敢大声一下。
罐子气极,瞅了眼神色淡淡的丘瑾宁,又瞅了眼还没回神的秦初,一堆怼人的话都堵在了嘴边。
太气人了,瘦丫鬟这是狐假虎威啊,哪天等丘姐不在,她非要好好收拾收拾瘦丫鬟。
见罐子果真不敢动,绿药横了横眉,正要再帮姐出出气,就被丘瑾宁制止了。
“绿药,莫要无礼。”
“姐,她们欺负人呜呜呜。”绿药看向自家姐冷着的脸色,心疼又委屈,忍不住瘪了瘪嘴。
姐怎么还拦她,她还没怎么样呢,都没敢骂几句呢。
罐子登时抱紧双臂,后退一大步:“我没欺负她,我还没动呢?”
瘦丫鬟怎么还讹人呢,哭哭啼啼地活像已经被她收拾了一样。
望着丘瑾宁冷淡的神色,秦初揉了揉眉心:“都消停一会儿,先回府吧。”
四人登时无话,一起走出酒庄。
罐子扶着秦初上了马车,正要爬上去,冷不丁的被人从后面狠狠扯了一把,差点摔个仰倒。
她咬着牙道:“瘦丫鬟,你真想讨打是不是。”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呢。
绿药白了她一眼:“让开点,我家姐要坐这辆马车。”
她自作主张地扯着丘瑾宁,丘瑾宁神色淡淡,却没有拒绝丫鬟的动作,默默被绿药扶了上去。
两个主子坐一辆马车,丫鬟们坐另一辆。
不同的是,后面丫鬟的马车里,吵嚷声不断,前面的马车里却一片寂静。
秦初想起昨夜被拒绝的那一幕,心里有些沉闷。
她在心底轻叹一声,扯了扯嘴角:“丘姐来寻我有事?”
“无事便不能寻你了吗?”
秦初的笑意僵了一下,这话的,她不知道怎么接。
当下便干笑两声,没了话。
见她不作声,丘瑾宁眼帘一垂,偏过头去盯着自己的裙摆。
秦初也盯着自己的衣服,只是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悄悄去打量身旁的人。
丘瑾宁今日穿了素白的衣裙,衬得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清雅,又冷又清雅。
没有表情的脸上透着一丝淡漠,微微垂着的眼睛,睫毛轻眨,不一会儿便似沾了露水,湿了眼角。
秦初心里一怔,以为自己看眼花了。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人,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没看错!
“丘瑾宁,你-”你怎么哭了。
面前的人忽然抬眸看过来,两眼含雾,眼眶红红的,泪水将落未落,楚楚可怜。
丘瑾宁抿紧唇角,就这么看着秦初不话。
“你-谁欺负你了?”
丘瑾宁死死绷着唇角,仍旧不吭声,泪珠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滚落。
无声,却似一声声惊雷,一下接一下,打在了秦初的心口。
她抬想去擦一擦丘瑾宁泪水,又迟疑地停在半空中,一时足无措。
“丘瑾宁-”秦初迟疑片刻,挪了挪身子,拥住丘瑾宁的肩膀,把人侧抱在怀里。
只是一天没见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里的人扑在她的肩头,连哭泣也是隐忍的,只有压抑的抽泣声,还有不时耸动的身子。
秦初有些茫然,又心疼得不行:“不哭了,乖-不哭了,到底怎么了,你跟我好不好。”
怀里的人轻颤了一下,呜咽出一声:“你凶我了-”
丘瑾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被秦初凶了一下,怎么就止不住委屈,止不住心酸。
许是想了一整天,期待了一整天,借着那不紧要的由头终于寻到人,却只换来一句‘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出去’。
秦初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怀里的人却似是给满腹委屈找到了一个缺口,委屈巴巴地指责不停。
“你今日没有回府,也不回去吃饭,也不在酒阁”
带着哭腔的声音,低低地,宛若蝇语。
秦初只觉一股难言的微妙感觉冲上脑海,她捧住丘瑾宁的脸,欲言又止。
“放开我。”丘瑾宁别开脸,语调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