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九曲县离京城不远,秦老爷担心混账儿子来给女儿添乱,收到信就匆匆进京了。
车帘打开,秦老爷忙迎上去:“初儿-丘姐?”
“晚辈丘瑾宁见过秦伯父。”丘瑾宁先下马车,回头又贴心地扶着秦初下来,动作自然。
秦老爷看着这副场景,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女儿一边跑一边喊:“我不嫁,我要娶个媳妇回来。”
他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乱想什么呢,丘姐怎么可能看上初儿,女儿在他心里当然是千好万好,但丘瑾宁更好,九曲县谁不想有个像丘瑾宁这样的女儿。
秦初被丘瑾宁扶下马车。
“爹爹别急,先进去话。”
秦老爷坐下喝了一杯茶,润了润干涩的嗓子,才起她们离开之后的事。
秦末老实了很多,也不吵着要自由了,他就许秦末出门了,当然要派人跟着。
前几天坑货儿子突然又是认错又是忏悔的,拉着他喝了两杯酒,没想到酒里放了蒙/汗/药。
醒来就听儿子去了秦家酒铺,带着一伙人抢走了所有现银,还把家里库房的门砸开,十几万两银票,全都让那个混账给卷走了。
秦老爷急得嘴上都起了泡,这才赶紧进京,知会女儿一声。
“账上没了现银,酒庄的工钱这个月恐怕都发不出来了,这个混账,别让老夫找到他”
秦老爷愤愤放下茶杯,看到一旁垂眸听着的丘瑾宁,又觉得有些挂不住脸面,到底是家丑,有外人听着,不太自在。
丘瑾宁善解人意地告退:“秦伯父一路劳累,晚辈让厨房去备些酒菜来。”
见丘瑾宁出了大厅的门,秦老爷又看向秦初:“闺女啊,你现在可怎么办,你大哥那个混账,简直不像话,竟然敢给老子下/药,老子这回非打断他的腿。”
秦初喝了一口茶,看向门外:“罐子,去取银票来,都拿来。”
丫鬟很快捧着钱匣子回来,放下后又识趣地去门外守着了。
秦初把匣子推到秦老爷面前:“爹爹先拿这些给工人们发工钱,若是不够,明日我让柜上再送些来。”
酒阁和酒铺的柜上应该还能凑个十万两,这些日子没少赚钱。
秦老爷打开匣子草草一看,满登登的都是大额银票,登时捂住匣子:“你去抢钱庄了,京城可不比九曲县,万一被人逮住了可跑不掉啊,初儿你快收起来,赶紧收拾东西先走,为父留下给你坐镇。”
这匣子里的银票比他给得还多,女儿不会真抢钱庄了吧,他的命哦,怎么这么苦
秦初笑笑:“爹爹想哪去了,这都是女儿赚的,明日你去酒阁看看就知道了,京城的钱比九曲县好赚多了,我才舍不得走。”
再了,若真出了事,她也不会抛下秦老爷独自收拾残局。
既然做了秦大姐,承了秦老爷的情,就该做好为人子女的本分,孝顺秦老爷是本分之内的事。
秦老爷见女儿不似撒谎,心有余悸道:“初儿出息了,为父总算是能给你娘有个交代了,这些银票用一半就成,先送回九曲县周转开,往后再还给你。”
当了半辈子爹,他还是第一次花女儿孝敬的银子,秦老爷心里感动不已。
秦初握着茶杯的微微用力,状似随意道:“起来我对娘亲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只知有个陈家舅舅,不知娘亲可有姐妹?”
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郡主夫人卫紫菀,按理她没有秦大姐的记忆,就是见过也不知道,可为何总觉得卫姨面善呢,还有安国郡主也偶尔会给她这种错觉。
秦老爷忆起往事,长叹一声:“你娘啊实际上不是陈家的女儿,跟你大舅是义兄妹,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我也不是很清楚,陈家应该只有你娘一个义女,没有别的姐妹,不过”
“不过什么?”
见秦老爷若有所思,秦初心里一提。
“不过你娘刚生下你那几年,倒是有两个自称是你娘的姐妹来过府里几次,就是吧,你娘性子古怪,不肯认人家,只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我瞧着那俩人贵气得很,一点也不像来打秋风的,后来你娘去了之后,除了陈家,就没什么亲戚来过了。”
秦老爷想起亡妻,神色怅然,他是真心喜欢萝娘的,可惜萝娘对他没几分真情。
好在萝娘也没别的心思,生了一双儿女之后愈发喜欢宅在家里,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他虽然冷淡,却也实实在在陪了他半辈子。
秦老爷已经觉得很知足了,所以即使被心爱的女人临死前算计了一道,也生不出一丁点的怨言,只有无奈,他爱重妻子,本就不欲再娶,萝娘真是想多了。
秦初神色凝重了些:“爹爹可还记得那两个自称是娘亲姐妹的人姓甚名谁?”
她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真相,就差一点了。
秦老爷摇摇头:“不记得了,那时秦家还没起来,爹爹忙着生意,也不常在府中,就见过两回。”
实际上是他察觉到妻子越发不待见他,他不舍得,又实在不忍心让萝娘心烦,便只能躲出去,醉心生意,哎,起来就心酸。
秦初沉默了一瞬,心里划过一丝遗憾,看来是没线索了。
秦老爷又长叹一声:“你也别怨你娘去得早,她心思重,什么事都藏着不,所以才郁结于心,早早就去了,但她对你们兄妹是真的好。”
好到为了让一双儿女以后不在后娘底下讨生活,对他这个枕边人都下死
想到这,秦老爷心底一痛,默默饮茶。
秦初见他一脸愁容,以为是在担心便宜大哥,就宽慰道:“爹爹不必忧心,大哥他没有事,我今天还在大皇子府见了他,你若实在不放心,明日就去寻他,最好带他回九曲县,京城人多势杂,免得再惹出什么祸事。”
“那个混账果然来了京城,怎么还去了皇子府,不成不成,我现在就去找他,打断他的腿。”
秦老爷作势要走,又被秦初好言劝了一番,才答应休息一晚再。
没成想,第二天不等秦老爷去寻秦末,秦末主动上门了。
“在下乃威王府的门客,威王是什么人,是当今最器重的大皇子,快让秦初出来接见。”
一大早,秦府外就有人嚷嚷,正在前院大厅用早饭的几人一听门房来报,不由都放下了筷子。
门外,秦末还在装腔作势地叫嚣:“快让秦初出来,若是怠慢了爷,心我禀告大皇子治你们的罪,啊-”
秦末话还没完,一只臭鞋迎面砸来。
他慌忙一躲,怒道:“大胆秦初,敢暗算爷-爷-爹爹!”
“畜生,我看你哪里跑,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秦老爷一听混账儿子胡言乱语,一个没忍住,脱了鞋就砸过去。
见秦末躲开,他抄起一个顶门的木棍,光着一只脚就冲了上去。
秦末抱头乱躲:“快住,我可是大皇子的门客,谁敢动,哎呦-爹快住。”
“我让你住,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让你乱跑,让你偷银子,我打死你个畜生。”
秦老爷下一点也不留情,一阵狠打。
秦末被打急了,口不择言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娘怎么没直接毒死你”
秦老爷愣了愣,里的木棍一抖,又抡起来继续打,这下更是用尽了全力。
秦府门外顿时一阵鬼哭狼嚎。
待到秦老爷打累了,罐子凑上去又是给他捏肩又是给他换个趁的木棍:“老爷您别累着,让奴婢打吧,这种粗活奴婢干就成。”
秦老爷气喘吁吁地看了眼丫鬟:“把这个畜生给我绑起来,吊门梁上。”
不等秦末反应过来,罐子就两眼放光地扑了上去,直接把人捆起来往肩上一抗,就往府里的前厅跑,利落的把人吊在了前厅的柱子上。
秦末倒吊着挣扎,嘴里不停叫嚷,见没人搭理,渐渐不作声了。
罐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老爷,姐,吊好了。”
秦初嘴角一抽,看向身旁的人,讪讪道:“罐子这丫头脚就是快,其实平时还挺老实的。”
丘瑾宁勾唇浅笑,认同道:“老实忠心还护主,很不错,跟她的主子一样。”一样不错。
秦老爷看了秦末两眼,回去继续吃饭。
方才费了那么大力气,这会儿更饿了。
秦初等着他吃完,才问道:“爹爹,方才大哥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娘对你”
秦老爷微微叹气:“不怪你娘,她也是为了你们好,再了萝娘还是念着些旧情,没舍得毒死我。”
到这,他两眼一红,满是心酸,萝娘啊。
秦末听到这话,又张大嘴想叫嚷,看了眼一旁盯着他的胖丫鬟,心里一怵,声嘟囔道:“少装模作样了,要不是娘给你下了药,让你绝了生育子嗣的能力,你个老不死的不知道还要纳几房美妾呢,秦家那么有钱。”
“咳咳咳,你个畜生-”秦老爷被气得呛了几口,半晌缓不过劲来。
秦初默了默,没作声。
身边的人握住了她的。
丘瑾宁轻声安慰:“我见过秦夫人,她是个好娘亲,待你极好。”
那是个长眉入鬓的贵妇人,看着有些不怒自威,一双眼睛却总是不离儿女,很是用心,至少是个好娘亲。
秦初牵唇笑笑:“我无事,我知道她很好。”
好到教导一双儿女: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要吃亏。
“咳咳咳-”
秦老爷一声咳,让握着的两个人齐齐松开,两脸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