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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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隽,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季烟目光甚是冷静,仿佛是突然的一个发问,颇有无心之举的意思。

    王隽却无比熟悉她这样的神情,她这是在要一个答案。

    他看着她,心里警铃作响。

    对视良久,他放下里的保鲜袋,正色道:“我想追求你,这次我很清楚也很确定,绝对不是突然过来看看你,我更不想只是打扰你,我是想着和你过一生才来找你的。”

    周围,人来人往,促销员在推销打折的物品,整理货摊的阿姨在抱怨货品都被挑得乱七八糟的,还有推着扫地的大叔幽幽从他们身边经过。

    一切的声音都是嘈嘈杂杂的。

    而就是在这么一个生活化的环境下,王隽在跟她一生。

    季烟是有所波动的,但起伏不是很明显。

    她叹了声气,不得不提醒他:“你是不是忘了前些天你才收到过我的喜糖?”

    王隽语塞了一会,紧了紧,才:“季烟不要试图用这个理由来推开我,我知道喜糖是另外一个同事的。”

    “你”,季烟狠下心,“可我确实有在相谈的人,我们就要结婚了。”

    “你不我也知道,”王隽,“可你现在还没有领证,只要没到那一天,我就有追求你的权利,你不能连这个都要剥夺我。”

    她耻笑了声:“是吗?那我明天就去找他领证。”

    知道她是在气话,王隽平心静气的:“季烟,你可以去领证,我等你离婚就是。”

    离婚?

    合着他就是不盼她好是吧。

    季烟:“那你就好好做梦去吧。”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王隽推着车默默跟上,他就在身旁,季烟根本做不到不去在意他,可刚才那么难听的话她都出去了,他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连‘等她离婚都出口’,走了一会,她不堪其扰,头有什么,她就抓着往推车里扔,而且专拿重的。

    至于是不是她需要的,她用不用得上,她完全没有个考虑。

    左右有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看着季烟连最讨厌的菠萝罐头都往推车里搬,王隽明白此刻她纯属在发泄。

    他没提醒,也没阻止,更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将她丢进来的东西一一分类排好。

    就在季烟要拿冰棍和冰淇淋的时候,他总算提了一句:“你生理期快到了,暂时不能吃这个。”

    着,他越过推车,拿走她里的东西,放回冰柜,随后合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做得再自然不过。

    季烟:“你就默默地做个劳动力不行吗?”

    原来真把他当这个了,王隽不由笑了,是有些无奈的:“可以,但是该多嘴的地方我还是要提醒你下,你可以厌恶我,但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瞧瞧他的话多么的道貌岸然。

    她绝口不提他为何还记得她的生理期一事,也刻意忽略他后半句的关心,而是问:“你也知道你多嘴?”

    他顺承地应下:“是我多嘴了,不好意思。”

    季烟:“”

    这让她怎么接话?

    她匆匆瞥了一眼购物车,差不多装满了,再买就装不下,而且足够她应付一段时间。

    季烟改道朝结账区走去。

    王隽果然没再言语,默默推着车跟在她后面。

    人工排队有些长,王隽推着车:“去智能区。”

    他走在前头,很自觉地拿货品刷条形码,季烟安静地站在一旁,也不搭,就看着他忙活。

    结算完毕,王隽把货品分成三袋拎在上,走到她面前:“好了,可以走了。”

    季烟收起,看了看他两只上的黄色购物袋,其中一只提了两袋,她本想要一袋过来减轻他的负重,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多少钱,我转你?”

    王隽:“不用。”余光瞥见什么,又问,“要买糖吗?”

    以前两人逛过一次超市,也是因为家里冰箱空了,临时出来采买的,结账的时候,季烟顺拿了一包糖果,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味道,后来回去她分成了两袋,一袋给他,一袋她自个留着。

    王隽不喜欢甜的东西,那袋糖后来放到过期,他也就尝了一颗,还是季烟自作主张剥了壳塞到他嘴里的。

    往事了了而过,王隽突然明白了季烟当时的这个举动。

    她在和他分享她喜爱的事物,她热烈地邀请了他。

    而他忽视了。

    这会,季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她很喜欢的某个牌子的草莓糖。

    她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我早就不喜欢吃了,新换了个口味。”

    明显话里有话,王隽当作听不出来,很平静地问:“换了什么口味?我给你买。”

    季烟一点儿也不领情:“在你看来我是连糖果都买不起的人吗?”

    她是存了心故意气他的。

    王隽听出来了,可他还是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很是好脾气地:“我是怕你忙忘了。”

    季烟就像个不会拐弯的直女:“你的意思是我健忘?”

    王隽:“”

    一个商超逛下来,他算是明白了,他在她那里是讨不到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商超,回去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话。

    到达区,季烟刷卡开门,绕过一段径,再走一会,就到了她所在的那栋楼。

    这边属于高档区,进出都需要门卡,刷电梯进去站定后,季烟想起什么,突然:“你区进出门卡是不是没还我?”

    王隽十分淡定地扯谎:“我放玄关鞋柜的盒子里了,你没看到吗?”

    有吗?

    季烟很是怀疑。

    可见王隽无波无澜的模样,又不像是在谎。

    回到季烟的住处,王隽熟门熟路地拎着三大购物袋去厨房,季烟没空搭理他,她踢掉鞋子,站在鞋柜前,找寻那张门卡。

    翻来翻去,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她找了两遍,还是没找到。

    一旁,王隽正在往冰箱里放食物,季烟走过去,很严肃地问:“你真的放了?”

    “放了。”他把鸡蛋放进去,抽空看了她一眼,,“蒸蛋我找出来了,每天早上可以蒸一颗鸡蛋配牛奶,不要空腹喝牛奶,容易胀气。”

    她的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谁我空腹喝牛奶了?”

    王隽不话。

    合上冰箱,他折回厨房。

    季烟默了默,挪几步,靠在厨房门框。

    王隽一身白天上班的打扮,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身影高挺笔直。他把衬衫的袖子挽到肘处,露出一段线条均匀的臂。明明是精英打扮,精英气质,这会他却站在水池前洗菜。

    莫名的,有种割裂感;同样的,还有一种久违感。

    那是一种,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生活气息,她有幸拥有过两年。

    拥有他的那两年,他毫不吝啬地展现对她的体贴和细致。可到了分开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她撇在原地,一走了之。

    他有情,但也无情。

    季烟清醒得很快。

    不能太早感动,一次教训已经足够,季烟再没有有多余的心思欣赏他的背影,转身回屋换衣服。

    等人走远了,听到卧室门合上的声音,王隽把里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生菜叶子放在一旁的竹篓滴水。

    他朝身后看了眼,空无一人。

    双撑着水池的流理台,他低下头,盯着波动的水纹,长长地叹了口气。

    以前只要他在厨房忙碌,季烟总是喜欢悄无声息地跑进来,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她是想吓一吓他的,无奈他对声音实在敏感,每次都被拆穿。

    她也不恼,就黏着他,势必要打搅他,让他分心。

    刚才,察觉到她在身后看自己时,王隽一直在想一件事。

    她什么时候走过来抱住自己。

    他等了许久,期盼了许久。

    身后的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良久,那人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仿佛从未在那里停留过。

    头一次,他想配合她做戏,满足她的猝不及防。

    然而,他的希冀在等待中落空。

    他把水放掉,重新蓄了一池干净的水,水声哗哗流着,就在这潺潺水声中,他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一件被他忽略了很长时间的事——

    那两年,季烟是否像刚才的他一样,一边等待,一边失望?

    毫无征兆出“我们就到这里吧”的那天早上,是不是她终于受够了永远没有回应的期待,然后做出了决定?

    他几分钟就感到了一阵失落,那等待了两年的她呢?

    眉头紧紧皱在一块,王隽陷入良久的沉思。

    -

    这会,季烟同时也在琢磨一件事情。

    她嘴上着两人再没关系,巴不得和他撇得干干净净的。

    可今晚,她还是让他进了门。

    虽然事出有因,是他帮了忙,她不好拒绝,但她还是免不了想,自己是不是太心口不一了?王隽会怎么想她?

    不可否认,她还是在意他的想法,她更是想要保留在他那边的一丝尊严。

    房间有个水洗台,季烟拿了毛巾,弄湿拧干,洗脸擦脖子,冷水浸在光洁的皮肤上,冷却了那份浮躁的心,思绪总算是变得沉静了许多。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犹豫了一会,放下毛巾,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王隽,一脸的神闲气静,他问:“可以开饭了吗?”

    她拉开门,难得没有置气于他:“好。”

    餐桌上,季烟格外安静。若之前她还有精气神和他犟几句,那么现在她只顾低头一心吃面,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他。

    好几次,王隽想给她递个纸巾,都被她拒绝:“不用了,我有,就不劳烦您了。”

    话语里又有了几许陌生。

    王隽不得法,只好找其他话题:“汤怎么样?”

    “不怎么样,”季烟故意刁难他,“还没我点的外卖好吃。”

    他起身,拿走她眼前的碗,:“那我给你重新煮一碗。”

    “”

    季烟拍掉他的:“你吃饭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他很自然地答:“不是我多话,是我想和你多会话。”

    很好,季烟决意不再搭理他了,后面他再问什么,她一概置之不理。

    王隽不免惘然若失,但一想到,季烟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情绪,他又告诉自己不要太着急,慢慢来。

    一碗面下肚,味蕾被满足的同时,季烟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不得不,一年多过去,她依旧惦记王隽的艺。

    王隽:“锅里还有一点,要不要我给你添?”

    有人忙前忙后,她只要负责吃,季烟自然乐意。

    没一会,厨房传来油烟轰轰作响的声音,她纳闷,起身走过去。

    王隽开着煤气灶,正在捞面。

    面捞完,紧接着是生菜。

    她正要什么,就听到他问:“生菜够吗?”

    他眉目沉静,面上有些似有若无的笑意,她晃了会神,摇摇头:“再多放一点。”

    王隽又多放了几片。

    等一碗面再呈上桌,她问:“不是还有一点?”

    她以为是煮好的。

    他回去厨房,端了一盘白灼生菜出来,解释:“面现煮才好吃。”

    季烟看着眼前的这碗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再次起起伏伏。

    她觑了眼王隽,他吃着面,举投足之间,很是雅致。盯了一会,他似有察觉,赶在他看过来之前,季烟别开眼,低头吃面。

    享用完毕,王隽很是自觉地收桌洗碗。

    季烟自己在家做饭的几率少,大多时候是点外卖,是以家里并没有安装洗碗。

    厨房的水流声哗哗传来,季烟站在客厅,任她再怎么不去注意,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约而然地传进她的耳朵。

    她干脆放下,抬起双脚踩在沙发上,双抱住双膝,静静听着。

    好一会,那些声音终于停下,她侧脸望过去,正巧王隽走出厨房,问她:“家里的拖把放哪?”

    季烟默了会,:“在阳台洗衣房。”

    王隽过去拿。

    没一会,他拿着拖把进入盥洗室。

    她看不懂他要做什么,追过去,站在盥洗室门口,见他正在给一个黄色的桶蓄水,不由问:“你做什么?”

    “擦地板。”

    “额,不用的,有扫地器人,就在客厅。”

    “没事,我只擦厨房。”

    季烟还想什么,他抬眸,幽幽看着她:“你的厨房是我弄脏了,应该我来处理。”

    脏了吗?

    她往厨房瞟了眼,地板干干净净的,一滴水渍也不见。

    她想不通哪里脏了。

    水桶有自动拧干功能,王隽扬了下眉,“让一下?”

    季烟赶紧让开,下一秒,看着他拖地的背影,又暗自责怪自己,他让就让,谁才是这家的主人?

    蓄了会心情,季烟正要几句,那边,王隽拖好一遍地板转身过来,经过她身旁时,又:“再让一下?”

    话里带着几许分明可见的笑意。

    季烟想反驳什么,可在他真挚明亮的注视下,她无力招架,乖乖让开,站到一旁。

    郁闷!郁闷!

    季烟心想,等他拖完地板,她得点什么,不能再让这么自然而然地就进了她家门。

    她应该让他离开才是。

    现在这样算什么。

    这一次,季烟满怀信心。

    王隽收拾好厨房,穿过餐厅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她。

    他:“厨房收拾好了,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季烟懵住。

    他又问:“喝粥?还是豆浆,或者牛奶?还是去早茶餐厅给你带早点?”

    不是,他怎么安排起她明天的早饭了。

    季烟不为所惑,狠心拒绝:“你现在应该赶紧离开我家。”

    他神色不变:“我知道,确认你明天要吃什么了,我立刻走。”

    “”

    季烟琢磨了会,扯过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很没有底气地问:“真的,问完你就走了?”

    “嗯,问完就走。”

    “喝粥,”她故意为难他,“怎么,你要给我煮?”

    他很坦然:“嗯,明早我过来给你煮,”

    季烟吸了一口气,因为他的不要脸。

    她:“不用了,今晚过后我们就两清了。那晚谢谢你的帮忙,你的要求也在刚才还了,门在那边,就不用我亲自开门赶你走了吧?”

    碍于她的态度突然转变,他又是一下子被懵了,好一会没话。

    季烟欣赏了会他的神情,笑着:“你不会觉得你要给我煮饭,我就软心了?”

    王隽:“我没有这么认为,我只是在投其所好。”

    原来他知道她喜欢他做的饭菜啊。

    那他过去装得可真是滴水不漏的,全凭她自个在那猜测揣摩他。

    想到这点,季烟就来气,越想越觉得他是碍眼,实在是容不下他了,她从沙发起身,看也不看他,更不想从他身前经过,而是绕过茶几桌避开他,走到门口,打开门,:“你走吧。”

    王隽站着不动,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她。

    唇线抿平,神情沉静,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季烟没有心思再做忖度,她:“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王隽本想再点什么,但看她眉间确实透着疲惫,考虑到她工作一天确实也累了,况且接着下去,保不齐又避免不了争吵,那只会让她把自己推得越来越远。

    实在得不偿失。

    沉默片刻,他抬步走到她面前,:“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做早饭给你送过来。”

    季烟正想不用,他却没有给她话的会:“我知道你的作息时间,我不会提前打扰,也不会占用你上班的时间。”

    见她懵着,他笑了下,语意温温:“晚安,明早见。”

    他走出门,转过身,要和她声再见,与此同时,回应他的是,季烟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吃了一记闭门羹,王隽却丝毫不恼。

    相比起那晚,今晚确实好了不少。

    毕竟,她只是轻声地,很寻常地合上门,而不是重重甩上门。

    王隽在门口站了一会,电梯那边传来叮的一声,他回过神,朝电梯走去。

    下了楼,他又抬头看了季烟所在的楼层,灯还亮着,他幽幽看着。

    过了半个时,震了震。

    他拿起打开,是助理孟以安的信息。

    临时有两份要他签名过目的文件,以及提醒他,明早的会议安排。

    他摁熄屏幕,踏着夜色,匆匆离开季烟的区。

    离去前,他忍不住又回来看了一眼。

    季烟的窗户还是亮着的。

    她并不是要早睡,她那样,无非是找个借口赶他走。

    思及此,王隽不由叹气。

    -

    次日一早,季烟在闹钟响起前醒来。

    六点一十不到,她在床上趴了一会,老大不情愿地起来。

    梳头发,洗脸,刷牙,洗漱完毕,她去客厅倒了杯水喝,一边喝一边想着早上吃什么,已经吃了好几天的牛奶吐司了,今天得给自己换个花样。

    她打开冰箱,巡视一圈,最后落在了用保鲜袋装好的鸡蛋。她朝厨房瞅了眼,流理台上果然放着一台蒸蛋。

    她早已忘记家里有这个东西,还是王隽昨晚找出来的,提醒她记得蒸蛋搭配牛奶。

    想起他,季烟瞬间合上冰箱门,她不想自己煮了,就去公司路上买个东西凑合吧。正想回屋换衣服,响了。

    她拿起,一串熟悉的号码映入眼帘。

    那晚她把王隽的号码从黑名单拉出来后,就放着没理了。

    她没接,摁掉。

    下一秒,他的短信就跟着过来了。

    来门口拿早餐。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把季烟吓了个清醒,他昨晚是有过要送早餐,可她那会已经把他赶出门了,那么不给情面的一个态度,他应该望而却步才是。

    许是那边一直没等到她的消息,加上她也没有过去开门。

    下一条短信很快就追过来了:不想见我?

    这不是废话吗?

    季烟回了句号过去。

    那边秒回:我放门口了,你过来拿吧,如果担心我在门口堵你,你可以等两分钟再过来拿,不过不要太晚拿,粥放久了口感不好。

    是转性子了?

    竟然还能这么贴心地为她着想?

    季烟走到门口,打开可视电话,门口没人,她又从猫眼看了一下,依旧没看到人。

    转眼,距离王隽发过来的短信已经过去两分钟了,季烟想了想,打开门。

    两个早餐袋子静静地被放在地上,底下垫了一张纸,她左右看了看,确实没人。

    她拿起早餐袋,又把底下那张纸拿起。

    是张白纸,想来是用来垫的,她折好扔到垃圾桶,洗了,回到餐桌。

    看了数秒,她一一打开早餐袋,拿出里面的东西,再打开盖子。

    有艇仔粥,也有白灼菜心,还有流沙包和虾饺,另外还有一份搭配好的水果。

    地地道道的广城早茶点心,搭配着精致的盒子,季烟着实懵住了。

    不过转念一想,不可能是他做的,多半是去买的,不然那他得起多早。

    而且,她也决不相信他有那份闲情逸致。

    季烟坐下,尝了一口,下一刻,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也是她一直惦记着的味道。

    在厨艺方面,他确实无可指摘。

    这顿早餐,吃得季烟很是复杂。

    接下来几天,王隽照旧每天早上亲自过来送早餐,每次都是放在门口,发条短信过来让她拿,绝不在她面前出现。

    他转性转得这么快,季烟摸不透,着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天周六她拿了早餐,走到露台,等了一会,随即就看到王隽从她这栋楼走出来。

    她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再看看屏幕上他的号码。

    许久,她还是点不下他的号码。

    她不能做主动询问的那一个人,他愿意投其所好是他的事,如果她真的主动去电过问,就是正中他的下怀。

    他在磨她的耐心,在试探她的底线,就看她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不闻不问。

    季烟想,他果然是会算计的。

    他简直把她摸得透透的。

    她决意按兵不动,就想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不想,接下来一周,王隽仍旧风雨无阻地前来送早餐,偶尔还会连着午餐一起,甚至在她生理期时,炖了一盅红糖荷包蛋。

    这是季烟痛经时,季砚书从别处问来的偏方。

    以前有次她通宵熬夜加班得厉害,撞上生理期疼得死去活来的,无意被王隽知道了,就要带她去医院,她不想去,就撒娇让他煮两个荷包蛋,再用红糖水炖给她吃,他做了。

    只发生过一次的事情,他竟然还记着。

    季烟稍微动摇了一下。

    也仅仅只是一下。

    这天周一,他照常在固定的时间给她发来信息,让她拿早餐。

    整个屏幕上拉下滑,全是他单方面发来的信息。

    她始终没回过。

    这有点像以前她给他发消息的模样。

    她的居多,他回复的寥寥无几。

    她看得有些顺眼,终于回了他一句:在门口等一下。

    他回道:好,我等你。

    季烟打开门,他果然在门口等着,里提着两个袋子。

    她打量他一会,一身西装革履的,很是一丝不苟,上的那两个早餐袋无形破坏了他的那份精英感,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好些会,她背靠着门,让出空间,:“你进来,我有话和你。”

    王隽没动。

    她皱眉:“不想进来?那我关门?”

    他笑了,唇角微弯:“我在想,倘若我今天进了这门,下次还能再被你邀请进门吗?”

    她没答,转身进屋:“那你可以不进。”

    他还是进来了。

    进了门,他先是换鞋,然后洗解开早餐盒,一一布置放好。

    这两周他每天不重样地给她做早餐,今天正好又是轮到了广城的茶点。

    艇仔粥,鲜虾肠,外加一份焦糖布丁。

    他:“这个你带去当下午茶。”

    她昨天去楼下咖啡厅要点焦糖布丁的,正好卖完,她还很失落来着。

    今早他正好补上,她多少有些宽慰,不由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他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却是一字没,转身走进厨房。

    季烟盯着那份焦糖布丁看了许久,在他从厨房出来后,见他上多了汤匙和筷子,她忍不住问:“你昨天去公司那边了?”

    他嗯了声,很不在意的语气。

    她心快速跳了下:“去工作?”

    他依旧嗯了声,她心跳就慢了,不过凑巧而已,谁知下一秒他看了她一眼,颇有深意地:“我本来可以让助理代劳,但是我看了地址,又改了主意。”

    胸口某处再次悬起来,跳跃的频率加快。

    王隽:“季烟,我很幸运,昨天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你。”

    季烟懂这种情绪。

    当你在意一个人,很想见到她的时候,哪怕是一个碰运气的会,你都很想试试。

    过去她对他就是这么一个心情。

    她坐在餐桌前,看着热腾腾的艇仔粥,心情复杂。

    王隽给她布置好,他:“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等一下,”在他转身的时候,季烟叫住他,“你吃了吗?”

    他没话。

    显然是没有的。

    她想了下,:“你去拿个碗筷,一起吃。”

    王隽眉梢微挑。

    她:“不愿意。”

    他:“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

    呵,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两人喝着粥,都没话,整个屋子里只有汤匙碰到汤碗的清脆声。

    衬得越发的寂静和怪异。

    吃了过半,季烟拿了纸巾擦擦嘴,终于问道:“你不回去吗?”

    他没做多想:“回哪去?”

    她怀疑他是明知故问。

    不然他怎么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北城,你不用工作吗?”

    “最近请年假。”

    投行这一行业,假期几乎不存在,尤其在他的位置,恐怕加班已是家常便饭,他现在能若无其事地留在这边,天天往她家跑送早餐,季烟明白,他应该是远程办公。

    她没再多问,问多了倒显得她对他有多在意。

    她干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美食投喂。

    吃完早餐,他收拾餐桌,季烟回屋换衣服,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到了楼下,王隽:“我送你去上班。”

    季烟犹豫了下,顷刻后,她:“麻烦你。”

    她想有些话还是要和他清楚的。

    从她家出来到公司,开车也就十分钟不到。

    王隽没把车开进公司大厦楼下,就在路旁边停住,季烟想,这人其实认真起来,还是挺会做人的。

    就是认真的时间有点晚。

    她摸了摸安全带,思索了一会,侧过脸,颇为严肃地和他:“你可以继续送早餐,但接下来我会换作息时间,如果这样都不能让你知难而退,我就搬住处。”

    他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季烟等他反驳,或者等他发怒,这样她就能得更狠一点了。

    不料,好半天,王隽很是不确定地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

    这和她预想的有不同。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这么好学好问了?

    王隽问:“是饭菜不合口味?还是我送的时间太晚了?又或者是汤和粥太烫耽误你上班的时间?”

    季烟:“”

    她解开安全带,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他:“王隽,你以前是不屑做这些的,你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你好好回去上班,按部就班地过以后的生活不好吗?”

    他搁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敲了几下,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大约过了两分钟,他很郑重其事地。

    “以前我不屑,我不在乎,所以我失去了你。现在我力所能及地在做一些我能为你的事,我并不觉得狼狈,相反我觉得很充实,每一天我都在思考明天该给你准备什么早餐,我觉得这很有意义,这才是我期待的按部就班的生活。”

    季烟没想到他只是沉思了那么一会,就想出这么长的一段话,而且很有服力。

    最起码,他不是空白话,他是有理论依据的。

    这不禁让她想到以前研究他的一些分析报告时,发现他这人很喜欢用事实数据话。

    她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她找不到语言反击,索性摁下车门把,快速下车,合上车门后,走出两步,她又自我反省,她现在这样,不是叫落荒而逃吗?

    她到底在狼狈什么?

    该狼狈的人不该是他吗?

    她停步转过身。

    那边王隽也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正要朝她走来。

    她叫停他:“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他停住脚,没再往前。

    她快速地搜刮了一下话语,老半天,憋出一句:“你喜欢做什么你就做,我管不着,但是我可以不接受。”

    完,她急中生智,又补了一句:“你别跟过来,你敢跟过来,我立马就搬家。”

    或许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她走出好长一段路后,回头往身后看,王隽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一直朝着她这个方向看。

    季烟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走进大厦前,她低头拿工卡,不经意瞥见里的袋子。

    里面装的是王隽给她做的焦糖布丁。

    半晌,她拿着工卡拍打自己的额头,无不苦恼。

    “季烟啊季烟,你这张嘴怎么就是克制不住诱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