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清观真人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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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鸿叶情急之下拉着张明月与昭阳公主跑出一里地才停下,回头时不见那茅屋木剑道人时才放下心来,杨鸿叶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躺在青草坪上大口喘着粗气。


    然而张明月与昭阳公主却是气息顺畅无半点起伏,原是二人这一路上根本就没使半分力气,全程被杨鸿叶带着跑,用了多久?十个呼吸还是二十个呼吸?一里的路程,又不是御剑而行,怎的如此之快。


    昭阳公主平复了内心的匪夷所思之后试探性问道。


    “缩地成寸?”


    须知这天下大,各种神通段更是百花齐放,缩地成寸便是这其中一种,只是这般段从来只是听闻,并不曾有人亲眼见到过,如今出在这上清观一个道士上,岂不让人震惊?


    杨鸿叶听闻昭阳公主此言有些纳闷,他挠了挠头道。


    “贫道并不知什么缩地成寸的段,方才只因为要被师叔捉到了定然少不了一顿收拾,这才带着你们逃命,也不知怎的没用多久就跑出了这么远。”


    这缩地成寸的段出现在号称道门圣地上清观张明月略微一想便不惊讶了,心道或许是这道曾经学过,只是不知道这段名字而已,比起这个倒更好奇那茅屋中的木剑道人,他疑惑道。


    “杨鸿叶,你师叔是何人?怎的你他是吃人的师叔?他又为何不住顶峰独自偏居一隅?”


    “师叔乃是贫道师父的师弟马丹阳,师叔自幼喜剑,被太师父是心不静,便令其居住在此修心养性,但太师父不曾想到师叔居住到这里以后没了山上弟子打扰,对剑道更是如痴如醉,太师父仙逝后这地方便成了师叔练剑的地方,师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如此一来此地也就成了上清观上唯一一处不须卸剑的地方,至于师叔吃人嘛。”


    杨鸿叶歪着头做思忖状。


    “其实贫道也不知道师叔究竟有没有吃过人,只是听山上的弟子这么的,是师叔醉心于剑道走火入魔,得了吃人才能静心的怪病,也不知是真是假,贫道倒是没真见过,不过师叔不喜欢别人去他的地方打扰他,所以见到贫道才如此生气。”


    杨鸿叶转了转眼睛道。


    “哦?那我怎么听你师叔是因为老是去他的地方烧烤吃肉他才这么恼怒的?”


    张明月笑道。


    杨鸿叶顿时红了脸,他眼神有些闪躲。


    “哪有,别听师叔胡,贫道自幼上山知晓山上的所有清规戒律,又怎会犯戒?那样会被师父罚去思过崖面壁思过的。”


    “好啦好啦,你不是便不是。”


    张明月不知怎的心情大好,对于那位马丹阳道长却是更加好奇了起来,三年来江湖之行天下高名讳听过不少,唯独没听过这位,心想莫不真是一位醉心于剑道的剑痴?可这杨鸿叶吃人的师叔回来了又是什么意思?


    当下也不愿在此地久留,刀是没比成,倒是认识了一位有趣的同龄道士,倒也不虚此行,倒是那昭阳公主在听到马丹阳三字时却微微蹙眉。


    杨鸿叶带着二人原路返回,至天师堂时掌教徐长今与老剑神已等候多时。


    “又去紫竹林了?”


    徐长今捻了捻长长的胡须对着杨鸿叶问道。


    杨鸿叶在昭阳公主与张明月面前皆是有礼有貌的模样,可到了掌教徐长今面前却没了那么多拘束。


    “师叔不允我过去。”


    杨鸿叶有些不爽的道。


    “你三天两头跑去紫竹林将你师叔圈养的鸟儿打下来做烧烤吃,你他允不允你再过去?要不是你师叔怕我脸上不好看,就以你师叔的脾气非得把你揍的下不了床不可。”


    让人诧异的是堂堂道门圣地的掌教居然没对杨鸿叶这般行为有任何愠怒状。


    被揭穿了谎话的杨鸿叶偷偷看了昭阳公主与张明月一眼,确定二人并未笑话他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师叔总是这么家子气,不就抓了几只鸟儿吗?又不是抓了咱们送仙山上的仙鹤,还是三师叔好多了,不但陪我玩儿,还将他那柄视若珍宝的柳叶剑送与我。”


    杨鸿叶再没了之前那般心谨慎,大大咧咧的道,张明月心中汗颜,只因这名杨鸿叶的道语出惊人,上清观是何等地方?受天下香火,乃是红尘俗世眼中至高无上的圣地,莫是一只鸟儿,恐怕就是这山上一只秋蝉都会被人当成带有仙气之生灵,更何况是那传中能负仙人的黄鹤?


    徐长今哭笑不得,待杨鸿叶负装作真人风范离去之后才对有些错愕的老剑神道。


    “你看如何?”


    自昨日上了山便没露过面的老剑神轻声道。


    “心智未开。”


    “呵呵,倒是被你一语中的了。”


    徐长今淡淡一笑,他随后看向了张明月,云纹道袍仙风道骨的掌教真人缓缓审视了张明月一遍,他道,


    “兄弟练刀,年纪便至五品之境,学得天罡三十六刀刀意,实乃奇才,兄弟上了我上清观便是上清观的客人,贫道有刀七十二品愿意赠与兄弟,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被堂堂上清观掌教真人,随便都能稳进当世前五的神仙道长盯着的张明月本就紧张无比,谁曾想徐长今居然出了这么一番话,张明月不笨,若不是因为老剑神的关系,他有什么资格去获得这一百零八品刀意的地煞七十二品?早先领悟了天罡三十六刀刀意,最后一刀稳进武道五品之境,如今若真再获得地煞七十二刀又当如何?


    张明月不愿做那假惺惺心里想要嘴上却着不要的人,他抱拳颔首道。


    “多谢真人赠刀,晚辈感激不尽。”


    得了三十六品天刀,七十二品地刀的张明月真正恨不得立马就去寻个安静的地儿细细品味这番刀意,怎料半话的昭阳公主忽然道。


    “女子素来久仰中原江湖,更对道门圣地上清观仰慕已久这才前来拜访,真人赠刀与张明月,能否赠剑与女子?女子定然感激不尽。”


    了半天原来昭阳公主竟然也是想得到上清观上的剑道绝学,张明月嗤笑不已,心道你昭阳公主昨日上山时可不是这番卑躬屈膝之态,昭阳公主此举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她真正醉心于剑,故此放下身份,要么只是假借讨剑的名头与上清观亲近亲近,张明月看的清楚却不明白。


    徐长今微笑道。


    “公主殿下的请求无可厚非,贫道自然是不会拒绝,只是山上都是些普通剑术,公主定然瞧不上眼,若真是想学剑,公主可去紫竹林找我那师弟马丹阳,我这师弟一生醉心于剑道,我上清观所有古籍真迹都被他烂熟于心,他是一柄活着的剑都不为过,公主若是能从我师弟那里讨一两招回去定然终生受益。”


    听徐长今此言,昭阳公主皱了皱眉头。


    “非是女子不愿听从掌教真人,只是方才那道士那马丹阳马道长剑道走火入魔,女子怕一个不心惹恼了马道长,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所以,真人能否答应将你那弟子借女子一用,只需十日,女子便下山不再叨扰。”


    昭阳公主轻声道。


    “无妨,既是公主所求,贫道定然满足,公主只需找我那弟子便是,他若是不愿去,公主与他贫道愿意让他下山就成。”


    “如此那便谢过真人。”


    待张明月昭阳公主离开之后,真人徐长今与老剑神相视一笑,老剑神笑道。


    “上清观上有三位真正段通天人物,你徐老道算一个,马丹阳算一个,老三王九楼算一个,如今再加上这心智未开的道士,便是四个,这天下前十你上清观就占了四个,让这江湖其他人可怎么活。”


    “须知世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意的事情,鸿叶何时能开心智乃是未知之事,不定在我们三师兄弟离去之后也不能成功开启心智,到那时节又当如何?”


    徐长今带老剑神到达了天师堂前莲花池塘,那聚集上清观数百年气运的九朵莲花朵朵绽放,氤氲紫雾,仙气盎然,只是花瓣已然有即将枯萎之兆。


    老剑神望向这一幕惆怅不已,莲花若谢,上清观气运将不复存在,号称天下前三甲的徐长今徐真人也终踏不出最后那一步仙逝。


    老剑神轻声道。


    “他若开启心智,这九朵莲花定然会再度绽放,并且是前所未有的绽放”


    


    张明月回到住处时反复都找不见司马云的影子,倒是杨鸿叶一阵跑过来是司马云被山上的道士带去游山玩水了。


    张明月心道你倒是逍遥自在,随即拿出那本同样有些泛黄的地煞七十二刀,细细品味起来,每翻一页便撕下一页,这是老剑神传他的办法,天下兵器太注重于形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事。


    或许是这般读书的方式惹来了无所事事的杨鸿叶关注,他探头探脑的走了过来。


    瞧见张明月已将七十二品地煞刀差不多撕扯了一大半下来,颇为心疼的道。


    “你这样哪儿能算是看书,分明是嚼书啊。”


    正品味的入神的张明月放下了中古籍。


    “前辈让我只需领悟刀意即可,我思前想后了一番觉得道理确实不差。”


    “可贫道觉得刀法跟刀意缺一不可,这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刀贫道早就看过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杨鸿叶满不在乎的掏了掏自己耳朵,随后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塞到了张明月怀中,然后趴在张明月耳边轻声道。


    “莫是贫道给你的。”


    他这话一完就准备离开,谁知刚走出没多远便被一双给拉扯了回去。


    “你师父让你陪本宫去紫竹林去一趟。”


    昭阳公主淡淡道。


    挣扎半天没挣扎出去的道士仿佛是受到生命威胁了一般扭动宽松道袍下的单薄身子大声道。


    “贫道不去,打死也不去。”


    “你师父你若是陪本宫去了你下山的事情便可以商量。”


    只听闻这话之后杨鸿叶突然停住了挣扎,转过头狐疑的道。


    “公主殿下没诓贫道?”


    “本宫一诺千金,的话自然是真的,莫非你以为本宫敢借着徐掌教的名头唬你?”


    昭阳公主似笑非笑道。


    “这倒也是,那行吧,贫道就陪公主走这一趟。”


    昭阳公主这才放下了抓住杨鸿叶道袍的玉。


    “那咱们就出发吧,要是耽误了本宫的大事儿可有你好受的。”


    “那是那是。”


    杨鸿叶这才恢复了平日里一派高人的作风,单负后,忽然又别过头对正看戏的张明月道。


    “贫道送给你的东西一定要认真看啊。”


    二人离去之后张明月才自顾自摇了摇头。


    “这家伙,还真有意思,也不知道山下有什么吸引人的,当真比你的屁股还重要?”


    张明月收了地煞七十二刀,这才拿出杨鸿叶的册子翻开看了起来,但随即瞪大了眼睛两眼放光。


    “这他娘的,厉害啊。”


    那册子上竟然是缩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刀,只是不同的是每一页都做了密密麻麻的字批注,张明月学了三年刀,如何看不出这是对一百零八品刀的改良?


    “居然把这玩意儿都折腾出来了,那我岂不是还得忘了之前的所学?”


    “武道一途,达者为尊,只要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那就没什么是不可以的,这道士,倒是当真有几分意思。”


    不知去了哪里游山玩水的司马云悄然出现,再出现时,素来胡乱披散在肩膀的头发居然头一遭被司马云尽数束缚了起来。


    张明月望了望这送仙山上的天空。


    “今儿个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你这臭子,方才我出去闲逛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那人是当今天下前十的高,上清观王九楼。”


    司马云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然后呢?”


    张明月头也不抬的道。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王九楼王道长也传你了几分本事吧?”


    “自然不是。”


    司马云笑了笑。


    “你知道我极少用剑,就算用剑我也用不来上清观这等道剑。”


    “那倒是,你适合空套白狼,一张嘴都能给对投降了。”


    不去计较张明月这番有些调侃又有些置气的话,司马云抬了一条腿放在亭台的木台之上。


    “王道长告诉我,方才他刚从山下回山时听到了一个消息,但还没证实是真是假,你应该对这消息有兴趣。”


    “那你倒是什么消息。”


    张明月合上了那道士杨鸿叶所赠的册子。


    “是峨眉弟子在回山的路上遭遇麻烦,本就没剩几个的弟子死伤严重,只逃了几个出去。”


    司马云完,张明月心中咯噔了一下。


    “峨眉山有一品大长生境人物坐镇,岂会遇到什么麻烦?总不能又出现一条恶蛟。”


    “是这样,可你也应该知道这天下隐藏起来的厉害人物有多少,王道长正是从雁鸣山斩蛟大会上回山的,并且。”


    司马云顿了顿。


    “不仅仅是峨眉,此番参与此次斩蛟大会的中原门派几乎全都遭遇麻烦,相信用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就会天下皆知,朝廷想要掩盖的事实也即将全部浮出水面,事情,似乎有些麻烦。”


    张明月脸色剧变。


    “此事徐掌教可知道?”


    “方才我回来时才与王道长见的面,相信此刻徐掌教已经知道了,包括,这上清观上所有道士。”


    司马云沉声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


    张明月有些心急的道,但司马云却不慌不忙。


    “子,这些事情都不是你我应该操心的,肩膀只有那么大,扛不起那么大的山,倒是你那心上人儿,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若真是着急,咱们现在就可以立马下山,昭阳公主有李老前辈护着,应该出不了大问题,你意下如何?”


    司马云别过头问道。


    张明月心里不担心是假的,当初他与她不过萍水相逢便得她真心相待,这在尔虞我诈的江湖中实属难得之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算要下山,也得提前知会老前辈一声。”


    


    上清观天师堂,此刻已经聚集了整个送仙山真正有分量的人物,却少了那一心醉心于剑道的马丹阳。


    掌教徐长今身侧乃是一同云纹道袍道人,只是这年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道人此刻有些狼狈,堂下是负伤的道士五六名,其余便是同为江湖翘楚一辈的上清观年轻一辈人物,这事情乃是人上清观的家事,老剑神不便多,只在堂下做了一个听客。


    “师弟你且究竟是怎么回事?”


    掌教徐长今同身边那位道袍已有三五处伤痕,木剑已折的老道道,这老道自然便是王九楼。


    王九楼早先在雁鸣山斩蛟时遭遇老剑神霸气一刀时便有些狐疑,只是因为老剑神再没了昔年风采,消失江湖三十几载早已大变了样,更是缺了一臂,加之当时恶蛟正怒,便不做他想。


    如今回到了山门才知晓,只是眼下实在没有闲心寒暄。


    真人王九楼轻声道。


    “斩了那恶蛟,料理完后事之后便率弟子回山门,怎料途径朝阳城外百里坡突遇伏击,来人有十三名,俱是好,更有可与我等比肩的人物坐镇,猝不及防之下险些全军覆没,总算拼死带了几名弟子出来,据贫道所知,此番受朝廷之邀的各大道统,几乎都遭遇了不幸,死伤惨重,我上清观传承数百年,自问以天下苍生安危为己任,怎料突遭此劫数,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事多半因那雁鸣山中恶蛟而起,如此一来便解释的通了。”


    徐长今长叹一口气。


    “王朝兴盛已百年,虽值大灾之年,百姓在朝廷的赈济下总算勉强饿不死,如此也算得上是王朝功业,想想实在没有出了这孽畜的道理,想必那恶蛟并非得道而生,而是有人豢养,我等斩了那刚刚出世的蛟龙,毁了那人心血,故此,麻烦才找上了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