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极美
“栀栀”
“我好热”
谢妄清在苏念栀的耳边,再次重复了一句,他话之时,唇瓣在女子的耳垂处轻轻擦过。
苏念栀愣在了原地,呼吸一沉,并没反应过来应该先将谢妄清从自己身前推开。
而谢妄清却微微抬,他想要将中攥着的一只水蓝色的物件儿递给苏念栀。
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及苏念栀的掌心时,却听“哐当”一声响起,将苏念栀和谢妄清的思绪一同拉了回来。
“谢妄清,你快起来。”
苏念栀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声唤醒,她这时才反应过来谢妄清正离她有多近。
不仅如此,少年还有意无意地划擦着苏念栀的耳垂。
她惊醒的一瞬,便轻推着谢妄清从自己身前起开。
而谢妄清被那“哐当”声所惊,又被苏念栀一推,酒意也醒了一大半。
他目光落在面前衣衫有些凌乱的女子身上,只见她两颊的彤色渐起,眼神中藏有慌乱。
谢妄清眉梢轻动:“苏念栀。”
他低声唤了苏念栀的名字。
苏念栀则还在回想,为何谢妄清刚才会唤她“栀栀。”
身后陡然传来的声音令她的沉思被迫中断。
“怎么了?”
她回头看向谢妄清,却见谢妄清面露疑色:“你很热吗?”
“为何你的脸这么红?”
谢妄清话音向上一扬,的确很好奇苏念栀的脸为什么会这么红。
苏念栀则背过了身,避开了谢妄清打量的目光,低声嗤语:“那得问你了”
“问你喝醉了酒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就在苏念栀转身的刹那,她跟前闪过一道倩影。
随后,便见一女子跪伏而倒,不停地弯腰,以头抢地。
她嘴里还不时地在喊:“郡主,奴婢并非是有意的,请郡主饶奴婢一命吧。”
“饶了你?”
绮罗话音向上一提,她扫了一眼被酒渍沾染的裙摆,秀丽的柳眉紧紧攒起。
“这上边儿的花样是母亲为我绣的,你打翻了酒盏就算了,却还勾坏了这绸布,你让我怎么饶了你?”
“娘亲近来一直被噩梦缠身,还撑着病体给我绣了这花印,你一碰便被撕坏了,还妄想饶过你?”
绮罗眉眼藏了愠气儿,她转身朝身后的内侍道:“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至于打几个板子嘛”
她沉思了片刻:“哎呀,总之打得还剩下一口气儿就行,得让她长长记性。”
绮罗完,身后的内侍便立刻上前将那犯了事儿的宫女架走。
“郡主,您饶了奴婢吧!”
“奴婢不是故意的!”
“郡主——”
那宫女声嘶力竭地大吼,就在她要被内侍拖离开朗月台时,却有人拦住了那内侍。
“慢着——”
苏念栀被这一声所引,朝着声音来源处而看去。
只见芳宁踏着缓步而来,发间的步摇晃开极的弧度,反照月光之清冽。
“绮罗姐姐生这么大的气是做什么?”
芳宁抬抚上了绮罗的臂,轻声劝道:“今日是春日宴,这些日子又极其不太平,好不容易宫里边儿有了些喜事,何必要为了这么一点儿事动怒?”
“事?”
“你管这叫事儿?她划破了娘亲给我缝的花印,这也叫事儿?”
绮罗轻轻甩开了芳宁攀搭在她臂的两,再次朝两名内侍道:“愣着做什么?把她拖下去啊。”
“绮
罗姐姐!”
芳宁适时出声,唤住了绮罗。
只见她长叹一口气道:“你也了这是姑姑给你绣的花印,加之今日是春日宴,春日宴上见血可不是件好事。”
“况且”
芳宁顿了顿,眼珠微微一转后又道:“人人平等嘛,她也不是故意而为之,我们也不该以强权去压她。”
“就当是为噩梦缠身的姑姑积福好了。”
芳宁好歹地劝了一番后,绮罗才松了口。
苏念栀所在的位置恰好可以听清芳宁和绮罗的对话。
她赞同地点了点头,认为这件事的确可以化了,为长乐长公主积福。
“想不到这芳宁公主的思想还挺超前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还能提及‘人人平等’的思想,我还以为她也是穿”
苏念栀的话音一凝,猝然抬头。
只见芳宁搂着绮罗,正从苏念栀和谢妄清的身前经过。
苏念栀快速起身,攥住了芳宁的衣角,她两眉轻轻一拧,神色严肃地看向芳宁。
芳宁也略微有些怔愣,她让绮罗先去坐下,随后回头问到:“苏姑娘有什么事吗?”
却见苏念栀沉吟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
她平视着芳宁的双眸:“芳宁公主”
“eety”
风过无声,唯有芳宁中的玉佩落地,泛开清响。
片刻后,风中混杂了女子的细语。
“eetyt”
*
“芳宁,你也是穿书的?”
苏念栀紧攥着芳宁的,并未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落在了她的上。
谢妄清怀里拥着承影剑,轻抬眼帘。
他目光定凝在了苏念栀和芳宁的身上。
谢妄清觉着人类很奇怪,话就话,为何还要两相拉?
他目光微沉,却见苏念栀回头瞥了他一眼后,拉着芳宁向前走了几步。
谢妄清冽眉微动,苏念栀这是想要避开他。
“我们声音放点儿,我怕谢妄清会听见。”
苏念栀轻拽着芳宁站定后,才声开口。
芳宁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他本就是半妖,听觉自然灵敏。”
当芳宁出此话后,苏念栀觉得芳宁与她同是穿书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自他们来了明安国,还无人知晓谢妄清半妖的身份。
而芳宁既然这样,想必是因为她有剧情本。
“栀栀,绮罗还在等我,关于我穿书的事情待会儿再细细和你,你先去坐着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芳宁缓缓直起了身子,右指向了苏念栀身后的假山:“待会儿这舞姬下了朗月台,你便去那儿等我。”
苏念栀的目光顺着芳宁所指的方向看去,应声:“好。”
芳宁见状,颔首一笑,背过身朝着绮罗走去。
但苏念栀却突然唤住了她。
“芳宁。”
“怎么了?”
芳宁转身,苏念栀抬指向她脚边,宛然一笑:“芳宁,你脚边有条虫。”
芳宁循着苏念栀的方向看去,才发觉脚边正有一只蜈蚣朝她缓缓爬来。
芳宁轻笑出声,随后绕过了那只蜈蚣,冲着苏念栀道:“一只蜈蚣而已,栀栀难道还怕蜈蚣?”
苏念栀凝顿半晌,却又很快应声:“是啊,我怕蜈蚣来着。”
她边还边垂首避开了芳宁。
芳宁轻言劝了苏念栀一番后,才回了绮罗身
边。
而苏念栀却并没有立刻回到席间,她反向走到了陆明怀身侧。
苏念栀刚刚抬起步子,却听脑海中响起了系统音。
叮!支线任务,请宿主务必要与芳宁公主在假山会面,且必须宿主独自一人前往,否则将受到相应惩罚!
“惩罚?”
苏念栀眉头一皱,她本是打算让陆明怀和自己一同去见芳宁的,可系统却非要让她一个人去。
“这算什么任务?”
她不禁疑惑出声,而系统也只会冷言回应。
这是时空局安排的任务,宿主如果不照做将会直接被抹杀。
苏念栀闻言,呼吸一顿。
今日春日宴难保不会碰上潜藏在宫中的血妖,可她的任务
她思忖了片刻后,抬步走向了陆明怀。
“出什么事了吗?”
陆明怀见苏念栀朝她走来,遂低声发问。
而苏念栀却并没有开口,只是取出了怀中的通灵玉,将通灵玉放在了陆明怀身前。
通灵玉是妙隐宗弟子所有,每一个妙隐宗的弟子都会有这样的一只通灵玉,可与他人对话,也可显现持有通灵玉之人的内心所想。
苏念栀的内心所想此时尽数呈现于玉面。
陆明怀在看见通灵玉上的一行字后,沉吟半晌才道:“好。”
***
苏念栀见陆明怀应了声,随即回到了席间落座。
只是她方才靠坐在了软垫上,却觉身侧似乎有道灼热的视线定凝在她身上。
她回头一瞧,却又只能看见谢妄清垂首摆弄着中的承影剑。
“难道是我太敏感了?”
苏念栀低声轻语一句,回眸之时,目光中却映入了一则灰蒙的身影。
“狗?”
她话音一落,一只浅灰色的毛绒狗朝着苏念栀的脚边晃了过来。
两只绒耳微然向后一耷,四肢肥短,似乎是几个月大的奶狗,因此步子也不稳,栽了几个跟头后才到了苏念栀身边。
谢妄清并没看到朝苏念栀摇头晃脑的灰狗,他只顾着中的水蓝色香囊。
他在想这香囊该在什么时候给苏念栀。
白袍清袖下,少年的右紧紧攥着一方水蓝香囊。
在他的掌心,被捏着的香囊散开了其中的花香。
素来厌恶花香的谢妄清,此时的心已被花香围裹。
他刚想抬时,却见苏念栀怀中抱着一只浅灰奶狗,还不时地用脸蹭着奶狗的额头。
谢妄清拿着香囊的一顿,眸中落有沉影。
此外,两只漆黑的瞳孔立时滚染上了霞色。
连带着他的呼吸也重了几分。
“呜嗷呜!”
奶狗在苏念栀的怀中,冲着谢妄清一吼,然而它吼出来的声音极其微弱,听在旁人耳中,则成了轻呼。
“不怕不怕,他和你一样都是”
苏念栀抚了抚奶狗的耳朵,想要安抚它,只是这话刚到一半儿却又突然停下,她觉着自己错话了。
她本是想谢妄清和奶狗一样是犬科,现在想想,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你看,他不会伤害你的。”
苏念栀边,边抱着奶狗一晃,将它正对向了谢妄清。
谢妄清和灰狗正面相对,灰狗毛发耸立,两只滴溜圆的眼睛化开了厉色,直直盯着谢妄清,一指长的绒尾则向下一垂。
反观谢妄清虽面色如常,清隽冷逸,可眸中的猩红之色却越发明显。
“嗷呜——”
灰狗长嘶一
声,谢妄清却唇角弯笑,把着剑柄的微微一紧。
就在谢妄清的长剑堪堪脱离剑鞘时,却被人按了回去。
“它这么一只,犯得着和它生气吗?”
苏念栀觑了一眼谢妄清,又转而抬揉了揉灰狗的毛绒短耳,另一只则指向谢妄清。
“他这么大一个,你打得过他吗?”
苏念栀认为灰狗和谢妄清相对,无异于以卵击石。
就在苏念栀话音落下的一刹,朗月台上的丝竹之声停凝,台中身姿曼妙的舞姬顺着石阶有序而下。
苏念栀眉头轻攒。
她倏然伸出左,将谢妄清的拉了过来。
谢妄清的在被女子触碰的瞬间,微然颤栗。
然而女子却继续拉着他的向前,直到他的指尖碰到一抹柔软后,苏念栀才松开了。
她将灰狗放在了谢妄清的怀中:“我和芳宁有事要讲,你帮我照顾一下旺旺。”
“旺旺?”
谢妄清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攒:“你管这只狗叫旺旺?”
他才完,怀中的灰狗立刻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只见苏念栀抿唇轻笑:“是啊,我管它叫旺旺,这名字好听吧。”
苏念栀此前便听宫中的侍女过,明安主君是个喜欢宫里热闹的,宫里养的动物也不在少数,偶然跑出来一只奶狗也是常见的事。
“你先帮我看着它,我待会儿回来。”
正着,苏念栀便旋身而起,而谢妄清抱着怀中的灰狗,紧攒的两眉一直未有舒展。
苏念栀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转回,正对着谢妄清,恰好可见谢妄清显露愁色的面容。
她心底泛开轻笑,谢妄清定是不知这灰狗的名字是照着谢妄清取的。
然而不过片刻,苏念栀便敛去了轻笑,她放缓了语调,对谢妄清而言:“谢妄清,要是我一盏茶的功夫后还没回来,你可以来找”
女子的话音倏然一顿,片刻后,只见她直起了身子,只叹声道:“算了,你应该不会来。”
她的声音极其细微,几乎只是用唇比照了个形态。
谢妄清怎么会来找她,照男配的设定,没要了她的命就不错了。
可苏念栀却总觉着此去假山必定不寻常。
但这又是系统安排的任务
苏念栀咬了咬牙,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摈退了繁杂的思绪后,弯身敲了敲旺旺的前额,再次嘱咐谢妄清:“你要照顾好旺旺噢。”
完,她便朝着假山而去。
恰逢其时,谢妄清却轻启唇瓣。
“你很喜欢狗吗?”
谢妄清疑声发问,苏念栀闻声而转。
女子立于海棠花树前,月白衣裙与嫣红的海棠花相反照,衬得其如雪流影。
只见她弯眉一笑,眸中化开星光。
“毛茸茸的我都喜欢,狗、猫、兔子、狸猫这些我都很喜欢。”
苏念栀话音既毕,便赶忙朝着假山走去。
谢妄清望向那远去的背影,搭放在旺旺头顶的微滞。
他自嘲而笑:“没有狐”
谢妄清的话还未有完,却听远处传来女子清灵的嗓音。
“对了,还有狐狸!”
谢妄清闻听苏念栀之言,旋然昂首,然而眼前却早已没了女子的身影。
他只能将握在右的水蓝香囊又放了回去。
“呜呜,嗷呜”
旺旺蹭了蹭谢妄清的指,似乎是想要吃他面前摆放着的鸡腿。
谢妄清甫一被旺
旺的脑袋触碰时,身形一怔。
他生来为半妖,是妖界和人界所不齿的存在。
平日里也鲜少和猫狗打交道。
谢妄清原以为,猫狗也是不喜他的。
他沉思之时,却觉边漫开了湿漉漉的触感。
谢妄清低头一瞧,才发现旺旺伸出了温热的舌,轻轻地舔舐着谢妄清的指。
孤月高悬,照流清光。
少年弯了弯腰,抬抚在了旺旺的脑袋上,随后试探着轻唤。
“旺旺?”
“汪!”
旺旺应声而呼。
谢妄清却唇角轻扬:“‘旺旺’,好难听的名字”
*
缺月挂于天幕,投洒的明光沿着繁密的翠叶,映照于地面,婆娑清影,顺着夜风而晃。
尽是枝桠横斜之影的地面,突然被一双玉鞋所盖。
“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随即,便见一则纤瘦的身影从假山之后绕出。
“栀栀?”
“栀栀,你在哪儿?”
芳宁踏着缓步而来,她轻声以唤苏念栀,生怕声音太大,而让席间的人听见,注意到他们这处的响动。
“栀栀,我是芳宁,你在哪儿呢?”
芳宁本是和苏念栀约好,在舞姬下了朗月台后,二人便在假山处相见。
谁知她提着宫灯,四处翻寻了一番后,也没瞧见苏念栀的身影。
“难道还没来吗?”
芳宁低声轻语一句,随即她打算转身先回席间瞧一眼。
然而,就在芳宁转身的一瞬,四周寒风骤然而起。
风过林啸,刺鼻的血腥味从假山深处而出。
伴着刺鼻血腥气的还有哀戚之声。
芳宁心底一颤,抬起的步子不自觉加快,她想快些离开假山。
可芳宁将将要绕过假山时,身前却被一藤蔓相拦。
藤蔓上挂着的物件儿冰凉刺骨,贴在了芳宁的前额。
“啊——”
“大胆!是谁在捉神弄鬼?”
芳宁被此景所惊,高声一呵。
但当她再次睁眼时,眼前却只有女子的浅白衣裙。
“苏念栀?”
“怎么是你?”
芳宁长舒一口气,借着宫灯的光影,才瞧清了眼前的人。
苏念栀站在黑影之中,弯唇轻笑,而刚才拦住芳宁的那条藤蔓正是被她握在了中。
让芳宁觉着陡然一惊的也是苏念栀中的一枚玉佩。
苏念栀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收了起来,随后才向着芳宁开口。
“我还以为你会被这吓到直接些粗话呢。”
苏念栀抿唇而笑,眸光中划过深意。
芳宁闻言先是一顿,却又很宽敛去面上的异色。
她笑道:“我穿来书中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何况还是个公主的身份,怎敢些粗话?”
“再了,这儿四下都是些高官贵公子,我怎能粗话呢?”
芳宁正着,抬握住了苏念栀的纤腕:“话”
“栀栀你穿来书中有多久了?”
苏念栀闻言轻笑应声:“也不久只是我很好奇你的任务是什么?”
苏念栀轻轻向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芳宁的距离。
芳宁左眉一动,目光一沉,轻笑出声:“我的任务嘛就是”
“栀栀。”
“嗯?”
芳宁突然改了话头,并未立刻回答苏念栀的问题。
她抬指向清湖边沿:“栀栀,我的发簪好像掉
在那儿了,只可惜我将才跑过来是崴了脚。”
“你可以帮我捡过来吗?”
苏念栀嘴角微弯,秀眉微不可察地一挑。
她抬头看向惊慌未定的芳宁:“好啊,我去帮你捡过来。”
苏念栀完,转身便朝着湖边走去。
凄冷的月色如雾,扑落在了女子的肩头。
她的步子极为轻缓,听不出半点儿声响。
苏念栀在湖边站定,目光落在了那一只玉色的花簪上。
花簪在月光的映衬下,漫开了温润的光泽。
她缓缓弯下了腰,蹲身将玉簪捡起。
捡拾玉簪之时,苏念栀的眸光却看向了湖面。
湖面被宫灯的浅光所照,反映出一张凄白的脸面。
苏念栀目光一顿,攥着簪子的一紧。
“咻”然声起,一股寒冽之风旋来,朝着苏念栀而冲。
“去死吧!”
女子凄厉的叫喊声划破静谧长夜,一双净白巧的登时布满了尖利的长爪,向苏念栀纤细的脖颈划去。
“噢原来是你啊。”
苏念栀却不惊,她转身绕到了芳宁的身后,玉簪对着芳宁的脖颈刺去。
鲜血瞬时将玉簪浸染。
令人作呕的腥气将风中的花香掩盖。
漫天卷云垂于天幕正中,缺月被残云所掩,仅存的一点儿明光也消失殆尽。
唯有宫灯里那奄奄一息的烛火还散着零星的火焰。
在明火的照耀下,芳宁如同恶鬼胡乱地朝着苏念栀挥舞着长爪。
往日里明艳的脸攀染了血痕,青紫的长疤将她的脸割裂而开,从缝隙里钻出一条又一条的蛆虫。
蛆虫不断落地,最后堆积成团,向苏念栀爬去。
苏念栀眉头一紧,暗道陆明怀怎么还没来?
她在通灵玉上早就告诉了陆明怀芳宁有问题。
早在席间相遇,芳宁看见蜈蚣却丝毫不怕时,苏念栀便起了疑心。
她记得当初在青安庙时,芳宁和绮罗瞧见了蜈蚣,吓得脸色惨白。
可方才芳宁瞧见了蜈蚣却面色如常。
她将此事告知了陆明怀后,原想着让扶翎和陆明怀来瞧瞧,然而系统却偏偏要她来假山。
来了假山后,苏念栀先是试探了芳宁一番,在遇见险况时,芳宁下意识的是:“大胆。”
而不是像陆明怀一样的是国粹草。
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芳宁
是假芳宁,也是假穿书者。
苏念栀一时有些想不通,为何系统会非要她来这假山,见芳宁这一位假的穿书人。
“苏念栀,去死吧。”
“可别再继续耽误我的任务了。”
芳宁见苏念栀愣神之际,目中的狠色愈发明显。
她长一挥,猛然朝苏念栀扑身而去。
苏念栀以玉簪挥刺着芳宁的脖颈,可芳宁却没有半点儿受伤的痕迹,反而攻势越甚。
就在芳宁的牙要啃上苏念栀的脖颈时,一道刺眼的明光从苏念栀的右散开。
玉佩旋然而起,泛起的泠光幻化为剑,向芳宁的前额正中心刺去。
“那是”
“是茯苓给的玉佩?”
苏念栀来不及多想,就着玉佩幻化出的长剑,此项了芳宁的前额。
长剑刺破芳宁前额时,凄厉的嘶叫声在此回荡。
等到玉佩的泠光归于沉影后,苏念栀的身前哪里还有芳宁的身影?
唯有一具凹陷的皮囊,由着枯骨撑起。
她周身的肌肤都
显出皲裂的样态,从皴裂的口内缓缓爬出蛆虫,黑色的蛆虫叼着细的碎肉渣子,将芳宁的身子围裹。
苏念栀目色蒙带玄影。
她不理解,为何芳宁要让她来这假山,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苏念栀还未有理清思绪,草丛内却发出了异动。
“谁?”
女子轻声而呵。
却见月影清波间,来人粉衣飘然,墨发束然,凤眼轻扬,盛有笑意。
“苏姑娘原来也是会杀人的啊。”
“玉奴?”
苏念栀疑惑出声,看向了来人。
今日春日宴,玉奴也在受邀之列。
玉奴拂了拂衣袖,向着苏念栀缓缓走来。
“啧,这可是芳宁公主啊,苏姑娘现在杀了芳宁公主,这可如何是好?”
苏念栀看着玉奴故意显露出的忧色,唇角轻然一扬。
她回声道:“杀了公主该怎么办,当然是跑啊。”
苏念栀怎么会继续留在原处?
她已经告诉了陆明怀和扶翎,更何况眼前死的也许并非是芳宁的本体。
如今系统给她安排的任务已经完成,她自然没有留在这里的道理。
苏念栀并不打算与玉奴继续下去,耗费的只会是她的时间。
然而就在她欲转身之时,昨日崴伤的右脚脚踝突然传开刺疼之感。
“嘶”
“苏姑娘,当心。”
玉奴扶着向前倒坠的苏念栀,一扣在了女子的肩头,而另一只则轻钳住了女子的腰。
玉奴话音轻缓,目光平视着前方。
苏念栀是正对着玉奴,靠在他的肩头,因此瞧不见玉奴的神色。
而玉奴这样搂抱着苏念栀,从旁人的角度而瞧,倒像是玉奴的唇贴靠在了苏念栀的脖颈处。
清风旋过,苏念栀踝间的疼意渐渐消散,她一把推开了玉奴,向着前方走去。
玉奴倒也未有继续跟在苏念栀的身后,反倒是朝着和苏念栀相反的方向而走。
粉衣嵌入了黑影之中。
只见玉奴停下了步子,冲着玄影一笑:“谢公子。”
黑云沉雾里,显出一则清隽长影。
少年面色清然,唯有左眼角的红痣平添了些异色。
“瞧我给忘了,这是苏姑娘送给玉奴的发簪,当真是精巧啊。”
玉奴将中的花簪拿起,正是苏念栀起先刺伤芳宁时所用的簪子。
然而此刻,那花簪上的血迹全无,反倒是流开了清润明泽。
只见他轻嗅了嗅花簪上沾带的女子香后,转头看向了谢妄清。
“玉奴觉得苏姑娘送的这发簪极美。”
“谢公子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