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偏袒
那一瞬间的眼神相接,程慕辞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可他根本不敢去相信这个事实的真实性。
——未免也太荒谬了!
他握紧拳心,想逼自己冷静一点。兴许,那只是生气?对他消失这么久的不满?
他皱了下眉。
盛苡对两个男人的交锋全然不知。哪里知道不知不觉的,他们之间就已经过了一个来回?
进了休息室后,她示意助理关门。
这里的隔音好,外面又有音乐声掩盖,在这里谈话倒是不大担心外露。
程慕辞的目光已经不再落在谢问琢身上,他现在只在意盛苡一个。只要她愿意听他解释、愿意原谅他今天的过错,一切问题便都可化解。
“苡苡,你听我解释,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今天确实是发生了很多事情。”盛苡赞同地颔首,神色却是超乎他想象的平静。
程慕辞的心都被一只无形的攥紧。
她太平静了
要是她不这么平静,哪怕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生气,哪怕发着火拒绝听他的解释他心底里都不会这么慌。
这似乎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一列原本在轨道上行驶得好好的火车,仿佛从今天一开始就脱了轨。
程慕辞眸底生颤,他急速地解释这一切。
盛苡点开,将林知鸢发给她的第一条消息展示给他看。
“你看,这是林编辑今天发给我的消息。在我生日这天,给我泼了一桶最冰冷的水。”
程慕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听见“林编辑”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急剧地往下坠。
——他并不知道今天林知鸢还和盛苡有联系。
在看清消息内容后,他的眉心更是紧拧。
“她——”
这显然太过分。
盛苡的作品就算再糟糕,也不至于被她这样高高在上地给予贬斥。
拒稿就拒稿,至于这样贬低得一无是处?!连中心都给踩上了,这作品得是画了些什么?!
别的编辑拒稿,中肯又礼貌。而林知鸢呢?“礼貌”二字与她无关。
程慕辞猝然火起。他就不该信她之前的所有鬼话!
全他妈是用来哄骗他的。
眼前这条消息内容,才是她遮掩住的真实面目!
还什么专业?她配得上这两字吗!?
程慕辞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一开始起了将她介绍给盛苡、帮忙出的心思。
那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心也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几年不见,她变了太多!
他想将这一切都挑明,将林知鸢与他的过往都与盛苡清。可是还不待他准备好措辞,盛苡又点开了第二条消息,也就是林知鸢发给她的那条语音。
在空荡的休息室里,那条语音隐有回声——
“你来了呀,我等你好久。”
“林知鸢”
后面那戛然而止的声音,赫然正是他自己的声音!
程慕辞突然抬起眼看向盛苡。
她看得分明,他的眼中充满惊慌。
盛苡冷笑一声,是自嘲,也是失望。
“你和林编辑的关系,藏得可真好呀。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呢,直到今天,林编辑‘委婉至极’地告知了我。”
——好生讽刺!
“不、不是,你听我。”程慕辞满脸灰败,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着急匆忙去找林知鸢的时候,林知鸢却在背后这样心狠地捅他一刀。
他那时那么担心她的安危,她却是可以面不改色地恩将仇报!
“听你什么?听你你和编辑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吗?还是听你,你今天缺席我的生日宴会,原来是去找另一个女人了?”
盛苡难掩怒火。
她发现,原来她对他这样陌生。
或许,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吧。
之前,程慕辞觉得解释起来会很长,所以他一直没有开口。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把自己逼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需要解释的事情起来更长更长了,可是他非常迫切地必须立马解释完。
急得他快攻心。
着急得团团转下,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试图先缓解她的怒气:“不是,你听我,今天真的是意外,我当然是想来这边找你的,我连戒指都准备好了,我原本打算在大家的见证下跟你求婚的。”
他打开锦盒,露出里面偌大的一枚钻戒。
盛苡嘴角勾起一道极淡的弧度。
她点开了今天林知鸢发来的第三条消息——
是一张图片。
图片上,现在程慕辞中的戒指,赫然正戴在林知鸢的左无名指上。
程慕辞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戒指,再看了眼图片。
——对上了。
确实是同一枚。
一模一样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他定制的,从设计到制作,全是他亲自跟着,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第二枚。更别提,他刚刚才和林知鸢分开。
所有的事实都在告诉他,林知鸢上戴着的戒指,就是他刚刚如珠如宝一般准备献给盛苡的戒指。
他刚才有多充满希望,现在就有多像是一个笑话。
他哑然,彻底失去了声音。
程慕辞不敢也不愿意信,他能被林知鸢算计得这么彻底。他每走一步,就会掉进一个由她亲给他刨出来的陷阱——
在他全然不知的时候,她已经拆掉了他所有能走的台。他的每一条和盛苡和好的路,全都被她悄无声息地堵死!
他知道她厉害,但从不知道,她能厉害到这个份上!
他刚才一直和她待在一起,而她愣是能面不改色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么多的恶心事,还能叫他全然不觉。甚至一直到他离开之时,她都还是那副无辜又单纯的面孔。
他可以解释的,从头开始,将事情一件一件地解释清楚。只要给他时间可是这一刻,他的脑子全乱了,根本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盛苡看那枚戒指的眼神,就跟在看一团垃圾一般。
她抬起左,给他展示自己的新戒指,一字一句与他道:“你的戒指,我不稀罕。我有一枚独一无二、只属于我的戒指了——”
谢问琢斜倚在旁侧,听着他的姑娘大战坏人。闻言,他不紧不慢地勾起嘴角,面上浮现满意之色。
休息室里有一瞬的沉寂,她的声音似乎在屋里回荡。
程慕辞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并不敢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她上的那枚戒指,偌大的粉钻在灯光的折射下晃得他下意识闭了下眼——就是不知,他刚才怎么就没注意到。
程慕辞死死地盯着她的无名指,白皙纤长的指上,那枚戒指刺眼、锥心。他的面色缓缓沉下去,已是难看至极。
这个时候,按照他的原计划,他上的这枚戒指,才应该是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的。他同她求婚成功,他们受着台下所有人的祝福。他们的恋情进展得顺利,每一步都走得安安稳稳,即将迈入婚姻的殿堂。
可是为什么,事情就演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的新娘,身边站了旁人,上戴了旁人送的戒指。
而他的这枚戒指,被另外一个女人所沾染
所有的一切,全都脱离他的掌控!
盛苡望着他这般神色,由心底生出了些解气的味道来。
这一整天,她被他们联背叛,猝不及防地被伤害了个彻底。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将她伤害践踏,每一次的伤害都比上一次来得深,丝毫不曾软,更不曾顾虑过她分毫。
直到这一刻,她心里的气才无声地发泄了一些出去,解气得痛快。
程慕辞倏然抬眸望向谢问琢,眼神里藏着刀。
“是他吗?”他问。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
盛苡还未来得及话,谢问琢直直迎上他的目光,承认得很快:“是我。”
——他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迫不及待地跳出来的一般。
明明是抢了别人的新娘,可是他的面上一派坦然,目光碰撞间,全无半分退避。
程慕辞眼底一暗,一拳挥了过去,划出一阵拳风,声音狠厉道:“她是我的女人!你凭什么——卑鄙人!”
从刚才到现在,他对谢问琢压着的火尽数挥洒在了拳头之中。
他出得突然,盛苡眼前一黑,他已经打了过去,压根没留给她反应的时间。
她失声,却见谢问琢的反应极快,在拳风扫至跟前时,他眸色一厉,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下意识的反应,动作迅疾地应对而上。
——程慕辞的拳头压根就没落到他的身上。
可他们已然扭打在了一起。
程慕辞一出一个狠,拳拳狠砸而出,带满恨意。
她是他的!这个姓谢的,以兄长之名,却行惦记之实!趁他和她出现问题之际,趁虚而入,将她占为己有,他怎能不恨!一想到他之前对谢问琢的善意与敬意,那股怒火之上更是泼了一桶油,火势冲天!
她上戴着的戒指、她言语之间尽显的偏袒,叫他的怒火滚滚升腾。他的理智已经全没了,现在只想揍死这个姓谢的——!
盛苡叫着他的名字,可是场面全然不是她能控制或者改变的了。
她对程慕辞的失望又添了厚重一笔。
明明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为什么能将过错都推到旁人身上!
她今天的生日可谓是糟糕至极,是谢问琢的力挽狂澜,才叫这一天出现了那么一抹色彩,叫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稍微少一些狼狈。
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却还在这里反过来责怪旁人?!
“程慕辞!你住——”她歇斯底里地喊着他,“你凭什么打他!”
程慕辞咬牙,眼底一片猩红。她还在偏袒,她仍在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