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治疗第九十第步
“你——”乘务员气得想冲过去给郁久霏一拳。
郁久霏急忙后退,还趁搓搓,她冷得不行:“别别别动,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你继续,后来为什么没动文忆啊?”
为了那一点点可能性,乘务员好歹把怒气压下去:“陈枫沣跟文忆都太灵了,她们分别有三张电话卡,最开始找到陈枫沣的时候,我们查了她,那段时间根本没有通话记录,后来我们怀疑她是口头告诉了文忆,上面就让我去试探文忆。”
这描述基本跟监控录像能对应上,后来文忆确实逐渐跟乘务员走得近,明明此前她们只是点头之交。
郁久霏心里觉得,以陈枫沣跟文忆的关系,或许在乘务员他们发现陈枫沣有问题之前,陈枫沣就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文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文忆后来那么快就准备好了报复计划。
“那你们又是怎么在文忆离开后发现她有另外一张电话卡,并且一直没能动?”郁久霏捡着自己疑惑的地方问。
“不是我们发现她有另外一张电话卡,是我们很突然地在物流单子里看到了陈枫沣曾经预约的一个快递,我们去问一下了,是这个东西有很长的工期,长达一年半,陈枫沣人都死了才送到,那个号码我们没见过。”乘务员越越生气,疯狂揪自己的头发。
作为一个程序员,郁久霏其实根本看不得这个动作,尝试劝阻:“你别揪头发了,我害怕”
乘务员瞪了郁久霏一眼,继续揪自己的:“我们发现有这个快递就再去查电话号码,才知道这是陈枫沣初中时候在学校买的校园卡,她那时候没有身份证,是借用了学长的证件买的,后来为了打游戏开号居然一直没注销,每个月花八块钱保号,知道那个号码的就剩文忆了!”
听到这个原因,郁久霏差点笑出声来,用力抹了把脸,嘴角还是忍不住想往上勾,试图跟太阳肩并肩:“哦,爱打游戏的玩家是这样的,我打游戏也是三个号起步,电话号码还借用过医生的。”
“我并不想知道你们打游戏要开多少号好吗?跟我有什么关系!是这个号码让我们暴露了!”乘务员怒吼,跳过来揪着郁久霏的领子猛甩。
“冷静!冷静!”郁久霏艰难地扣住她的,“不生气不生气,都过去了,那接下来,就是你们通过这个号码发现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文忆的?”
乘务员甩开郁久霏,眼睛里流出暗红色的血:“是,但那时候她已经调职,那火车站不在我们的管控之下,也没有建立特殊关系,得亏我已经死了,我要是没死,不知道还要因为文忆造多少罪呢。”
从乘务员的话中,郁久霏总觉得有什么对不上,其实乘务员的话都没什么异样,只是时间好像有点问题。
比如,乘务员通过跟文忆的接触,她先死亡,文忆后离开,可是根据郁久霏自己的猜测,文忆应该是在陈枫沣死后就开始做准备,得极端点,或许月台死者的死亡都是她设计的。
郁久霏思考着乘务员他们的死亡跟文忆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嘴上却问:“你们没能动我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你跟售票员要自杀呢?”
警方通报火车站这几年的死者都是自杀,乘务员不疑有他,回道:“做我们这种事的,有几个能有好下场?有时候我们甚至送过婴儿跟活人,我们自杀,是为了保证,那些枉死的人,不会找上来。”
故事忽然就往灵异方向走了,郁久霏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儿?你们不是很科学地人杀人吗?”
乘务员也愣住了:“你都跟鬼当朋友了,这个有什么好震惊的?死在火车上的人太多了,火车站其实有些不对劲,上面就,鬼横行,得用怨气重的压一压
,第一年,是月台上那个掉下轨道的男人,第二年就是我,我们在用这样的方式,避免货物出事和”
“和什么?”郁久霏下意识追问,她其实还没把这个思维转过来。
“和钱,”乘务员忽然就冷静下来,“我们的死,还有尸体,可以换很多很多钱。”
那些钱,是他们当一辈子社畜都赚不到的,哪怕拼命做到00,依旧不可能。
上的人总调侃,赚钱快的法子都在刑法里,其实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才有那么多人,铤而走险。
郁久霏嘴巴张张合合,想安慰,但又不知道从何安慰起:“你、你”
乘务员打断了郁久霏:“你该不会还想安慰我吧?你圣母病居然不是装的?”
这个郁久霏就不高兴了:“我是个真诚的病人,没必要装,从某种角度上来,你也是受害者,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在节目结束之前,把这个窝点端掉!”
大概是郁久霏蠢得很可爱,乘务员冷笑一声:“你还是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我估计,没能拿到火车票的人,应该就是你了。”
“所以啊,不管是为了你们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要把真相找到,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火车站里的,其他地方的,告诉我也没用,出不去。”郁久霏无奈地叹息,但凡能出火车站,她就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可惜的是,乘务员还是那句话:“不可能在火车站里找到的,我们清理得很干净,除非陈枫沣想起来她找到的证据是什么。”
其实还有文忆,不过文忆现在属于火车站外的,乘务员就没提到她。
郁久霏揉揉脑袋:“不对啊,我看到石统跳楼,但他一直没醒,他总不能是自己在天台自杀吧?还有吴明峎也是,他们一前一后跳楼,是有人送他们过来的吧?证据在山里?”
乘务员深深看郁久霏一眼:“我以为你是个蠢货,没想到脑子居然还能用,但就算火车站外的林子里有人,你们又能怎么样呢?这算什么证据?”
对方得太有道理,郁久霏被噎住了,只能,不愧是死了还在火车站死者里当老大的女人。
“那我问问流程可以吧?你们接单到送走的流程是什么?我有些猜测,但不太能确定。”郁久霏心地询问,担心太密了,乘务员不愿意。
“中介下有很多人,还有一些皮包店铺,每次像正常的买卖一样发出物品,我们要提前跟中介确认这次寄的是什么,只看单子,不管是谁寄的,发出去后也不管了,相当于是盲接盲送,所以我,你们找不到任何证据。”乘务员怜悯地看着郁久霏。
从表面上看,如果不知道中介的存在,就算中间不心被人发现了火车运送的货物,也会觉得跟火车站没关系,因为一切流程都是正常的啊,火车站没有一点关于特殊物品的记录,就连红外线检测都是正常货物的图片。
郁久霏感觉自己跟乘务员一样迷糊了:“谨慎到这个程度,陈枫沣到底怎么发现的?她难道看到打包的场景了?”
乘务员冷哼一声:“谁知道呢,这女人现在疯疯癫癫的,回来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平时也根本不出澡房,最重要的是,文忆再没回来过,我们没办法动她,就跟身边埋着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听乘务员话里的意思,她确实不知道文忆在走之前已经安排了眼线在火车站内,有两个眼线在,她自然不用回来,在外面乱跑可能都嫌时间不够。
哦,不对,加上吴明峎的话,其实是三个眼线。
郁久霏不打算把这些事情跟乘务员,沉思半晌,问:“对了,我听陈枫沣,售票员跟她一直呆在澡房里,售票员也是跟你一样因为上面命令自杀的
吗?”
“她不是,她死那天,火车站闹鬼了,换句话,那天火车站里,其实死了两个人。”乘务员平静地起一年前的夜晚。
做事沾阴私,就得用命补。
其实在陈枫沣发现火车站秘密之前,火车站就逐渐出现怪事了,乘务员的上司差点从楼上摔下来,可是看监控,他身边根本没有人,却像被人推了一把。
那时候有人,可能是运了孩子,被缠上了。
火车站平时只做器官运送的生意,吃点差价,可有时候别人花更多的钱来运点活物,很难直接拒绝。
活物生意不像器官,买卖人口的事做多了,总会遇到鬼,当时乘务员他们的想法是找个靠谱的大师,反正只是鬼作祟,不可能出多大的事。
之后就发生了陈枫沣的事,大师是请了,过了年后火车站却依旧有些不安宁,这时候上司出差回来,不知道听了哪个大师的话,他们经人命生意的,连带着火车站这个地点都带着煞。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以凶冲煞,只要比煞气更凶,就影响不到他们。
算过八字后,上司利诱月台死者,让他成为第一个实验品,此后火车站确实安宁下来,上司愈发觉得这个办法靠谱,第二年又选中了文忆。
郁久霏从乘务员的排班表里已经发现第二个死者本应该是文忆了,只是她想不明白文忆怎么把乘务员换掉的,因为乘务员明显是火车站里比较受信任的员工,没道理不动文忆反而让乘务员当压煞的鬼。
乘务员接下来直接解答了郁久霏的疑问,到月台死者献祭后,火车站暂时安宁下来。
在火车站出毛病之前,乘务员他们本身在盯着文忆,看看陈枫沣是否留了东西给她,若非火车站有点不干净,陈枫沣死后没多久,就该是文忆死在外地。
拖到第二年才开始计划收拾她已经是浪费很多时间了,偏偏这一年,文忆与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就像是在重复自己的生活轨迹,没有人能发现陈枫沣生前死后,文忆的生活受什么影响。
文忆表现得像是一个失去朋友太难过的普通女孩子,麻木、茫然,都是普通女孩子暂时无法接受朋友死亡的表现,盯了一年没有找到陈枫沣留给文忆的证据,乘务员上司开始觉得陈枫沣是不是真的没透露消息给她。
不过也有人提议,宁可杀错,不可放过,万一只是文忆装得好呢?
于是第二年,乘务员开始奉命接近文忆,两人关系变好的话,后面文忆死亡,她就可以做假证,比如文忆有精神问题,从陈枫沣死后就一直很难过,走不出来,后来选择自杀。
文忆也跟他们计划的一样,开始跟乘务员的关系逐渐好了起来,可是好了不到两个月,文忆逐渐跟乘务员的排班错开。
两人的排班原本交集就不算多,乘务员能接近文忆还得多亏文忆平时不离开火车站,到第二年她以父母身体比较差为借口,频繁离开火车站后,乘务员才发现两人的排班似乎有问题。
那时候乘务员上报了,两个人的排班根本不一样,甚至几乎相反,这样根本没办法作证,而且她一个排班与文忆完全相反的“好朋友”,怎么看都像在做假证。
然而乘务员的上司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就算你们平时不见面,也可以聊天,照样能留下记录”,现在这个年代,多的是络好友,不定比线下好友更可靠。
毕竟外人不是乘务员本身,不在其中就体会不到那种生活完全没有交错的无力感。
可是乘务员不能违背上司的决定,认命地在聊天记录上套文忆的话,一边隐晦地跟她打听与陈枫沣生活的细节,一边试图引导文忆“想死”之类的极端言论。
文忆完全没提过,她就像慢慢从好友死亡阴影中
走出来的阳光女孩子,甚至还劝乘务员开心一点。
两人隔着线极限拉扯,乘务员这边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把文忆的极端言论逼出来,文忆那边又逐渐开朗起来,时间越接近大雪,乘务员就越焦急。
针对文忆的谋杀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等良辰吉日。
然而在大雪前半个月的时候,火车站有个交流学习的员工家中出事,跟文忆换了班,原本一个月都不会离开火车站的文忆忽然得到了离开一周去学习的会。
乘务员当时怀疑文忆已经发现了什么,或者她本身就知道真相,所以提前想了个由头逃跑。
不过文忆当时换的出差时间总共只有七天,就算按照不正常的情况来,她也必须在大雪前后回来,不然就可以直接找借口让她死在外面了。
在文忆出差的时间里,乘务员依旧每天跟她联系,关心日常、吃饭、习惯、旅游来判断文忆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文忆好几次跟她倒数回去的时间,这让乘务员安心不少。
文忆也正常在出差七天后回来了,眼看着就要动,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文忆,那一次他们准备的死亡方式确实是在宿舍上吊。
按照计划,文忆那一天会在火车站留宿,就算她不留,乘务员也会找借口让她留下陪自己,结果就在那一天,火车站忽然迎来了年终检查,文忆几乎陪着上面的领导跑了一天。
那时候火车站还没有大雪后放假到第四天的规矩,所有人都是正常上班。
因为领导检查,白天文忆都跟着领导走,没有动会,好不容易领导准备走了,却大家吃个饭,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去了城内酒店,这么一拖,竟然快拖过了大雪后第四天。
眼看着时间就要过去,乘务员的上司就算弄不死文忆,也不能让本该献祭的时间错过,于是,办事不力的乘务员就代替文忆上了刑场。
从监视文忆起,乘务员就有这个自觉,她很明白,大雪后第四天一定要死人,为了火车站的生意能够顺利进行下去,她几乎一年的时间都在死死盯着文忆,没想到在最后一天翻了车。
为了家人,乘务员必须主动填补献祭的空缺,然后她就成了第三个死者,并且为了家人没事,一直守在火车站里。
死后她还遇见了第一个死亡的月台死者,对方留在这里一年了,他并不意外来的是乘务员,从当天有领导来视察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天得乘务员来填补名额。
纵然乘务员已经是个头目,依旧逃不过这个命运。
月台死者属于为了拿钱给家人自愿当第一个祭品,看到乘务员过来,明白她也是为家人安全妥协,没太多,两人都有继续留在火车站的想法,帮火车站守住秘密的同时,想看看文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死亡的消息在第二天穿得人尽皆知,文忆当场哭到晕厥,被火车站里一个好心的员工送到医院,再回来就有些魂不守舍,没多久,文忆选择离开。
就在乘务员以为文忆真的无辜的时候,文忆的号码暴露了,她看到自己曾经的上司多么气愤,恨不得当天就去把文忆弄死。
然而黑色产业遍布广泛,却依旧有自己的局限性,比如,火车站的势力范围太了,更何况,火车站只是一个中转运输站,往来权贵都不会管火车站内部事务,他们自己处理不好人,是自己没本事,没了这个火车站,还可以有第二个。
总之,因为各种原因,加上担忧被人知道了文忆里有证据影响生意,火车站反而不能大张旗鼓动远在他乡的文忆,假装她没有存在过。
乘务员生气自己被骗了,并且至今警惕文忆会为了陈枫沣报仇去害她的家人,原本乘务员成了鬼,帮着掩盖火车站的秘密算是担忧家人,知道文忆里有证据,反而继续在私底下帮火
车站掩盖,只是希望文忆永远没有证据,永远无法威胁自己的家人。
她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她死性不改也罢,她既然一开始就站在了文忆的对立面,就由不得她赌文忆是个善良圣母的可能性。
能够在凶眼皮子底下隐忍两年存活的女人,能是什么善茬?
郁久霏想了一下乘务员的细节,发现文忆的行为跟监控录像都是能对应上的,换言之,文忆演得非常好,不怪乘务员他们没发现文忆的异常。
文忆在陈枫沣死后留在火车站的两年,不仅把自己隐藏得很好,还在背地里不停地往火车站安排人,这段跟心性,难怪乘务员不信她。
而且,从文忆的角度上来,乘务员应该算她亲送上断头台的,她没有丝毫心软,甚至可以在第二天演一出悲痛欲绝的戏,不得不,演技一绝,奥斯卡都欠她一座金人。
这种表现下,乘务员要是还信她,反而蠢得有点过分。
郁久霏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十分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其实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鬼,这些根本没人会知道,就算我出去,也没证据证明一个鬼的话,更何况这是个科学的节目组。”
对此,乘务员不置可否,她跟对方抱怨文忆的不好,甚至出了一部分真相,就是笃定郁久霏没办法把这些话当作证据,就算是录音,她都无法把这些当成证据。
“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你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没有火车站的存在,你的家人或许更安全,文忆再仇恨,也不至于动你的家人,反而火车站才是最有可能的,所以你可不可以不动吴明峎?我保证能把事情解决。”郁久霏诚恳地。
乘务员盯着她半晌,问:“你让我把这人留下,你接下来做什么?”
郁久霏犹豫了一下,没开口回答,似在思考。
“你放心,我没有打听你计划破坏的意思,就是想听一下看看,万一你的计划没有用,我还能提前告诉你,现在时间不多了,与其浪费时间在试错上,不如我先告诉你是否管用,你是不是这个道理?”乘务员轻声解释。
“我还没想好,我脑袋不是很灵光,只是看到你在这,就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如果你还想把吴明峎弄走,那我是不会同意的。”郁久霏面上十分不好意思,语气却十分坚定。
乘务员一阵无语;“你都没有计划,怎么敢跟我夸下海口能把事情解决的?”
听了这质疑的话,郁久霏相当骄傲地叉腰:“人可以没有办法,但不能没有自信,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乘务员顺了顺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嗯,是我对你信任过了火,让你膨胀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