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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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际幽深,雪花洒落。

    一股接一股的冷气灌来,廊道上宫灯摇晃,灯影诡谲。

    元绿姝裙摆迤逦,不单是上,就连衣裳和履尖也染上了血色。

    绿色衣裳上,有簇簇红花争先恐后怒放,触目惊心。

    钦昀拿出帕子,细心地为元绿姝擦去上的血。

    “嗒。”

    凝在元绿姝中指端的一滴血滚下来,掉在走廊上,刹那间,融化开,淌成一朵美丽的鲜花。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死。”元绿姝抖着音色道,双掌还有很强的麻意。

    是因为适才她扇了贺兰敏好几次巴掌。

    元绿姝十分用力,她心中的郁气尽数退却,但心里又生出另一种奇怪微妙的感觉。

    无法用言语表示。

    明明已经报仇了,可为什么元绿姝开心不起来。

    哦,原来是因为她虽鼓起勇气摆脱了贺兰敏,可她现在又掉进了另一个更深更可怕的深渊——皇宫。

    此时在她身边的人是当今圣上,亦是逼迫她动刀的男人。

    “嗯,后面的事不用你管了。”钦昀一面执起元绿姝的,慢条斯理给她拭干净血迹,一面又瞄眼元绿姝的肚子。

    钦昀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蓦然,元绿姝鼻端闻倒残留的血腥味,这血腥味一下子就刺激到元绿姝,惹得她几欲作呕。

    没忍住,元绿姝挥开钦昀,匆匆下台阶,尔后轻轻掐着自己的脖子,呕出了一些酸水。

    钦昀紧随其后。

    元绿姝又在吐,偏偏又吐不出个所以然来,由于不干净,导致她的脖子上也沾到了不少血。

    掌掐脖的痕迹呈现一条崎岖坎坷的血线,宛若朱砂印,御笔封喉。

    更衬得雪白肤色,含苞待放。

    天寒地冻,很冷。

    许久后,元绿姝不再干呕,她忙不迭虚靠在梁柱边歇息,眼神根本不敢往偏殿门口扫去。

    此时的偏殿中还有身受重伤的贺兰敏没有出来,生死不明。

    元绿姝想起那一把精美华贵的匕首。

    钦昀对魏匡美打个眼色,紧接着以一己之力横抱起元绿姝,带她离开偏殿。

    到了新的温泉,钦昀亲自为元绿姝褪去衣裳。

    元绿姝身体一僵,她现在精神高度紧张。

    钦昀的太冰。

    “别怕,朕很清醒,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钦昀罢,替她洗,直到元绿姝的上再看不到任何血迹,钦昀才作罢。

    “还想吐吗?”钦昀询问道。

    元绿姝慢半拍摇头。

    “等会吃安胎药,明日朕会叫御厨给你做些酸的。”

    “嗯。”元绿姝道。

    “贺兰敏他死了没?”元绿姝压着眉眼,不清楚贺兰敏有没有死。

    她心有余悸,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但她确定她该是杀不掉贺兰敏的。

    “并未。”

    “陛下,我”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自责,朕很满意。”钦昀安抚元绿姝。

    如今回想起来,他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好在元绿姝下了。

    钦昀带元绿姝下温泉,热意瞬间绕得元绿姝满身舒适。

    只是,钦昀在身边,元绿姝提着心,不敢松懈。

    因着方才的事,元绿姝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纵然克制,但她脑海中一直在闪现贺兰敏受伤的模样,就算干净了,她也一直记得被染红的画面。

    还有握住匕首刺进贺兰敏腹部的感觉。

    快意、恐惧、冲动、为难

    诸般情绪缭绕在元绿姝心中,叫她心绪难宁,又有一种茅塞顿开感。

    元绿姝低低喘着气。

    “你刚才可是咬了贺兰敏?”钦昀盯着元绿姝殷红的嘴唇道。

    “是。”

    “来,咬朕。”钦昀挽起袖口,把一截清瘦的露出来,横在元绿姝面前。

    “陛下,您这是?”元绿姝费解。

    “朕不希望你口中还有贺兰敏的味道,所以,你来咬朕,把贺兰敏彻底驱逐出去,元娘子,你要知道从今往后,你就只是朕的贵妃,与贺兰敏再无瓜葛。”钦昀目光锐利,没有再开玩笑。

    当做给元绿姝漱口了。

    元绿姝头皮发麻,踟蹰半晌,最终慢慢咬上钦昀的腕处。

    钦昀的皮肤是冰凉的,冻得元绿姝嘴唇微微哆嗦一下。

    钦昀:“重一点。”

    元绿姝忍着恶心感,加重了力道。

    未久,钦昀的表皮出了点血。

    尝到血味,元绿姝马上松开了齿关,“陛下,够了。”

    “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激的事?”钦昀目光落在浅伤处,慢慢放下袖子了,没有勉强元绿姝。

    “没有。”

    接下来,钦昀在帮元绿姝洗浴。

    钦昀很认真,他在濯洗干净元绿姝身上曾经沾染过的所有贺兰敏的气味。

    他要这些气味彻底消失,要元绿姝只属于他!

    元绿姝肚子里的孽种飘过。

    钦昀眼神愈发冷冽,像凝结了冰天雪地。

    留下这个孽种,贺兰敏已然付出了代价。

    钦昀不该再斤斤计较,时刻在意元绿姝怀里的孩子。

    总有一日,他要让元绿姝怀上属于他的孩子,这样,元绿姝根本无法生出逃离的念头。

    因为孩子,她必须永永远远跟着他。

    他的孩子,会比贺兰敏的孩子更出色,更讨元绿姝欢喜。

    钦昀眼神温和了些许。

    而且,钦昀还要利用这个孩子。

    如此来,孩子带来的妙用不少。

    耗时良久,元绿姝终于是沐浴完了,换句话,她终于叫钦昀满意了。

    从温泉中出来,元绿姝有几块皮肤都起皱了,泡水太久了。

    还好,钦昀这次遵守了诺言,并未对他做什么过分之事,也没有强迫她。

    仿佛上次之事是假的。

    钦昀还是那个尊重她、会顾忌她感受的陛下。

    不过,元绿姝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一直都很清醒。

    换上衣裳,元绿姝和钦昀回寝殿。

    当夜,元绿姝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满身是血的贺兰敏找上门来,他伸出,朝元绿姝的脖子袭来。

    他笑得如泣血似的,“你就这么狠?你肚子里可还怀着我的孩子!”

    “我没有。”元绿姝矢口否认。

    “呵,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只要你不打掉这个孩子,你就永远无法摆脱我。”

    “我没有。”元绿姝加大了声音。

    “是吗?”看着元绿姝死不承认的模样,贺兰敏非但不气,还冲元绿姝笑。

    “孩子,你看看你的阿娘,她不承认你的存在,甚至还想过喝堕胎药,不愿从谎言中醒来,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帮她一把。”

    罢,元绿姝的肚子忽然疼起来。

    元绿姝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好像从四面八方听到了婴孩的哭声。

    眨眼间,贺兰敏来到元绿姝身后他一扶住元绿姝后腰,一托住元绿姝微微显的腹部。

    只听他温柔地:“心点别伤到我们的孩子。”

    元绿姝的腹部出现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孩子在哭了,因为你曾经想要堕胎。”

    “放开我。”元绿姝还保持理智,不听贺兰敏谗言。

    就在这时,又一道愠怒的嗓音穿进来。

    “元娘子,你们在做什么?朕不是告诉过你,你和贺兰敏再无瓜葛了吗?你为何还隐瞒朕和他幽会!”

    元绿姝抬头,看到了沉冷着脸的钦昀。

    即便羸弱,但他身上的杀气却犹如实质,没有丝毫作假。

    “不是”元绿姝想辩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起。

    贺兰敏腹部淌血,笑容如沐春风:“她是我的。”

    钦昀:“你算什么东西?”

    钦昀看向元绿姝:“娘子,朕不过吗?你要是再敢看贺兰敏,朕就剁碎了他喂狗!”

    下一刻,元绿姝醒过来,额头晕汗,还是冷汗。

    没有睡的钦昀察觉元绿姝气息变化,问:“怎么了?”

    元绿姝惊魂未定:“做了一个梦。”

    “噩梦?”

    “嗯。”

    “可否告知朕梦的内容?”

    “我不知道怎么。”元绿姝气息微乱。

    钦昀:“有朕在,任何魑魅魍魉都不会靠近你,安心睡吧。”

    钦昀宽抚道:“不要怕。”

    元绿姝揪住被褥不话显然是受了惊吓。

    “贺兰敏就算不死,他也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

    “娘子安心,朕会保护你。”

    “我肚子里的孩子”元绿姝欲言又止。

    “你不能出事。”钦昀道,“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但要留着。”

    “陛下,您不介意了?”元绿姝抱着一种古怪的心态问。

    钦昀违心道:“不会,孩子是你生的,朕会,视其如己出。”

    “往后你也给朕生一个补充朕就可以了。”

    “”元绿姝不置一词。

    往后几日,元绿姝没有再见到贺兰敏。

    听钦昀,他伤得很重,只在行宫短暂养了一天伤,就回去了。

    钦昀把贺兰敏调出了长安。

    冬至祭祀一过,钦昀便昭告了元绿姝怀孕一个半月的消息。

    彼时,西北突厥有异动,钦玉即将重回西北,可就在这时元绿姝有孕的讯息传开了。

    钦玉犹不信,试图去找钦昀。

    临行前,钦玉见到了钦昀。

    钦昀在钦玉面前确定了元绿姝有喜之事。

    钦玉还保持微笑,“不可能,我要见贵妃。”

    钦昀淡定自若:“她现在要静养。”

    “我要见贵妃,四哥。”钦玉笑吟吟。

    钦昀像一个最终的胜利者,气定神闲原话:“她要静养,还有,就算你见了又如何,是想改变这个既定事实吗?”

    “你有这个本事吗?”

    “你不是不”钦玉笑意恶劣。

    “六郎,别怪朕没有提醒你。”钦昀声音骤冷。

    “在蛮荒之地待久了,没人管你,你就愈发尊卑不分,逾越无礼了,这次你就好好在西北待着,改改你这毛病,没有朕命令不许回来。”

    钦玉冷笑不止。

    另一边,远在洛阳的贺兰敏也听闻了贵妃有孕的事,一时脸色大变,心脏一窒,随即竟生生吐出一口血。

    与之而来的还有贺兰敏腹部结痂的伤口,好像裂开了,隐隐作痛。

    疼的贺兰敏浑身上下都难受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