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归好 你要一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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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么。”

    琼光走后,傅偏楼站在屋舍前,斜眼望向谢征,咕哝道,“你怎么想?”

    脑海里,0也跟着皮了一下,试图缓和气氛:宿主,你怎么看?

    谢征不咸不淡地撩了下眼皮,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他怎么想、怎么看?

    扪心自问,他也答不上来。

    自从来到问剑谷后,他便不再需要像在永安镇时那般,过度在意傅偏楼的一举一动,从里到外地掌控他了。

    取而代之的,谢征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如何提升修为上,好一直压过对方一头。

    除此之外,傅偏楼在想什么、要做什么、有什么心思,都不重要才对。

    他向来不喜欢麻烦,与目的无碍之事,何必在乎?

    但错了。谢征陡然发觉,出乎意料的,他很在乎。

    眼前的少年乃他一养大,从最初多疑自闭的瘦一只,到如今的身量修长、姿容绝俗。每一年每一寸的变化他都清楚。

    在此之前,他们间没有秘密。系统、原著、任务、轮回常理看来应当隐瞒的一切,都不曾避讳过。

    所以,如此大事,为何要瞒着他?

    愈往深处想,愈发心神不稳,一口郁气进不了出不得,如鲠在喉。谢征蹙了下眉,不愿表露出焦躁之意,神情更冷一分。

    傅偏楼见他非但不接话,心情似乎更差了些,懵了片刻,弄不懂谢征究竟在生哪门子气。

    就这般介意他喝酒吗?

    难不成,自己昨晚还趁醉做了其他什么事,但不记得了?

    他也顾不得羞窘,上前扯住谢征的袖摆,凑到面前诚恳地:“我错了。”

    “”谢征问,“错哪儿了?”

    傅偏楼眨眨眼,不假思索:“错在惹师兄不快了。”

    连“师兄”都叫出口,可见态度十分示弱。但谢征也能瞧出,他根本没察觉到问题出在哪儿。

    他叹口气,闭了闭眼,到底没甩开。

    “傅偏楼,少学蔚凤那油腔滑调。”他语气不算好,与人对视的一双黑眸沉如幽潭,“你可知我因何不快?”

    “呃莫非,”傅偏楼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昨晚醉酒后,太过失态了么?”

    “我也不知自己在胡言乱语个什么,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当耳旁风过去就好”

    不等他找补,谢征又问:“为何喝酒?”

    ——心中苦闷,无处消解。

    这话定然是不能答的,傅偏楼咬了咬嘴唇,否则下一个问题就该是为何苦闷了,要他怎么回?

    于是他企图含糊过去:“哪有那么多为何,突然想试试看。”

    完,身旁一片静默。

    这诡异的静默缓缓揪住心跳,傅偏楼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慌乱抬头,望进那双倒影出自己的眼里。

    “你”

    谢征只看着他,目光自被咬得鲜艳的唇角,滑落到左同样鲜艳的红绳上。

    半晌,声线淡淡,傅偏楼却听得出其中隐忍:“就这般不愿我知道?”

    怔忪过后,傅偏楼不由露出一抹苦笑:“不愿,你也依旧知道了啊。”

    他不否认,甚至有种自暴自弃的坦然,令谢征一瞬间无话可。

    傅偏楼反倒觉得隐隐松了口气,扯紧中衣袖,把谢征拉进了屋里。

    门砰地阖上,像终于回过神来,谢征反握住他的左腕,把人按在门板上,以一种难得的强硬姿态,垂下脸,冷冷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簇火苗簌簌燃在胸口,令他眼神不知不觉有些残酷起来。

    “我不想。”傅偏楼低着头,躲避他的注视,“谢征,我长大了,该自己去面对这些事。”

    谢征掰正他的下颌,逼他与自己对视,沉声道:“我是你师兄。”

    倘若傅偏楼不愿依靠他,他当这师兄又有何用?

    “是,你是我师兄,可是谢征,很久以前我就过,你也是人!”避无可避,傅偏楼忍不住反驳,“你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觉得是自己的责任!这是我的劫难,与你无关!你”

    冰凉的指贴上温热的面颊,着,傅偏楼的神情柔软下来,激烈抬高的嗓音也缓和了,似是心疼地喃喃道:“你已经很累了。”

    谢征一怔,上力道不知不觉松开。

    “对付它,我比你有经验。”

    腕被放开,傅偏楼摸着红绳,唇边泛起讥讽的笑,“吃了十辈子的亏,总不可能半点方法不想,你且放心,我不会让它夺走身体的。绝不会。”

    这样凌厉的样貌,是谢征不曾见过的,不免感到几分陌生。

    在他面前,傅偏楼永远一副无忧无愁、鲜活明朗的少年姿态,让他差点都忘记,对方也有着沉郁的另一面。

    原著的反派boss,又岂是等闲之辈?

    沉吟不语许久,谢征终究点了点头。

    “好。”他退一步,神情犹带复杂,“既然你坚持,魔的事,我不会再过问。”

    “不过——”

    傅偏楼刚松口气,又被他吊了起来,惴惴不安地咬住唇。

    这样的神情,便是谢征所熟悉的了。微不可察地勾起唇,谢征道:“日后,你带着它。”

    0被他提着放在傅偏楼肩上,豆豆眼懵逼地眨了眨。

    “宿主,你这是?”

    傅偏楼倒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眉梢一挑:“和从前一样?”离开谢征的视线时,就由系统来监视。

    “不,不一样。”谢征道,“0无需再对我汇报你的情况。但傅偏楼,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你可以向我求救。”

    分明很平淡的一句话,傅偏楼莫名觉得耳根一热,不太敢去看他眉眼,仿佛那会灼伤视线。

    另一边,谢征出口后就觉得荒谬,求救?

    真是大言不惭,好似他过来,就能改变什么一样。魔与傅偏楼的争端,非他可及。就如同当初青蟒和清云宗的恩怨,不会因他在场而消弭。

    自嘲地嗤笑一声,他拂袖转身,承认道:

    “你得对,我是个人,力不从心。即便你危在旦夕,向我求救,我或许也束无策,帮不了你。”

    傅偏楼站在他身后,轻声道:“谢征,魔不再受红绳束缚的事,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透露过。明明掩饰得很好,你为何会知道?”

    掩饰得很好?

    谢征想,也没有多好。破绽到处都是,他竟到这会儿才发觉。

    “大概”

    他垂下眼睫,非要个解释的话。

    “因为我一直看着你吧。”

    “那便够了。”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有人能这般对我。”傅偏楼伸出,从后方抱住他,闭上眼,汲取相贴之处慰藉的暖意,“不是看boss,只是我。”

    僵冷的躯体被染上温度,好似冰雪逐渐融化,温存得令他眷恋。

    一无所有、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孩子,连件破衣都要当成宝贝死死抱在怀里。更何况谢征给予他的,远不止一件破衣。

    “只要你还愿意看着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

    ——他对自己发过誓,要送谢征回家。

    以前的傅偏楼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谁浮现出这般笃定的勇气,溢满四肢百骸。也从未有一刻这样强烈地想要用这具身体,好好地活下去。

    向谢征求救?

    这个人存在的本身,于他而言,就已是一种救赎了。

    *

    隔日再去问剑峰与无律学术法时,任谁都瞧得出,这对师兄弟再无隔阂,和好如初了。

    对此,师父感到由衷欣慰,从袖子里摸出一盘尚还温热的糖糕,哄孩似的给连同琼光在内的三人一人发了一块,顺便教会了两名徒弟怎么用袖里乾坤。

    衣袖一挥,就将练习用的茶盏收进了袖中,再拿出来茶水依旧温热。傅偏楼对此啧啧称奇,难怪弟子服都是宽袖,原来还有此用。

    等他熟练后,又开始瞎琢磨,突然问无律道:“师父,袖子里能装活物吗?”

    “寻常的袖里乾坤不能,但太虚门有法诀可做到。”

    傅偏楼孜孜不倦:“既然能装活物,那人呢?要是钻进去会看见什么?黑不隆咚的一间屋子?”

    摩挲着长笛,无律深思:“这为师倒不曾试过待我去太虚门捉个修士过来。”

    谢征、琼光:“”

    无律好找乐子,傅偏楼不时有奇思妙想,谢征有现代知识作底,冷不丁也会提出个异想天开的东西,简直让为学剑而来的琼光操碎了心。

    这般胡闹又悠闲的时间没有太久,筑基修士该学的基础法诀教完后,无律自觉尽到师父的责任,让他们还有想学的,翻翻藏经阁,或者往太虚门去求教。

    撂下这句话,她潇洒得很,两袖一挥,又出门闲游去了。

    不必再去问剑峰,谢征的日子重回三点一线。

    筑基之后,他彻底辟谷,连膳房都用不着去,只在弟子舍、晨练台和宣明聆的草堂之间转悠,偶尔去善功堂摘个牌子,下山除恶妖,也磨砺一下实战。

    不时管管那群萝卜头,顺道自己也练练字,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放在了习剑和修炼上,可谓十分充实,也十分平淡。

    直到宣明聆知会他,明日不必再来学堂,他要下一趟山。

    “宣师叔要下山?”情况罕见,谢征难免多问两句,“冒昧相问,莫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宣明聆笑道:“清规不必忧心,只是去一趟荒原边缘取材,为两年后的炼器大会做准备。”

    炼器大会?

    熟悉的名字闯入耳中,谢征微微一愣。

    问道里,这是蔚凤与成玄交好的契。

    炼器大会顾名思义,乃炼器师的比斗集会。五十载一回,由清云宗牵头,在明涞仙境的一处奇地开展,可谓群英荟萃的一大盛事。

    于修士而言,有无称灵器异常重要,可在会上寻得心仪的炼器师;于炼器师而言,更是打响名号的最佳捷径。

    宣明聆还不足五十之龄,想必是未曾参加过上一届炼器大会的,他醉心钻研此道,想要参加再正常不过。

    只是

    谢征缓缓皱起了眉。

    原著中,宣明聆并未前去。

    炼器师比水准,自然是比谁炼制的灵器更好,可这好要如何评判?

    便有规矩是,一名炼器师,需寻三位奉器人,在灵器炼制完成后,轮流使用这灵器与他人比试,不动用灵力,无关修为,以达到公平比较灵器的目的。

    蔚凤受一好友之邀,做了他的奉器人。

    可倘若宣明聆在,蔚凤又怎会另择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