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再见王彪 坐在中心的康熙问道:“……
坐在中心的康熙问道:“这是什么人?”
曹寅道:“他自称是山西的运煤商人,被雪阻隔在此处,但奴才发现此人的时候,他正鬼鬼祟祟窥伺圣踪。”
王彪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好的赶着路,为什么要好奇这边的大队伍?好奇就在心里好奇吧,为什么还要偷偷溜过来想要查看查看?
连辩解都有些磕巴:“草民的确是从山西运煤的商人,想着能抓、抓住今冬的好会,把这一大批煤送到盛京好赚赚几个钱。”
正着,又有一个侍卫走来,押着的是一串子人,道:“启禀皇上,这些人都是在躲在树林里的。”
“他们拉的确是煤?”保成问道。
侍卫:“回太子爷的话,那边十几辆大车,拉的都是煤。”
噗通噗通,又是几个人腿发软跪在地上的声音。
王彪眼里真有了泪,好好儿的这是走了什么大运啊。
皇上,太子爷?
这辈子能远远看见任何一个都是祖坟冒青烟,冒雪赶路竟然遇到这么两条大龙,他是不是要发啊。
紧张之下,王彪的思维已经滑轮了,想的什么他自己都不能控制。
苏辰皱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嗯,这个不是当时他搭伴儿赶路的那个商队吗?
跪在阿玛跟前的是商队老大王彪,那边有商队辨方向看天气的徐老头,特别会笑话的陈子。
“求皇上饶我们一命啊。”
又一个被吓到心理崩溃的,喊着这些话就砰砰砰磕头。
徐老头赶紧伸去抓这家伙的臂,免得本来没事儿,他这一喊反而给大家招来灾祸。
康熙对此却是没有特别反感,每三年一次的殿试时,站在大殿之上紧张到出丑的进士他都见过不少,更何况是几个行商之人。
“既然是大清商人,放他们离开吧。”
这一句话对于大家来简直是天籁,反应过来之后又是连忙磕头道:“谢皇上谢皇上。”
曹寅确定皇上没有追究的意思,提着王彪肩膀上的棉衣让他站起来,这一站起来,王彪就对上正打量他们几个的苏辰的目光。
诶?
这不是苏哥儿吗?
两年前明相大公子带来和他们商队一起赶路的那公子。
那么纳兰公子是不是也在这队伍里呢。
王彪刚才还七上八下的心一下子算是稳了,但当下也不敢跟公子相认或是转头去找纳兰公子,他不太明显的跟苏辰眨巴了下眼睛,然后赶紧要带着自己的那些下溜边儿走。
康熙的反应还是很快的,这么一个行商可能跟他儿子认识?那也只能是当年孩子非要出宫的时候,叫纳兰容若找的那个商队了。
保成也注意到王彪的动作,转头声问道:“哥,你认识他?”
“怎么看起来,王爷和这个窥伺圣踪的人认识?”突然有个不长眼色的这么开口。
还没来得及走开的王彪:---
王彪有些麻了,这些人的眼镜都是怎么长的,他就眨了眨眼睛,怎么王爷跟他认识?
还有,王爷是谁啊。
苏辰看王彪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笑了笑,看向话的人,还是个有些眼熟的,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他才回来那年跟阿玛去南苑围猎的时候,那总找他麻烦的马尔赛吗?
他是图海的孙子。
因为图海大将军带着病从前线退下来不久即逝世,阿玛对他们一家子优容非常,图海的一周年祭还让保成亲自去祭拜了一番。
马尔赛这家伙现在已经是个高高大大的人了,按照古人十二三就能跟着父辈出来做事的惯例,这家伙都是成人了。
一路上他都老老实实的,怎么突然又找我岔儿?
苏辰心里疑惑,脸上却笑得温和:“马尔赛吧,你这话可容易让人误会,窥伺圣踪这样的大罪名,一个商人可担待不起。”
还我跟窥伺圣踪的人认识,这一扯到一起能是玩的吗?
马尔赛这些年显然不是白过的,笑道:“王爷好记性,奴才正是马尔赛,没想到您还记着呢。不过窥伺圣踪这话,可是曹侍卫的。”
曹寅:我那就是顺口一。
况且你把窥伺圣踪和辰亲王扯在一起,你想干什么?
短短几句话的工夫,王彪的腿肚子又开始抖索,他听出来了,苏公子其实是王爷,他那一个眨巴眼可坏事儿了。
王彪又跪下来:“草民、”
“王老大,你起来吧。”苏辰跟曹寅使了个眼色,叫他先把人带下去。
至于马尔赛的话,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怎么,还能用一句话就把偶然路过这里的王老大和他联系起来,炮制出一场什么窥伺圣踪的阴谋不成?
王彪紧张之下,都没有注意到公子还是叫他的王老大。
马尔赛却是得意的笑笑,语气谦逊:“奴才就好奇一下,不想王爷真和这人认识。就是不知道---”
“马尔赛,你刚才是不是吃太多腌菜了?”保成声音沉着道。
马尔赛躬身道:“回太子的话,奴才不闲。”
保成冷笑:“是吗?孤看你倒是挺闲的。”
“都退下吧。”康熙的声音有些不耐烦,马尔赛这才住口不了,十分老实的躬身行礼,后退着离开。
其他的人也纷纷告退,眨眼间这火堆边就剩下天家父子三人。
苏辰才问他阿玛:“我一路上都没注意到马尔赛这个人,他怎么又针对我起来?”
康熙笑着看了儿子一眼,摇头道:“你这个脑子,有一分放在这些事儿上,也不会问出这话。”
苏辰一点儿不觉得被阿玛看了,忙催促道:“阿玛,快,我又怎么得罪了那家伙?”
“不是你得罪了他,是你的身份还有阿玛对你的那几分偏宠,叫他为三阿哥抱不平呐。”康熙道,看见辰儿露出一副迷茫神情,他忍不住笑起来,解释:“马尔赛是胤祉的隔房表舅。”
苏辰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啊没想到。
马尔赛哪是给他上眼药,其实是在给他阿玛心里种怀疑的种子,防爆呢。
苏辰啧啧摇头,然后比时候还肉麻的缩在他阿玛臂弯下:“幸好阿玛真心疼我,不然今天我就踩大雷了。”
只能年龄越大越不要脸了。
康熙见儿子这么依赖他,火光映照之下,眼中的笑意都在闪烁,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都是不自觉的全然柔和:“有阿玛在呢。”
以后还有保成,辰儿便是大清最嚣张的亲王,谁也别想给他上一滴眼药。
保成对他哥这样子有些没眼看,只不过看到阿玛这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佩服他哥的,什么事都能让阿玛一点一丝的怀疑都没有。
苏辰其实是故意示弱,听到阿玛的话心里还有些愧疚,但他也不会故意隐瞒阿玛什么,随后便道:“阿玛,我想去跟王老大聊聊,您要不要一起去?”
康熙:“朕就不去了,免得那王老大不敢实话。”
这边蹲坐在火堆旁的王老大还在瑟瑟发抖,脑子是勉强冷静下来,但一想到当初他带着一个王爷走了那么远的路,却还是不确定自己的祖坟这是冒烟了还是着火了!
“王老大。”纳兰容若踩着嘎吱嘎吱的积雪,一扶着腰刀走过来,另一只里提着的却是两包熟切和一壶酒。
王彪听见这声,赶忙站起来上前两步,道:“纳兰公子,可不敢这么叫人啊。”
纳兰容若把东西递给他,见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笑道:“刚才若是我过来巡查,便不会有这误会了。你放心吧,没事儿了,皇上没怪罪。”
王彪点头:“没怪罪就好没怪罪就好。”又紧张问道:“王爷,公子他没事吧?别因为我这不懂事的,给公子带来什么麻烦。”
纳兰容若指了指他里的吃的喝的,道:“这就是王爷叫我送来的,他可是辰亲王,皇上尤其偏爱,有心人的几句有心话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辰亲王。”王彪喃喃,继而涌上心头的是一股又一股欣喜,“我竟然早就认识财神爷了,纳兰公子,请受人一拜。”
谢您把财神爷送到咱跟前。
纳兰容若挑眉:财神爷?
他好奇一问,王彪赶紧解释道:“辰亲王开的粉饼厂,现在几乎包揽了全大清女人的胭脂水粉,这还不是财神爷?还有道消息,是现在的煤饼,也是辰亲王管着的,我有两个朋友已经跑过一趟蒙古,用煤饼换奶酪什么的可是没少赚。”
起这个王彪就激动,“一开始听上面要鼓励和蒙古经商我还不信,但我那俩朋友,那一趟跑蒙古不仅没有遇到任何刁难,还有专门的差吏给咱们解决麻烦呢。现在好些盐商都不鼓捣盐了,开始做煤饼生意。”
他们正着,苏辰和保成来了,听到这话就好奇:“怎么盐商不是很赚吗?”
就算发现另一条生财之路,也不能把原先的大买卖放就放吧。
煤这东西在能大粮运输的交通工具出现之前是很难赚大钱的。
两个少年联袂而来,都穿着上等貂皮做的宽松罩衣,头上戴着同色的貂皮帽,却是一个秀美高洁、一个温润到举投足之间都浸染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高贵。
王老大马上下跪见礼。
自己现在是王爷的身份,况且还有保成呢,王老大见礼是应有之义,苏辰也就安然受了礼,侧头叫复康把人扶起来。
王老大虽然接受了当初跟着自己商队的是个王爷,此时当面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纳兰容若提醒道:“王爷问你呢,盐商非常富裕,怎么舍得扔掉这门生意。”
王彪之前就是个盐商,听见这话瞬间苦笑:“大公子,您的都是外面人的误解。我们盐商,这两年是真的不赚钱。”
王彪并不敢朝廷在盐这一块儿有多少不合理的条规,只是含含糊糊的了些内幕。
赚了钱的盐商都把钱用去买地然后供自家科举去了,而像他这样的盐商想要更加肥壮起来,就需要花很多钱去打点经营,到最后想赚钱还得提高盐价,弄得百姓骂官府对他们的印象也不好,往往因此而最终破产的并不在少数。
苏辰听了但没全信,商人嘛,都是逐利的,远远没有王彪口中这么无辜,然而像是王彪这样的盐商的确不是没有,他们也远远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那么可恶。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大清的营商环境太恶劣,无论是硬件软件,还是政策上,对商人群体都是打击的。
苏辰觉得这点有必要及时改正。
接下来他们和王彪几人边吃边聊,苏辰问起了很多山西那边煤矿的经营,像是挖煤工工钱有无拖欠,官府人员向外给他们煤时有没有刻意截留之类的。
王彪对大同府的印象很好,直点好评。
他经商这么多年,是第一次跟官府打交道这么顺利。
之后他们又起这些煤饼的运输。
王彪他这几车煤饼到了东北打算按照两文钱一个的换皮毛药材,但如果有更大的车更好的路,这煤饼的价格能压到大同府差不多的价钱。
苏辰点点头,可是交通这事儿也急不来啊。
他对王彪道:“你以后可以单纯的往外运煤,过不多久,煤饼的做法就会在全国各地普及开来的。”
虽然山西是煤炭大省,但往外出煤饼这样的经营方式根本就不现实,往后其他的地方也会陆续出现煤饼厂。
苏辰还和王彪以后运煤炉子去蒙古会更好赚,因为蒙古那边的科尔沁十旗那边,朝廷派去帮他们开拓商路的官员已经到了。
同时他们带去的,还有煤饼做法。
至于会不会担心他们富裕起来之后就反抗朝廷什么的,苏辰完全没有这个考虑,因为有他阿玛的各种安排,日后出产全靠朝廷给他们找的路子消耗的蒙古,反而要比以前更看朝廷脸色。
经济命脉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一条关系到地方生存的大动脉。
夜风呼啸,苏辰和保成跟王彪聊天完了回去的时候,黑沉沉的夜空中已经不再有雪花落下。
温暖的帐篷里萦绕着一股浓郁的奶茶香味,康熙还没睡,正坐在矮榻上看着一封信纸神色沉凝,听到外面穿来俩孩子的脚步声和话声,他一翻把信纸收起来。
苏辰撩着帘子进来就看见那信纸一闪而过,他其实挺好奇的,早前已看见过一次阿玛在拿着信纸看,他一走进去的时候阿玛便立即收了起来。
你知道是谁的信?把阿玛愁成这个样子。
苏辰看保成。
保成摇摇头,阿玛不给知道的事,他也没去打听,想来无非是宫里那些娘娘和弟弟们的事吧。
康熙叫梁九功给他们一人倒一杯奶茶,苏辰还要点心吃,康熙念了他几句,但还是叫梁九功去拿了点心过来。
苏辰一边吃一边喝,就把跟王彪那儿打听来的话跟他们阿玛了。
江南的盐政,在三藩、治河的问题基本厘清之时,便很顺利的成为又一项突出矛盾,康熙已经关注一段时间。
此时再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笑:“百姓们买着高价盐吃,盐商腰包里没有截留多少,那么钱都进了那些盐政官员里了。”
苏辰嗯嗯点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可不是着玩的。
康熙在两个儿子还在的时候,脸上笑意都是和煦的,看起来心情也不错,但等俩儿子回去睡觉之后,他便没了一点的笑意。
不自觉叹口气,康熙仰躺在背后的枕垫上,抬按揉着眉心,梁九功心道:“万岁爷,奴才给您按按?”
康熙晃了两根指,道:“让朕安静一会儿。”
梁九功也在心里暗暗叹口气,他知道万岁爷在愁什么。
那封信是半个月前宫里皇贵妃送来的,的是皇贵妃有孕且已经平安养到了六个月的消息。
原来他们在离宫之前,皇贵妃就已经有了身子,但她愣是瞒着所有人一声没吭的到那胎彻底坐住才写信给皇上告知。
康熙从接到佟佳氏的信那一刻起,一直在心里犹豫的便是,要不要让人制造一个意外,他很不希望佟佳氏能生下孩子。
若不是太医曾佟佳氏这一辈子都有很大可能生不了孩子,二十年的大封康熙是不会将佟佳氏从贵妃晋升为皇贵妃的。
皇贵妃身份尊贵,位同副后,她的这个孩子一出生,便要占着半个嫡子的身份,更何况还是有野心勃勃的佟国维在背后站着的那种。
康熙这两天愁的牙龈都微微发肿了,可若真自己除掉自己的孩子,他狠不下这个心。
都为帝王者称孤道寡,没什么是不可舍弃的,康熙也以为自己早就做到了这一步,到现在才知他同样不过是个普通人。
拿不拿佟佳氏这个孩子,叫康熙犹豫了一路,还要应付跟个人精似的辰儿,每天都得带着面具,免得被他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