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房间里光线昏暗,纪云追从那一丝缝隙中辨认出了经过此地的人是尤利西斯。
他蓦然涌起一股好胜心来,将自己的头颅凑近池白松的肩膀。
她的礼服裁剪得体,将靠近肩头的肌肤整个袒露出来,近距离下纪云追能嗅到她的体温。
他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声,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尤利西斯的视线在这一刻落到了这个开着门的房间地毯上。
纪云追身体绷紧,他屏住呼吸,放任池白松的气息在腔体中流转。
他偷偷看了眼池白松,她没发现自己正在贪婪的攫取她的气味——她满眼都是尤利西斯。
这让他很不悦。
纪云追很想在她肩头落下一个牙印,好让她惊呼出声,给尤利西斯看看她正和自己相拥在一起。
这一定会很刺激。
几分钟后,尤利西斯一无所获,他转身离开了。
纪云追得寸进尺地用扶住池白松的腰,“我们现在出去吗?”
“再等等。”池白松感受到了他加重的呼吸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心如止水了一点。
那还是演一演吧。
她慢慢支起身子向后靠,做出因极度紧张过后竭力调整呼吸的样子。
池白松身体起伏着,纪云追握住她的,在黑暗中声喃喃:“姐姐,深呼吸,慢慢来他已经走了。”
从透进来的那一丝光线里,他看到池白松苍白的面孔。
纪云追一点点推开柜子门,在“咯吱——”的柜门打开身中,他看见池白松颤抖的身体。
她就这么不想被尤利西斯发现吗?
纪云追不得不承认:他最初的计划的确是让池白松深深迷恋上尤利西斯,但现在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不如他非常讨厌这个初始计划。
既然她总要迷恋一个人,那迷恋自己不也一样吗?
纪云追这次没问她,而是直接从她腿下将伸过去,将她抱起来放到旁边的沙发上。
然后他关上了房间门,他背靠在门上对着池白松微笑,并反锁住了房门。
纪云追走到她面前,帮她将碎发缕到耳后,“姐姐,你感觉好点了吗?”
池白松点点头,表情还有些“后怕”。
她思维混乱,完全没空去管纪云追过于亲呢的态度。
纪云追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所以你是在躲着皇子殿下?”
这句话在他心里憋了半天,终于能问出口了。
池白松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表现得像被踩中尾巴的猫,纪云追心想,她在心虚。
完,她又忙改口:“不是的,是我父母他们在找我我跟你过,他们今天想让我去见见那些可能成为我未来丈夫的男人。”
“可这样是逃不掉的。”
纪云追一副真情实感替她担忧的表情,他在她面前蹲下,牵起她冰凉的,同她细细“分析”起来——
“你不可能躲避你的父母一辈子,而且你今天已经选择来到这里了,他们一定也认为你默许了这件事。”
他在心中嘲讽:事到如今躲起来又有什么用?
如果不想来,一开始就不要来的好。
“所以你不想结婚吗?”纪云追逼问她,“那你根本不该来这里,不该给他们希望。”
他心想,快“不想”。
池白松沉默半晌,嗫嚅道:“不是的,如果能碰到合适的人,我们可以先从恋爱关系开始尝试。”
“然后就结婚?”
“是啊。”
池白松表情像在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艹。
他在肚子里打好的草稿一下子全被堵死了。
这个时候他哪能什么煽动她跑路和私奔之类的话,在池白松这么铺垫过后,他如果这么就显得太可疑了。
可他又不是很想放过会。
纪云追感觉自己在玩什么猜谜游戏。
他平时对女孩子的心思猜得十拿九稳,偏偏在池白松面前他的雷达停摆了,只好燃烧大脑去不停的转动,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纪云追压抑着脾气,好声好气地:“那你为什么要躲你的父母?姐姐你明明没有那么排斥他们给你相亲。”
为了让真实性更高,他还夹杂点委屈劲在里头。
池白松听到这个话题,下意识地用搂住臂,“我偷听到了。”
“什么?”纪云追注意到她因回忆而变得煞白的脸色。
她克制住发抖的声音,“他们想把我介绍给某个贵族当地下情人,想在宴会正式开始前耍段让我和那人见上一面。”
纪云追知道这个“见上一面”肯定不是字面意思。
在被包场、所有房间都可以供宾客随意使用的高级酒店里,想要带走一个落单的女孩去做一些下作的事易如反掌。
她看起来吓坏了,肩膀都颤了一下。
纪云追没有丝毫怀疑——因为池白松的父母完全做得出来这种事。
在更早一点的时候,他们就动过这个心思了。
“这也太混账了。”纪云追握着她的力道加深,“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感受,也没有询问过你的意见,完全是将你当做可以随意使用的物品——”
他在强调自己的共情,让她感受自己的“愤怒”。
池白松皱起眉,话题越过她最难以启齿的那一部分后,她的语言变得流畅了许多。
“我没办法,我弟弟又一直监视着我不让我跑,我只好在他离开的那一会时间里想办法和那些安全的人待在一起。”
池白松麻利地谎。
反正纪云追又不可能去找这些人求证真实与否。
不,其实不能完全算是谎,她只是原主达成的那么多次badend里发生过的事串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宴会开时候他们应该会收敛一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使一些龌龊的段,只要撑到正式开始就好”
到后来,尾音近乎喃喃自语,就像是在自我服。
纪云追耐心地听着,他没想到池白松这并不聪明的脑袋竟然还能急中生智找出一条生。
不过这么一来,她为什么会和别人离开休息区的原因他也知道了。
“姐姐。”纪云追问,“你是不是喜欢尤利西斯殿下?”
池白松像被烫伤似的,声音拔高,“你怎么突然这个?”
“那姐姐为什么在发现门外的人是尤利西斯殿下而不是你的父母后,依然选择和我躲在柜子里。”
纪云追眼神闪躲,他:“我们明明可以直接出去,告诉他这都是误会”
他越声音越沉,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
池白松声音急促地打断他,“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你被人误会。”
纪云追抬眸看她,眼皮微跳,“我被误会?”
她苦笑道:“那时候我们要是一起出去,殿下会怎么猜测我们的关系。”
纪云追脸上适时的浮现出红色,显然他已经明白了池白松的意思。
他狡辩道:“殿下又不会到处这种事”
池白松犀利地指出,“可是这里这么多人,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能拿你冒险。”
纪云追感受到她握拳的捏紧了些,她的还是很凉,唯有皮肤接触的地方是暖的。
“你知道我名声很差,我也很讨人厌,和我的名字放在一起你会遭到多少流言蜚语,你真的明白吗?”
纪云追即答,“我不在乎这些的。”
他铿锵有力、毫无犹豫的回答就像丘比特的弓矢那样来势汹汹,想要掠夺女性的心房不费吹灰之力。
池白松满脸都是拿他没办法,但她有一瞬间上扬的嘴角还是被纪云追捕捉到了。
与此同时,纪云追心中因此窃喜。
池白松调整表情,克制住“喜悦”。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
纪云追睁大眼睛还想同她辩论,“可是——”
池白松却摇了摇头,她低下头想藏起自己的表情,“你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我不想伤害你。”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终于发出了第一张好人卡,还是超级违心的那种。
他们双相握,也许这是他们唯一能在沉默中表达心意的方式。
少顷,纪云追才认命似的道:“我知道了。”
池白松回顾了一下她对纪云追唱的这出台词,简直是古早苦情虐文标配。
——我在乎你,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爱你就是要远离你,然后开始几十万字的“你折磨我来我折磨你”的剧情,独自承受叫人肝肠寸断的相思之苦,最后两人虐身虐心到经历了一堆不必要的磨难后,终于在一起了。
池白松觉得,这苦还是让纪云追自己受着吧。
“我——”
池白松疲惫地:“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好吗?”
纪云追乖顺地点了点头。
“我们出去吧。”池白松也恢复了平静,对他笑着提议。
“好。”纪云追扶她起身,看见她腕上的新环,问道:“我刚才就注意到了姐姐,这个环是什么?”
匹配度这件事虽然还没有对大众彻底公开,但知道的人其实也不少。
池白松没什么心理负担地给纪云追解释了一下匹配度。
纪云追其实早就从他的消息里听过这件事,但第一次测试仪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据匹配度能超过60%就已经算高了。
纪云追眼睛发光,期待地问:“我可以和姐姐测试一下吗?”
池白松遗憾地表示:“我今天已经和别人测过一次了,现在精神力还没完全恢复过来,我们改天再试试吧。”
“测过了?”纪云追问,“你们匹配度是多少?”
池白松翻过环,打开上面那条记录给他看——93%。
纪云追脸色一下就黑了。
草,怎么这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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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叡看着纪云追扶着池白松走回休息区时,顿觉头皮发麻。
她怎么和纪云追走到一起去了??还让他扶着?
纪云追这下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因为他这才发现原来最初扶着池白松进入会场的那个男人是池叡。
他今天变化挺大,也难怪自己没看出来。
池白松见池叡眉毛绞在一起,一副马上就要发作的样子,她连忙走到他身旁,紧张地对着纪云追告别。
“谢谢你,接下来我会和我的家人在一起,我们就先分开吧。”
纪云追只当她是在池叡面前不好多,只能配合地离开。
池叡完全没注意到池白松刚才是想打断他的吟唱。
看到纪云追走后,池叡才哼了一声,“你别和他混在一起,他不是什么好人。”
池白松只觉得池叡这孩子用起来越来越顺了,她笑容轻松地问他:“你在担心我?”
池叡啧了一声,避开她的笑脸,“我怕你丢人还连累到我。”
话虽如此,他还是主动伸扶住了池白松。
池白松也非常满意他的上道。
“池叡。”
“又怎么了?”
“你知道他们给我选的相亲对象是谁吗?”
这里的他们自然指的是原主的父母。
这次,池叡倒没有发脾气,他只是阴沉着脸,道:“宋书归,一个恶心得要死的妈宝男。”
“没有其他人了?”
“本来有的。但发生了一点事,现在他们只想你嫁给他,其余人都不用考虑了。”
“宋书归的姐姐宋玉知可能要嫁给尤利西斯殿下,你觉得我们的父母会放过这个攀上皇室的会吗?”池叡讥讽道。
他和池白松不同,他在上大学前,几乎每日都和父母腻在一起,他太了解他们的性格了。
“照这么,宋书归应该很抢才对。”池白松,“我不认为这桩婚事能落到我头上,想和他结婚的人应该也不少吧?”
“前提是他没有养七个情人,也不是个混蛋死妈宝。”池叡非常瞧不上他。
他在人群里把宋书归指给池白松看,对方长得文弱,到不算难看。
池叡语气辛辣地嘲讽道:“他从十四岁开始找情人,到现在已经有七个了,而且是同时和她们在交往。当然,这在贵族里不算什么,政治联姻后夫妻在外面各玩各的,这样的夫妻大有人在,只要不在乎这件事照样可以和他结婚,但是——”
“他非常听他妈的话,大事都是由他妈妈做主,他就是个猪脑子。”
池叡话从来都突出一个快意,他也不在乎自己的用语是否分明。
“他家还有一些恶心得要死的家规,光是我听过的就有:他未来的妻子必须每天六点起床给全家做早饭,给他的父母敬茶,哦,还有日常开销每一笔都要汇报给他母亲,她批准了才能花这笔钱,反正都特别傻逼。”
池白松:“”
确实挺傻逼的。
“能和他联姻的只可能是家室不太差的贵族姐,你觉得她们谁愿意受这个气?”
接着,池叡进行了一轮喊脏话量极高的吐槽。
很快,晚宴也到了即将开始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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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知和尤利西斯站在宴会的角落,她一头黑色波浪卷发完美隐匿在帘幕下。
她看了眼宴会舞台上正在演讲的来宾,缓缓收回视线,对尤利西斯:“虽然我们只是‘有可能订婚’,但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该互相透个底。”
尤利西斯微微抬眼,“——你指的是?”
“少来,你在装纯情吗?”宋玉知挑眉,“你知道我有个一直在交往的情人,但我还不知道你的情况,所以你有几个情人了?”
尤利西斯回答得很快,“我现在没有情人。”
宋玉知语气轻飘飘的,她随口道:“也就是以后会有?”
她这幅高高在上的的态度让尤利西斯感觉自己受到了嘲笑。
他想起池白松,她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内,却一丁点都不打算靠近自己。
就连他为她挑选的那条裙子她都没有碰,可她却轻而易举地让别的男人牵起她的,高调地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尤利西斯察觉到自己的怒火,自始至终都在燃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厌恶宋玉知轻浮又在话中对他鄙视的态度,他也厌恶池白松欲擒故纵的把戏。
“会有的。”
他扯了扯衣领,神情高傲,“很快就有了。”
演讲台上废话连篇的演临近尾声,他借着谢幕的热闹,避开人群,朝池白松所在的方位走去。
宋玉知也朝着自家蠢弟弟的方向去了。
在尤利西斯的视线死角,宋玉知很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