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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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衡蹙起眉,轻轻从床上坐起了身子,他细细聆听着屋里的动静,外头的风雨雷鸣声音倒是清晰可闻,却再没听见屋里有什么异响。

    他仔细想了下是不是睡前有哪扇窗子没有关好,被风吹的嘎吱响动。

    可是这雨从早上就开始淅淅沥沥的落了,入夜的时候才往大里下,秦满还怕夜里吹风把他今日发酵的酒给弄怀了,特地关了窗户。

    杜衡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他从床上下去,身旁的人受了一下冷,嘟嚷了一声。

    他连忙给秦满重新盖好了被子,轻轻拍了拍满的后背,见人睡熟了才收。

    杜衡用火折子点亮油灯,端着出了卧房,堂屋中四下安静,窗户也安然闭着,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想来只是因为大雨之夜让他想起了往事才不得安枕,他端着油灯正想回去,忽而一阵风吹过来险些把油灯吹灭。

    杜衡连忙伸护住灯芯,这才避免了油灯被吹灭。

    舒了口气,他抬脚往里屋回去,举步之间眸光一凝,屋里怎的会突然起那么大的风。

    杜衡连忙往秦满之前住的那间卧房里去,成亲以后他和满就睡在一间屋子里。

    因他住的那间屋子要宽敞不少,满便把屋里的杂物都搬进了他先前住的屋子,两人都住宽的那间,而下他原本的房间堆放的都是一些要紧之物。

    开门进屋,杜衡便听见咚的一声闷响,一道黑影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什么人!”

    杜衡连忙追到窗边,他举着油灯,只见一身黑的矮瘦身影像猴子一般狡黠灵敏的从后屋檐蹿走。

    他回瞧了一眼卧房,抽屉尽数都被拉开翻动了一通,凌乱一片。

    堆放在床边的几个坛子现下也只剩了一个。

    杜衡自知不好,连忙操起门背后的铜锣,哐哐哐的敲打起来,一边敲打一边往外追:“进贼了!”

    率先被吵醒的自是满,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听到破雨声而来的锣响,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

    见着身旁已经空了,他心中顿时一紧,脚发冷。

    不容得他多想,满赶紧冲出了屋子。

    “杜衡!”

    “你快去看看粮仓里的东西少没少!”

    远处传来杜衡的声音,紧接着便又是一阵刺耳的铜锣声。

    外头的雨下的很大,秦满陷在黑暗里心头又陷进了往事的恐惧之中,他大声的喊着杜衡的名字,既担心杜衡,又怕自己追去家里再没人守着,不晓得是几个贼作乱。

    他忙脚乱的去点油灯,抖着燃火把,整个屋舍被照亮了心中的恐惧才落下些。

    紧接着一边往粮仓去,一边又敲打盆锅弄出大的声响,一边喊人。

    粮仓的门是上了锁的,杜衡起来惊动了贼人,而下仓门的锁已经半开挂在了门把上。

    秦满连忙推门进去,仓里的稻子丢了一袋,新收的黄豆也丢了一袋,芦粟倒是没人动,许是时间紧急没来得急搬走,也可能是芦粟价贱没瞧上。

    他气的一脚踹在了门口的杌子上,来不及整理,赶紧把门拉上重新上了锁。

    风雨交加,又雷鸣四起,想要惊醒村民并不容易。

    秦满匆忙去燃大了火把,又在上头狠冲了些灯油,准备去找杜衡。

    “满哥儿!呜,我哥,我哥他在没在你这边?!”

    秦满正要出门去,就听见雨声之中传来抽抽搭搭的哭声,他蹙起眉头,看见秦竹抽噎着跑进来。

    “你怎么来了?家里闹了贼,你还到处跑!”

    秦满张嘴就骂。

    “我们家也遭了贼,二哥抽着刀就追出去了,娘怕出人命也去追了,一溜烟儿人就都不晓得跑去了哪里,我害怕。”

    “二叔呢?还有大哥大嫂未必都睡死过去了不成?”

    “爹今天去了县城里没回来,大哥和大嫂回、回娘家去了。”

    秦满眉头紧的能夹死苍蝇:“可真是会挑时候,家里丢了些什么?”

    “还能丢什么,自然是丢肉了。”

    秦满道:“你要怕就搁这儿待着,杜衡追着偷出去了,看样子不止一个贼,要是打起来杜衡怎么是他们的对。”

    看着秦满抓着火把就往外头冲,秦竹想去拉住他,脚却是半点不如他快。

    “你鞋都不穿上哪儿去追!要是贼返回来偷家里怎么办嘛!”

    “那你赶紧滚回去守着家里,我家值钱的都被偷出去了,你家里值钱的东西更多!”

    秦竹远远的听见一声吼,他打被护的好,家里都是凶悍的汉子,哪里见过贼偷上门的惊险,心中害怕又放心不下家里。

    站在秦满家门口的路上不晓得该往拿头走,只见着田野上有一把忽明忽暗的火。

    几番犹豫秦竹还是决定回家去守着,他一边走一边嗷嗷哭,路上漆黑一片,全靠对路的熟悉在行走。

    啪叽一声就摔在了泥地上,他哭的更大声了些,正要自己爬起来,忽而被一双有力的给拉起。

    秦竹一身的稀泥,看不清面前带着草帽的人是谁,依稀觉得是个大高个儿,身影十分熟悉,他吸着鼻子一把抱住了男人,心里更委屈了:“哥我好怕!”

    被他抱住的男人顿了顿才干咳了一声:“哥什么哥,我是李开。”

    秦竹愣了一下,旋即赶忙把人推开。

    “别害怕,我看着你贼不敢来。”

    秦竹觉得很是丢人,在别人面前又哭又嚎的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他认错成了自己哥,他兀自走去了前头:“谁要你看着。”

    李开看着冒雨倔着脾气走在前头的人,昏暗之中只有一道左右摇摆走不稳当的身影。

    这回他再没听人的话叫别跟着就不跟着。

    李开几步上前,拎鸡一般径直把秦竹抓了起来,直接扛到了肩上。

    “啊!”秦竹惊慌失措的大叫了一声,雨声之中不断的骂着:“李开,你这个混蛋,快放我下来!”

    “你竟然敢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爹跟我哥!”

    “”

    雨夜之中,旷野上陆续传来异常的声响,灯也慢慢亮了起来,忽而便起了骚动。

    杜衡追着贼人,虽是没有看见确切的身影,不过那贼人是拖着板车前来的,车轱辘拖出长长的印子,杜衡沿着印子一路走,在主村道上终于看见了人。

    那贼人也是贪心不死,既已经惊动了人,竟然还舍不得偷盗的东西,一直拉着板车跑。

    杜衡追上去的时候才看见竟然是两个人一道在拉车,否则还真在雨夜里跑不得那么快。

    “在那儿呢,在那儿!别让他们跑了!”

    醒了的村民在田野山地之间陆续的跑出来,眼见四面八方都是举着火把和家伙跑出来的人,拉车的贼人这才是真的慌了神。

    “走!”

    一声低吼,杜衡便见着板车被丢下,两个贼人一左一右跳下田坎,各自蹿走。

    正是斜坡上,杜衡没去追贼人,先跑去拉住自往下滑的推车。

    他跑着追上去,连忙扯住了拉柄,要是板车翻了,车上的坛子便是有绳捆着怕是也要摔破。

    稳住板车的一瞬,杜衡长松了口气,与之同时一道亮了半边天的闪电撕扯而过。

    不过须臾跨擦一声巨响,几乎是贴近地面的炸响声。

    “啊!”

    随之一声惨叫,喊的人心慌,杜衡也被惊的一颤。

    众人不由得都望向了声音发出的地方,只见一道身影一下子便直挺挺的栽进了田里。

    夜色之中,谁也不知被低空降下的雷劈中的是谁,只觉得背后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相公,相公!”

    杜衡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忙回应:“满,我在这儿!”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就扎进了怀里。

    雨下的大,两个人身上都湿透了,秦满怕的都不晓得自己身体在发抖。

    只紧紧抱着身前人的腰,他才把心落回了肚子里。

    “没事,没事。”

    杜衡回抱了满一会儿,眼见着雨水快把火把都淋湿了,村民还在喊着:“在这儿,那儿!”

    不多时村野上的人越来越多,秦岸在路上撞见了两人:“满,杜衡,没事吧!”

    秦满摇了摇头,连忙又问:“二哥,你呢,有没有抓住贼人?”

    “狗娘养的脚底像抹了油一样,我怎么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扰乱人追,原不止一个,这才什么时节竟然就按捺不住出来偷了!叫老子逮住一刀一个!”

    秦岸恶狠狠的骂道,一双凶煞的眼睛在雨中巡视着贼人的身影。

    杜衡连忙劝道:“二哥可别闹出了人命。”

    秦岸道:“放心我有分寸,你们两口子快先把东西拉回去,淋了雨当心坏了粮食!”

    “刚刚也不晓得是谁被雷劈了,外头不安全。”

    秦满和杜衡点了点头,两人把板车拉着往回走。

    家里亮的很,秦满就是不晓得来了多少贼人,害怕家里走空了贼人折返回来又偷东西,他特地把灯亮着,就是为了唬人。

    眼见家里没有人,满道了一声:“这秦竹是回去了不成。”

    也是顾不得他跑哪儿去了。

    拖着东西回到屋檐下,两人赶紧清理车上的货,发觉都是从他们家里偷的清油和黄豆,还有米粮。

    好在是清油罐子没有被磕破,否则还不得心疼死人。

    但米粮已经被雨水都打湿了,杜衡赶紧端出家里的大簸箕,把黄豆都倒在里头晾着。

    大雨冲刷一番,先前晒的算是白费了,杜衡怕黄豆受潮长芽,端去放在了暖和的灶台上,起了一点炭火希望可以烤干。

    秦满则去房间里清点看有没有损失别的东西。

    两人一通忙碌,杜衡再出来时,这才发现秦满竟然鞋都没穿,一双脚全是泥。

    “快坐下,我打点水把脚给你洗了,弄的这么脏,方才光脚跑出去有没有摔着?”

    秦满不甚在意自己这点事情,家里被偷了,贼还在外头乱窜,他哪里顾得上自己光脚。

    大夏天的虽是下雨却也不觉得冷,再者他起床的时候听有贼,惊的浑身发冷,哪里还顾忌的上慢吞吞穿鞋子。

    “我打点水在院子里冲一下脚就是,好在东西都追回来了,浑身也打湿了,把衣服也换下来。”

    秦满去院子里冲脚,去了泥他穿了双草鞋:“嘶。”

    “怎么了?”

    秦满皱起眉头,脚塞进草鞋里忽然一阵刺痛。

    杜衡蹲下身去,洗干净的脚踩在草鞋上,鞋子上沾着了血迹。

    秦满的脚底不晓得被什么划了一大条口子,而下正在流血出来。

    杜衡紧着眉头,看着渗出不止的血连忙矮身把秦满横抱了起来:“怎的脚伤了也没发觉。”

    他把人放在椅子上,蹲着细看他的脚心,只看见一条半根指头长的伤口,虽是不算长,但脚底皮厚都给划出了血,口子还是有点深,且如此定然比伤着别处还要疼些。

    “没事。”

    杜衡赶紧找来布条和酒给消毒包扎,虽是没瞧出究竟是尖利石头划伤的还是木头枝丫,出了血难免让他心疼。

    秦满见着杜衡给他料理脚上的伤,自己便把打的湿透的衣服给扒了。

    **的衣服黏在身上属实不舒坦,脱的光溜溜的才叫杜衡给他拿衣服来。

    风吹点进来胳膊上就起鸡皮疙瘩了。

    杜衡看着油灯下的人没半点羞臊的模样,也没有把自己的脚放在心上。

    他不免有一点生气但更多的也只是无奈的抿了下唇,把他抱起来进屋放回了床上。

    “先别躺下,我给你擦了头发才行。”

    秦满道:“只让你给我衣服,你倒是把我扔床上了。”

    杜衡解开自己也一样湿透的衣衫,道:“先在被窝里待会儿,我换了衣服再给你。”

    秦满瘪了瘪嘴,他把薄薄的被子往身子上圈了一圈,眼睛却还在衣柜前脱衣服的青年身上。

    每回他们亲近的时候屋里都没有点灯,有时候他了别吹灯杜衡都不肯,秦满被压着也没多少主动权,只能依照杜衡的意思来。

    虽是成亲也挺有些时日了,他还没怎么见过杜衡的身体。

    瞧着今儿鸡飞狗跳的,不过有眼福他也不会放过。

    杜衡宽肩窄腰长腿,以前刚来的时候虽然很瘦弱,但是骨相一直都很好。

    而今养好了身体,自是没话。

    那人背对着他,白皙的后背光洁一片,不如雪一般,那起码是可以和洗干净大大白萝卜相媲美。

    许是劳作过,后背上隐见匀称的肌肉,一路往下

    一张长布忽的自头顶盖下,秦满眼前一黑,一双从头顶大力的挼着他头发:“你是一点没惦记自己。”

    秦满扒开吸水布,紧着眉头不满的看着坐在自己身旁衣着齐整的杜衡,这人是专门练过怎么迅速穿衣服的吗?

    杜衡挑眉:“还没看够?”

    秦满一头栽在杜衡的肩头上,很不配合人给他擦头发。

    “不是。”

    秦满贴着杜衡,放低了声音:“刚才我起来没见着你,又听到声音有贼吓死了。”

    杜衡闻言蹙起眉头,微顿了一下,止住了给满擦头发的,转而圈住了他的肩膀把人护在怀里。

    “你以后可别再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了,我也害怕这个。”

    杜衡心中一动,收紧了些。

    他看向怀里的满,哥儿性子要强,这些话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见着杜衡看他,他抿了下唇躲开了目光。

    杜衡神色微愠,细下想起来也确实不妥。

    他光想着人在家里总比跑在外头安全,却是忘记了贼人有可能还会藏在家里或者不止一人行事,先时满又被吓过,心有余悸,今天确实考虑的不周了。

    “我也没料想到真的有贼,事情发生的突然,我自知叫醒了你就出去追偷,忘了你会那么害怕,以后肯定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秦满点了点头:“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杜衡轻轻擦着满的头发:“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想告诉我你心里怎么想的。这很好,你了,了我便知道以后该怎么做。”

    秦满一把抱住杜衡,在他怀里蹭了蹭。

    “对了,方才竹哥儿过来了一趟,人又不晓得跑哪里去了,二叔和大哥两口子又不在家。我们还是过去看一眼吧。”

    杜衡应了一声,一个哥儿在家里确实不安全。

    两人穿戴了蓑衣去了秦雄家里一趟,两家隔得不远,老远就看见那头也是灯火通明。

    屋檐下站着两个人影,中间隔了一米宽,一个是咬着牙的秦竹,一个是皱着眉的李开,两人都在伸着脖子看村里的情况。

    “你们俩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啊!”

    秦竹看着院子外头来的两口子,像是看见了亲人一般,连忙迎了上去,还是头一次那么迫切的邀请两个人进家里。

    “你没事就成了。”秦满趴在杜衡的背上,秦竹不想他去家里的时候他还就就要去,现在他想自己去他家里,他偏生还就不应秦竹的殷勤邀请了:“哎呀,我刚才出去划了脚就不进去了,刚才碰见了二哥,他也没事。”

    “李五哥,拜托你照看一下我二叔家里。”

    秦满仰头冲着屋檐下的男人嚷了一声。

    李开点了点头,单独冲着杜衡又点了点头。

    “诶,诶,你们两口子!”

    秦竹看着来了又立马走了的两个人,气的直跳脚,扭头看见李开,又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