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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内很快就安静了。

    张倩倩本以为自己会很难睡着,但事实上，她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意识。

    ——悄悄侧过头，看到对面床安稳躺着的黑发背影,与黑影旁那只金光闪闪的大狗后。

    喵虽然很乖巧,但意外得非常可靠。刚才看到血字时她眉毛都没皱呢。

    喵身边的那条大狗紧紧偎依着她，既像是寻求庇护，又像是充作守卫。

    尾巴摇晃的幅度,就连张倩倩也能看出，他放松又愉悦。

    -2-

    这样的画面是很难令人联想到恐怖的。

    盯着喵垂下床沿的黑发,盯着大狗晃动的尾巴,张倩倩很快就进入梦乡。

    ——“无论如何都没关系”，这画面似乎传递着这样的信息。

    不需要参与其中，旁观者也能拥有宁静的安全感，安稳睡去的。

    但

    -3-

    “她睡熟了吗？”

    “”

    “嘘睡熟了。”

    五分钟后，m姐从床上坐起。

    她轻轻瞥了一眼另一张床上熟睡的张倩倩,脚尖无声落地,有些烦躁地将被子挥向一边。

    “好了，走吧，p,我们”

    我们应该尽快去维修了，没必要和活人再做牵扯。

    m姐扭过头，就看到床上的大狗闭着眼睛动了动,叼过被她挥开的被子。

    然后迷迷糊糊地,团了团，重新用被子把自己的狗头蒙了起来。

    m姐：“”

    -4-

    你是真的睡午觉了啊。

    喂。

    再弱鸡再文职人员再不懂得保持警惕，也知道不能在恐怖世界随随便便扯着被子睡熟的道理吧？？

    你背后可是一整墙血淋淋的杀死哦？睡午觉就真去睡午觉了，这样的心理抗压能力健康过头了吧？

    完全没警惕心、一点都不设防的朋友虽然在她身边也的确不需要对她以外的任何危险设防但未免太放松了,才五分钟呢

    m姐伸，推了推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大狗。

    我们是有工作的，不是真来睡午觉的。

    大狗似有察觉地抖抖白耳朵。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做出任何醒转的动静。

    只是，似乎在睡眠里这样浅浅动弹了一下，然后继续放心地陷入睡眠了。

    m姐看着他摇晃的大尾巴下撇了些，软软地搭在了被单上。

    -5-

    她收回，也收回了离开的脚步。

    重新坐回床上，歪头，指揪了揪他尾巴上的毛。

    大狗依旧温顺且安静地趴在被子里。

    差点忘了，那边是个朋友，这边也是个朋友。

    最年轻的系统员工，最晚死去的亡灵。

    朋友轻易陷入午觉，也是很正常的事。

    -6-

    m姐垂下眼，也慢慢趴下去，枕上大狗微微起伏的肚皮。

    毛茸茸，而且，是携带着p洗发水味道、干净又暖和的毛茸茸。

    可以埋脸享受毛毛的大狗真是太好了。

    但也不算非常好，毕竟，m姐知道趴在p本尊肩膀上，埋入他颈窝的感觉

    如果要在温暖的毛茸茸与白皙的皮肤里选一个，果然，她还是要选后者。

    --

    不论感。

    皮肤能留下红印，毛茸茸不能。

    --

    m姐枕着毛茸茸发散了一会儿思维，不知怎的，又惦记起了p之前答应她的学生服——有狗耳狗尾的学生服或许更好玩——

    啊。

    不想在这个世界耽搁了，想赶紧回宿舍。

    “好咯。让你多睡了两分钟的回笼觉。现在起来，p，我们要工作。”

    “”

    大狗还是没有动。

    睡午觉能睡得这么香吗？

    果然是朋友

    m姐选择性忽视了自己之前——

    把对方凌晨从床上拽起来弄鱼头泡饭；

    又美名其曰“谈心”折腾他快到天亮；

    然后又把他赶去上班打卡，在采购部开了一上午会的事实。

    -9-

    而且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用自己的灵魂玩拼图，也是很消耗精力的。

    更别提失去人形后下属就真的一直在被她当狗奴役。

    “惨”，一个惨字都无法概括p先生的“惨”。

    这样的情况下，合上眼睡午觉，还能在十分钟内重新睁眼的，无异是神一般的存在。

    -0-

    m姐又拽了拽他的尾巴毛，依旧没能把下属拽醒。

    她又回忆了一下以前是如何叫醒下属——

    扑到他身上打滚唱歌发出大笑；

    直接钻进他的被窝里等他转身发现自己；

    扒住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臂还扯着他的睡衣往下狂摇狂拽；

    轻巧地踩在他的床头挡板上、拿着一只枕头，满怀期待地想扑下去用枕头盖住他的口鼻

    m姐：“”

    m姐又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张倩倩。

    --

    方法太成年了。

    孩子不能看。

    -2-

    撇去这些方法还有别的吗唔，似乎，她只有那些方法从里面挑出未成年人能看的话

    正在m姐脑内闪过种种限制级画面（又称只有精神病才能干出来的叫醒方法）时，大狗又动了动。

    似乎是尾巴毛被她拽得太厉害了，m姐枕着的毛肚子微微震动起来，发出类似“哼呜”的委屈声。

    m姐：“”

    m姐面无表情地重新坐起。让刚刚埋在毛茸茸里的脸与耳朵迅速远离毛茸茸。

    委委屈屈的震动太厉害，她耳朵痒。

    -3-

    撒娇吗这家伙，难道是在撒娇吗。

    朋友好像是很容易就会撒娇的。

    真的很容易忘，p“年纪很”这点。

    毕竟醒着的时候太可靠了。

    整整49年都没见他撒过一次娇——虽然49年来他一直在示弱——但这种直接感受到的、哼哼呜呜的委屈震动——

    m姐耳朵痒，脸痒，就连脚指头都有点痒。

    陌生的、麻麻的感觉令她不适极了。

    好可怕，她阴沉着脸想，好恶心哦，p竟然会撒娇，就为了睡午觉。

    -4-

    对我撒娇是脑子坏了吗，撒娇卖萌可是上司的专利。

    竟然敢抢上司的专利。

    看我鲨了他。

    精神病迅速做出了如上决定，然后果断伸去掐——

    碰到大狗的喉咙，再次感受到了“哼呜”的残留震动。

    ——便果断、迅速、立即收回。

    -5-

    好烦，指都变痒了，什么情况。

    又没被他握住脚，为什么指碰一碰就会变痒。

    -6-

    m姐的眉皱了一下，试图袭击这只大狗的再次探下——这次她刻意忽视了痒痒的感觉与传递委屈的震动——

    然而，再次，袭击失败。

    ——因为她的指，穿过了金色的毛毛，触碰了一片虚无。

    m姐：“”

    大狗脖子中，一点点的碎片逸散开来，又随着它的呼吸，一点点修复回实体。

    --

    还在修复，还未完全，这具连基本人形都维持不住的虚拟躯壳也显示了，他的虚弱。

    被上司在能量充沛、规则就是无限复活的系统世界摁死，与被陌生恶灵穿越世界、直接带去源头撕成碎片造成的损伤，终归是不同的。

    p能复原，是因为他是p。

    别的员工很多很多别的员工就是这么彻底死在恶灵里的。

    --

    m姐慢慢收回。

    真弱。

    算了。

    原本，她完成恐怖维修，也不需要下属。

    弱鸡p，写写报告，帮她处理投诉，待在安全的办公室里就行。

    m姐扭头穿鞋，直接下床，无声地掠过水瓶、书桌上的玻璃杯，挂衣钩旁的穿衣镜。

    蹑蹑脚、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宿舍的门。

    -9-

    然后，宿舍的门，再悄无声息地，闭合。

    门缝里，黑色背影渐渐变。

    她的背影消失了。

    -20-

    而闭合的门后，p先生睁开了眼睛。

    -2-

    刚才，竟然，没下杀我。

    明明我已经察觉到了杀气。很熟悉了，那是她的杀气才对。

    为什么？

    被触动了？

    被惊住了？

    还是被厌烦了？

    刚才，突然，觉得杀我很无聊是吗？

    -22-

    p先生缓缓支起身体，原本在被单上轻扫的尾巴一动不动。

    似有所觉，他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尾巴。

    后者沉寂得不像狗尾，像橱窗里光鲜亮丽的仿造皮草。

    p先生歪过头，想了想。

    或许还是把尾巴去掉，比较好。

    -23-

    狗尾巴还是太容易暴露情绪了。

    偶尔拿出来讨讨欢心，但，一直保持着，就会降低兴趣。

    -24-

    于是他转过脑袋，对准背后血淋淋的杀死字样，张开犬牙。

    如果能吞噬这里的能量——无疑，是某个强大恶灵留下的痕迹，想必也残留了不少能量——

    “短暂地变回人形，然后，尽快结束这次维修”

    狗爪变成人指，轻轻的低鸣声变成微不可闻的喃喃。

    的宿舍床上，金色的大狗消失了。

    过分年幼的男孩伸出，抹过墙上最后一份血字，将其变成闪耀的绀色光点，然后吞进口中。

    -25-

    “还不够。但，足够完成必要的检索。”

    这幅样子想必是不方便诱惑上司的，p先生低头看着自己缩了好几号的，与裤管下，羸弱无比的腿。

    他垂眼，把过分瘦弱的腿缩进被单。

    又扬，让那边熟睡的张倩倩暂时不会醒来。

    很好。

    接下来，就暂时

    张开。

    猩红色逐渐闪出，折射在水瓶、书桌上的玻璃杯，挂衣钩旁的穿衣镜上。

    -26-

    穿衣镜里，羸弱、苍白的男孩平直伸出，眨巴了一下，猩红色的眼睛。

    “真是，不讨人喜欢，也不够善良美好。”

    这个模样。

    p先生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挥挥，后者无声地碎裂。

    -2-

    玻璃碎屑再折射不出讨厌的猩红色，只映出了一角温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