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喜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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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喉结是凸起的,红鱼形状并不完整,但也不损它的生动。

    随着主人的深呼吸,那条红鱼就像是真的游动了起来。

    余清窈越看越觉得这抹颜色真是太艳了,好比洁白的雪地上突兀地落下一朵红梅,牢牢抓住她的视线。

    美是美矣,可与李策实在太不搭了。

    “要不,还是擦了吧”余清窈看了一阵心虚,想要动抹掉这个痕迹。

    李策却擒住她伸过来的,轻轻吻了下她的指尖,唇瓣上湿润的暖意瞬间将她的指头裹住。

    “不用。”李策笑着婉拒她的好意。

    余清窈浑身一颤,愕然地盯着他的动作,动也不敢动。

    李策松开她的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挺拔颀长的身躯犹如高大的乔木,能遮住风雨,也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就这般忽然笼罩在她这朵可怜弱的花头顶上。

    蓦然拉开的高度差异也让余清窈紧张起来,她脚跟往后退了一步,险些就要直接倒到身后的书案上。

    好在李策及时揽住她的腰肢,帮她稳住了身子,才没有狼狈地摔下去。

    而他另一只还抽空把桌子上诸如刻刀、磨石等东西尽数拨到一边。

    虽然他的好意让余清窈倍感温暖,可他这在身后清扫的举动也让她更警惕。

    “我可以吻你么?”

    即便做完一切铺垫,到了这个关头,李策还是停下来,克制而礼貌地问她的意见。

    余清窈眼睛都要瞪圆了,吃惊得唇瓣半张开,却没有声音能从里头逃逸出来。

    仿佛已经词穷。

    可时间不想等人,李策的眸光越来越幽沉,而那滑动的喉结还在她眼前快活地涌动,迫切地提醒她,眼前这个人已经乱了,甚至他还想把她也一并带乱。

    拉进同样的漩涡里。

    余清窈紧张地咽了咽,轻轻抵在他的胸膛上,犹犹豫豫道:“嗯本来也不是不行,但是臣妾今日擦了唇脂,待会要是没了,会被他们看出来的”

    她自以为高明的辞却没有半分毫无用处。

    “放心”李策笑了笑,还是朝着她压下脸,声音擦过她的脸颊,顺着她细白的脖颈,绵长温热的呼吸喷涌在她的肌肤上,“这次不会弄掉你的唇脂。”

    “为何?”余清窈被他斩钉截铁的肯定都弄好奇起来。

    李策摆这样的阵仗,不是想吻她吗?

    在她的疑惑里,李策慢慢低下头。

    “这次吻别的地方,比如”

    余清窈轻呼了出声,她撑在桌上,另一还抵在李策胸膛,就这样往后仰着,细长的脖颈直接暴露在人前,很快她的咽喉处也被轻柔的吻覆上,细密的吻陆续落了下来。

    就好像要还给她无数的印章般。

    一炷香过后,余清窈捂着脖子,满脸通红地从桌子上滑了下来。

    两眼泪雾蒙蒙,还没从这场暧昧的纠缠里回过神来。

    李策果真如他所言,一点也没有吃掉她的唇脂,只是反复在吃的她的脖颈、颈窝。

    李策用深呼吸平复了自己的凌乱,这才仔细替余清窈整理弄乱的头发,又检查了一遍那白皙的脖颈,确保上面没有留下可疑的印迹后才抬起眼,重新端详起她的气色,并且问道:“身上觉得热了吗?”

    余清窈两眼迷瞪,“什么?”

    不用她想明白并且回答,李策见到余清窈现在面色红润,鬓角微湿,看起来就像是连续跑了十里路一般。

    他微微一笑,轻轻在她还沾着薄汗的额头上亲了下,满意道:“嗯,是好多了。”

    书上所言果然不错。

    天边有雷云聚集,随时都要下大雨。

    低飞的蜻蜓好几次都险些被调皮的松雪扑到,余清窈连忙把它捞起来,抱在怀里,一边带着知蓝和福吉去前院。

    刚刚得知姚氏前来拜访,余清窈匆匆忙忙换了衣裳重新梳洗,才敢去相见。

    对面廊道上福安疾步而行,两道袖子都快挥出了虚影。

    “福安公公今日怎么这么着急,都没理我们?”沉闷的天气让所有人都感觉胸口沉甸甸的,知蓝也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更加忧心忡忡。

    福吉也往对面看了眼。

    福安一向稳重,但今日确实看起来很是焦虑,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往这边看,直接朝着秦王殿下所在的书房而去,他里还拿着一封涂有青印的羽毛信。

    “这应当是从秦州来的奏报。”

    羽毛表示加急,一般来羽毛数越多,情况越紧急,此信带有一根羽毛,可见是比较要紧的事。

    “秦州虽是殿下的封地,难道他们还需要向殿下汇报事情吗?”余清窈有些好奇,因为秦王殿下还没有给她讲到有关于亲王封地一事。

    “原本藩地的事物理应由亲王统管,但是殿下两年前建议陛下削弱藩王对地方控制的力度,朝廷加派了布政使和都指挥使,所以一般来都不需要向殿下请示,只有遇到特别困难的时候才会上报。”福吉早知道秦王殿下从来不避讳向王妃谈论这些政事,所以也知无不言,简洁地介绍了一番。

    余清窈轻点了点头。

    在地方上布政使和都指挥使的权利很大,直接影响地方。

    就比如她现在要去见的姚夫人,她阿耶就是江州布政使,整个江州都要靠他来统管。

    走到前院,姚夫人又在看菜圃,余清窈抱着松雪上前,先出声打了招呼。

    “让夫人久等了。”

    姚令红抬起头,那冷傲的美人如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王妃哪里话,妾正看的这些新长的果子入神。”

    余清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花败后,紫茄已经挂上了几个青绿色的果,“这些只是种着玩的,让夫人见笑了。”

    姚令红摇摇头,不免笑道:“妾第一次来时还以为这是秦王殿下精选的什么奇珍花卉,不想原来都是果蔬,妾自诩饱读诗书,但见识却还是浅薄的,远不如王妃娘娘。”

    余清窈这时候才注意到姚令红今日来一直都自称为‘妾’,而非她上一回来称的为‘臣妇’。

    “姚夫人过谦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往好里想就是各有用处的。”

    姚令红再次对她展颜一笑,感慨道:“王妃娘娘果然也变得不一样了。”

    初见余清窈的时候,她还空有一张娇艳的芙蓉面,短短时日里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变得更加自信了。

    “果然在适宜的环境下,才能开花结果,人也是一样。见王妃娘娘如今自信乐观,想必秦王殿下待您很好。”

    余清窈脸上微红。

    她真的心底快不快乐,很容易给人看穿。

    感慨完,姚令红又对余清窈敛袖行了一个正式的礼,郑重道:“妾这次来是专程与王妃娘娘辞行。”

    “夫人要去哪?”余清窈一惊。

    “王妃娘娘还不知道,前些日子查封了金陵最有名的销金窟,流出了一份牵连甚广的名单,朝廷上下整肃了一番,不少人被降罪处置,要发配出京,妾与张大人已经和离了,是张阁老为妾主持了公道,他子之过不连妇人。”姚令红抚着腹部,神情放松,无比期待道:“此事一了,妾就要回江州去了。”

    余清窈在閬园悠然度日,都不知外边雨覆云翻、风云突变,那让整个金陵为之一震的‘金屋案’已然发生。

    好在这一次张阁老尚在,且为姚令红辟开了一条生的道路。

    “那太好了。”余清窈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重生以来,用自己渺的能力可以改变姚令红在上一世同样悲催收场的命运,她便已经十分知足。

    “若有会,希望还能与王妃相见。”姚令红抬眸,稍顿了一下,又微微一笑,“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尽可传信于妾。”

    余清窈谢过她的好意,并且表示以后去秦州时,路过江州定然会前去拜访她。

    书房里。

    李策将刚刚写好一封信交给福安。

    “秦州的堤坝修缮刻不容缓,官粮仓、社粮仓务必着人去盯着,我不信他们,你让载阳带人去。”

    “端午前后多地大雨,真的会有人敢在这个关头敢去动堤坝吗?”福安接过信,惴惴不安地问。

    李策抬指敲着桌子,略一思忖。

    忽然就想起之前余清窈对他过,“黄河改道,灾民怎么办”

    黄河改道?

    在史书上的确记载过几十年前连续大雨,黄河改道冲垮堤坝,水淹九县,天灾**,造成了大量的流民和大范围的疫病。

    可是余清窈怎么忽然会冒出这一句来。

    他们先前也没有提起黄河、更没有到灾民。

    他蹙起眉,盯着福安,“事关两岸百姓,不容觑,让人再给齐王递个话,不要成日玩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福安领命去办,不敢耽搁。

    傍晚,一场磅礴的大雨突然到来。

    破天荒带了书准备回屋看的李策发现余清窈有些魂不守舍,她跪在床尾,两撑着身,引颈张望。

    从这个角度她能从半扇洞开的窗看见外面密如珠帘的大雨。

    “怎么了?”李策有些奇怪,余清窈都没有发觉他今日回房早的事,反而一直在朝外看。

    余清窈忧心忡忡地回眸看他,“殿下,好大的雨。”

    李策往外头瞟了一眼,并不奇怪。

    “金陵就是这样,一到夏天就雷雨频繁,你不是已经在金陵住过两年了吗?应当见过不少。”

    余清窈点点头,又摇摇头。

    见过是见过,可是今非昔比,她担心的是外面这么大的雨会把刚刚结果的茄子打落。

    它们还那么,正是脆弱的时候。

    她把心里的担忧给秦王殿下听。

    李策就把里的书放下,看着她道:“既然你不放心,那就一道出去看看。”

    “可是外面好大的雨”余清窈虽然也想去看,可是这雨就跟拎着桶往下倒水一样,可以预料人一旦出去,必定要把人浇成落汤鸡。

    李策往后指了指衣橱的方向,“我记得里头有防水的罩衣,我们再撑两把伞,去看看也不妨事。”

    余清窈还在犹豫。

    “若你今晚不看一眼,一整夜都会睡不好,是不是?”李策已经起了床,对她伸,“走吧,我扶你起来。”

    李策算是对她也了解了七八分,才能把她的性子摸得这么准。

    余清窈知道李策的都是对的,她的确会一整夜都在想那几个茄子,于是就搭着他的从床上下来,又跟在他身后一起去柜子里拿罩衣。

    李策过目不忘的本事在此刻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毫不费力地打开左起第三道门,取出两人的罩衣。

    罩衣是用一种特质的丝,能极好地阻绝水汽渗透,是一种更轻薄美观的‘蓑衣’,也只有宫里的贵人能穿这样的‘蓑衣’。

    余清窈从前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穿它。

    它是由许多带子串联起几大片,再由片装叠出犹如重檐一样散水的样式,若是没有人服侍,的确是很难弄得清楚,所以余清窈仅仅是弄了几下就把自己给绑住了。

    她只能由着带子缠住两只臂,羞愧转过身,求救道:“殿下,我不会穿。”

    李策看她穿成一团糟,就抬步走过来,帮她一一解下。

    “殿下以前就自己穿过吗?”看的出他对这罩衣很熟悉,三五下就把她缠成一团的带子都理开了,可见多少是有点经验的。

    “张。”李策抬起她的臂。

    余清窈听话地张开。

    “穿过几次,福吉也经常搞不清楚,所以我就自己学会了。”李策把袖子的部分弄好后,又绕到余清窈身后,腰侧的两根一捆,整件罩衣也就初具雏形。

    最后就剩下身前,连接着兜帽的地方。

    李策绕到她身前,长指挑起落在她胸口上的长带,虽然没有实实在在的碰上,但是这个地方还是让余清窈心跳加快了不少。

    垂眸看着那指节修长的指头灵活地摆弄着那几根长丝带,最后在她胸前扯出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

    “谢谢殿下。”余清窈向李策道了谢,脚步轻快地挪到一边的落地铜镜前,转着身子打量自己穿了罩衣的样子。

    李策眸光一抬,看见她像朵喇叭花一样在镜子面前转,实在可爱,不由轻笑出声。

    心里亦是十分满足。

    两人穿搭好罩衣,带着油纸伞、提着羊角灯就推门出去。

    外面雨很大,幸好没有什么风,回廊两边犹如水帘洞一样哗啦啦灌着雨水,除了一些水会被外边的台子反溅进来外,中间的道还算是干净。

    向来晚睡的松雪也踩着轻盈的步伐出来,甩着毛茸茸的尾巴跟在两人身后,一道往前院去。

    余清窈和李策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

    磅礴大雨几乎想要打穿伞面,那力度让余清窈不得不用两只才能擎住。

    李策在一旁为她提起羊角灯照亮。

    余清窈弯腰在叶子里扒拉了几个地方,虽然有几个果子被打落了,但是还留有不少坚强地挂着。

    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它们比我想象中坚强。”

    “嗯,留下来的一定能茁壮成长。”李策安慰道:“那些掉落的就当是被自然淘汰。”

    余清窈点点头,也很赞同李策的这番话。

    植物是如此,想来人也是这般。

    世上真正活的一帆风顺的能有几个,谁还不是在生死之间用力挣扎,才能拼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李策也好,姚令红也好,他们都在告诉她一样的道理。

    上一世的她就像是随波逐流的浮萍,完全没有能力把控自己的方向,甚至生死。

    就像那些被大雨打落的果子,只能狼狈地迎接死亡。

    倘若她那时候能坚强一些,不是一味的被李睿牵着鼻子走,或许她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看完了果子,也放下了心,静下心来的余清窈又生出了一种愧疚。

    在这大晚上、大雨天,因为她的一个念头,李策就不辞辛苦陪冒雨她走这一趟。

    “都是臣妾太过任性了,还让殿下陪我一起淋雨。”

    在她将伞往植物的方向倾斜时,李策的伞却默默朝着她遮来,好让她一点不会被雨水打到。

    而他的肩头、发上都被细密的雨敲出了一层白烟。

    “臣妾心里只要想着事,总是难以放下。”她殷勤地伸拍掉李策袖子上的雨水。

    “能负责且有同理心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拥有。”李策侧着眼,看她的在自己身上忙碌,微微一笑,温声道:“这恰是你的优点,你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吗?”

    余清窈听李策是在夸她,温潮澜生。

    和李策在一起的时候,她更容易看见更好的自己,而不是一味地为自己的不足而羞愧,再任人践踏。

    余清窈从伞下仰起脸。

    莹润的杏眸明亮,像是夏夜沸腾的星空,唇角一弯就露出娇俏动人的笑靥,她声音清脆道:“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李策望着她,会心一笑。

    余清窈又轻抿了下唇,微湿的眼睫向下半覆,眼眸地转至眼角,就仿佛又不好意思看着他,轻声细语道:“我也很喜欢殿下。”

    突如其来的话藏在雨声中,听起来格外不真切。

    雨丝纷飞,水雾弥漫。

    空气里又湿又热,呼吸都变得缓慢。

    李策怔了怔。

    一直稳稳当当的心跳突然就像是忽然被人绊了下脚,所有的节奏霎时都乱了套。

    明明耳边还是淅淅沥沥的暴雨,心底却一片温暖,好像全天下的阳光都在顷刻间照了进来,让每一个角落都暖洋洋的。

    他愣了足足有片刻。

    才明白自己这是在欣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