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都是假象

A+A-

    沈言遥正想应和父亲的话,但见母亲面色微冷,又将话咽了下去,只听皇后道:“陛下,言遥身为皇子,自当吃透经史子集,才好辅佐陛下造福大齐百姓,一味在武学上下功夫,反倒舍本逐末难成气候了。”

    皇帝指在桌面上画了个圈,点头笑笑:“皇后的也有道理。”

    皇后见皇帝心情尚好,便想着趁热打铁,“陛下,下个月初二便是臣妾生辰,臣妾想借此会办场百花宴,邀请各家适龄女子参加,言遥今年十八了,也该定亲了。”

    沈言遥下意识拒绝:“母后,儿臣儿臣还,过早娶亲,怕耽搁学业”

    皇后眉头微微一皱,沈言遥便噤了声。

    “你父皇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了两个儿子了。母后总不能看护你一辈子,可母后有心要找个合乎心意的儿媳妇,替母后好好照顾你。”皇后拍一拍儿子单薄的肩膀,苦口婆心道,“言遥,你可懂,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沈言遥木然点头。

    “皇后有想法,那便去做吧。”皇帝素不在这些事上操心,喝口茶又想起来了什么,“来陶严也老大不了,你干脆一道帮着物色物色。”

    云姝心头一咯噔,夹着的一块儿熏鱼也跟着颤了颤。

    用过膳,皇帝留宿凤仪殿,姜忠良便让云姝先回去休息。

    云姝放慢了步子,不时张望一下长街上来往的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正要转过长街一角,忽见明亮的宫灯之下赫然立着两道人影,云姝立时收住步子,藏到了阴影之下。

    “奴婢知道殿下没吃饱,叫厨房端正了您爱吃的蜜汁蜂巢糕,您快进些吧。”

    这是春兰的音色,随即便是点心入口的声音,春兰好笑地看着沈言遥狼吞虎咽的样子,捋着他的背,“出去别人都不信,嫡皇子竟躲在这儿吃点心。”

    “每次在凤仪殿用膳,总是不得从心,幸亏姑姑体谅我。”

    “殿下莫要折煞奴婢了。”春兰怜爱地看着沈言遥,“您知道的,皇后娘娘素来是个要强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您铺平一切的道路,把您培养成合适的储君,您虽然觉着自个儿辛苦,可娘娘悉心培养绸缪,哪里又不辛苦呢,您体谅着娘娘的心意,娘娘不会害了您的。”

    沈言遥闷声吃着糕点,未作回应。

    春兰又道:“之前盈盈那丫头行事不检点,暗戳戳地想勾引您,皇后娘娘这才用了大刑发落了她,若非如此,往后各个丫头都存了攀附皇子的心胸,那还了得?您那日实在不该在凤仪殿动肝火,险些被那来送贺礼的云姝听了去。”

    沈言遥皱眉放下糕点,“盈盈她不是你的这种人,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

    春兰拿帕子为他擦干净,才道:“你心思单纯,不懂这些蹄子的贼心,皇后娘娘都替您把着关呢,您为了一个低贱的下等宫女与娘娘第一次如此龃龉,可叫娘娘伤心坏了。”

    沈言遥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有反驳,径自回瑶光殿去了。

    春兰走后,云姝才从阴影处现身,望向沈言遥离去的内廷东路,但见他茕茕一人,影子疲倦地拖在身后。

    原来风光无限的嫡皇子沈言遥与皇后娘娘那为外人所称道的,和顺纯孝的母子之情,内里竟也如此不堪,甚至还隔着人命——那个叫盈盈的宫女。

    “夜里不能随意出来晃,被禁卫当成刺客杀了,到时候没嘴喊冤。”陶严从身后走来,撩袍跨过门槛。

    云姝不加理会,闷头往前走。

    陶严拉住她的胳膊,“是我,你在躲什么?”

    云姝扭过头,看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看陶严。

    陶严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妥,忙松开了。

    云姝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看着自己的鞋尖,“陛下与皇后商议着千秋节要为陶将军选夫人呢,将军往后,还是应该和女子保持距离,以免日后的将军夫人吃心。”

    “什么?”陶严一头雾水“不会吧?”

    云姝道:“我侍膳时亲耳听见的,岂会有假?陛下的厚爱,陶将军还不乐意吗?”

    陶严里的佩剑换了只拿,越想越觉得方才云姝的话是在诳自己,不解道:“陛下皇后准备在千秋节为我选夫人,这个日子不可能吧?”

    “是沾了五皇子的光,皇后娘娘要选五皇子妃呢,陛下你也老大不了,顺道给你选个夫人。”

    陶严愈加惊讶,“四皇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还未曾成家,怎么倒先给五皇子选妃?”

    “我也纳闷儿,幼弟先娶,似乎也不太合常规。”

    陶严仍有事情要向禁卫吩咐,送云姝回到含元殿廊房,便抓紧时间去了。

    云姝倒水洗漱,开了门将水往外一泼,恰好将一双黑靴湿了个透。

    抬眼一看,竟是沈言诚。

    云姝吓得肝胆俱裂,面盆摔在地上,屈膝道:“四皇子恕罪,奴婢并非有意。”

    沈言诚踩着湿透的靴子近前,每走一步,鞋跟处便有水挤出来,他居高临下道:“起来吧。”

    云姝谢恩,但见沈言诚的靴子着实不成体统,便:“四殿下若不嫌弃,便进屋稍坐,奴婢帮您将靴子烤干。”

    沈言诚进屋坐下,也不让云姝侍奉,自己脱下鞋袜,双脚搁在凳上。

    云姝拧干靴子,又找来黑炭点了个火盆,将靴袜架在火盆上烤。

    沈言诚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冰裂纹瓶搁在桌上,“化瘀的药,外敷几次淤肿便可消了。”

    云姝翻下衣领给他瞧一眼,又忙盖住脖子,“劳四殿下费心,这几日奴婢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哦。”沈言诚笑笑,“那我便回去了。”他拿起尚且湿着的靴袜,也不等烤干,拎在里赤着脚便走了出去。

    云姝目瞪口呆,这位爷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怪脾性。

    沈言诚回到思存殿时,林子正在收拾屋子,沈言诚里的东西一扔,便坐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