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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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搁念的,杵门子硬,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

    他一边哆哆嗦嗦地着,一边瞟向了胡阎,看到那边的兄弟也已尽数倒下,才绝望地闭上了嘴。

    “哟,这倒霉的丧门鬼还是道上混的,既是有真招子又何必装神弄鬼?”

    “因为这世上活人怕人,心里有鬼的活鬼才怕鬼。”

    “这是鬼见愁的地盘,哪里来的鬼?”

    “不巧,今夜这里的确有个活鬼。”

    “明白了,原来是有红货。”她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突然把脚收了回去,弯下身子开始帮他接胳膊,“雁过留声,贼不走空,自家人不两家话,见者有份,分一杯羹?”

    “这杯羹,你吃不下。”

    “如果我吃不下他,那就只好先吃你们了。”她着,咯吱一声,便将他身上刚接好的右臂又重新拧了下来。

    “吃了我们,你就不怕肚里生虫,嘴上生疮?”

    “得怪唬人的,敢问老哥走的是哪一条路子?”

    “老子混得可是青岩山,黄石寨。”

    “黄石黑是你什么人?”

    “黑?”

    “哦,就是黑蛇。”

    “他他是我们的大当家。”这人被问得一愣,突然满目惊恐,显然他是听过这个称呼,当然也从不敢直呼出口,“敢敢问尊驾”

    “早些年与黑有过几次照面,后来听他出去自立了山头,却不知是否还记得我。”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可曾听,走马乌龙寨,吃人荼蘼花。”

    “是那句应该是,走马乌龙寨,当家母夜叉,夜叉何所惧,吃人荼蘼花。”

    “好像是这么的,时隔太多年,我也记不太清了。”

    他的脸开始扭曲抽搐,又强挤出了欢笑,“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姑奶奶,记得,当然记得,不止大当家的记得,寨里所有的兄弟都听过您的事儿,现在姑奶奶的牌位还在山中供着,寨中人都得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

    “你他娘的当老子是死了么?”听完他的话,她一把将那刚接好的胳膊又赌气扯了下来,“这些兔崽子们,真是越来越不成气候。”

    他只得忍着疼不再话,他不知道自己开口的哪一句,会再得罪到她。

    她板着的脸又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那般温柔恬静,与刹那前判若两人,“你还没,这次走的,是什么红货。”

    “我了就放我们走?”

    “当然不了。”

    “你”

    “好东西大家要一起分,隔着辈儿也是亲,哪有让徒子徒孙们空而归饿肚子的道理?”

    他长阖了阖眼,轻叹一声,“我们这次来,是找一本书。”

    “书?”

    她有些不解,在这里待了一年,却从未听过有这种值得黑蛇这样大费周章来折腾的书。

    “这天底下,最值钱的书。”

    “原来是他啊。”她恍然一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对,那本书,就是黄金屋。”

    她第一次见到黄金屋的时候,是在永安巷的千金赌坊里。

    千金赌坊,一掷千金。

    千金散尽还复来,几人欢喜几人忧。

    赌坊开在永安巷首,酒馆开在永安巷尾。

    那时候,她看到他布衣纶巾,一个人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只是静静地捧着一本书,和谁都不话,还以为他不过是一介落魄书生,被狐朋狗友无奈拉进去捧场子的。

    那一次,也成了她唯一看走眼的一次。

    后来才知道,这个书生,竟就是千金赌坊的老板,黄金屋。

    可他捧着的却不是账本,而是一本纵横论。

    “他上是有点黑钱不假,可这天底下赌馆生意比他做得大的大有人在,你们怎么就偏偏盯上他了呢?”

    “难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她眨了眨眼睛,细想了下,好像是有阵子没见过这个人了。

    “有钱的庄家是有不少,可中了榜眼的庄家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却只有他一个。”

    “我早该想到,他这样的人,一定会闷声发大财的。”她轻咬着牙沉思了片刻,又忽然转头问道,“黄金屋中第衣锦还乡,这么风光的事儿,你们不去官道上侯着,在这后山猫着有什么用?”

    “他那样的人,敢走官道?”

    “你不了解他,越是那样的人,才越要走官道。”

    “不可能,猎犬嗅到了他的味道,就是这条路,绝不会有错。”

    “猎犬?那也要得看他是谁家的狗。”她已转头对胡阎使了个眼色,“只有我的人,才不会错。”

    胡阎已经会意,轻身一掠便已飞入云霄消失不见。

    旁的人都已看得惊了,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样魁梧粗壮的汉子,是如何做到身轻如燕,竟使出一招旱地拔葱的本事。

    “他不是赤链蛇?”

    “他没来。”她又转头看向了这个还躺在地上的男人,“怎么,黑也跟你们提过子虚?”

    “大当家的只是有些羡慕,姑奶奶愿意把赤链蛇留在身边,而不是他。”他看着天上那一道火红的光一闪而过,似乎已明白了些什么,“那他?”

    “凤翔千里,非梧不栖。”

    “难道他就是”

    “嘘,言多必失。”

    她只慢慢地将他的骨头再一根一根地重新接回,就像是修复着一个残破不堪的玩具。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胡阎已经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还是站在七步之外的距离,藏在阴影里。

    “他走的是官道,已快近江陵郡了,你们现在去,只怕赶不上。”

    “看来,这条养不熟的狗已经可以下锅子了。”她用背轻轻拍了拍带头人的脸,慢慢站起身来。

    那人沉默不语,只磕头拜了三拜,便回身跃上了马带着那群人绝尘而去。

    “人都走了,还不拿出来?”

    荼蘼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突然转身看向了胡阎。

    胡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掌柜的。”

    在他上的,是一根三寸长的青铜簪子,尾雕精巧,鸾凤回眸,簪尖奇锐,吹毛立断,是难得一见的绝妙暗器。

    他见到黄金屋的时候,第一眼就看中了马车中的女人头上的这根簪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地顺了过来。

    “青鸾火凤,有点儿意思。”她把玩着中的这根簪子,饶有兴味地看向了胡阎。

    “掌柜的若是喜欢,那就”

    “不喜欢,我从来不喜欢这些花哨东西。”

    没等他完,她已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话也并没有错,她向来青衣束发,不琢浮饰,但她心中却已有另一番意思,“你放心,想来鸾语也快回来了,她一定会喜欢的。”

    胡阎伸接过了青铜发簪,藏进怀里,已有些拘谨地笑了笑。

    他向来很少话,更少会笑,这世上能让他笑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敬重的,一个是他心爱的。

    “掌柜的,寅时了。”

    寅时,天就快亮了。

    他们本是去找鬼见愁,却被路上的这些鬼耽搁了时辰。

    “急什么。”荼蘼却淡然地笑了起来,“他是鬼见愁,又不是愁见鬼,你还怕他被鬼吓跑了不成?”

    “天亮了,就找不到了。”

    胡阎并不是多话的人,他也知道这话有些多余了,可他实在不理解掌柜这般不着急的样子,忍不住了出来。

    “我书读得少,众里寻他千百度,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胡阎好像明白了什么,环顾四周的竹林,却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荼蘼却用脚掂起了方才那个人掉落的灯笼,一脚朝一片竹林踢了过去。

    火烧着的不是竹子,而是一片黑布衣衫。

    “热闹看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