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打篮球第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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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发男孩一声清脆的应答后,森鸥外失去了表情。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天空,比周围的尸体更像一具尸体。

    忽然,他的视野里出现一张可爱但又有几分可气的脸。

    白发男孩凑过来,伸试了试他的鼻息,发出不知是遗憾还是恍然的声音:“还没死啊。”

    森鸥外的脚抽动一下。

    “我不太懂你们的习惯、习俗?”白发男孩依旧着拼凑起来的日语,“但如果你肯赡养我,给我礼物,我可以勉强认下你这个儿子,当你爸爸。”

    赡养,这个词倒是得精准。

    爸爸,这个词也得字正腔圆。

    他到底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森鸥外没有回复,他还是躺在那里,身体的剧痛都无法让他皱一下眉头。

    正值事业的上升期,年纪轻轻的港口mf首领,在需要担忧自己的发际线之前,已经要开始考虑赡养他的爸爸了。

    他的爸爸一头白发,身材巧,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对如今的社会知之甚少,话都不利索,却还是不惧危险,辛苦地扒拉尸体上的钱币,又把名贵的表和银行卡留给他的好大儿。

    可怜见的。

    森鸥外正在思考。

    他当然感受到了白发男孩身上若有若无的非人感,但还是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不是被某一方势力派过来的。

    无论是作为一个扒还是杀,白发男孩都太不专业了,贸贸然凑过来,刚才他好几次能割断那纤细的喉咙,或者直接把刀扎进男孩的心脏。

    他相信其他濒死的人也能做到这一步,尤其是教了他脏话的那些人,可没有什么好脾气。

    但眼前的白发男孩还是毫发无伤,依旧无所畏惧。

    他拥有让他在危险中安然无恙的特殊能力,金色的眼睛里充斥着对一切事物的好奇与陌生,他不谙世事,像个初生的幼崽。

    森鸥外无视刚才的对话,若无其事地问:“你从哪里来?”

    方才还悠然的白发男孩一下子警惕起来,摇摇头。

    显然,他的来历有问题。

    森鸥外又问:“你喜欢什么礼物?”

    白发男孩眼睛一亮,又放松警惕:“什么都可以!”

    “你打算赡养我了吗?那你先别死呀。”白发男孩担忧地看着他,生怕他一不心咽气。

    又是赡养。

    森鸥外一噎,正准备纠正他的用词,就看到白发男孩双交叠地撑到他胸膛上。

    白发男孩嘀咕着:“我可没救过人,看别人好像是这么做的。”

    这姿势是心肺复苏术?不!他不需要!

    森鸥外大感不妙,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只见白发男孩向下一按!

    多么有力的一个心肺复苏!

    那一刻,森鸥外清晰地听到,自己那在爆炸中都幸存下来的肋骨,在巨大的外力作用下,终于不堪重负,“咔”的一声断了。

    森鸥外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体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弓起又下落。

    他憔悴,他奄奄一息。

    而白发男孩还惊喜道:“动了动了,原来救人这么简单啊!我再来一次。”

    那一刻,曾做过医生的森鸥外眼前一黑。

    还要以这样可怕的力道再来一次?

    男孩天籁般的稚嫩音色在他耳中就是来自地狱的宣召。

    所有的谋算先放到一旁,此时的森鸥外看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

    他颤颤巍巍想出抗拒的话,却被呛了一口血,只发出含糊的声音。

    “首领!”

    幸好,他命不该绝!

    森鸥外一边咳血,一边用前所未有的热切目光,注视着奔袭而来的中原中也和一干下属。

    中原中也警惕地看着出现在首领身边的陌生男孩,质问道:“你是谁?”

    白发男孩眨了眨眼,指着地上的森鸥外:“我是他爸爸。”

    “哈?”中原中也傻了,其他人也俱是一愣。

    怕他们不信,白发男孩还补充道:“他好要赡养我了。”一脸你们不许话不算话的表情。

    森鸥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咳完血的他死死抓住白鸟弥的,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喊出:“他语法不好,我才是他爸爸!”

    这一刻,新鲜出炉的老父亲心底有一个无限膨胀的念头!

    这个念头十分朴素,饱含他作为一名父亲对孩子的殷切期盼。

    他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学会常识!起码要让他知道不要随便救人!

    下一秒,他昏死过去。

    属下们连忙把他抬去秘密据点治疗,而因为他昏迷之前的话语,再加上他的牢牢地抓着白发男孩不放,属下们不得不把这位新鲜出炉的港口mf少主也带回去。

    当森鸥外再次苏醒,他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心里没有升起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想到了同样一头白发的男孩,逃命似的挪开目光。

    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的正牢牢抓着一个人。

    想到昏迷前的事,他沉默片刻,抬眼直面现实,另一端正是让他此刻感到胸口窒息、喉头泛起腥甜,肋骨隐隐作痛的白发男孩。

    有人为男孩擦洗过,现在那张白净可爱的脸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正一脸幸福地吃着下属们为他准备的零食。

    啊,多么可爱的天使!

    就是可爱到他的肋骨有点疼。

    注意到身旁的动静,男孩转过头来,太阳般璀璨的眼里充斥着浓浓的喜悦,是在为他的苏醒而庆幸。

    “太好了,你还活着!”白发男孩的语气欢快,如果不是被自己拉着,森鸥外觉得他能高兴地蹦起来。

    森鸥外从没想过会有人为他活着这件事而高兴。

    那些紧张他担忧他的下属,为他活着高兴也只是出于“首领不能死,组织会乱”之类的想法。

    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

    他是单纯为“森鸥外”能活下来而高兴。

    为什么呢?

    就算自己死了,以他的特殊能力和这张可爱的脸,也不会缺少想要收养他的人。他的生命没有和自己的生命联系到一起,他的利益也并不一定要依附于自己。

    森鸥外陷入深深的思索。

    白发男孩见他半天不回话,又担忧起来:“该不会笨了吧?”

    他是想“傻”,但他不会,只能随便找个词替代。

    森鸥外回过神来,出苏醒以来第一句话。

    “救得很好,下次不要救了。”

    这大概也是他过的最情真意切的话语。

    白发男孩歪着头,似乎打算追问原因,森鸥外先一步转移话题。

    “你叫什么名字?”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名字。

    “弥(m)。”男孩回答。

    这猫叫般过于简单的名字更显得他身世非同寻常。

    森鸥外问:“你没有姓氏吗?我叫森鸥外,姓森,名鸥外,曾用名林太郎。”

    他了一串名字,对男孩来就是一串陌生词。

    白发男孩缓慢复述他的名字,记牢之后才回复:“我姓白鸟,白鸟弥。”

    森鸥外诧异:“你有姓氏?”

    白鸟弥点点头:“猫给我取的。”

    但是猫怎么会话呢?

    森鸥外疑惑,难道他的异能是和猫话?又或者是某个能变成猫的异能者

    “是三花猫?就是身上有三种颜色的猫给你取的姓氏?”

    白鸟弥再次点头。

    森鸥外突然笑起来,神色间有几分嘚瑟。

    看来他是抢在夏目老师之前把这个孩子带走了。

    他对这个孩子的异能力和身世越来越好奇,暂且养着也无所谓。

    “我教你一个词。”到这里,森鸥外想起之前的记忆,突然停顿片刻,谨慎地加上前后内容,“你叫我父亲大人就好。”

    “父亲大人?”

    听白鸟弥用软软的声音念着这样濡慕的词,森鸥外可算是摆脱了之前的阴影。

    “这个词和‘爸爸’的意思是一样的。”

    白鸟弥却嘴一撇,同一种看不孝子的控诉目光看着他:“你不打算赡养我了吗?”

    森鸥外听到那个词,呛住了,不妙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连忙和白鸟弥解释,人类没有那种奇怪的习俗,不会认他这样的孩子当爸爸。

    “哦”白鸟弥失望极了,森鸥外假装没看到。

    “那你还会养我,给我送礼物吗?”白鸟弥偷偷抓住自己还没吃掉的礼物,一旦森鸥外拒绝,他立马就能带着这一波收获跑了。

    森鸥外看到他的动作,哭笑不得地答应下来,当即就让人准备了一份巧克力蛋糕,亲送给他。

    原本兴冲冲吃礼物补充魔力的白鸟弥,在吃下他蛋糕的第一口,顿住了。

    心意好少!

    刚刚吃过森鸥外下属充满诚意的进贡,白鸟弥对这点魔力实在看不上眼,甚至不准备让这东西占肚子,一会儿他还要吃漂亮的红发大姐姐送的饼干呢。

    但是蛋糕要怎么处理呢

    白鸟弥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垃圾桶,想了想,他叉起一大块蛋糕,扬着甜美的笑容对森鸥外:“父亲大人,我喂你!”

    多么父慈子孝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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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完自己捡孩子的全过程,森鸥外等着白鸟弥的回复。

    真正的弥绝对不会回复“父亲大人”。

    “爸爸?”白鸟弥疑惑地出这个密词。

    森鸥外感觉肋骨又隐隐作痛,果然是他熟悉的弥。

    弥居然为了打篮球而推迟收礼物,学校的影响居然这么大!

    森鸥外开始怀疑让白鸟弥去上帝光中学的正确性了。

    虽然是夏目老师的要求,但要如果他想毁约,也不是做不到。

    看着古古怪怪的父亲大人,白鸟弥想起下午从前辈们那里听来的消息,真诚地慰问道:“父亲大人,请好好做人,遵纪守法,不要被抓进去了。”

    外面的普通人类可危险了!异能者也得和他这个恶魔一样当心!

    森鸥外震惊。

    他对比那个连什么情况需要心肺复苏术都不明白的白鸟弥,再看看面前这个已经明白要遵纪守法的白鸟弥,不仅没觉得扎心,反而无比欣慰。

    森鸥外立刻决定给帝光中学投一笔赞助。

    他的弥有常识了!还学会正确关爱老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