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随朕上去
弘书还是第一次来大理寺的牢房,颇感稀奇地四处瞅瞅,发现这里环境竟然还不错?
“现在的牢房环境都这么好了?”弘书有些迷惑,他早上听了常保的事,恰好下午出宫看望弘暾,便想着干脆顺便来见见常保。虽然根据阿桂所常保是被冤枉的,但不亲自询问做出判断,弘书可不会滥用私权给常保出头。
临时决定的突然袭击,大理寺不可能提前打扫。
陪同的狱丞鲁同此刻脑子还迷糊着,不知道这位大爷为什么突然来了,心陪笑道:“是,的们不敢懈怠,每日打扫好几回呢。”
朱意远瞥了一眼鲁同,微微摇头,有些人真是遇来了都抓不住,他低声道:“回主子,这一处牢房是专门羁押犯错的王公大臣的。”
难怪,弘书恍然,原来是高级牢房,就,这些狱卒哪有那么好心,原来是家属打点到位了。
一路来到关押常保的单间,鲁同没等吩咐就利索的打开牢门,让弘书看的直皱眉头。
不过这种积弊已深的问题,不是他现在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还得慢慢图谋。
常保懒洋洋的闭目躺着,听到牢房门开也没起身,反倒是大爷似的问道:“今儿爷家里送了什么菜来?”
然后他就听见这一个多月以来辗转反侧、梦寐以求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你这日子过的还挺潇洒,看来我多余走这一趟。”
常保一个骨碌爬起来,甚至因为太过急切激动绊了一下:“六阿哥?!”
定睛一看,真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当即表演一个变脸绝活,脸上的表情一下从惊喜变成了委屈难过坚强倔强交杂,声音哽咽地道:“主子,您怎么来了,奴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弘书当即一个激灵直冲天灵盖,死鱼眼看向常保:“你要是不能正常点,我转身就走。”
常保瞬间换成嬉皮笑脸:“主子,您是为奴才来的吗?奴才惭愧,这点事怎敢劳动您大驾。”
“哼。”弘书睨他,“不是你撺掇阿桂去找我的?”
常保诧异:“是阿桂兄弟跟您的?唉,阿桂兄弟就是为人仗义,担心奴才,主子您别怪他。”
弘书嗤了一声,没跟他掰扯:“吧,怎么回事。阿桂你是被冤枉的,怎么个冤枉法?丑话在前头,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要是真是被冤枉的,那没的,好歹也是我的属人,不能任人污蔑。但你若敢谎,真做了那下流事,让我查出来,这坐牢的‘好日子’你也别想过了。”
常保终于严肃起来:“主子明察,奴才真是被冤枉的。那日奴才”
他十分详细地讲解了一遍自己是如何被下套又被下药,发现是仙人跳后凭借过硬的身体素质硬是顶着药效发作临门跑掉,结果正好撞上一辆路过的马车,冒犯了其中的女眷,最终被其仆人押送大理寺的过程。
“其实要冤枉也不算冤枉。”常保垂头丧气地道,“奴才确实是冒犯了那家姑娘,只是奴才真不是有意的。奴才解释了,奈何那家人不相信,就认定奴才是登徒子,专门冲着那位姑娘去的,若不是奴才阿玛四处奔走,奴才早就被判刑了。”
这时候调戏良家妇女的刑罚可不算轻,轻则杖责下狱刺字,重则剁割舌斩首。
弘书听完却眉头紧皱,他本以为常保的被冤枉是被人陷害,其中的当事女子应该是参与者,不算清白。却没想到,被陷害是被陷害,但这里面却还牵扯了无辜女子。
这可就不能简单处理了,他直接问重点:“你当时冒犯的程度如何?那位姑娘如今情况又如何,名声可有受损,可有寻死行为?是谁家的,家中有没有给她定下亲事,亲事可有影响,事后你们家有没
有第一时间上门请罪?”
这一连珠炮似的问题让常保心中凛然,六阿哥他,好像与常人的关注点十分不同。
一边快速分析六阿哥这些问题背后的心思,一边谨慎答道:“当时奴才的神智有些模糊,但依稀记得,应当是奴才撞进马车中,将那位姑娘压、压在了身下,但只有一会儿,而且什么也没做就滚开了,奴才发誓!”心观察弘书表情,见他不置可否,只能继续道,“那位姑娘姓毕鲁氏,是镶白旗包衣佐领巴腾家的,她额娘是顺承郡王的侄女。因为当时正在大街上,看到的人不少,所以、所以那位姑娘的名声应该是有受损的。至于有没有寻死和定下亲事,这个、这个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奴才阿玛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带着厚礼上门赔罪了!”
只是被人连人带礼赶了出来。
听到是满人姑娘时弘书稍稍松了口气,不是拉踩什么的,但此时满人家的姑娘确实在这方面的心里压力要些,寻死的概率也要些。
不过影响肯定还是有的,弘书拢着眉心,不复才来时的轻松,看着常保道:“我会让人去查你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陷害你的人我自然不会放过。但即便你是被人陷害的,对那位姑娘造成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那位姑娘若是没有受大影响还好,若是我也不会偏帮你。就算那位姑娘受此影响不大,你想要无事,也要先求得那位姑娘和她家人的原谅,赔偿人家的损失。”
“是。”常保大概摸清了弘书的态度,正正经经地道,“奴才明白,那位姑娘确实是因为奴才遭了无妄之灾,赔礼道歉都是奴才该做的,只要能求得原谅,她家里要奴才做什么都行。”
弘书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点点头,这才问道:“你是被人陷害,那是谁陷害了你?你家里和大理寺就没有查出什么?”
终于到这事了,常保舒了口气,看了看早已退到远处的狱丞,低声道:“奴才被押入大理寺后,先是请大夫去了药效才知道发生了何事,奴才第一时间便向大理寺明了情况,但大理寺前往奴才的地方却没有找到人,甚至连蛛丝马迹也没有。奴才跑时是闹了一场的,但无论是大理寺还奴才家里人去查看,却都没有发现打斗痕迹。”
也是因为这顺承郡王家的人才不信他是无意的。
“能做到这种程度,奴才觉得,设计奴才的人恐怕”他顿了顿,委婉道,“权势不,奴才没什么会能得罪这样的人。”
弘书看他一眼,收回目光道:“你接触的那几个人的情况。”
从大理寺牢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然不早,弘书和中途紧急赶来的大理寺少卿寒暄几句便回了宫,至于调查常保被陷害的事,他交给了郎图几个。
翌日,一早去给风寒还没好转的额娘请完安,弘书忧心忡忡地来到养心殿,准备陪阿玛去接见葡萄牙使团。
胤禛皱眉道:“你皇额娘还没好些?”
弘书担忧的点点头:“低烧没再反复,但还是乏力,稍微坐一会儿就头晕眼花。”
胤禛有些动怒,吩咐苏培盛:“让人去告诉吴谦,若再治不好皇后,他这个院使也别当了!”
弘书拦住苏培盛,劝道:“皇阿玛,您先别怪吴大人,他肯定也是一心想治好皇额娘的,您这样只会让吴大人压力增大。”
胤禛拍桌子:“一个的风寒都治不好,朕还要体谅他不成!”
弘书叹气:“没要您体谅他,只是治病这事不能催,病去如抽丝,吴大人此时肯定也着急呢,没必要再给他横加压力。”他顿了顿,虽然不认为是吴谦的问题,但担忧额娘的心思到底占了上风,便道,“不过儿臣确实也担心皇额娘,皇阿玛,可否叫太医院的人都去给皇额娘诊诊脉?”
儿子平心静气地劝,让胤禛压下心中的些微火气,道:“那就叫他们都去。”
商量好额娘的事,时间不早,父子俩便启程前往太和殿。
太和殿中,此时已经站满了王公大臣,这次朝见规格,和鄂罗斯使团基本相同。
“皇上驾到!”
群臣跪迎。
弘书跟在阿玛身后,一路走到御座前的台阶处,停下。
胤禛却道:“随朕上去。”
弘书诧异,抬头看阿玛,却见他抬着一副等人扶的样子。弘书顿了顿,抬起,扶住阿玛,一步一步走上短短几级台阶。
胤禛收回,在龙椅上坐下,弘书便和苏培盛一左一右站在他两边,只不过苏培盛站的比他更远些。
“众卿平身。”
“谢皇上。”
尽管早已从礼部那里得到六阿哥会出席这次大朝的消息,但真的看到那个人影立在皇上身侧,群臣还是免不了微微骚动。
胤禛没打算对弘书的事什么,只道:“传葡萄牙使团。”
随着一道接一道的唱喏,葡萄牙使团步入殿中,按照演习过的程序行完三跪九叩大礼。
然后呈上葡萄牙国王的信件。
“弘书,去将信拿上来。”胤禛点名道。
“是。”弘书一步步走到老老实实跪着的葡萄牙人面前,一边觉得有些痛快,一边却又心绪复杂。谁能想到,就是眼前这群人的后辈,在后来强占了澳门一百多年。
这辈子,他绝不会再叫祖国遭受那般苦难,强盗敢来,就用他们的血液浇灌土壤。
弘书接过书信,转身一步步坚定地走向那个至高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