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你搁这点朕呢!
乌拉那拉氏一怔,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微垂眼眸片刻,才抬眼道:“皇上怎么,突然问起咳这个。”
胤禛转了转上的扳指,道:“朕听六,你这病与心情也有关系,心情若好对病情也有帮助,便想着问一问你,若能办了,也算”他特意勾起嘴角,半开玩笑道,“讨讨你的欢心。”
乌拉那拉氏愣了一下,才嗔怪地看向胤禛,苍白的脸颊染上一丝红晕,眼睛弯弯:“皇上真是,臣妾都一把年纪了,您还打趣。”
胤禛微微一笑,没什么。
乌拉那拉氏沉吟片刻,迟疑地道:“若牵挂之事,臣妾还真有一件。”她眼皮微抬觑向胤禛,见他一脸认真的在听,又犹豫了下,才道,“就是弘晖。”
她头微垂,眼睛盯着腰腹处的薄被,低落的道:“那孩子去得早,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孤坟。如今咱们还在,祭祀的人尚尽心尽力,若百年之后,他怕是连清香两柱都难。”
乌拉那拉氏主持宫务,每年年节给后妃公主夭折皇子的祭祀自然都是由她安排,所以很清楚这里面的猫腻。先帝时,由于后期没有皇后,虽有贵妃照管,到底没那么方便,所以底下人贪污亏空敷衍了事成风,那些夭折的皇子公主,母妃身居高位的还好,要是母妃只是个贵人常在,基本都没见过什么贡品,比如四岁夭折的万黼,就因为生母到死都只是个贵人,历年该给他祭祀的份例都被人昧了,还是乌拉那拉氏入宫后进行大清查才发现。
有这些例子,她都不敢想弘晖以后会如何。当然,她也知道,若是弘书以后能登上那个位置,自是不会亏待他大哥,不过,这不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吗,而且皇上突然询问,这件事倒也值得一。
“弘晖”胤禛没想到她会提起嫡长子,一时有些怔然,某些久远的回忆也从记忆的海底泛起。
乌拉那拉氏压着胸口的抽疼,勉力道:“臣妾也不是想给咳咳那孩子讨要什么爵位,就是,想着能不能,从宗室里挑个孩子,过继到弘晖名下,也是一份香火,咳咳咳咳。”
她咳得厉害,胤禛连忙递水。
压下那股咳意后,乌拉那拉氏虚弱不少,眼睛都睁的有气无力:“臣妾想着,宗室里,不拘嫡庶,挑那少依少靠的,让让十三弟妹帮忙教养”
胤禛止住她:“好了,不用多,朕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弘晖是朕的长子,朕自会为他考虑。”
乌拉那拉氏虚弱的笑了笑:“多谢皇上。”
胤禛拍了她的两下,道:“除了这事,还有别的吗?”
乌拉那拉氏轻轻摇头。
胤禛顿了顿,忍不住问道:“弘书呢,你就不担心他的亲事?”
乌拉那拉氏眨了眨眼,幅度微的摇摇头,微微笑道:“臣妾不担心还有您呢,您可比臣妾宠他”道最后声音越来越无力,但其中的信任却一点儿不少。
胤禛抿了抿唇,拍着皇后的沉默片刻,才道:“你累了,就休息吧,朕先走了。”
“好。”乌拉那拉氏声音很轻,眼皮也支撑不住地半阖上,“恭送皇上”
出了永寿宫,胤禛顿了顿,左拐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眼神都没有焦点地四处游移,直到进了御花园也没改变。
“皇上,您去凉亭坐坐吧。”苏培盛心翼翼地出声道,正是六七月天气,皇上本就是个易中暑的体质,又冒着大太阳走了这一路,他是真怕人晕过去。
胤禛一回过神来,就为身上黏腻的汗难受,他走向凉亭,吩咐道:“叫步撵来。”
自有太监跑去传话,苏培盛则尽最大努力让凉亭变得更舒服凉快,他的努力还是有成效的
,胤禛一坐下又不自觉陷入沉思就是明证。
步撵很快到来,苏培盛看看天色,估算了下时间,又轻声提醒道:“皇上,该回去了,您一会儿还要召见黄尚书。”
胤禛从沉思中被叫醒,走出凉亭准备上御撵。
这时,却有一个明显是妃嫔打扮的人出现,上前请安:“卑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打量了这突然出现的人一眼,有些面熟,但记不清是谁了:“起吧,哪宫的。”
来人似是懵了一下,才急急回道:“启禀皇上,卑妾、卑妾乃景仁宫常在海氏。”
景仁宫,胤禛微微眯眼:“大太阳的,来御花园作甚。”
海常在紧张地偷偷攥紧拳心,脑中疯狂回忆谨嫔有没有交代这个问题要怎么答:“卑妾、卑妾是想来采些花瓣,做个干花荷包,给、给皇后娘娘解解闷。”
哼,胤禛眼底有些冷意,不置可否:“知道了。”完一言不发地走了。
海常在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半响,直到再也看不见御驾的踪影,她才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地松了口气,一步三顿地走回景仁宫。
正殿,钮祜禄氏正在焦急等待着,见到她劈头就问:“如何,可见到皇上了。”
海常在头垂的低低的:“见到了。”
“然后呢?”钮祜禄氏期盼地看着她,“皇上召你伴驾了吗?可有什么?”
海常在缩了缩脖子,磕巴道:“没、没有,皇上问了卑妾一句为何去御花园,就径直走了。”
“就这样?没了?”钮祜禄氏瞪大眼睛,不想相信,却从海常在身上找不到丝毫不对,当即气急道,“没用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
海常在非常顺滑地跪下认错:“卑妾没用,娘娘息怒。”
钮祜禄氏动了动,到底因为顾虑没扬起来,怒道:“滚回去为皇后抄经祈福!”
海常在以最快速度回到自己的屋子,打发了比自己还没存在感的婢女,才趴在桌子上无声发泄。自从四阿哥头一次被从贝勒降爵为贝子,她在景仁宫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了,而这一回更是雪上加霜。熹妃变成谨嫔,却仍然是景仁宫的主位,是她的顶头上司,心情不好时,拿她们这些人发火是常态,虽然不至于打人,但一些暗戳戳的磋磨没少过。
当然海常在受的算少的,毕竟她不仅是后宫的妃嫔,也是谨嫔里的一张牌。今日谨嫔不知道打哪儿打听到皇上去了御花园,急急忙忙地就将她撵了过去,她知道谨嫔打的是什么主意,老实,先不皇上根本不是一个喜颜色的人,就是她自己,也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做什么邀宠之事,但很多时候,并不是她不想去就能不去的,只能是在谨嫔看不到的地方敷衍一下子。
发泄完的海常在无力地想,她刚才的表现,应该不会叫皇上厌恶吧?
胤禛自是不会厌恶她一个常在,毕竟知道她是景仁宫的之后,胤禛就只想着谨嫔的心思去了,海常在直接被他忘在脑后,下次见面估计还是不会记得她是哪个宫的。
熟知人心的胤禛一眼就瞧出了谨嫔的心思,虽然不喜,但也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就罚人什么的,不过派人去敲打齐妃和裕妃两句,让她们接了宫权就好好管,皇后正在养病,无关人员无事不要去打扰。
后宫的风传的多快啊,很快大家就知道这一出,私下怎么笑话不,反正齐妃、裕妃、懋妃三个是联又给后宫加了几条暂行的出行规矩。
自从上次因为弘历之事决定在熹妃身上收利息时,弘书就加强了对后宫的关注,所以他很快也知道了这一出。
“果然上不得台面。”弘书冷着脸道,儿子想着用子嗣来争宠,当娘的就想着用女人来邀宠,该不愧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吗。
不过他也懒得关心阿玛的后宫,和他宠不宠幸谁:“以后只要没冒犯到额娘,不必再报给我。”
“是。”
弘书话音一转:“不过皇阿玛为什么这种天气突然跑去御花园了?”
朱意远道:“奴才不知,不过皇上是从永寿宫出来后直接去的御花园。”
弘书眉头微皱,阿玛见过额娘才去的?两人这是了什么,让阿玛突然行为反常?
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弘书叹了口气,总觉得阿玛最近瞒他的事有点多,难道是上次气头上的话还是叫阿玛吃心了?那丝疙瘩没消下去?
这可不行,父子可不能有隔夜仇,尤其还是他们这种皇家父子,弘书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得想个法子,再讨讨阿玛的欢心。
阿玛喜欢什么呢?
有了!
七月初八,处暑,在沿海的一些地方这一日也叫开渔节,虽然不算什么大节日,不过鉴于今年是重开海禁的第一年,几处通商口岸的渔民能重新出海了,胤禛便早早使礼部准备了一个开渔仪式,当天带着弘书去进行祭祀。
结束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宫,而是难得地决定歇一会儿,将船划到湖中心钓鱼。
弘书钓起几杆子后就觉得有些没意思,这湖里的鱼太傻了,钩下去就咬下去就咬,钓的很没成就感。
——钓鱼嘛,还是钓上鱼以外的东西才有意思(b)。
弘书凑到胤禛身边:“皇阿玛,别钓了,我给您准备了一个有意思的礼物,保准您喜欢。”
胤禛瞥他,下意识地就怀疑:“好端端的准备礼物?这是又想从朕这掏点什么?”
弘书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皇阿玛,您怎么能这样想儿臣,儿臣只是想着这段时间光顾着额娘,有些忽略对您的孝心,想要弥补一下罢了。”
虽然他一副一看就是口花花的夸张表现,但胤禛还是翘了翘嘴角,施施然起身道:“走吧,让朕看看,你弥补的‘孝心’值得朕从私库里陶几两银子。”
“儿臣真不是为了要您的好处!”
“衣裳?”胤禛拎着抖了抖,“还是洋人的,别这是你一针一线自己做的。”
“儿臣也想亲给您和额娘缝制衣衫,奈何没有这个艺啊。”弘书嘿嘿笑道,“您不是喜欢作道士、喇嘛、仙人等妆扮使人画行乐图嘛,我给您准备的这个,可是新鲜角色,您以往从没妆扮过的,您的行乐图今日又可新添一卷了。”
“哼,朕还当是什么。”虽然这与他期待的礼物差距有点大,不过胤禛也有点兴趣,“什么角色?”
“您先换上我再告诉您。”弘书道,“儿臣也要去换,不过可以提前告诉您,咱俩这角色也是父子。”
“还敢吊朕胃口。”胤禛嘴上这样,腿却利索地进了屋内去换,难得儿子愿意陪他玩,以前想要儿子扮个他身边的童子,这子嫌弃只穿肚兜死活不愿意。
胤禛的py经验相当丰富,即使儿子使人做的这衣服形制有些不伦不类,他还是正确的穿戴完毕。
父子俩换完装一见面,看着儿子身上神气威武、锃亮的金属甲片配饰,再看看自己身上宽大的仿佛没有裁剪的布,胤禛忍不住道:“看来你扮演的这个‘儿子’,也不怎么孝顺!”
弘书歪头:“好像确实。”
胤禛眉心跳了跳:“所以这父子俩是谁?”
弘书嘿嘿一笑:“您是宙斯,儿臣是太阳神。”
胤禛一愣,不巧,他还真知道这个洋人神话中的众神之神,当即怒敲儿子。
“你搁这点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