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韦高谊 弘书没想到自己见到的……
弘书没想到自己见到的神医是这个样子的。
“这位就是韦神医?”弘书的声音中透露出不可置信,艰难地委婉问道,“他没事吧?要不让叶大夫先给他看看?”
此时他心里已经开始打起鼓,怀疑徐本是不是被人给骗了,这要是神医,怎么会把自己折腾的只剩一口气的样子?
叶桂听有神医,再也没想着离开,犹如跟屁虫一样跟在弘书身边,此时听了弘书的话,当仁不让地上前开始把脉。
郎兴昌跪在地上,听出了贵人的怀疑,虽然他此时腿软的厉害,心跳如鼓,但他这条命是韦老救的,因此硬生生生出些许勇气,道:“回贵人,韦老他真的是神医!民曾经身中数刀,只剩一口气,就是韦老把民救回来的。韦老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他家里人在一场一场灾祸中都没了,只剩下个重孙子,偏偏这个重孙子得了一种古怪的病,韦老从未见过和听过,这病发病特别快,不过短短七八日时间就生命垂危,韦老用尽所学也没能救回重孙子,从此心存死志,若不是民强行给他灌食,韦老恐怕早就没了。这次来京,虽然韦老有了些求生意志,不过到底亏虚的厉害,加上舟车劳顿才、才这般情状。”
他一番话完,叶桂也把脉结束:“这位韦老的身体确实没有什么病灶,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气血、阴阳两虚,亏损过多,伤了底子。”
弘书虽然着急额娘的病,但也不至于逼一个生病的老人家撑着最后一口气去诊治,因此便道:“那就先让韦老养好身子吧,叶大夫,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叶桂捋着胡须,相当乐意接下这差事,心里已经在畅想之后与韦老交流医术的愉快画面了。
弘书点点头,看向郎兴昌:“你叫?”
“郎兴昌,民叫郎兴昌。”郎兴昌连忙答道。
“行,郎兴昌,你起来,这里先让韦老休息,你跟我出来。”弘书从郎兴昌刚才的话里听出了点东西,想要详细问问。
“是,是。”郎兴昌扶着膝盖起身,竟还软的踉跄了一下。
屋内几人都当没瞧见,不给眼神。
要离开之时,床上的韦老忽然出现动静:“药药神药”
弘书脚步一顿,转身又听了一会儿,却除了神药两个字就没别的了,他看向郎兴昌:“韦老的神药是?”
郎兴昌犹豫了下,道:“应该是那个叫什么抗生素的吧?民不懂医术,这些词儿也记不大清,就是报纸上的那个治好了怡亲王世子和七阿哥的神药。韦老的重孙子得的病和七阿哥差不多,韦老听有这样的神药,当时就激动地让民带他来找。”
郎兴昌谎了,他虽然看着是老实巴交的百姓,年轻时却也着实有过一段堪称荡气回肠的经历,否则也不会身中数刀要韦老来救,所以他也是懂得一些话的艺术的。和他艺术加工过的不同,事实上当初他根本不确定韦老重孙子得的病就是七阿哥那个,只是听症状觉得像,便打着激韦老的主意是一样的,没想到韦老听了后跟回光返照一样,立时就要他去找。这他上哪儿找去,索性他本就有鼓动韦老去揭皇榜的打算,因此一合计,就带着韦老找上徐本了。
“韦老的重孙子得的是烂喉痧?”弘书再次惊讶,所以韦老是因为青霉素才决定揭皇榜入京的?这也太巧了吧!怎么跟剧本似的。
叶桂也想到这一点,不过他没觉得是什么剧本,笑道:“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若不是六阿哥您坚持将青霉素的治疗作用公布出去,今日也不会有韦老出现。”
按照郎兴昌刚才所,不定这位不出世的韦神医就默默无闻地死在哪个角落了,世间无人闻其名。
弘书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既然如此,叶大夫您便和韦神医一青霉素和烂喉痧之事吧。”不定人听了这个还能恢复的快点,早点给额娘看诊。
完不再停留,带着郎兴昌来到外面。
“韦老的情况你知道多少?坐下吧。”弘书坐下。
明明瞧着就是个娃娃,为何自己总有种被压了一头的感觉?从入皇宫、见贵人的震撼中逐渐缓过神的郎兴昌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拿出你当初杀得七进七出的气势来!
虽然这样想,他的身体却很诚实,只用屁股挨了点椅子边,双规矩地搁在膝盖上,表情拘谨地回道:“回贵人,民对韦老的情况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韦老名叫韦高谊,家里是杏林世家,大概是年轻的时候,韦老的家乡和附近的瑶人发生冲突,韦老和儿子以及其他一些当地人被瑶人掳走压榨,后又被转卖于其他部族,几经乱局最后流落到生苗的定番寨才稳定下来。因为韦老懂得医术,所以在寨子中逐渐获得尊重,虽有奴隶之名已无奴隶之实,平时也只需要跟着寨子里的巫就行。”
到这里,郎兴昌偷偷瞄了一眼弘书的神色,加了两句:“当然,韦老一直没有放弃重返家乡,始终在找会,不过因为韦老的儿子当时年岁太,不方便行动,所以韦老就打算先等儿子长大。却没想到,韦老儿子长大后却被、却被苗巫之女纠缠反正最后就是韦老儿子娶了苗巫女儿,后来韦老又有了孙子,渐渐地也歇了回乡的心思。”他又觑了一眼弘书的表情,“当然,这些都是民从那个寨子里的人口中打听到的,韦老并不一定是那么想的。”
弘书哪里发现不了他的动作,无奈道:“韦老遭祸,背井离乡几十年不得回,是朝廷没有保护好百姓,韦老能健健康康的活到现在,朝廷反而要感到庆幸,你不必担心我会因为韦老为苗人效力之事怪罪于他,不管什么都但无妨。”
郎兴昌稍稍放下了心,继续道:“再后来的情况就没什么好的,民为韦老所救还是两年前的事,当时韦老的儿子儿媳早已不再,只有孙子孙媳和一个重孙,生活还算安稳平静。三个月后,定番寨被、被别的寨子偷袭,死伤惨重,韦老的孙子被杀死,定番寨所有人都被掳走成为奴隶,民因为伤没养好又添新伤被扔在原地等死,之后侥幸活了下来,等民能行动自如时已经又过了两月。民潜入那个寨子去救韦老,却只救出了韦老和其重孙,韦老的孙媳妇被那个寨主糟蹋后寻死了”
“那个寨子势力不,民一人敌不过,只能带着韦老和其重孙在山林里东躲西藏,韦老的重孙就是在这时候一病没了,后来民和韦老在躲藏间遇到了朝廷的军队,才获救,之后便一直在贵州新设的水云县生活。”
一个不算长的故事,囊括了一位大夫的一生,弘书唏嘘了片刻后,回头抓住重点:“所以那个攻破定番寨、糟蹋了韦老孙媳妇的寨主是谁,如今怎么样了?”
郎兴昌一路话都挺顺畅,却几次三番在这个问题上吞吐,要么是不敢,要么就是故意的,想引起他的注意。
弘书觉得是后者,虽然郎兴昌一直表现的很像一个胆怯无辜的老百姓,但弘书却从他身上看出了一点似曾相识的气质,那种上过战场的士兵身上才有的气质。
这个郎兴昌,上绝对是沾过血的。
郎兴昌表情犹豫,弘书也不催促,就看他挣扎许久后,啪地一声跪下:“贵人,民常听人,民不能告官,若要告官,必须先舍去半条命。民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今日也不怕舍了,只求贵人别将此事牵连到韦老身上,韦老什么都不知道,是民看不过去,自作主张想要为救命恩人讨一个公道。”
这人有点东西,还在跟他玩心眼子,弘书不置可否,只道:“罢。”
郎兴昌一咬牙,磕了个头:“那个寨主名叫鲍良,其寨子名为瓮晴,去岁归附朝廷,被封为世袭土司。”
弘书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了,我会命人去查。但你也要明白一点,若事情果如你所,那么鲍良所做之事乃是在归附朝廷之前,不论从哪个道理上来,朝廷都不能因为他归附之前的事去处罚他,就像你不能用本朝之剑去斩前朝之人。”
郎兴昌一口气瞬间泄了,他其实用拳脚多过用脑子,这次这么绞尽脑汁,为的不就是能帮韦老报个仇吗,但弘书所的话却破灭了他这一希望。
果然,他就不该寄希望于这该死的朝廷,郎兴昌心里发狠,等韦老好些了,他就悄悄离开,去取了那鲍良的项上狗头。
弘书高坐在上,将他的神情变化瞧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叹气,看来刚才对这位的预估高了些,只能再出言点道:“你可以用本朝之剑斩本朝之人。”
郎兴昌还不太懂,弘书不想再给他解释,起身离开:“我去忙别的事,朱意远,你安排好他们二人。”
朱意远看着依旧有些茫然的郎兴昌,微微摇了摇头,悟性真差,不过主子对这位好似观感还不错,那他倒是可以提点一二。
将郎兴昌送到为其安排的屋子,朱意远趁着没人,道:“郎哥,一个人的习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为非作歹惯了的人不管到了哪儿都不可能收敛住,顶多从明目张胆变成暗度陈仓,有时候,就需要有人去把那暗处的东西翻出来,晾在太阳下。”
完,他径自离开,留下若有所悟的郎兴昌。
在叶桂的妙回春下,第二日韦高谊就可以自主交流了,弘书迫不及待地前去询问:“听韦神医曾经治好过女子乳癌之症?”
韦高谊的目光还带着些死气与呆板,的话却比叶桂还直。
“治没治好不知道,反正她最后不是死于乳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