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出发了，目的地是江苏盐城附近的大丰。

    “天籁快上车，就等你了。”

    天籁是大家给吕延起的绰号，不管他是否接受，反正就这么叫了。

    一辆商务和一辆轿车，拉着所有家当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路上的风景不错，有野旷天低树，有日落江花红似火。

    此刻吕延怔怔地望着远方。

    我有钱，千杯不醉，未来没谱，五音不全，血液还有毒。我总想成为别人眼中的人，结果离怪物越来越近，最终，我会变成个什么东西？

    他又忘我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前面有一辆皮卡，车上装着全是寿材，纸人纸牛纸马纸房子，纸人是一对古装的童男童女。

    慢慢超过了皮卡车，吕延本来没有在意，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那个梦，他回头，发现童男童女在看着他。

    快到大丰的时候起风了，大风吹大丰。

    大喇叭对着车窗外高声唱：“大风，大风，大风吹。”

    唱了没几句，树墩就出来搅和，“唱得啥玩意，别唱了。还是天籁好听，来两句，天籁！”

    吕延这才回过神，索性破罐子破摔，唱就唱！“大风吹！大风吹！”

    歪脖树揉了揉耳朵，叨咕道：“谁家的驴没拴住。”

    进入大丰了，风更加猛烈。在海边附近找了住处，孟盼调出了电子地图，众人开始讨论具体拍摄地点，既要考虑安全性又要考虑可达性，最关键还是拍摄角度，最终采纳了孟盼的建议。

    一处地势低洼的地方，离海岸线不远，一侧是楼群，一侧是密林，这两个地方都容易吸引雷电，中间反而安全。

    大水缸望着窗外，黑云压城城欲摧，天空已经被黑暗吞噬了，城市的灯火也快被淹没了。

    “感觉这次能抓住个大家伙。”

    歪脖树低沉地道：“我有点心惊肉跳的。”

    树墩也望向窗外，“我怎么感觉天是一张脸呢？”

    “我觉得天上有一只眼睛，盯着我们。”歪脖树道。

    大喇叭对许平道：“要不你算一下此行的吉凶？”

    许平狠狠瞪了他一眼，嫌他多嘴。道：

    “我什么都能算，就是算不了雷，怕雷劈。”

    “要不行动取消？”

    “来都来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行动，车子开到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停车。天色很暗，乌云密布，暴风雨就要来了。

    许平道：“咱们得快速穿过树林，抓紧拿设备！”

    装备是真不少，单单摄影设备就四套，还有雨衣、蓑衣、救生衣、充气皮囊、灭火器，还有一个罗盘。罗盘是许平的，不知有什么用。

    孟盼看了看背上的汗毛，“吸力很强，能量超大。”

    她有些头发都竖了起来，摆脱了重力，指着高空的云。

    众人抓紧穿树林。雨来了，他们急忙穿上雨衣，树枝上是各种鸟，有的低伏着身体弓着翅膀，有的把头藏在了羽毛里，有的瑟瑟发抖。

    轰闪电还在云的内部酝酿，雷声先降临了。

    吕延仰望天空，在雷声之后还有一种声音，比雷声更低沉，几乎是人耳听不见的。就是这个声音的缘故，周围明明有雷声、风声、树叶声，却让你觉得万籁俱寂。

    还有飞鸟投林，有的飞着飞着变成了自由落体，地上开始有鸟的尸体。一只野兔奔跑着撞在树干上，脑浆迸裂而死。一只野猫抱着头躲在树后，无限惊恐。

    不心踢到了一只老鼠，它翻滚了两下看了吕延一眼，然后一挺又躺在了地上，原来是装死。

    出了树林，孟盼急切地喊道：

    “快架设备，闪电提前了！”

    四套设备，一个镜头对着海，一个对着楼群，一个对着树林，还有一个仰视天空。所有人又披上了蓑衣。

    大喇叭刚给皮囊充满气，天空骤然亮如白昼，雷在头顶响起又奔向远方。

    吕延的保温杯嗡嗡地响着，与雷声共鸣。这世界沦为另一个世界，无边的黑暗中，万家灯火像要熄灭的火星，必然会熄灭的。

    密密麻麻的闪电此起彼伏地出现，那是斧头劈砍天空的裂纹，让人觉得在劫难逃。

    罗盘指针呼呼地乱转，好像永远停不下来。

    “天要杀人？”许平的和嘴都哆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