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师对这个声音很是不屑，但又不好直接撵走，便对远方喊道：

    “让他进来吧。”

    奈何桥上的孟婆听见了，对如来冷冷地点点头，让他进去了。

    如来急忙施礼称谢，收敛了背光，过了奈何桥，他低头缩肩亦步亦趋的样子，好像觐见天子的微臣。

    孟婆看着更心烦，好像看见了扶不起的阿斗。

    这边，云师从杂物堆里挑出了两个矮板凳，让别扭和吕延坐；又从柴火堆里挑出个还没劈开的圆木墩，让王胖子将就坐着。总之所有人都有了座，但没有座位留给如来。

    如来到了，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看所有人都坐着，自己只能尴尬地站着。他向地师施礼道：

    “我有一事想求见冥神，烦请地师通报。”

    地师很冷淡，“冥神不会见你的，”然后对雨师道，“你和他谈吧。”罢就不见了。

    雨师叹了口气，“有事请讲，冥神能听到，他会给我明示的。”

    如来低头不语，他的事不想被太多人听见，尤其是别扭三人。

    吕延看如来实在尴尬，就把自己的板凳拿了过去，点了点头，如来点头称谢，但没敢坐。吕延也只好站着。

    雨师打破了沉寂，道：“你有事但无妨，不必多虑。”

    如来纠结了片刻，道：“地藏可好？早该来看看他。”

    雨师笑了，“理应如此，你们忘了他太久了。除此以外，可还有别的事？”

    无喜一时语噎，有些难以启齿。

    云师很不耐烦地插嘴道：“还能有什么事，借灵山呗。假灵山又顶不住了，跑来借气数来了。”

    雨师不语，有些哀伤，看不懂的哀伤，不是儿女情长的那种，也不像家国情怀的。

    云师觉得火不够旺，又扇起了扇子哼起了歌：

    “良心都让狗吃了！这是个什么世道。把这些脏石头都烧干净，把你们也烧了才好。”

    吕延看着如来的尴尬，看得自己都尴尬了。

    如来终于开口了，“我将禅位给弥勒，地藏太孤独了，我要陪着他，也为了多借一些气数。”

    这倒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云师也不再唱了。

    雨师笑了。

    灵山下，黄泉边，一棵树，上面坐着一个人。

    吕延用了好长时间才发现，这人不是坐在树上，而是下半身变成了树，双臂也成了树枝，要不是还有模模糊糊的三个缝儿和两个窟窿，脸也就没有了。

    如来向树行礼，“地藏，我来陪你。”

    “你是谁？灵山一切可好？”地藏的声音像树皮一样粗糙，缓慢顿挫。

    “灵山如果好，我便不会来。”

    “你不适合做如来。”

    “所以我将禅位给弥勒。”

    “不好，弥勒有衰像。”

    “一切皆宿命。”如来化作了一棵树，扎进了河边土。

    “这是一条不归路，将来你会后悔的。”

    “无所谓归与不归，无所谓悔与不悔，因果使然。”

    地藏缓慢地转着头，脖子扭得咯咯响，他对着别扭道：“是无知还是看透，我竟看不懂你。听你打开了盒子？”

    “侥幸。”

    地藏又问道：“那人可曾提到我？”

    别扭看着黄泉，“他知道你会问，他你错了。”

    “我错了？”地藏的声音比树还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