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语落下,周围龙族都转头看过来，在看清她面目之时，大多都报以了怒目,虽没如他那般出,亦渐渐围过来,目光不善。

    敖然前进的脚步一止，“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龙九子勾结凤族来攻,害我们龙族死了那么多族民，她跟龙九子关系匪浅,不能放她离开。”有声音怒恨交加炸响，引来一众龙族侧目颔首。

    “她竟然还敢来这里，怎么,你还想给他们通消息，告诉你，不可能。”

    “没错,少主，杀了她,不能让她留下。”

    “龙族待九子不薄,他们居然投靠凤族,叛徒,和你一样的叛徒。”

    “安静。”

    群情鼎沸之时，高处陡然出现一道女声,敖洺俯视着下方的喧嚣，瞳眸中一片冷然，“吵嚷什么，一个个收拾好场地。牺牲者的尸体搬回认清了吗，凤族残留的离火扑灭了吗,做好下的事，注意警戒。”

    “你们俩，跟我来。”

    敖洺视线终于落到中央无措的两人身上，敖然面上闪过哀色，柳离却是目光空洞，似乎并没有被耳边声声斥责打扰。

    龙族突如其来的排斥对柳离实在不痛不痒，很多年前她便有了置生死于度外的决心，她只是为他们口中的消息茫然。

    龙九子勾结凤族？

    眼前的场面她自然能联想到是凤族所为，胜利后的疏忽，这份时她也能猜到，她只是未料到，龙九子也参与其中。

    那也是敌人！

    要有多大的怨恨，才能选择与敌人联，将刀刃对准曾经血脉相连的族人，要有多少失望，才能让仇恨击溃坚持，以几乎再无退路的疯狂走向绝途，将自己陷入进退不能的局面。

    柳离见到那仅剩的五人踪迹之时，只敢猜想或许那是某位重伤被带走，激发了他们离开的决心，却直到此刻，才敢承认她真的又失去了一名兄长。

    因龙族某些人的狭隘与偏激而死去的兄长。

    又一次。

    那才是真正让她恍惚的缘由。

    敖洺把敖然与柳离带到僻静处明情况，敖然早已焦急开口，见到此地惨象之时他便已按捺不住，能忍到此刻也是难得。

    实际与他所料不差，凤族来袭，龙族损失惨重，比这更打击人心的，就是龙九子的背叛。

    “若只是陵光空口之言，并非不可转圜。”只要是凤族故意挑拨离间，这件事仍可以遮掩下去，敖然声音急迫，一边想要从敖洺口中得到肯定，一边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解释。

    这比龙九子逃离龙族更麻烦！

    那可是祖龙之子。龙九子与龙族之间矛盾再如何也是压在龙族内部，一旦爆发出来，对龙族与所率的鳞甲众族来，无疑会产生极大的冲击，不禁让人怀疑龙族究竟做了什么，连自己的亲子都要投靠敌人。

    敖然只要一想到后来的影响就头皮发麻，即便龙族不在意其他族群，这种时期对龙族名声亦是极大的打击。

    可惜敖洺给他的答案注定不会让他满意，“龙九子出现在了战场上，众目睽睽之下，无可辩解，而且”

    敖洺看向自来到这里就沉默安静的柳离，她的面上并没有被恶意相对后的慌张无措，而是一种肉眼可见的悲伤。

    这个聪明的孩子，仅仅几句就猜到了最糟糕的情况。

    “他们是来带走柳离的。”

    “带走我？”听到自己的名字，柳离才愣愣抬头，得到敖洺肯定之后，那积蓄在心口的沉重，一直强忍着的悲伤，猛然决堤而出，泪落如雨。

    在知道他们决绝离开，可能天涯不见的时候，柳离没有哭；被龙族突然而来攻击时，独自面对扑面而来的恶意时，柳离没有哭；猜到兄长死亡的时候，得知未来有一日可能战场相对时，柳离没有哭，却在得知他们这近乎将她拖入危的行为之后，无法控制地泪流满面。

    其实啊，在得知你们离开的时候，在面上与口中的庆祝欢喜之外，我真的有过一丝丝的委屈。

    我们约定过离开，我们约定过一起离开，我是真的想要与你们永远在一起，为此变得强大，为此变得坚强，为此愿意继承蛇族，期待某一日，我可以成为你们的依托，我可以给你们自由。

    那日我抱着你的话语，每一句都发自真心。

    我会克制对蛇的恐惧，我会放弃自在逍遥的幻想，我会承担起应有的责任，我会握上权柄，总有一天，我会做到我的承诺。

    我的兄长们，我的家人们。

    我会长大，直到有一日，可以为你们遮风挡雨。

    可我只等来了你们的离开。

    我知道你们的痛苦，我知道你们的仓促，我知道我的身份会连累你们，我知道你们不希望我跟你们一样颠沛流离，我知道我理解、我保持冷静、我为你们欢喜、为你们继续周全、为你们遮掩，可是我、我真的无法欺骗自己毫不介意。

    就像以前旅游的时候，因为座位不够而我不得不另外坐一车，我知道我是姐姐，我知道妹妹离不开你们，可我独自坐在陌生人中间时，我还是会产生一种被抛弃的难过。

    明明道理都清楚，明明自己也能服自己，可就是无法控制的悲伤，无法自拔地想要流泪，偏偏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还是会对你们扬起无事发生的笑脸。

    一如我着为你们欢喜，却想随你们而去，却知道无法随你们而去。

    这个龙族啊，你们本就是我最后的牵挂，可哪怕牵挂断去，我依旧退不出这份囚笼。

    所以我与你们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就此不见，千万里隔空思念，某一刻终能连接，便足够心满意足。

    可你们为什么要来啊，坐实背叛会给你们带来怎样的危不明白吗，将我带走将会惹上蛇族不明白吗，可是你们依旧来到了这里，选择践行曾经约定。

    我该生气的，我不该欢喜的。

    可我依旧卑劣地为这份失去理智的疯狂窃喜。

    我爱着你们，你们亦爱着我，亦回应了我。

    真的就，足够了。

    柳离捂着脸蹲下身子痛哭，那哭声被狠狠压抑着，让人听得沉闷无比。

    敖然闪过一丝无措，比之于龙族他们，敖然自然相信她的无辜，但听到龙九子来找她，只是为此引发的麻烦心惊。

    这会把柳离放到何等被动的地位。

    龙族之前的态度已经明一切，若不是敖洺及时平息，柳离很有可能走不出此地。背叛的愤怒，失去的亲友，死亡的阴影，存留下来的人需要一个发泄口，而活生生站在这里的柳离就是一个最好的理由，甚至一个处理不好，整个蛇族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

    想到这一点的敖然看向敖洺，希望能从她处得到些指点，奈何敖洺目光从柳离身上转过来，一时也是棘。

    敖然视线示意了一番柳离，敖洺少有迟疑，转移话题道：“她暂时由我看着。你那边想好怎么解释了吗，堂堂龙族少主，此地最高负责者，在凤族来袭之时不在其位，不出来领导龙族抵抗，这事外面隐隐有议论。”

    “我”敖然张了张口，直接承认道：“是我失职。”

    “我没有责怪你，”敖洺摇摇头，“你离开的决定是我亲眼看着做下的，只是事态发展出乎意料，到了这种地步，真相已经不再重要。”

    龙族子弟蓄意陷害龙九子导致对方背叛，这个真相对龙族伤害更大，哪怕所有人都明白龙九子是被逼无奈，在他们选择投向凤族之时，就注定了留给他们的不再有退路。

    而且凤族怎么会放过这个打击龙族的会，陵光那个家伙从来是没会创造会也要上，这么大的把柄落她里，不好好利用才不正常。

    敖洺一想到可能引发的后果也开始头疼，虽然实际另一边陵光也不是那么顺遂。

    与龙族一役，凤族虽然退去，损失却也不轻，撤离半途随行的龙九子忽而发难，本是在陵光预料之中，但她并不放在眼中，因为以她的实力自然可以镇压，甚至顺道把龙九子一块收拾了——已经利用完毕，他们的价值自然降低。

    然后在她出抹杀嘲风之时，一抹火焰无风自燃，火焰中出现一条黑蛇挡下攻击，而后一卷尾将龙九子全部带走。

    陵光神色猛然一沉，最后只能恨恨看着他们离开，“柳元，这次我记住了。”

    救下几位龙九子的柳元心情也不太美妙，她坐在一处树梢，看着地上或坐或瘫的几人，眼中失去温度，“有时候我会怀疑你们到底有没有脑子。能想到借凤族的报仇却没有继续隐忍的决心，有得罪两族亡命天涯的意志却没有将计就计的准备，哪怕我可以理解你们年少冲动，意气上头，想要宣泄心中的愤懑与憎恨，理解面对接连不断的失去带来的冲击，我也无法容忍，你们想要带走她。”

    “带走我精心培养的少主，带走我心爱的女儿。”

    逆光的女子神色归为冷漠，无人能窥见其中的光芒，亦或是其中并不曾有过温暖。

    “你们怎么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