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谁有关？”柳离抓住巨易胳膊,力气大到让他都面色微变，不明白她这突然的态度何来。

    “龙九子啊，你怎么这么激动，是不是也觉得很震惊。”巨易不了解她与龙九子的关系,自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

    事实上龙族这边对柳离与龙九子之间也是知之甚少,当初见过他们相处的大多都葬在凤族袭击中,剩下的都是些辈分年岁长者,也不会宣扬这些事，以至于目前对于柳离的身世清楚的人也没几个。

    准确是根本不在乎。她摆在明面上的身份就是蛇族族长之女，蛇族的少主，至于她爹是谁，柳元跟谁生的她,重要吗，不重要啊,就算她是柳元犄角旮旯里捡来的，只要柳元认她是继承人,只要她有实力和能力,她就是蛇族的少主，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轻佻如巨易都没好奇过柳离她爹是谁,总不过是柳元某个后宫,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柳离与龙九子的关系，对她此刻这份态度自然不清。

    “更清楚些，我想知道更多关于龙九子他们的消息。”柳离止住心情，后退一步放开钳制他的掌,“抱歉，我有些激动。”

    “我这么大度当然不会介意啊。”巨易瞄了她垂眸一眼，“既然你诚心诚意发问,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龙九子这事大也不大，原本已经被两方都扔到脑后，最近却不知怎的传起来，龙九子当初“背叛”，实际是因为龙族先苛待，龙九子一怒之下才叛离，又有传什么龙族有子弟嫉妒他们，趁乱偷袭谋杀，龙族只是把他们当工具，囚牛之死是龙族某些长老贪心族长之位而借元凤之除掉，吧啦吧啦一大堆，真的假的混一块，可是好好的让他们吃了一番大瓜。

    巨易最后意犹未尽地表示这热闹完全可以再来更多些。

    “其实这法一开始凤族那边传过一阵子，不过龙族这边言之凿凿，九子又不出来解释，慢慢的就被忘掉，后来局势越发动荡，更没人关心。”回味了一下吃瓜的前情，巨易口上遗憾，“怎么呢，虽然确定龙族不是群好东西，虎毒尚且不食子，真这么狠心，啧啧，还是祖龙亲子，不愧是龙族，令吾等甘拜下风。”

    这一句不愧已然带上了嘲讽，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行为，龙族跟虚伪几乎是一块钉上了耻辱架，大部分族群表示他们还是要脸的，而且后代这种珍稀生物扔就扔，巨易还心有余悸着他有个表弟就是龙族血脉，幸亏没被龙族带走，不然现在就剩下了尸体。

    连囚牛那种天才都能随便牺牲，只能龙族家大业大不怕浪费，他们这些族可没这种把大罗金仙随便浪费的习惯。

    同理，连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都能随意牺牲，那他们这些跟龙族没什么关系的属族呢，巨易爪子在树上划出道深痕，惯来没心没肺的笑容中藏着阴冷。

    那不更是炮灰吗？

    都是爹妈养起来的，凭什么就他们高贵自己低贱，凭什么就他们活着自己该死，凭什么他们功成自己赔命，他自认为不是个贱皮子，没道理顶头是堆垃圾自己跟着陪葬。

    而这种情况，如果是一开始龙族强盛之时，巨易便是再不满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就像之前各族背地里暗骂龙族自己惹事不当人，面上还不是笑嘻嘻把自家培养的心肝宝贝扔到战场上霍霍，还不是要啥给啥同仇敌忾一副我要为龙族抛头颅洒热血的真诚。

    至于为啥，拳头大打不过，成王败寇强者为尊最简单的道理，那种场面谁要是敢拒绝，龙族就能调转枪口先杀鸡儆猴，付出一部分还是全部，再不是道理也要忍痛抉择。

    可现在情势明显不同，龙族跟凤族战斗日久，损失惨重，实力大不如前，以前是高高在上无法抗衡的天，现在伸伸似乎就能够到天空。

    努力一些似乎还能把对方拖下神坛。

    巨易毫不遮掩在柳离面前扯出一丝残忍的笑容，“你这样的龙族，值得我们追随吗？凤族虽是敌人，不得不，至少他们干得比龙族厚道。元凤性情再倨傲，也没对属族出，凤族在飞禽之中，地位尊崇，承担的压力亦是最多，而龙族，敖平的那件事，谈起来就恶心。”

    巨易挺看不起那个因为被始乱终弃就要生要死的女的，同归于尽也勉强一句刚烈，可后来龙族的处理着实令人心寒。

    是的，她是糊涂，感情被玩弄被抛弃就想不开，就要报复就要拉着对方死，行事幼稚可笑无比，可再如何，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男的负心女的痴狂，一块去死不过是一句罪有应得恩怨分明，可千不该万不该，龙族不该出报复。

    站在龙族角度，巨易可以理解是为了震慑其他族群，让他们明白一旦伤害龙族之人就是这种代价。以龙族风流，这种事相当常见，开这个口子后续绝对是麻烦，所以不能起，雷霆段直接斩断他们后路。你不怕死没关系，你的族人呢，你的亲属呢，你不可能完全不顾他们生死吧，你只要敢报复，龙族就能让你死不得安，一时放纵惹来族中大祸，后来者想重复也不得不掂量，为了自己安危，她的族人也会劝他们忍下。

    于是龙族安宁啦，于是龙族无后顾之忧啦，至于那些弱者，他们的想法，他们的心情，谁在乎，谁在乎啊。

    强者不在乎，弱者无力在意，某日强弱颠倒，又是哪一番的道理呢？

    巨易想他是不想当被玩弄的弱者，头上顶着块铁板，如今铁板出现裂缝，不砸下来让他粉身碎骨难道还留着压脖子？

    想到着，巨易靠近柳离，靠近这个自听闻消息就垂眸不语的蛇族少主，“柳离啊，我听闻蛇族与龙族一向亲近，你娘亲与祖龙又私交甚笃，不过你看我在你面前多诚实”

    “这种事情你问我又有什么意思，”柳离抬眼，已经明白他未尽的话语，“这样的想法又非你独有，你想做什么我能拦得住？”

    “蛇族可是消息灵通的很。”巨易意有所指道。

    柳离忽而笑了，带着些讽意和了然，“你以为这个消息是怎么传起来的。”

    知道龙九子背离真相的本就不多，不过就是龙族凤族和柳元柳离，这个时间这种事，龙族不会做，凤族没空插，几位兄长没那个运做能力，柳离更是巴不得他们就在某处安安稳稳到永远，又怎么会做让他们可能再次陷入危的事情，排除之后，最可能做，最了解这件事，最有能力有动就是柳元，只有柳元。

    只有一扫尾龙九子之事的柳元明白事情始末，了解他们动向；只有身处龙族之中，掌握鳞甲众族动向的柳元能在这么恰当的时放出消息；只有满怀野心对龙族不怀好意柳元才会让这个可以沉重打击龙族权威的消息流传。

    当初她周旋其中，将龙九子之事按下，就是为了在更合适的时，将这把龙族亲磨砺出的尖刀，化作斩断龙族指爪的巨刃。

    事实证明，她做得很好。一开始放出无用，因为龙族的绝对实力能让一切异心灰飞烟灭，再晚些胜显露，龙族携大势可以威临洪荒。恰恰是这时，疲态显露，后继乏力，牵引台面下蠢蠢欲动的暗流，汇成巨浪滔天，直将那操云纵水的主人拍下。

    多么深沉的心，多么巧妙的段，多么冷酷的行动，多么无情的决定。

    “哈，”巨易不知她内心想法，他只是听懂柳离暗示之语，拍拍越发畅快，“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也实在不想跟柳离你这么聪明的家伙为敌。”

    着还朝她抛了个媚眼。

    柳离没闲心继续交谈，她又问了几句，巨易照实回答，别开的时候挥挥，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可背负一族兴亡者，真的会是一片纯白吗？

    柳离无力去想，她只是为层出不穷的事件感到心力交瘁，她想要去见柳元，又担忧龙九子他们情况，数着里信息，终于硬着头皮找上了龙九子。

    自那次之后，龙九子蛰伏起来，柳离只能在零星片羽得到他们信息，而在偌大洪荒找几个刻意藏起来的人何其艰难，柳元既然动用这一棋子，就一定与他们有联系，这种情况下，她甚至可能刻意阻止她与龙九子见面，柳离里又无法相信蛇族渠道，想找他们绝非易事。

    那就让他们来找我。

    柳离念道，她之前因为凤族袭击之时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来在青丘昆仑又少有人知晓，连巨易那样掌握一定情报之人都怀疑她已经死亡，而生死在洪荒又如此寻常。

    如果知道我受伤，如果知道我需要帮助，你们一定会来的吧。

    她捉住奔跑的兔子，在他抖动的耳边轻轻诉，风将话语传达去远方，传递给心念之人。

    而她站在原地，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