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巨易,兼之柳离还有些亲眼去见的想法，便带人亲身走了一趟巨蜥族地，跟那位族长就两族之间关系进行了亲切友好的谈话,双方气氛相当和睦。

    回去路上,在修炼中被拉来的黑趴她怀里，吐了吐舌头不解她这看上去并没什么成果的一行。

    “如果不是确定你最近在干正事,我都忍不住怀疑你是趁出门给自己放风。”

    “我有这么不务正业吗？”柳离挑眉，对他这日常吐槽并不在意，“倒是你，让你跟着来，你就看出来这些。”

    “不然呢,吾现在还，忙着修炼才是正事，等等你这话,你不会来真的吧,”黑想起那日她神经兮兮的发言，“喂喂喂,我只是一条连金仙都够不上的普通蛇族啊！”

    “为什么不可以，能力可以培养，正是因为年纪还,才能慢慢调/教,长大成形了反而不好下。”

    “这就是你让那些蛇族长老寻些聪颖幼崽带在身边的原因。柳离你才刚当上族长啊,你现在就开始思考下一代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想到这方面的黑蹭得立起身子,鼓着眼睛盯着她。

    许是被她一唤醒灵智，带在身边养大的缘故，无论柳离是蛇族族长还是少主，黑在柳离身边一直颇为放肆,许多话旁人不会，黑却敢直言不讳。

    “什么时候算早，不做准备万一我出个意外，岂不是又陷入没有头领的境地。况且，培养一个合格的接任者，传承下族群的未来，也是族长的责任。”

    “培养完了把责任一丢，你就自由了是不是。”黑朝她翻了个白眼，对她到底没什么。从私心上来，他自然是希望柳离能一直在蛇族，但她的意愿，并非没有任何价值。

    “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有何不好？”她轻声一语，似乎真有几分向往。

    黑倒在她怀里，不出什么话，只能就着她之前话题，“那你来找巨蜥他们做什么，你之前让长老他们收集消息，是准备做什么？”

    “嗯，给长老他们找些事不可以是理由吗，省得他们再来吵我，与其让他们按捺不住自己行动，还不如给他们个方向。”柳离语气随意，“而且，那本来就是要做的事，提前准备而已。”

    “你是又在开玩笑还是真心有想法？”黑顿了顿，慎重道。

    柳离拍拍他的头，“在担心什么？我会冲动，还是走三族的老路。”

    “一战过后，三族虽然元气大伤，曾经的底蕴却由不得忽视，你曾经亲近过龙族，自当明白其中道理。可不是现在散落的各族能够轻易冒犯。”

    整日跟在柳离身边，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现下的局势黑也能出几分。

    “生于天地之间，你认为最重要的是什么？”

    “强大。”黑不假思索道。

    “强大是为了什么？”她继续问道。

    黑愣愣，言道：“强大，是为了不被毁灭，为了不受欺辱，为了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活下去，是啊，生存才是第一要义。各族聚集与共也好，臣服于强者也罢，所求不过一个活着，对大部分生灵来，活下去，不惜一切地活下去，就已经是生命最美好的模样。”

    蝼蚁尚有求生之心，生灵岂非无知无觉，巨易转而向曾经友人低头，不过就是为了求一处生，众生于世，得生之愿，皆是相同。

    “活着是很可贵的，”柳离继续道：“所以我们要活着，我们希望自己在意的同样活着，可这世上总有些遗憾无法达成，这同样是成长的一部分。”

    “我曾经纠结过，面临爱恨不能的境地，直到死亡将之彻底清算。清算之后就是解脱吗，没有，失去前路的迷雾需要灯光照亮，我要给自己找一盏灯，一盏不会迷途的灯。”

    “我不太明白你在什么？”黑诚实道：“你想了很久吗，你，决定了吗？”

    “只是最近才开始想着，嗯，不用紧张，我会好好活着，但不仅仅是活着，活着很重要，比活着更重要的，世上同样存在。”

    野心能让她不择段，乃至粉身碎骨，比这更可悲的是，一生都找不到为之粉身碎骨之事，在值得眷恋的情感亲人远去之后，她终于静下来去思考，思考属于她自由的人生。

    “答案可能现在无法明确给出，因为我也在思考，目前我可以告诉你的，仅仅是我想活着，想我在意的活着，想更多的生灵，都能活着。”

    活着这两个字很简单，简单的事做起来最难，可哪怕再难，有一线便是希望。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生吾生以及人之生，柳离想到这个类比，噗嗤一声笑出来，黑对她这忽起忽来的情绪没头脑，前者只捧起他亲了口，在他一脸嫌弃中朗然而笑。

    “想不通就别想啦，”她笑语轻快，“孩子就要好好修炼。”

    她竟是拿他刚刚的话搪塞。

    黑扭过头，嘟囔着，“又发什么疯，真是的，明明都是你在吵我，不管我要修炼。”着把身子一缩，再不肯搭理她。

    柳离遂不再多言，一路天高云远，金乌照下万物奋力生长。

    在保有生路情况下，巨易面对族中之事大抵会多些耐心吧，接触下来那位族长亦不算暴虐之辈，一切并非无可转圜。

    柳离轻松的心情结束于回到蛇族，她还没来得及停下来喘口气，柳竹就来到她身边，一句话让她面色微变。

    “女娲想见我？”柳离放下黑，黑自觉在一旁落座，“她出了什么事吗，不方便自己来吗，什么时候的消息，为什么，算了，把传讯的先带来。”

    女娲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见柳离，柳竹自己也不清，但知道她是自家族长好友，柳竹便在柳离回来第一时间告知。

    来传消息的是一只白鸟，女娲前些时间收拢了许多无族可归的生灵，柳离不记得这是不是，但见他出示带有女娲气息的物品，已然相信了他的来处。

    “主人请尊者速速去。”那白鸟急得不着地，柳离比她还着急，揽过白鸟下一秒就消失原地。

    “我去看看。”她传音给柳竹，后者对她这突然的激动颇为无奈，扶额忍不住想真是好久没见过她这么匆忙。

    柳离自是不敢耽误，接蛇族之后事务繁多，女娲平素又不是特别爱出门，很少会主动来打扰她，能让她这么急匆匆通知，甚至都没法亲身而至，可想而知是多么危急之事。

    路上她不忘询问那白鸟，只是他也不清发生之事，因而速度快，女娲便令他赶来，只能等见到女娲再。

    等到靠近女娲所住之地，柳离便察觉有术法将之笼罩，辨认气息正是女娲所设，她没打破，而是放出自己气息，见其中分出一道缺口，才心进去。

    进入其中，便见女娲倚靠在床边，床上躺着个鲜血淋漓的身形，女娲的蛇尾正与之牵连，她身上散发着盈盈清光，衬着她苍白的脸色，却只会让人顿感不详。

    “你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还有伏羲？”

    柳离仅仅望过去一眼，就能认出那生死不知的对象正是伏羲，而女娲同样一身伤口，像是经过一阵恶战。她走近想去给女娲传功疗伤，却被她摇头拒绝，“没事，我撑得住。我借血脉与兄长生命相牵，只要我还活着，就能留住他的生命。”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柳离动也不是松也不是，喘口气冷静下来，抬头见女娲额间血混着汗水搅在一起，神色尚算清明，“我能做什么？”她直接道。

    女娲扯动嘴角朝她笑笑，“真是抱歉有事才找你来，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次太严重我实在处理不来”

    “这时候就没必要这种废话”柳离看着比女娲还急，在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候她心中一颤，虽然口上跟伏羲不对付，看着他这么气息奄奄躺在哪里，柳离亦不可能无动于衷。

    女娲无奈叹口气，她本来就能算是医生，在治疗创生方面亦有研究，平常外出遇见敌人也能自己处理，唯独这次实在伤势过重，伏羲替她挡下大半攻击，她拖着伏羲逃回此处，用自己剩下力量护住伏羲生命，其余便再无余力。

    “我需要能保住生命的珍物，伏羲他伤势太重，我需要借助外物才能救他。”女娲亦直接道，眼下伏羲生死未知，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保住他的性命，没什么比他更重要，就像那一击之下他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身影。

    能在生死之间吊住性命的绝对是珍品，女娲与伏羲相依为命，这种东西没些底蕴拿不出，而她所认识的所有人之中，有这份积累的只可能是柳离。

    作为蛇族族长，她所能调动的资源远胜于她，这种情况下，她能够寻求帮助的只有她。

    柳离自然不会拒绝，她问清女娲需要的物品需求，又问了一遍她如今还能坚持多久，确定时间尚算宽裕后，马不停蹄赶回了蛇族。

    回到蛇族后，她顾不得回答柳竹担忧之语，双捂着脸半响，长吸口气后只了一句话，“我要去趟龙族”

    。

    柳竹眉头顿时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