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关于死亡,陆时蓁经历过很多种。
从在医院这种地方长大,怎么可能没见识过死亡呢?
可当湫湫的脑袋彻底无力的耷拉在了陆时蓁的里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轰的一下。
巨大的悲恸就像是一座硕大的山,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头上,湫湫断断续续的完了它告别的话,就再也没有了反应。
空间安静到了极致,陆时蓁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湫湫。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湫湫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这些年来,湫湫跟在她身边,天南海北的逛。
猫摇着尾巴的影子同她的身影交叠在一起,双份的美食挂在腕上荡来荡去。
陆时蓁一直觉得她跟湫湫之前的宿主不同,她会跟湫湫很久很久。
也根本想象不到她会以怎样的方式同湫湫分开。
怎么可能会分开嘛。
她有那么多的积分,可以活好久好久。
再不然,几千几百年后她延长寿命的积分用光了,那就再回系统给主神打工就是了。
她不会跟湫湫分开的。
不会的
可当结局没有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未来会一直这样下去。
湫湫的过去没有任何宿主,而她则成了那个和湫湫离开的“众多宿主”中的一个。
曾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想到她跟湫湫会有一天以死亡的方式分离,可她却没想到死亡的那个是永生的它。
这种完完全全意料之外的事情狠狠的打了陆时蓁一个措不及,泪珠不停从那双茫然的眼睛里掉下来。
没有声音的哭泣将整个空间的氛围压低到了极点,许拾月默然的站在一旁,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她看到陆时蓁身边飘着的那个球开始,她就明白这个家伙陪了陆时蓁很长很长的时间,比她还要久。
后来重逢,这颗球又变成了一只脸糊的暹罗猫。
翘着尾巴,笨笨的不怎么聪明,装也装得不像。
可它跟自己一样,都是陆时蓁身边不可替代的存在。
世上不只有爱情,感情的交集也不止人与人。
许拾月微张着唇瓣,连轻盈的吐息都沉了下去。
她就这样看着这个一动不动的背影,在心里想着劝陆时蓁的话。
可是在死亡的面前,语言真的显得太过苍白了。
每一句宽解的话都好像是反复的在人心上鞭笞,提醒着对方重要的生命已经离世死去的事实。
许拾月半垂着眼,眸色沉沉,微张着的唇,张开又合上。
而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沈雁行在接到刚刚许拾月发来的消息后,匆忙的赶了过来:“拾月,突然”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完,就瞬间停住了,一个箭步冲到了昏倒在地上的陆时恩身边:“恩,恩这是怎么了?”
许拾月不着痕迹的立刻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冷静的对有些慌张的沈雁行道:“刚刚那个东西以她的身体做媒介来了这里。”
“什么?怎么会突然这样。”沈雁行知道好像比陆时恩多一些,惊讶中没有一丝对许拾月晦涩表达的疑惑。
“具体情况我之后再仔细给你。”许拾月稳了稳沈雁行的心神,吩咐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带陆时恩去医院做一套全面的检查,排除问题。”
“对,你的没错。”沈雁行点点头,没有做任何停留的半跪到了陆时恩身边。
许拾月看着,接着就又计划道:“所以从现在起将这里整个彻底封锁,里面保持现状,保持供电。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全部部署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陆时恩平稳的呼吸与心跳,沈雁行的声音比方才刚到时冷静了几分。
她跟许拾月回答着,接着便很是利落的就将陆时恩打横抱了起来:“那我先走了,之后联系。”
罢,沈雁行便抱着陆时恩离开了。
姑娘垂下的裙摆在墙上留下摇曳的影子,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沈雁行在这个地方连半分钟都没待够,匆匆的来,接着就又匆匆的离开了。
这个风进不来的地方又恢复了安静。
许拾月转头看去,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并没有发生在陆时蓁的世界一样,她还是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的一只,像是一碰就要碎掉。
许拾月沉沉的吐了口气,蹲在了陆时蓁身边,温柔的对她讲道:“时蓁,湫湫不是它冷吗?咱们带它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吧。”
日光渡在陆时蓁的半垂着的眼睫上,钝钝的抖落着金色。
许拾月的这句话让陆时蓁有了反应,她抬起头来看向许拾月,又看了看团在自己怀里的这只猫。
系统商城兑换的猫猫形象没有消失,日光下的皮毛水光油亮,鲜活生动的没有一丝死亡的痕迹。
是啊,它刚刚还对自己她冷呢。
这个地方的确不够暖和,冻得它四肢都有些硬了呢。
她要带湫湫去更暖和的地方才行。
可哪里才是最暖和的地方呢?
南方,热带岛屿还是非洲赤道?
陆时蓁思绪苍茫的搜索着,一双抚在了她的背。
有影子遮住了刺眼的日光,施施然将一层温和的暖意落在她的身上。
许拾月轻声询问道:“跟我回家好不好?”
那是一种呼唤的归属感,在那个地方有着足够的温暖。
还有孙姨昨天刚做好的,湫湫特别喜欢的床。
陆时蓁恍然点头,摇晃的身子撑着许拾月递过来的才勉强站了起来:“那我们,一起回家吧。”
春日的院子已经铺满了青草,天空的湛蓝同草地的嫩绿交接在一起,就像是一幅静谧的画。
只是风不怎么配合这份安静,橙红的飞盘随之横过蓝绿朝远处飞去,紧接着就被一只突然飞出来的狗狗叼住了。
午饭时间还没有到,陆时蓁跟许拾月都不在,圆子缠着家里的佣人玩起了飞盘。
也不知道是这只狗狗三分钟热度,还是怎么回事,在第三次佣人帮它丢出飞盘的时候,它追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院墙上爬满的蔷薇将院子外面的景色悉数遮掩,风撩过去隐约可以看到有黑色的东西掠过。
许拾月跟陆时蓁回来了。
圆子定站在草地上好一会儿,直到看到那辆今天早上载着它的两位主人离开的车子开进来,这才撒丫子一样飞奔了过去。
那粗壮的尾巴疯狂摇着,一如既往的热烈欢迎着回来的主人们。
只是这一次,落在圆子脑袋上的只有许拾月的,没有陆时蓁。
圆子有些疑惑的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陆时蓁,却见她好像没有过去那样活泼热情,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好像不是很懂,就这样摇着尾巴主动的去蹭她的,像是在自助完成每日的回家仪式,又像是在安慰陆时蓁。
它不希望自己的主人这样怏怏的。
这让它也觉得不是那么开心。
一行人没停留的从院子进到了别墅里面,湫湫已经被许拾月从陆时蓁怀里接了过来。
圆子仰头看着那个躺在主人怀里的猫,眼睛里都是羡慕,也很想找这个有点聪明的老朋友跟它一起玩,就这样跟着许拾月去到了它跟湫湫的房间。
可它的主人好像不太想让它们玩,它的老朋友也没怎么理它,一直在睡着。
孙姨昨天刚做好的垫子被最好的阳光笼罩着,新做的被子盖在了它的身上。
“呜呜”圆子看着昨晚这一切的许拾月,呜咽的向她提醒它被忽略了。
许拾月闻声立刻停下自己要离开的步子。
她就这样看着视线下方这只什么都不知道的狗狗,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朝它蹲了下去:“湫湫只是睡着了,你自己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骨骼分明的就这样指贴在白金色的短绒上,每一下抚摸都透着无尽的温柔。
圆子趴在地上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许拾月,像是能听懂一样,对她的呜咽了两声。
“好孩子。”许拾月又揉了揉圆子的头。
这次她有点用力,就好像平时陆时蓁揉它的时候。
话间,圆子跟湫湫的午饭时间就到了。
许拾月正要离开,将佣人里那份湫湫的午餐扣了下来,只让她给圆子放下了午餐。
门随着许拾月的离开被重新关上了,圆子看着房间里唯一一份,且属于它的午餐,用鼻子拱着推到了湫湫旁边,一口就吃掉了最大的那一块鸡胸肉。
好像是出于炫耀,却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圆子夸张的咀嚼着,咀嚼着,可那皮糙肉厚的脸上迟迟都没有等来湫湫给自己的喵喵拳。
投映在地上的影子依旧是那孤零零的一个,躺在床上的猫猫始终都没有睁开眼看它一眼。
圆子囫囵着将藏在嘴里的鸡胸肉吐了出来,毫无保留的吐在了湫湫身旁,好像还担心湫湫不吃,圆子用它的鼻头用力的拱了拱,吐出来的舌头湿漉漉的贴着湫湫的脖颈,将它整圈毛都弄湿了。
可湫湫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动,也不睁眼。
再聪明的狗狗好像也不能理解死亡,只是以为它的老朋友睡着了。
毕竟它的主人刚才也是这么的不是吗?
它的主人那样好,绝对不会骗它的。
倒映在地上的巨大影子慢慢低了下去,圆子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脑袋放到湫湫的床上。
那黑溜溜的眼睛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躺在被子里的猫,微微垂下的眉头充满了困惑。
可它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它都已经有五分钟没有理它了。
许拾月很久都没有感觉过这是世界有这样的安静了,明媚的日光落在她的视线中,周围的一切都静谧像精致的画作。
她就这样从宠物房走出来,视线落在客厅,却没有看到陆时蓁的身影。
她突然有些紧张,看着端水果过来的孙姨,问道:“孙姨,你看到十六了吗?”
孙姨不紧不慢:“十六姐?我刚才看到她好像在门口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工作的事情吧,就立刻站住了,到现在还没进来。”
“我知道了。”许拾月点点头,脚步一顿便朝门口走去。
温和的春风随着推开的门在门廊翻涌,层叠的绿意铺满了远处的风景。
一个瘦削的背影坐在门廊的台阶上,旁边放着一个硕大的白色泡沫箱子。
许拾月顿了顿步子,继而坐到了陆时蓁身边,轻声询问道:“这是什么啊?”
“淀粉肠。”陆时蓁淡声答道,“我之前答应过湫湫,等它从主系统回来,我就给它做99根淀粉肠花。”
轻促地吐息随风消逝空中,陆时蓁抬摸了摸身边的箱子,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了这东西很久,才哑声道:“来晚了,它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