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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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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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

    在夏漓行将无法呼吸之前,晏斯时总算退后。

    夏漓轻声“谢谢”,拿着链条包的臂落下来,又伸捋了一把右侧头发,掖至耳后,免得悲剧重演。

    “想吃点什么?”晏斯时问。

    夏漓笑,“问我吗?我以为是你想吃东西。”

    “吃晚饭了吗?”

    “没有。”

    “那找地方吃饭。”

    着晏斯时拿出,给闻疏白拨了一个电话,问他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不错的餐馆。

    他多年没待在北城了,对日新月异更替的新店铺全然不了解。

    闻疏白倒是吃喝玩乐这方面的行家,品味高,人又挑剔,他推荐的总没有错。

    闻疏白报了四五家餐厅名,晏斯时记下来,挂断电话之后,问夏漓的意见。

    “我都可以。”

    晏斯时点开上地图app,将几家店输进去查了查距离,挑了家最近的,就在步行范围之内。

    他两指扩展地图,看一眼,记了路,锁定,往大衣口袋里一揣,:“走吧。”

    夏漓发现晏斯时做决定总是很快,好像他有一套自己的决策流程,很少会在琐事上纠结。

    做决定快,执行力也强,行事干脆利落,毫不拖沓。

    也许这就是他是学霸的原因吧。

    那餐馆在灯火通明的步行街拐进去的一条巷中,不怎么好找,有些闹中取静的意思。

    进去看了菜单才知是川菜。

    夏漓随翻了翻,辣子鸡、夫妻肺片、水煮牛肉一眼看去都是火辣辣红艳艳的菜式。

    “要不要换一家?”夏漓,“菜好像都挺辣的”

    “不能吃辣?”

    “我还好,不过你不是不能”夏漓蓦地噤声。

    晏斯时倏然抬眼。

    夏漓支吾道,“我同事中北城本地人都不是特别能吃辣,至少不怎么能吃川菜。”

    明显往回找补的解释。

    晏斯时看着她,想到那时候的一件事。

    具体是高二上还是高二下,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当时有王琛,有夏漓,有夏漓七班的一个朋友,以及一个理科班的男生。那男生物理很好,应该是姓聂他努力思索了一下,没想起他的名字。

    一行几人,去学校对面一个餐馆吃饭。

    楚城人很能吃辣,那几道家常菜让他无从动筷。

    那时候,夏漓适时地起来给他们每人都拿了冰水,之后,又加了一道不加辣的青菜。

    他跟她吃饭的次数很少,涉及到能不能吃辣的,也就那一次了。

    难道

    晏斯时不知该不该去深想。

    至少,那时候的他,没有觉察到夏漓对他有什么额外的企图心。

    总觉得过度解读会是自以为是。

    而自以为是,是他们男人身上常有的劣根性。

    晏斯时:“不用。你点你想吃的。”

    夏漓也就没推辞。

    她翻着菜单,斟酌良久,最终点了陈皮灯影黄牛肉、芙蓉鸡片、甜烧白和一道时蔬。

    除了第一道,其余都是不辣的。

    服务员收走菜单之后,气氛陷入一段短暂的沉默。

    夏漓托着腮,望一眼对面的晏斯时,又收回目光。

    不知该聊什么。

    她还在思索,晏斯时却开口了,“你跟二十班的人都有联系?”

    “就加了陶诗悦、王琛,还有之前从我们七班转过去的那个男生的微信。不过只跟陶诗悦联系比较多,她假期回国的时候,我跟她吃过饭。跟王琛加上以后,基本没过话——他还在美国是吧。”

    年少的友谊太纯真,也太容易消散,毕业之后各有轨迹,很容易就变成通讯里只剩下回忆的陌生人。

    “我碰到他的时候是在美国。”晏斯时。

    夏漓抬眼看他,“他那时候还是很担心你的,没有你的消息,也没有你家里的联系方式。他你好像一直是关状态。”

    晏斯时神情比水还要清淡,“丢了。后来回了北城,号码就没再用。”

    夏漓总觉得,横亘于她之前的,是一条黑沉的河流,她要涉过它,才可能真正触及晏斯时的内心。

    她问这问题当然不单单只是关心为什么关。

    丢了就没有其他办法联系吗?

    只要有心。

    而这个问题真正的核心,就这样被晏斯时避过去了。

    夏漓倒没什么受挫的情绪,也不觉得意外。

    可能聊这个问题,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交浅言深了。

    而晏斯时一直是个界限感很强的人。

    点的四道菜,没有吃完。

    夏漓没想到晏斯时的食量能差成这样,他好像就吃了点鸡片和时蔬,牛肉和甜烧白完全没动筷子。

    晏斯时去买单时,夏漓叫服务员将剩菜打包。

    一会儿,晏斯时从前台那儿走回来,拎起黑色大衣穿上,而后朝她伸出。

    夏漓反应了两秒钟,递过装了打包盒的纸袋。

    两人一块往外走,夏漓掏出,边走边捣鼓。

    她落后了半步,没料到晏斯时突然转身,差一点没刹住脚步直接撞上去。

    晏斯时低头看她一眼,“你在给我转账?”

    “啊”

    夏漓指悬停,指下方就是绿色的“转账”按钮,转账金额已经输好。

    她很确信晏斯时没看她的。

    他是怎么猜到的?

    晏斯时:“我不喜欢跟人aa。你可以下回请我。”

    下回

    夏漓品着这个词。

    晏斯时伸臂推开了门,掌着把,等她先出去。

    或许刚吃过饭的缘故,觉得步行回去的一路,空气都没那么冷了。

    到了门口,晏斯时问夏漓,“打包盒先放车里?”

    “好。”

    两人绕行到后方停车场,晏斯时将车子解锁,将袋子放在后座上。

    一去一回,花去快一个半时。

    闻疏白见他俩复又出现,笑:“难得。我以为就这么放我鸽子了。”

    其实有没有晏斯时,也不怎么影响聚会大局,他从来不是那个带动气氛的人。

    闻疏白问夏漓:“要不要唱歌?我帮你点去。”

    夏漓笑笑,摇头,“不用。我不太会唱歌。”

    “什么程度的不太会?五音不全?”

    “那倒没有”

    “那唱着玩嘛。你看都没人唱。”

    夏漓依旧坚持。

    “好吧。”闻疏白看向晏斯时,“你唱一首?”

    晏斯时:“老板给你提成了?”

    “”闻疏白笑着骂句脏话,“要不是因为你唱得好听,你以为我肯赏脸问你?”

    夏漓就没听过晏斯时唱歌。

    他是会在ktv里戴耳睡觉的选。

    原来他唱歌很好听。

    他俩坐下以后,便有人围过来问晏斯时要不要玩牌。

    晏斯时婉拒。

    闻疏白挨着茶几坐下,“又不唱歌又不玩,你俩就干坐着?”

    晏斯时:“你可以唱两首助兴。”

    夏漓看出来,这所有人当中,晏斯时跟闻疏白的关系应该是最好的。

    他很少拿这样几分调侃的语气跟人话。

    “”闻疏白笑,“算了,是我多管闲事。”

    他拎了瓶啤酒,起身走了。

    夏漓开了瓶水,喝了几口,一边问晏斯时:“闻疏白就是给你推荐虫师的那位朋友吗?”

    晏斯时闻言微微一怔。

    她带他去尚智书店买漫画这事儿他是记得的,但对是不是提过那是朋友推荐的,如此细节的内容,则完全没了印象。

    晏斯时点头。

    夏漓笑:“那他品味不错。”

    晏斯时向闻疏白瞥去一眼。

    除了吃喝玩乐,也不知他品味不错在哪儿。

    夏漓没再待太久,因为次日还要上班。

    晏斯时自然提出送她回去。

    这聚会,他俩就似游客参与灯会,走马观花一般地逛了一圈,根本没深度参与。

    闻疏白自己今回这个组织者当得很失败。

    他送两人下楼,抽空单独揶揄晏斯时两句:“下回可别拿我当幌子,想约人就单独约。你当我召集这么多人不花时间?”

    实则晏斯时约夏漓出来玩,没有过分明显意图,初衷真就只想单纯的接触看一看。

    而撇开初衷不谈,结果确实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他与夏漓的两人相处。

    因此对于此刻闻疏白的错会,他想了想,懒得否认。

    回程路上,上车后没多久,夏漓便收到了微信消息,低头回复。

    晏斯时掌着方向盘,余光里打量。

    好奇,抑或别的什么因素,叫他忽然出声:“前几天你男朋友送你的星巴克杯子是哪一款?我送礼物做个参考。”

    夏漓一愣,“啊,他不是他是我领导。”

    晏斯时不作声色地瞥她一眼,“那天情人节,我以为”

    夏漓有些尴尬。

    宋峤安确实总喜欢做些让人误会的事。当然撇开这些不谈,他是个很好的领导。

    “你是要送给谁?”夏漓打字的动作顿了一下,“送女朋友的话就不推荐了,那杯子挺丑的。”

    “送同事。”

    夏漓笑:“那你收二吗?全新无瑕疵,-票包装都在。”

    晏斯时正要“好”,她又:“开玩笑的!真挺丑的。”

    她跟徐宁吐槽过,这时候往上一翻就有当时拍的照片,她点开,亮屏幕给他看。

    晏斯时:“”

    夏漓:“这波帮你省钱了,快谢谢我。”

    晏斯时:“谢谢。”

    哪里想到晏斯时真会煞有介事道谢。夏漓一下笑出声。

    她突然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不必局促,不必期待,自然也不必患得患失。

    夏漓的住处离聚会地点并不远,返程途中,他们不过浅浅地聊了两个话题,车就开到了。

    车子靠边停下。

    夏漓解开安全带,道了声谢。

    她拉开车门,笑:“那我回去啦。拜拜。”

    晏斯时点点头,看她下了车,又冲他挥了挥,而后将门往回一推。

    轻轻的“嗙”的一声,外头的风声立即被隔绝。

    明明没有开窗,也没有风,却觉得车厢内,那清苦茶香与柑橘的气息一瞬间便消散了。

    他的世界,又只剩下一种枯寂的静默。

    夏漓将要走到区门口,响起语音电话的提示音。

    她急忙从包里将拿出来,以为会是姜虹,因为只有她才会直接拨打语音电话。

    是晏斯时打过来的。

    她愣了下,一边接通一边转头往停车处看去。

    电话里,晏斯时:“你有东西忘了。”

    她看见晏斯时甩上了后座车门,里提着那装着打包盒的纸袋,朝她走了过来。

    临时下车,他没穿外套,只着黑色毛衣。

    夏漓赶紧往前走了几步,伸去接纸袋,“谢谢,我完全忘了。”

    晏斯时没有作声。

    夏漓看他一眼,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但等了等,他并没有开口。

    他只是看着她。

    这一刻的寂静,让她莫名的心头微颤,如同野鹤掠过黑夜中平静的湖水。

    拂过一阵料峭寒风,他单穿着毛衣,总显得有些单薄。

    夏漓回神,笑:“我上去啦?”

    “嗯。”晏斯时。

    此刻,夏漓才意识到他们还没挂断语音通话。

    耳畔听来,晏斯时的声音,便有现实与中的两重,像清冷山谷中,紧随其后的一声回响。

    这感觉很是奇妙。

    “那晚安啦。”夏漓退后一步,切断通话。

    “晚安。”

    夏漓提着袋子,转身往区门口走去。

    进门时她回头眺了一眼,晏斯时已经上车了。

    黑色礼品袋静静躺在中控台上。

    晏斯时抬,拿了下来。

    那里头装着一只黑色的盒子。

    揭开盒盖,才露出礼物的真身。

    是枚打火。

    和某个博物馆的联名款式,银色打火身,印刻海浪的浮雕。

    他按开盖子,滑燃一朵蓝色火焰。

    松,火焰顷刻熄灭。

    他并不经常抽烟。

    这时候自储物盒中拿出那包买了许久的香烟,敲出一支,衔在嘴里,再度滑燃打火,偏头,指虚拢,凑近点燃。

    只吸了一口。

    臂搭在方向盘上,他盯着那一点持续燃烧的火星,另一只将打火盖子按开,咔哒一声又扣上。

    按开,又扣上

    那火光让他久违地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