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偷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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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嵩阁里,薄时衍接待了闻人照等几位幕僚。

    今日早朝,吏部动了好几个人,卓氏一党忍不住开始动作了。

    茂岚刚从宫里出来,向薄时衍禀报皇帝的状况。

    他性子沉稳,只是这会儿不免也皱起眉头,道:“午时太后娘娘过来,似乎有意替陛下指定一位皇后。陛下心中不虞龙体欠安,不敢声张,把德喜给支开了。”

    薄时衍闻言,淡淡一抬眼皮:“这么点事就病倒了?”

    还不敢声张,有比他窝囊的皇帝?

    闻人照两拢在衣袖里,缓声接话道:“陛下应是怕惊动太后和朝臣们,才支开了德喜。”

    那么多眼睛盯着,传唤太医,定然阖宫皆知。

    “确实是这样,”茂岚觑着薄时衍的神色,“王爷今晚可要入宫?”

    “不去。”薄时衍一托着茶盏:“且先让他病一日。”

    闻人照捋着长须点头道:“叫陛下吃点苦头也好。”

    章宸帝已经十四岁了,摄政王辅助其三个年头,若这次是一个对他的考核,显然,皇帝并不合格。

    总不能每次都躲在别人身后,一味的畏惧避让卓太后。

    太后与皇帝并非亲母子,急着把卓氏女安排进宫,目的昭然若揭。

    况且薄时衍的头疾,源自于一种极为罕见的毒素,大概率是太后所为。

    他三五日便会犯头痛,尤其不能接近女儿香。

    这样下去,摄政王当真要绝后了。

    闻人照一拱道:“蜀中已有神医的消息,王爷不如亲自走一趟吧。”

    那神医脾气古怪得很,派人去接触了两三回都不肯来京城,只能他们去迁就对方了。

    “此事不急。”薄时衍敛下眼睫,若有所思。

    他两次在头痛发作时遇到汤幼宁,似乎有减缓的迹象是不是巧合,一试便知。

    ******

    存了试探之意,没过几日,头疾发作的薄时衍,径自朝着后院而去。

    此症伴随他多年,药石无医,一碗碗药汁灌下去,徒留苦味罢了。

    便是蜀中那位神医,也不敢有多大希望治好他。

    若真有什么气味能解,恐怕不是香料,而是某种毒?

    正值午后,蝉鸣阵阵,身后跟随的苒松迅速揣摩起主子的心思。

    平日难得一见王爷来此走动,仿佛后院不是王府的一部分,今天是为何?

    等候已久的姨娘们若是知晓,定然欢喜。

    可惜此时大多人午歇去了,就连当值的丫鬟婆子都找个凉快地方偷懒。

    薄时衍就这么一路进来,抵达涿禾院,站在门口望着那虚掩的院门。

    苒松焕然大悟:原是找汤姨娘来了?

    主子头疼,就连苒松都不敢聒噪,连忙上前两步,伸就要推门。

    薄时衍叫住了他,目不斜视:“你留在外头。”

    假若那香气真的对他头疾有效,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知晓。

    “好嘞!”苒松没想到王爷不要他入内。

    心里忍不住嘀咕,那个汤姨娘瞧着不太灵,能不能招待好主子啊?

    白天院门不会上锁,薄时衍跨上石板台阶,推开进去。

    转过几株花树,轻易便在廊下发现了汤幼宁的身影。

    庭院不大,没有凉亭等建筑,那是她唯一的游玩场所。

    上漆的木板擦得干干净净,汤幼宁正背对着他,跪趴在地板上玩珠子,桃臀高高翘起,裙摆铺散如花瓣。

    薄时衍一眼就被攥获了目光,浑圆饱满。

    因为太过醒目,仿佛他是个登徒子,眼神自动就落在上头了。

    他不禁顿住步伐,若无其事挪开了视线,中故意折断一根花枝,弄出声响。

    汤幼宁听见了,扭头看来,院子里突然走出个身形挺拔的男子,她的表情有些呆愣。

    “是本王。”薄时衍淡淡出声,不希望她惊慌喊人。

    汤幼宁爬起身,慢吞吞上前两步,多瞅了他几眼:“见过王爷”

    他的眼神有点凶哦

    薄时衍面无表情盯着她,脑袋还突突的疼,促使他凑近几步。

    不料一动脚,就把地板上的珠子给踢飞了几颗,圆滚滚的带着清脆声响,一咕溜就不见了。

    “我的珠子”汤幼宁睁圆了一双大眼睛,想抢救都来不及。

    她追着过去捡,才迈开步伐,就被薄时衍扣住腕拉了回来。

    仗着身高优势,他微微俯身,轻易把她笼罩在自己怀里。

    盈盈暖香满溢,脑部紧绷的那根弦似乎松缓下来。

    居然不是巧合。

    薄时衍狭长的眼眸顿时锐利起来,上也下意识用了点劲。

    “你干什么?”汤幼宁感觉腕好疼啊,他是不是想打她?

    如同被惹急的兽,她先下为强,凑过嘴去,一排细密贝齿啃在他的背上,非常用力。

    舌尖瞬间尝到了血腥味,而薄时衍,吃痛之下选择暂时松开了她。

    在厨房煎药的思芸听见动静赶出来,被这一幕给镇住了,王爷怎会在此?娘子还咬了他!

    她惊得一阵哆嗦,立即跪倒在地,“奴、奴婢参见王爷!”

    “阿芸!”汤幼宁看到她非常委屈:“王爷要打我”

    什么?!

    思芸魂都吓没了,她不会要跟着一起被处置吧!

    她跪着爬过来,拉住汤幼宁一起趴下,磕头请罪道:“汤姨娘无心之失,还望王爷宽容!王爷恕罪”

    薄时衍眉头一皱:“起来吧,这是个误会。”

    思芸抬起头,心里大大松一口气:“是误会,是误会!”

    她连忙把汤幼宁搀扶起来,嘴上拍马屁道:“王爷是顶天立地大英雄,不会打你的,别怕。”

    是误会么?

    汤幼宁鼓着脸蛋,颇有几分不情愿道:“对不起我咬伤了你,我给你涂药?”

    “道歉倒是干脆,就没想过后果?”薄时衍垂眸瞥一眼背,“这么个牙印,不必敷药。”

    汤幼宁闻言,回身冲思芸举起爪子:“他不涂,那我涂自己的。”

    只见那白生生的腕子上,已然红了一大圈,是薄时衍留下的印。

    他有那么用力?“去拿药来。”

    薄时衍抬脚越过这两人,进屋上座。

    思芸生怕怠慢了这位,顾不上叮嘱汤幼宁太多,推了她一把:“王爷不是坏人,别怕,快去陪他坐坐,听话。”

    汤幼宁知道,不能冷落了客人。

    她皱皱鼻子,临进屋之前,看一眼自己被踢飞的珠子等会儿也不知能否把它们找回来。

    薄时衍一抬头,察觉到她的眼神,不由抿唇。

    那几颗劣质玉珠,也值当她拿着当宝贝。

    “过来,”他示意她靠近一点,道:“坐下。”

    汤幼宁乖乖过去,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声问道:“你真的没有生气么?”

    通常被她打了的人都会恼羞成怒,要么打回来,要么怒骂傻子。

    他的反应竟然这样平静。

    “谁教你咬人的?”薄时衍拿出一张雪白的锦帕,搭在自己背上。

    “是你先动的,”汤幼宁为自己辩解道:“男子伸触碰女子,便要逞凶打人,你以后别这样了。”

    “什么?”他眉梢一挑:“这又是谁的。”

    “奶娘告诉我的,”汤幼宁满脸理直气壮:“若非心怀不轨,你碰我做什么呢。”

    薄时衍闻言,目光落在她软嫩的脸颊上,双唇花瓣般嫣红,一副可欺模样。

    她恐怕不明白‘心怀不轨’是何意,只以为自己可能会挨打。

    思芸捧着伤药进来奉上,她心翼翼打量并排而坐的两人,实在好奇,王爷怎么会来涿禾院

    薄时衍察觉她的视线,出声让她退下。

    思芸略一犹豫,鼓起勇气道:“奴婢帮娘子抹药吧?”

    “没人教你规矩?”薄时衍抬起眼帘。

    思芸这惊觉,是位一不二的正经主子,容不得下人还嘴。

    “王爷恕罪,奴婢是怕汤姨娘她”

    “出去。”薄时衍神色冷然。

    汤幼宁不明白忽然之间发生了什么,来回看着他二人。

    思芸浑身一颤,不敢再多言半句,一磕头立即退下,片刻不敢多耽搁。

    人走了,她才问他:“你好凶,不喜欢阿芸么?”

    “凶?”薄时衍面无表情道:“本王并未发怒。”

    “你谎,抓我的时候,你的眼神就很可怕。”汤幼宁一脸无辜,她又没得罪他。

    薄时衍拿过药瓶,动作微微一怔,“你倒是灵敏。”

    在察觉她身上的香味能够抑制头痛时,那一瞬间,他确实闪过许多思绪。

    刹那的戾气外泄,她就像应激反应的猫儿一样,张嘴咬人。

    “给我。”薄时衍的指尖挑起一点乳白色膏药。

    汤幼宁想自己能行,但他已经不由分探过身来,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

    她身上传来的暖香,令薄时衍眉目舒展,他敛下若有所思的眼眸,指腹搭在她腕上。

    汤幼宁往后缩了缩,没躲开。

    看他倾身靠近自己,她歪了歪脑袋,道:“你是不是在偷闻我的气味?”

    “你是狗嘛?”

    薄时衍:“”

    他抬,大掌握住了她莹润白皙的脸,稍稍一捏,就让她的嘴巴像金鱼唇一样嘟起来。

    薄时衍嗓音低低的,“不会话你可以闭嘴,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