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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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十郎阿征送我回家,但我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不用。

    他闻言沉默地看着我,脸上是一种“我认为你的选择并不明智”的神色。

    于是我又发现了一点阿征和征十郎的不同,征十郎不太会将对他人的不满或者意见表露在面上,除非对方确实做得过火。

    好在阿征没有继续坚持。

    懂得尊重他人的拒绝显然也是赤司征十郎所拥有的宝贵品质之一。

    不过他还是决定至少要送我到校门口。

    “雨还没停,你打算就这么出去?”

    他给出的理由让我不得不服。

    我们离开更衣室,站在体育馆门口的门檐下,征十郎撑起一把伞。我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他另一只。

    他明明拿了两把伞,可不知道为什么征十郎没将另一把伞给我,反而将已经撑开的伞沿挪过来,遮住我的头顶。

    我:“”

    排斥的话不应该和我保持距离吗?

    我真的完全搞不懂这个征十郎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之后我们一路无言地走到了校门口,伞下的空气像是被人丢入了太多的吉利丁而凝固,雨声淅淅沥沥,让我觉得有些别扭。

    征十郎帮我拦了一辆计程车。上车后他将一直拿在中的另一把伞放在了我旁边的座椅上。

    “到家了记得发消息给我。”他站在车门外俯着身,抬眸扫了眼坐在前面的司。

    这个要求我没拒绝,点了点头。

    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爸爸还在英国谈合作,妈妈前天去了北海道出差,屋门口的灯是定时的,我家的楼只有它在亮着,照出我回家的路。

    我从书包最底下翻出很久没用过的现金付给计程车的司,而雨已经停了。

    打开家门的瞬间,我感到一种难以言的平静。

    即使爸爸妈妈不在,但只要回到家里,我就会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堡垒之中。

    刚从外面回来浑身沾满了水汽,我本来打算把自己再洗一遍,可实际我已经精疲力尽到了恨不得直接滚到沙发上先睡一觉的地步。

    而最终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我家的沙发上常年放着一张毛毯。这是爸爸为了防止妈妈在他不在家时坐在沙发上睡着导致感冒而准备的。

    毯子最近才洗晒过,很暖和,我蜷在沙发上,脑子空了一会,然后想起还没告诉征十郎自己已经到家了,只好又爬起来找出。

    它被我放在书包的夹层里,和数学课本一起成为了唯二幸运地没沾到水的东西。

    我摁亮屏幕,看到有两个人给我发了消息。

    一个是黄濑的回复,另一个则是征十郎。

    果然如他所的那样,虽然是性格截然不同的第二人格,可他的自我认知是赤司征十郎,所以哪怕他即赤司征十郎本人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他连自己的密码都还记得偏偏就只不认识我。

    我气闷地点开征十郎发来的消息。

    [征十郎]:到家了吗?

    我没有立刻回复,因为看到了之前和征十郎的聊天记录。

    在我叫他来接我之前,是我昨天给征十郎发的一道奥赛题。但我问的不是问题,只是看到题干中提到了运输与渡轮。于是当时的我突然开始好奇征十郎会不会晕船,最后得到的是“以后有会一起去坐一次就知道了”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很高兴得到了这个答案,又或者我得到的其实是一个约定——征十郎会找会腾出时间,和我一起乘船出去玩。

    可现在

    它大概已经没办法实现了。

    我眨了眨眼,眼皮又酸又沉,困得不行,想了想最后还是回复到:已经到了,谢谢你,伞我明天还给你

    我点击发送。

    发出去的瞬间,“未读”立刻变成了“已读”。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两个字,刚刚还绕着我飞的瞌睡虫全没了。我使劲眨了眨眼,结果发现不是幻觉。

    真的变成“已读”了。

    这人

    我心情骤然复杂起来。

    他该不会一直开着和我的界面没关吧?

    为什么?

    我抓着盯着“已读”的两个字,又看了半天。

    然而和从前不同的是,我等了五分钟,对面没有发来任何东西。

    明明征十郎是会秒回我的

    我的心又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我退出到消息列表点开黄濑的回复。

    [凉太]:部里最近没发生什么诶

    [凉太]:今天下午也没什么特别的,硬要的话就是紫原和赤司一对一比了一场

    [凉太]:怎么突然这么问啦?

    [凉太]:难道莉绪你要来看我们训练了吗!

    [莉绪]:只是突然想起来,问一下而已

    大概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有那个心情了。

    [莉绪]:最近有点忙,下次再去看你们训练吧

    消息发出。

    “未读”。

    过了一会也还是“未读”。

    而“已读”的那边也还是宛如一潭死水。

    我闭上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昏沉之间忽冷忽热,醒了好几次,有一次嗓子干燥到像是在沙漠里徒步了一整天。

    我摸到茶几上的水杯,灌了几口已经彻底冷掉的饮用水,然后倒下又睡了过去,依然不安稳。

    直到后来,我缩在毯子里的脑袋被一双温暖干燥的大薅了出来。

    我整个人都很不舒服,哼哼唧唧地晃着脑袋。过了半天才勉强撑着眼睛睁开一条缝,然后看见几个身影。

    有坐有立,在我不太清楚的意识里最扎眼的是那个飘来飘去的白色,让我想起医院里的医生。

    事实上那个白色的影子也确实是医生,不过不是医院的医生,而是须王家的私人医生。

    而另外的几个身影也都是我认识的人,分别是镜夜叔叔、我的爷爷和外公。

    当然,这些是我退烧之后才知道的。

    淋了那么久的雨,会感冒发烧也不算意外。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在雨里待了太久,我的这次发烧成了近五年来生病最严重的一次。

    自我从学校回来后高烧了一晚,然后又低烧了两天,直到眼下才稍微有精神些。

    爸爸给我打视频电话,惊恐地大喊我看起来瘦了好几圈,哭声大到我估计整座英格兰岛都能听见

    而让我很好奇的是镜夜叔叔他们是怎么得知我发烧的。

    “春绯看了大门密码锁的开锁记录,发现你回来的时间太晚了,打你电话你没有接,她放心不下打开监控看了一眼。”

    镜夜叔叔一副隐忍怒火懒得理我的模样,却还是在向我解释。

    “然后发现你睡在沙发上,放在旁边也听不到,就拜托我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完这句,镜夜叔叔飞快地剜了我一眼。

    “现在轮到你了——请在一百内明清楚你为什么要睡沙发,以及为什么把自己弄得发烧了。”

    “没带伞淋了雨。”

    我半句假话都没。

    “哦?是吗?”

    镜夜叔叔

    扯了下嘴角,显然不信。

    “那你为什么要去淋雨呢?”

    “没带伞嘛”我挠了挠脸。

    “你没带伞,赤司那子没带?他家司没带?好,退一万步,就算他家司也没带,你难道也不知道给家里打电话?——给我一个足够合理的让你这么粗暴对待自己身体的理由,立刻马上就现在!”

    一叠叠的质问让我心虚地挪开眼,把自己缩到沙发角落,不敢吱声。

    “不准跟仓鼠学装死。”镜夜叔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给我话!”

    “呜呜”我抱住自己的脑袋,“话。”

    “”

    我听到镜夜叔叔的深呼吸,每次我和爸爸惹他生气时他都会这样。

    “无论如何都不想的意思,是吗?”

    “只是现在不想”我把自己用毯子包起来,嘟哝道。

    “昨天晚上,就是你发烧一直在昏睡的第二天,你知道赤司家发生了什么吗?”镜夜叔叔忽然。

    “什么?”听到和征十郎有关的事情,我从毯子里探出脑袋。

    见我有了反应,他慢腾腾地扶了下眼镜:“赤司征臣,也就是你男朋友的父亲,他的私人秘书突然预约了好几家医院的精神检查。”

    “可赤司征臣本人在预约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照常出席了剪彩仪式——所以你觉得那些由他的私人秘书预约的检查,是帮谁预约的?”

    虽然从就习惯了大人们四通八达的信息渠道,但我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镜夜叔叔你不去做卧底间谍什么的真的很可惜”

    “少耍滑头。”镜夜叔叔冷冷地瞥我一眼,“只是那几家医院都和凤家有点关系,消息比较灵通而已。”

    他没有继续给我回避的会:“赤司家的子出事了是吧?”

    我摇摇头。

    “这是不想的意思,还是不知道的意思。”

    镜夜叔叔问。

    “不想。”

    然后我又听到了一次深呼吸的声音。

    “好吧。你不想就算了——但是,听好了,须王莉绪。”

    “假如赤司家的子要是被查出什么严重的精神疾病,并且伤害到了你,之后就算让你恨我,我也会报复回去,然后反对你和他继续在一起。”

    “这不是商量,是告知,你听到了吗?”

    镜夜叔叔猛然强硬的态度吓了我一跳,我只好怔怔地点头,细声细气地回答:“听到了”

    “两只耳朵都听到了吗?”

    “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好。”镜夜叔叔话锋一转,神色舒缓了一点,“把水喝了,然后把你的病号餐吃了。”

    他转身从厨房端来一个放满了寡淡菜品的托盘,和另一个装满了天妇罗、炸鸡排、味增汤、烤鳗鱼的托盘。

    我:“”

    看这架势,镜夜叔叔是要跟我一起吃饭。

    我合理怀疑这是他在气我没肯实话所降下的残忍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