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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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

    狯岳举着竹刀,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俨然一副沉浸在剑道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不为外物所打扰的样子。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一片焦灼。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行!

    明明是雷之呼吸最基础的壹之型,为什么他就是使不出来!

    老头子的那些诀窍,要点,什么摒弃杂念,什么纯洁内心,统统都是屁话,没用没用没用!!!

    左肩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这疼痛不难忍,却让他再一次想起了那个人。

    她在刺穿他肩膀的那一刻,正是天光乍破之际,阳光从背后拥住那个人,亲为她戴上了金色的冠冕,显得如此威严而又让人难以直视。

    可狯岳记得最清楚的,却是她那双无情的眼睛。

    在漫天的红霞金光中,那双眼睛依旧黑沉幽深的令人畏惧,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与漠视,像是高天原上的神祇垂眸望向凡间万民。

    每每回想起这双眼睛,他就像在寒冬腊月中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从里到外,骨寒毛立,恓惶难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无限接近死亡,心脏跳动之快,像是要扯开他的胸膛,将血淋淋的自己晾晒在阳光下。

    狯岳竭力将脑中再次出现的那个人的模样挥散,强逼着自己忽略掉作痛的旧伤,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剑式上来。

    不行,还得再努力些才可以。

    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摆脱那个人带给他的阴影,要强些,更强些,为了活下来我愿意付出所有

    “狯岳,够了!”

    一声大喝从一旁传来,惊醒了正陷入魔障中的狯岳。

    桑岛慈悟郎本不愿打扰弟子的修行,可是对方的情况,却明显不对劲。

    原本全神贯注的表情,逐渐染上几分挣扎,变得一片惨白,连握着竹刀的双,都在隐隐发颤,竟像是走火入魔了。

    他的这一声大喝,成功叫醒了对方。

    “啪嗒”一声,狯岳的双一松,任凭竹刀掉到了地上,才怔怔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最先看到的,是老头子那张严肃中带着焦急的脸。

    呵,装什么,你最关心的,不是我妻善逸那个废物吗?

    额上流的汗逐渐蔓延到眼睛里,将双眼弄的酸涩又模糊,视线里又有一个人影出现在老头子的身后。

    那是谁?我妻善逸吗?

    不对,这个身影要更加纤细柔美些,像是女孩子的体型。

    狯岳眨了眨眼,等到视野重新变得清晰明亮,才再一次看了过去。

    “嗨~”

    见月粲然一笑,明媚爽朗。

    只一眼,便像是拥抱住整个生勃勃的春天。

    咚咚!咚咚!

    狯岳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犹如鼓点般跳动的心跳声,肆意的在胸腔中狂欢,震耳欲聋。

    本就在高强度训练下濒临极限的身体,又在沉重心理压力的双重压迫下,终于宣告罢工,他,晕了过去。

    “狯岳?!”

    桑岛慈悟郎惊呼一声,连忙上前一步,接住晕过去的大弟子。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晕过去?

    难道是下半年的藤袭山考核,给了他太大压力,最近训练太刻苦了?

    罪魁祸首月某,也表示非常震惊。

    她只是打了个招呼,都还没动呢,怎么就晕过去了呢,啧啧,真是不经吓呀。

    因为这突发情况,这趟训练观摩之旅也不得不提前中断。桑岛慈悟郎将狯岳搬回了他们居住的屋子,顺路还叫上了正苦哈哈摘桃子的善逸。

    看着屋内忙前忙后

    ,仔细为狯岳检查身体,一脸焦急担心的桑岛慈悟郎和我妻善逸,见月一托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那就难办了,不能干脆利落地嘎掉狯岳。

    不然以这对师徒的性子,大概终其一生,都会去寻找这个杀死大徒弟的凶吧。

    虽然见月自信能够让任何人都察觉不出来是她做的,但她想了想,还是懒得费这个功夫。

    一是照顾桑岛慈悟郎和善逸的情绪,二是她如今也确实提不起什么杀意来。

    当对的实力足够弱时,任何对你的敌意,都能称得上可爱。

    狯岳这人,谈不上对,更称不上可爱,实力差距大到见月动动指都能碾死他,属实是让她提不起劲儿来去花一番心思搞死他。

    屋内的身体检查已经出结果了,桑岛慈悟郎准备去厨房为他这不省心的大弟子熬一副汤药。

    大概是不好意思冷落见月这位客人,便让善逸出来陪她四处逛逛,自己则是亲自去煎药。

    这个季节的桃山正是收获的季节,漫山都洋溢着桃子的清香。

    善逸将见月带到了一处临近悬崖的地界,虽是悬崖边上,却极为平坦,绿草如织,像是披上了一层柔软的地毯,在微风中悠悠摇晃,惬意极了。

    这一片绿意之上,还有一株巨大的桃树。

    “这是桃山最大的桃树,爷爷,她是桃山其他桃树的母亲,因为有了她,山才不是死板的山,才开始有了名字。”

    善逸站在这株桃树底下,被她的树荫所笼盖,温柔地摩挲着树干。

    见月仰起头,一眼竟看不到这颗树的树顶。

    唔,确实是棵好树啊,瞧这结的桃儿,又大又圆。

    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摸了摸树干,她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那个昏过去的师兄,从前身体也这般不好吗?”

    闻言,善逸瞪大了双眼,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全然是赤诚和袒护,像是动物急于维护自己的心爱之物似的,焦急解释,

    “不是的!师兄是很强的人!”

    似乎是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妥,他才略收敛了神色,但嘴上还是没停下为狯岳争辩的话语。

    “师兄很努力,也很倔强,因为一直学不会壹之型,才会日以继夜地苦练,训练强度过大,才昏了过去的。”

    “这样啊。”

    见月像是没有注意到善逸的态度一样,向后稍退了一步,后腿屈膝发力,一跃上了树顶。

    紧接着,中念线一勾,将还在碎碎念他师兄有多好的舔狗师弟也勾了上来。

    “啊啊啊,竹之内姐,你在做什么!”

    冷不丁被不知名的东西卷上树顶,善逸吓得都破音了,也成功结束了“夸夸我的师兄”这篇长篇巨作。

    这可是树顶啊树顶!桃山最大的树的树顶!

    不是下头粗壮的低枝,不是侧边略低的枝桠,是只有比拇指还纤细的一节顶端树枝,连只大点的鸟都立不住啊啊啊啊~

    “吵死了,你能不能睁开眼自己看看。”

    见月无语地看着正抱着自己腰低头哀嚎的善逸,深深怀疑桑岛慈悟郎选徒弟的眼光。

    这老人家真的能安度晚年吗?

    要不接蝶屋来长期授课算了,无一郎他们七个娃儿多省心听话呀。

    善逸对见月的吐槽毫不知情,闭眼哀嚎了良久,才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

    “哇——”

    这也是他第一次上到树顶,从这里俯瞰桃山所有的风光。

    从前他最多也就爬到第一根树枝,躲避爷爷的追杀,还害怕掉下去,死死抱住那根最矮的树枝,一动不敢动。

    哪晓得

    这里的风景,竟然如此美丽。

    作为桃山的最高点,这里能够将山中的一切都收于眼底,鸟兽,林木,山中的几户人家,皆映入眼帘。

    往后眺望,能直接越过悬崖,纵览一望无际的林海。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间,灿金霞红交织在一块,头顶的那片天还是蔚蓝,却硬生生被这奇异的霞光,染成瑰丽的色彩。

    大不一的云朵被打散在空中,像是光照在教堂的五色玻璃上,散落在地上的有着颜色的影子,让人忍不住想伸出去触碰,却又害怕这不过是一场美丽的幻觉。

    “为什么要叫桑岛先生为爷爷,而不是师父呢。”

    看着已经全然沉浸在大自然的风光中,像个傻子一样一脸震撼的善逸,见月冷漠抱胸,决定趁他心里防线减弱,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没错,这就是肮脏的大人的心思。(冷酷推墨镜jpg)

    果然,已经被见月定义成傻子的善逸,全然没有防备,恍惚间就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因为好喜欢爷爷呀。爷爷是重要的人,师兄也是,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

    话音刚落,善逸便反应了过来,飞快捂住嘴,惊慌失措地看向见月。

    完蛋了,不心把心里话出来了,想要家人这种话,会不会很奇怪啊qwq。

    出乎意料的,对方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将目光重新移向被晚霞笼罩着的天地。

    *

    狯岳是在晚饭的香气中醒来的,他有些吃力地支起身子,最近训练的太狠了,一旦放松躺下,所有肌肉都罢工了,无一处不在酸痛。

    “师兄你醒啦!”

    还没等他调整好身体的状态,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坨人形物体,便冲到了他的跟前。

    看着那双洋溢着欢快的琥珀色眼睛,狯岳却只觉得厌烦,梦到那个人的出现已经够让人不耐了,为什么你还要在眼前乱晃悠呢。

    他挥了挥,正要甩开围着他嘘寒问暖的善逸,视线往上一晃,直直对上正端着饭碗,欢乐干饭的见月。

    狯岳!!!

    你你你,居然不是在做梦吗!

    所以刚刚在道场的一切都是真的咯,他见到了对方,然后昏了过去。

    耻辱!努力修行,不就是为了再次见到竹之内见月时,能狠狠的将当年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屈辱,报复回去吗?!

    可他居然在见到她的第一面,就昏倒了!

    他急促地呼吸着,死死压抑住自己正逐渐上升的心。

    不行,不能害怕,今非昔比,他已经是学会雷之呼吸的剑士,对方却还是个纤弱的女孩子,他不用再害怕她了。

    狯岳的视线太过引人注目,别桑岛慈悟郎了,连迟钝的善逸都隐隐觉得不对劲。

    为了缓和气氛,这位前任鸣柱轻咳一声,开口道:

    “狯岳,这是鬼杀队总部的现任月柱——竹之内见月,你快来打声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