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第68章 番外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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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族不是人类,只要他们不想装成人类便不用呼吸,但这一瞬,贺沉的鼻息真真切切变得粗重起来。

    人类少年的身体那样柔软而芬芳,畏冷般紧紧贴在他怀中,肌肤的热度透过湿而薄的布料传递至他身上,令他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燥动。

    而那截玉白的脖颈就在嘴边,只要他一低头便能将利齿插|入蓬勃的血管,大口大口吞咽新鲜美味的血液,满足体内沸腾叫嚣的饥饿感。

    冰凉的呼吸喷在颈侧,林煜敏感地打了个颤儿,却一丁点也没避开,反而轻轻踮起脚尖,将自己更往薄唇前送去。

    圈在脊背上的胳膊骤然收紧,贺沉如同野兽狠狠嗅闻着猎物,锋利的齿尖探出唇缝抵在脖颈上,好似下一秒便会刺穿吹弹可破的皮肤。

    林煜不可抑制地战栗起来,鸦羽般的长睫扑簌簌颤抖,却只是更紧地搂住男人的肩背。

    但冰冷的气息倏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眨眼间他被放回了洗漱台上。

    “够了。”贺沉背对他站在浴室门口,“早点休息。”

    林煜心中并无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下意识出口挽留:“贺沉!”

    贺沉没有回过头,瞬间消失在他面前。

    林煜失魂落魄地坐在洗漱台上,久久回不过来神。

    “喵”不知过了多久,溜出去的猫钻进浴室,往他怀里跳。

    林煜搂紧猫,近乎喃喃自语:“奶糖,他好像要放我们走了”

    可为什么,他心中半分喜悦也没有呢?

    *

    翌日清晨,林煜睁开双眼,躺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慢吞吞地起身下床。

    洗漱完毕后,他下楼去吃早餐。

    昨夜的热闹与惊险仿佛只是他做了一场梦,古堡里恢复往常的沉寂。

    林煜走到餐厅,看着空荡荡的椅子,脚步凝滞了几秒。

    “主人一早离开了。”胡伯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您用完早餐后,也可以离开了。”

    林煜沉默片刻,轻声应道:“好。”

    胡伯一如既往地高效,等他吃完早餐,已经将他的行李打包完毕。

    “这些我都不带了。”林煜抱着猫,纤长的指来回顺着猫毛,“我只带走奶糖。”

    他是一个人来的,走时也不想带走岛上的其他东西。

    胡伯略一思索,应道:“行,尊重您的意思。”

    林煜走出大门,站到大太阳底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古堡。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瞥向自己住的那间房时,隐约好像看见一道身影闪过。

    等他定睛一瞧,视线里只有飘飘荡荡的窗帘。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抱着奶糖登上回家的轮船。

    轮船扬帆起航,渐行渐远。

    胡伯回到古堡,不由叹息一声:“既然舍不得,您这又是何必呢?”

    贺沉站在窗边,望着海平面上的一个点,好半晌后才低低回道:“他太了,还不明白转化究竟意味着什么。”

    永生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生动灿烂的少年,不该被他拖入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

    一转眼,林煜回到家中已有月余。

    一开始父母根本不敢置信,确定他真的回来后才抱着他痛哭流涕,再后来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有林煜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记忆中,只是暂时被掩盖起来。

    这天傍晚,他一个人走在大学校园里,耳畔猝然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好久不见啊,美人。”

    林煜心里一咯噔,想也不想地转身就

    跑。

    “跑什么啊?”路易斯轻而易举一把抓住他,金毛犬似的在他颈侧乱嗅,“既然哥哥不要你,那你就归我了。”

    “救——”呼救的声音戛然而止,林煜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啧”路易斯将人扛上肩头,瞬移离开校园。

    再次醒过来时,林煜发现自己身处陌生阴暗的房间,金发碧眼的吸血鬼正躺在他对面。

    他屏住呼吸,试图挣脱绑住自己的绳索。

    “别白费力气了,美人。”路易斯坐起上半身,语气懒洋洋道。

    林煜抿了抿唇,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吸他的血,没必要现在还留着他。

    “我不想干什么。”路易斯走到他身前,抬起尖尖的下颌,“我只是想看一看,如果我亲爱的哥哥知道我转化了你,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表情会有多精彩?”

    林煜偏开脸:“你抓错人了,他不会在乎我。”

    “不不不”路易斯连连摇头,“那晚我只是碰了一下你,哥哥就大发雷霆——”

    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猛然变得咬牙切齿:“既然他最讨厌有人碰他的东西,那么我就要让你成为我的血脉!”

    “你冷静一点。”林煜眉心紧蹙,“你们兄弟俩之间的恩怨,能不能自行解决?”

    “他让我的爱人化为灰烬时,可没有跟我商量过!”路易斯大吼一声,表情狰狞地掐住他的脖子,“这次我也要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不要!”林煜瞳孔骤缩,剧烈挣扎起来,情急之下一脚蹬上吸血鬼的关键部位。

    路易斯哀嚎一声,不由松开。

    椅子倒在地上,林煜顾不得身上传来的疼痛,拖着椅子往外挪动。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路易斯从身后一把揪住他的头发,逼他仰起脖子,张开嘴就要咬下去。

    “嘭”的一声,一道黑影闪过,揪着路易斯的后领将他重重掼到墙上。

    “贺沉”林煜半躺在地上,眼眶里盈满的泪水在看见男人时,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贺沉不敢看他,低声安抚道:“乖乖,等我一会儿。”

    “我亲爱的哥哥,你来得太早了。”路易斯站直身体,“那些废物,竟然只阻挡了这么一会儿。”

    贺沉并没有话,瞬移过去又是一拳。

    在惊人的声响中,林煜只能看见几道残影,房间内的东西天翻地覆。

    “哥哥,你受伤了对吗?”路易斯掰开硬木凳子的一条腿,“你殴打我的速度慢了好多。”

    “伤,别担心乖乖。”贺沉硬生生接下攻击,另一只毫不犹豫地捅穿了弟弟的胸腔,“就算只有一只,教训你足够了。”

    路易斯身形顿住,喷出一大口血,声音因痛苦而变得断断续续:“杀、杀了我哥哥你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你。”贺沉慢慢收回,“但你不该继续沉浸在幻想里。”

    路易斯轰然倒地,碧蓝的眼眸变得灰白:“我不明白”

    “去查一查,那个人接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贺沉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条帕,擦拭干净指尖沾上的黑血,“如果我没动,当年灰飞烟灭的就是你。”

    罢扔掉帕,转身走回林煜身前。

    他单膝跪地,解开绳索,心翼翼地将人抱进怀里:“对不起,乖乖。”

    透过朦胧的泪眼,林煜看见男人皱成川字的眉心,忍不住抬起指尖碰了碰。

    “乖乖”贺沉嗓音彻底哑了,“我带你回家。”

    他用大衣裹住怀中的少年,飞速地穿行在夜风中,很快便回到了古堡。

    “主人,少爷。”胡伯站在门口迎接他们,“欢迎回家。”

    贺沉上楼,将人放到床上,半跪在床边开口:“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没有。”林煜摇了摇头,偏过脸四下打量房间。

    “它还是你走之前的样子。”贺沉握住他的,“一点也没动。”

    “为什么?”林煜转回视线,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在昏暗中与男人对视,“你是觉得我还会回来吗?”

    “我”贺沉张了张口,声音艰涩,“我在控制,乖乖。我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彻底占有你。”

    少年曾问他,你觉得孤独吗?

    怎么会不孤独?

    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独自行走了一千多年,而这样的岁月漫长到没有尽头。

    但那一天,少年蓦然闯入黑暗中,给他带来阳光、雨露和花香,让他死寂千年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他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压抑住内心肆意滋长的阴暗念头呢?

    两人对视良久,林煜抽出自己的。

    心一空,贺沉咬咬牙,克制地收拢五指。

    下一秒,林煜抓住他的领带,将他往自己面前拽近:“为什么要控制?”

    贺沉单撑在床沿,喉头动了动:“乖乖”

    “控制不住就别控制了。”林煜亲上攒动的喉结,“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

    深夜,古堡里万籁俱寂。

    浴缸里放满了水,林煜跨坐在男人腿上,温水缓缓漫过两人的腰际。

    “我从没有转化过任何人,所以转化的过程会非常凶险。”贺沉仰起脸,“你真的愿意把自己交给我吗?”

    林煜用指尖将男人额前的湿发往后梳:“我相信你。”

    “从此以后你的血脉将与我紧密相连,再也分不开。”贺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百年,一千年,就算你厌倦了我,我也不会放开你。”

    林煜唇角微弯:“不定是你先厌倦我呢?”

    “绝无可能。”贺沉顿了顿,又继续道,“虽然你会拥有和我一样的强大血脉,可以自由行走在阳光下,但血族天性有很多禁制,比如——”

    “闭嘴。”林煜抬捂住薄唇,“你到底还要不要初拥我?”

    贺沉亲了亲柔嫩的掌心:“好。”

    吸血鬼獠牙重重穿透颈侧血管时,林煜感受到了久违的刺痛,但随之而来的几乎灭顶的愉悦,令他上瘾般想要更多,再更多一点

    只是他到底是人类之躯,受不住持续性的吸食,在求生欲的驱使下,开始本能地挣扎求饶。

    这一次,贺沉没有停下来。

    铁钳子般的大牢牢控住湿漉漉的后脑勺,结实的臂紧紧箍住清瘦的脊背,这是一个完全掌控和占有的姿势,绝不允许怀中人有一丝一毫逃走的可能性。

    “呜”林煜的挣扎越来越微弱,体温也迅速流逝,整个人瘫软在男人怀中,予所予求。

    直到某个临界点,贺沉极尽艰难地拔|出深深陷入的利齿,撕开自己的腕,递到奄奄一息的少年唇边。

    “喝下去,乖乖”他用喑哑的嗓音不断轻哄,“喝下去,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苍白的唇微微阖动,在男人的诱哄声中,缓缓张开吸|吮。

    “咕咚、咕咚”林煜凭借最后的意识,一口一口吞咽着男人的血液。

    这一夜,他们的血液最终以血族初拥的方式水乳|交融,他成为贺沉的血脉,亦成为男人永恒的伴侣。

    从今以后,除非灰飞烟灭,再也没什么能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