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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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凌顿了顿,默不作声地将杯子放下。

    父子俩大眼瞪眼看着,谁都没动。

    宋悠皱眉看陆山河一眼,张了张口。

    算了,当着孩子的面,她不跟陆山河争执。

    “你先回去吧,我没事儿。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她看着陆凌,放柔了声音,伸,替他理了理被卷压得有些褶皱的袖子,动作轻缓,带着安抚。

    陆凌的身子蓦然一滞,瘦削臂上肌肉有瞬间的紧绷。

    下意识就想抽,但看着宋悠白皙温柔的指落在衣袖上,又硬生生止住了,任由宋悠动作。

    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少年眸中刹那的失神。

    陆凌走后,病房里两人沉默着,谁都没话。

    半晌,宋悠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开口打破沉寂:“我会尽快搬出去。”

    她开门见山,“陆凌那儿,让他自己选吧。”

    陆山河站在门边,身影被室内灯光拉得有些长,落在宋悠床脚,仿佛浸了寒气的冷霜。

    “你有什么资格争抚养权?”

    他走上来,声音冷挚,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悠,面上浮出冷笑。

    宋悠目光微顿。

    这话问得有些戳心。

    原主对陆凌漠不关心,相比之下,陆山河虽然长期冷淡没句软话,但父亲的义务还是尽到了的。

    自知理亏,辨无可辨,宋悠先退了一步:“至少离婚冷静期的一个月,我希望陆凌跟我住。”

    顿了顿,宋悠转回头,看着白光灯下面容冷硬的陆山河。

    “车祸的时候我就在想,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这是实话,原主当时确实浮现过这个念头,她刚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恍惚中也这么怀疑过。

    自嘲地笑了笑,她声音低缓而平静。

    “你就当我想弥补一下儿子吧。”

    这是放低姿态让他退步?

    晚了!

    陆山河冷冷地扫过宋悠,裹了冰霜的寒声落下来:“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连语调都透着寡淡无情。

    宋悠蹙眉看着他,片刻后,淡笑:“那就走诉讼流程。”

    她已经退了一步,他步步相逼,那就只能法庭上见。

    反正财产她要不了,儿子还不能争一争了?

    “你可以试试。”

    陆山河脸色幽沉地睨着她,眉间隐有不耐,目光如夜里凌成的霜风,阴冷割人。

    夜色倾下,病房里仿佛突然冷了几分。

    无言的静默中,铃声突兀响起。

    看清来电备注,宋悠愣了下,默了一瞬,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老太太的声音带了焦急传来:“悠,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刘慧你在医院?”

    电话那头是陆山河的奶奶。

    刘慧是刘姨的名字。

    老太太记不住号码,习惯了打家里电话。

    本来是找宋悠的,宋悠晕倒进了医院,家里没别人,刘姨接的电话。

    谁知一句话没留神,漏了嘴。

    老太太急了,追根究底问了半天,才知道宋悠住进了医院,这下更忧心了,赶忙让阿姨翻出电话号码给宋悠打过来。

    八十岁的老人,听孙媳妇住了医院,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宋悠听得心底蓦然一软。

    电话那头的声音让她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奶奶。

    老人家絮絮叨叨的关切总是让人心生温暖。

    “奶奶。”宋悠喊住老太太,温声宽慰她,“我没事儿。”

    犹豫了一瞬,她找了个勉强可信的理由,“就是有点儿低血糖,输了液,吃点儿东西就好了。”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半天,这才起正事:“老头子这个月念叨凌念叨了好几遍了,是大半年没见到重孙子了,听得我都好笑。你们下周要是有空,就带凌一起回来吧,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咱娘俩也好久没见了”

    下周?

    宋悠恍惚了一下,记忆自脑海中拨开。

    下周似乎是陆山河爷爷八十大寿。

    她握着顿了顿,也不看陆山河,只清声应道:“好,我下周早点带凌回来。”

    听见宋悠应话,老太太声气儿都欢喜了几分,也没留意到宋悠话里的不对,又多嘱咐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宋悠收了,靠在床头,仰面看陆山河。

    老人家年岁大了,听力不太好,但身子骨还算硬朗,是以话的声气儿也不。

    电话那头的声音,站在床边的陆山河完全可以听清。

    陆山河绷着脸,灯光自他头顶撒下,冷峻鼻梁的阴影落在薄唇上,风衣在夜风中扇动,身形倨傲又冷漠。

    宋悠看他一眼,心里冷笑,却什么也没,侧身靠上枕头,闭上了眼,后背对着陆山河,无声无息地表明态度。

    真是可笑,他看她那眼神,以为她会怎么样?

    直接撒不管或者什么都不顾跟老人实话实?

    她还不至于用一个老人的殷切期盼来要挟他。

    陆山河一身冷气站在她身后,映在床脚的影子一动不动。

    护工阿姨适时敲门进来,驱开了满室压抑。

    病房门打开的瞬间,宋悠身后灌起一阵冷风。

    陆山河冷着脸,风衣慑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啪的一声关上。

    宋悠睁开眼,瞥见对方冷酷无情的背影,别开视线,侧身换了个方向,继续闭目养神。

    男人,呵!

    在医院继续观察了两天,宋悠办了出院续。

    期间季时给她发了信息。

    很简单的两句话,先解释了近期在外地办理工作交接,才知道她出了车祸,下一句才十分礼貌地问了她是否还好。

    语句得体,没有半分暧昧旖旎。

    宋悠客气地回了他,受伤不严重,没什么大事儿,谢谢关心。

    至于出了院又住院这种事儿,那就没必要提了。

    她又不准备像原主一样要跟初恋重修旧好,客气应付两句就行了。

    陆凌在上课,是家里司老陈跟刘姨一起来接的她。

    上次那个年轻精神的司吴,大名吴宇,本职不是司,是陆山河的助理。

    人家来接她,大概就是代替没能到场的陆总表表态。

    现在嘛,都准备一拍两散要离婚了,自然不用表态。

    出了医院,刘姨拎着包,看见台阶,下意识想扶宋悠。

    先前在屋里,刘姨吓坏了,至今心有余悸。

    听太太是脑出血,哎哟,可严重了,她怕太太不留神摔了。

    刚扶上,车门前,宋悠停住,目光看向远处。

    街对面,人行道上,清瘦儒雅的男人长身玉立,隔着车流人流,目光温柔又贪恋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