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避暑日 长乐院日子
无论预想有多美好,元夕也知道要活在当下,无需想那么多关于未来的期望,因为难以捉摸。
奢望一个不过满月的孩子为她这个当母亲的挣下盛世江山,她还不如继续想想怎么为女儿攒些基本财富。不过元夕曾经还真是考虑过开店挣钱的,奈何她没有这脑子,似乎除了美食的艺,她会的技巧何的,都不能用来开店赚钱。
当初的嫁妆里是有几家店铺,只是她前半年忙着认清各路宗室亲戚,后来怀了孕、又在写自己的东西,就没太在意铺子,看来还是要稍微在意一些。只是现下,她还是想完善自己的食单,在这时代留下星星之火。
“啊啊”怀里懵懂的孩子出声,眼睛纯净,黑白分明。
看得元夕心都化了,先把那些事情抛在一边,抱着她亲香亲香,她的瑚图里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孩子,最可爱的天使——除了她哭嚎不停的时候,那时候真的是恶魔。
其实三个月左右的孩子,应该还是不认识颜色的,但是不妨碍她对元夕的亲近,被奶嬷嬷抱在怀里,脑袋会莫名地朝着元夕转过去,然后那张已经变得白嫩肉乎的脸,总是看得元夕心头一软。
可能这就是对自己孩子的滤镜吧。
碧儿进来送上一份拜帖,口中道:“侧福晋,忠诚公府想进来请安。”
虽然满月那时也遥遥见了,但是元夕也算是满月礼的主角,一直跟着忙着、着话;虽忠诚公府也算是新贵,但是和一些根深蒂固的宗亲还是没法比,故而只是匆匆见了,来不及些家常话。
如今过了两个月,避开最热闹的时候,便过来拉近关系。
然而,对元夕而言,那门亲戚当真是她常忘记的,时常想不起来,想起来了便送些薄礼,就当是在让这门亲情更热络些。她本就是现代中人里比较亲情淡漠的那一批,从父母就带着她远离家乡上班工作,所以她和家乡亲戚没什么接触,也就淡淡的,逢年过节也不愿交流。
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和慕灵的亲情都夹杂着算计时,忽然那份情就淡了,觉得很别扭。后来她自己一想,她也是为了在这时代有根才主动写信给敏泰的,从一开始她也不是真心,算计对算计,慢慢地她就淡了那份心。
只是忠诚公府不知道她的想法,只道这是在太子府做侧福晋的姑奶奶,未来生了儿女焉知未来如何,必然不能断了这关系。故而每月写信,半载林言昭便递了拜帖带着元晴来看她。她们来,元夕便见;不来,元夕也不会觉得思念。
“什么时候?”她一边逗弄着瑚图里,一边随口问道。
“明日,不知侧福晋是否方便。”碧儿是近身伺候的人,自然知道元夕对忠诚公府平淡的态度。
“可来,我们瑚图里,额娘带你出去看缸莲。”
看着缸莲,明明大家都在阴凉之下,元夕也觉得这温度正好,偏生瑚图里额头出了薄汗。
她接过丫鬟里的帕,啧啧称奇:“这日子不热啊,格格怎么出汗了?”
“侧福晋,儿体热,总是不同些的。”奶嬷嬷笑道。
“原来如此,那我们还是回去吧。”结果元夕刚想把瑚图里抱回去,她就自己伸想要去够缸莲,明显不想回去。也是,外头风景好、空气好,儿敏感,总是能感受到的。
“乖,我们先回去。你阿玛了,过段日子就让我们去园子避暑,到时候可叫舒服安逸。”
着,元夕就要把瑚图里抱回去,结果她不满地哼哼,见元夕似乎不为所动,她满足不了自己地需求,便开始嚎哭,眼泪一串儿往下掉,脸哭得通红。
元夕:“嘿,碧儿你瞧,她居然哭得眉毛眼睛一起红,太可爱了!”
“侧福晋,格格可是哭了呢。”
“可是哪个孩子不是哭着长大?”元夕虽有些心疼,却又觉得这是常态。在很多孩子成长中,还多的是哭闹着不肯吃饭的,难道她也是照样哄着吗?
就这样,元夕一边拍着她一边带着孩子回去。瑚图里倒是好哄,估计也是累了,拍着拍着就止住泪睡着了,倒是个不记事的性子虽才三个多月,记什么事儿啊。
*
六月底,太子便安排着元夕、李侧福晋和范格格三个生育过的女眷带着孩子去园子里避暑,太子妃因为要管理后宅,故而连宜尔哈大格格也没来成。毕竟三个女眷没人敢帮着照看大格格的,且不身份是否合宜,就这万一生了病,儿生病虽都是常有的,可谁能负责呢?
便是元夕,自己也不曾提及让宜尔哈避暑之事,她是心大些,可也不愿招惹事。
来,太子明明是让她们来避暑的,偏生有些事情耽搁了,她们出门避暑显眼了些,便等到六月底才出门避开暑热。元夕如今也问的少些,既然太子想过要扶持瑚图里走海外之路,那也就可能受到皇孙的教育,她再多言恐有摄政嫌疑。
弘皙的师傅也跟着一块儿来的,只是住在客院,只继续为弘皙启蒙,不会乱掺和别的事。
也没人和元夕抢院子,李侧福晋客气地让了,按照规矩也是范格格分个院子,故而元夕避开按照规格理应由太子妃享受的院子,便找了一处种植驱蚊花草最多的院子,颇有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之感。
瑚图里儿肉嫩、体温又稍高,故而很吸引蚊虫,白嫩嫩的脸上就被蚊子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
因此,她这个做母亲的岂能再选自己心仪的湖边美景呢,恨不得把院子里其他做装饰的花草全拔了,换成驱蚊的香草。
到了地界,元夕便让厨房的人赶紧打一杯柠檬茶,也不放冰,就借着柠檬和薄荷的清凉,蹭着常温的绿茶解暑。其他宫人都喝着解暑,夏季烦闷,酸甜口的东西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些。
果然,喝了那饮子,人人面上都没那般疲惫了。
瑚图里可不懂什么叫柠檬茶,她现在就是好动的时候,见人人都有,偏她没有,便要伸去抢。看得元夕乐不可支,只觉得太有趣了。
孩儿正动着,一听头顶的笑声,便抬头看向她,一脸狐疑。见元夕故作镇定,似是无事发生,她又执着地伸着藕臂去够茶水,怎么用力都不曾前进半分。瑚图里却不气馁,依旧跃跃欲试着。
边上几人都看着,忍着笑,看着努力的姑娘。
大概这就是养崽的快乐吧。
*
避暑的园子总是美的,尤其比起按照阶品而修建的具有一定规格的太子府,园子更有不加修饰的清雅之美。太子府里讲究种树不能冲撞、流水自有规划,园子里处处都是活的,种着大片大片的树,夏季繁茂,乍一看去,粉墙黑瓦都藏在树林荫翳间,令人心情舒畅。
园子里的荷花还开得正好,因为来了几位主子,也有人在荷池处当差,听闻瓜尔佳侧福晋想乘舟,园子里人忙备上舟,载着元夕和碧儿一起划向藕花深处。
“这时候的莲蓬都能吃吧。”
元夕看着新鲜的莲蓬,有些心动,鲜嫩的莲子实在清新,带着莲子心吃下去也能消暑气。
“自然呢!”划船的是个健壮的太监,他一撑杆,一直接摘了一朵莲蓬递给碧儿,口中道,“若是侧福晋吃着好,奴才再多摘几支。”
元夕笑着,没道谢。自从她成了忠诚公府的格格,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谢谢总会吓到别人,久而久之,她便戒了这句话。
她估着距离,此处荷花太茂密了,只是稍微伸就能接回满捧的荷花,和种在缸里的那些莲花丝毫不同,这里的花朵更生勃勃。元夕便自己伸去摘,太监灵着呢,注意到元夕的动作,便连忙停了,不再滑动。
碧儿看得忧心,忙心护着,只是她也习惯了自己这位主子偶尔有些孩子心性。
元夕享受着自己摘荷花的快乐,果然无论是什么时候,能抛下一切享受惬意的生活都是最快乐的。尤其是还在带孩子的女性,能短暂地抛开不管,那多是一件美事。
摘够了荷花,元夕满意地捧着荷花,让船夫继续撑船、游行在荷塘之中。
忽然,碧儿指着远处岸上亭子道:“侧福晋,您看那是不是范格格?”
“好像是,不管她,我们继续玩自己的。”
“哦。”
*
“格格,你看那侧福晋,离了太子府,瞧着跟野人似的,乱钻荷花塘,也不瞧瞧自己几岁了,还当自己是孩子呢!”丫鬟似有些愤愤不平,如今只有她主仆两人,什么不得。
“太子喜欢,她做什么不行?”范格格冷冰冰道。
若是元夕听见,必定大为震惊,她从未听过范格格这般冰冷的话语。
“定是她使了狐媚子段!太子爷不止是能封两个侧福晋,格格您未来必定能和她平起平坐!看她还如何猖狂!”
“噤声。”
半晌,范格格又道:“你近几日看看,侧福晋可喜欢来荷塘,又喜欢去其他什么地方。”她看着藕花深处几乎看不见人影的地方,目光深远,声音却冰冷,在这暑季也只会让人觉得刺骨冰寒。
一个素来温柔娇弱、柔软可欺的女子,于无人处,露出了她的爪牙。
丫鬟了悟:“格格,您是想”
“她炫耀的时候有道理,一个能继续生产的侧福晋终究会成为心腹大患,只有她不能生了我的二阿哥,才一直能被太子爷看见。”
她的声音幽幽的,似是从深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