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白3章 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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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龙刀乃是百年前的武林盟主,‘剑魔’独孤求败的玄铁重剑打造,后来落在了郭靖大侠的上,重新融造,加入了西方精金,成为绝世罕见的奇兵。

    “郭大侠之子郭破虏以此刀为武器,杀了不少鞑子。后来襄阳城被攻破,郭大侠殉难,屠龙宝刀从此下落不明,不知流落到了何处。”长眉胜雪,鼻子勾曲如同鹰嘴一般的秃顶老者。

    殷野王道:“不定落在了蒙古人的中,此次屠龙刀现世,必定有阴谋。爹,咱们真的要去争抢吗?”

    殷天正道:“圣子之令,怎敢不从。”

    当初阳顶天等人投奔明教时,殷野王才二十多岁,跟着明教众人一起到了大殿里,见过圣子一面,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圣子在他的心中神秘至极,在他的授意下,明教迅速壮大,可是圣子却似乎没有醉心权力,甚至很少露面,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殷天正:“你带领部下赶往王盘山,切记声势要浩大,至于屠龙刀,若是能抢回来,那就去拿,如果做不到,也不要紧,保护好自己的安危最重要。”

    殷野王:“是。”

    -

    “没想到这的地方,竟能挤得下这么多人。”陆凤看着人群感叹道。

    自从王盘山“试刀大会”的传闻流传出去,各个帮派都齐聚在了这里,试图争抢传中得到后就能称霸武林的屠龙宝刀。

    陆凤对称霸武林没有兴趣,但是他很爱凑热闹,所以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个假消息。

    但是假消息一旦沾染了足够诱人的利益,就值得赌一赌。

    王盘山已经乱做一团,各派的人马打斗在一起,似乎不止是为了那把屠龙刀,连带着往日的私怨也被激发,到处都是血腥的尸体。

    “看来真的要乱起来了。”陆凤,他随抓住旁边的人,“这位兄台,你知道屠龙刀在谁上吗?”

    那人的穿着打扮,似乎是崆峒派的弟子,他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了眼陆凤:“我要是知道,还用在这里没头苍蝇似的跟人打?”

    陆凤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放让人离去。

    不久后,远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屠龙刀在他的身上!”

    是谁?

    不止是陆凤,所有人都在寻找那个出声的人,他们看了过去,只见一群汉子正在快步远离,立刻有人追上,与他们厮杀成一团。

    陆凤皱起了眉,就在他打算上前制止这场闹剧时,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臂。

    陆凤认出来人:“王保保?”

    王保保是汝阳王察罕帖木儿的外甥,也是他的养子,本名叫做扩阔帖木儿,王保保是他给自己取的汉名。

    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是能文能武,军事谋略都是一流,平时为人也算爽快。陆凤跟他接触过几次,如果他不是蒙古人的话,称得上是个不错的朋友。

    王保保道:“嘘,别声张,跟我到这边来。”

    陆凤跟着他悄悄撤退,绕过打斗的帮派弟子,穿过丛林的树木,沿着山路来到了山顶。

    王保保带了几百个人,都是打扮成了汉人的模样,在这里迎接。

    陆凤发现从这个位置俯视下方,山下景色一览无余,可以随时观察那些江湖门派的动向。

    陆凤问:“屠龙刀的消息是你放出来的?”

    王保保笑道:“若是我弄的,我又何必在这里观望,躲得远远的不是更好?不瞒你,我也很好奇,人人趋之若鹜的屠龙刀是什么样子。”

    陆凤没有话。

    他上次和王保保接触,还是王府内的管家,闲暇

    时候扮成杀去沿路抢劫行凶。陆凤查明真相,来到汝阳王府,将管家绳之以法。王保保那时似乎陷入了什么麻烦里,想要招揽他,被他拒绝了。

    那个时候陆凤就发现,这些蒙古人似乎并不是一条心。

    朝中有人在和汝阳王他们作对,不知道跟这次的屠龙刀有没有关系。

    下面似乎真的有人抢到了屠龙刀,狼狈地逃窜,其他帮派的弟子停止厮杀,跟在那人的身后,很快王盘山这里就只剩下了尸体。

    王保保:“看他们这副丑态辈出的模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陆凤沉默。

    就在这时,树林里刮起一阵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陆凤闻到了风里的血腥气味,心中无力又悲哀。

    那些人本不该死在自己人的里。

    风停下后,陆凤想要告辞离开,却看到王保保身后走过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崭新的白袍,就算是炎热的夏日,也将身上包裹得严严实实,帽兜遮住了他的半张脸,面具遮挡住了另外的半张脸,就连露在外面的,也被黑色的皮革套包裹住。

    套上隐隐能看到凸起的痕迹,似乎隐藏着坚硬的东西。

    白衣人的动作很快,脚步声轻到几乎没有,伴随着微风,迅速地来到了这边。

    王保保注意到陆凤的神情,转头看向白衣人,没想到会被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他颤抖了一下,看样子也是惊到了。

    王保保问:“你是谁?”

    白衣人没有话,他抬起了,在护卫们反应过来之前,上突然出现一把短刀,捅进来王保保的心口,如来时那般,迅速又沉默地离开。

    “王爷!”侍卫们看到王保保口吐鲜血,连忙过来查看他的伤势,一部分人前去追赶白衣人。

    陆凤后背都是冷汗,他赶紧点了几个止血的穴道,看到王保保胸前涌出来的血液,叹息着摇头:“脏器受损,怕是很难活下来了。”

    那个白衣人究竟是谁?

    他的轻功精妙高强,出迅速果决,在陆凤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轻松地取走了王保保的性命。

    -

    白离完成了刺杀王保保的任务,回到青衣楼交付悬赏,拿到自己的佣金后,接了另一个任务。

    青衣人讨好道:“大人,您不多休息几日吗?”

    白离疑惑地看着他。

    青衣人:“王保保乃是汝阳王世子,他死之后,外面必定会发生动乱,汝阳王绝不会善罢甘休。青衣楼里知道是您动的人不多,不会向外面透露您的消息,可是保不齐有人看到。”

    白离冷淡地:“没事。”

    完他潇洒地转身离开。

    青衣人有些激动地对旁边的人:“你听到了吗?白衣大人跟我话了!”

    旁边那人也是愣愣的:“原来他会话啊。”

    青衣人道:“不要侮辱白衣大人,大人只是性格冷了些,不是谁都有资格让他开口的,怎么可能不会话。”

    白离拿着新的名单出来,又把上面的字看了一遍。

    他挑选的任务对象,基本都是明教的敌人,只不过明教的仇家太多,遍布各个势力,没有人看出他的动倾向。

    这次要去杀的人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

    左冷禅是个很会伪装的人,他的外表仁善,其实野心勃勃,费尽心成为五岳剑派的盟主,给华山派安插卧底,联合各派对付东方不败,被东方不败刺瞎了一只眼睛。

    现在屠龙刀现世,左冷禅仍旧保持着他的伪装,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的派人去抢夺,暗地里的动作绝对不少。

    白离知道倚天剑和屠龙刀中的秘密,对这把刀没有什

    么想法。但他是明教之主,正道的势力扩大,意味着明教的对变强。

    最重要的是正道太分散了,就算有值得钦佩的前辈坐镇,也是一团散沙。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很容易被朝廷当刀使,还不如把资源掌握在自己的里。

    白离动身出发,前往嵩山派。

    嵩山派都是左冷禅的人,想杀死他并不容易。

    但是摩呼罗迦有丰富的深入敌营的经验,在外面蹲守了几日,确定嵩山派的大概防守,还有门下弟子的排列布阵,以及武功水平,终于在十天后悄然潜入,来到左冷禅的卧房里,极其迅速地出,捅穿了他的心脏。

    他捂着左冷禅的嘴,异色双瞳中满是冷意,缓缓把短刀抽出来,在左冷禅身上擦干净后,收回自己的袖子里,关上门,躲过山上的弟子,悄然离开了嵩山。

    此时天色不早,白离来到客栈,交了房钱,正要上楼,没想到陆凤从楼上出来,看到他后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他身后又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白衣清冷,眉目英挺俊美,神情冷淡,周身都带着冷意。

    他上拿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柄是用乌木做成的,看起来非常漂亮。

    白衣人口中飘出几个文字:[你用剑?]

    白离看了眼字,仍旧把视线放在了他的上。

    这是一双很漂亮的,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与他的剑极其相衬,不难想象与剑接触的部分皮肤藏着怎样的茧子。

    陆凤紧张极了,他轻声道:“就是他杀死的王保保。”

    王保保死后,汝阳王大发雷霆,派遣部下缉拿刺杀世子的凶。因为只知道凶穿着白袍,浑身遮挡的严严实实,还有他的大概武器的模样,所以很难找到对应的人选。

    这时一个杀的名字进入了他的视线。

    白衣。

    此人去年刚刚出道,因为杀的人都很有名气,渐渐有了些名声。只是他资历尚浅,很少有人把他放在眼里,他们对白衣知之甚少,甚至连他的性别都不敢确认。

    汝阳王拜托陆凤查明真凶,陆凤正有此意,一直在追寻白衣的行踪。

    他偶然在路上遇到了刚杀完人的西门吹雪,便跟着他在这边的客栈落榻,也不知道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竟然又在这里遇到了白衣。

    陆凤很害怕西门吹雪直接向白衣宣战。

    他见过西门吹雪杀人,西门吹雪的剑术很快,一旦出剑,绝不会下留情,没有人能抵得住他的剑。

    因为西门吹雪的运气也很好,他选中的敌人,恰巧都是可以战胜的。倘若失败,他就不会站在这里,而是深埋地下了。

    但是这次,真的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西门吹雪不是白衣的对。

    他只能祈求白衣的目标不是他们。

    西门吹雪:“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陆凤心思飞转,正想要不要下去跟白衣打个招呼,拉着他到别处去,免得两个人对上,没想到白衣突然仰起头,拽了拽身上的白色帽兜,露出一双诡异的眼睛。

    他总算明白,白衣为什么要连眼睛一起遮住了。

    西门吹雪:“莫叔?”

    陆凤下楼的动作顿了一下,险些一头栽下去。他抓住楼梯的扶,不可置信地看着西门吹雪:“我刚才好像出现了幻觉,听到有人用你的声音喊叔叔。”

    西门吹雪看了眼碍事的陆凤,踩着楼梯,从他旁边过去。

    陆凤贴着扶给他让路,摸了摸嘴边修剪整齐的胡须。

    西门吹雪的动作看似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仔细想想,不难发现其中的急切。若是毫不相干的人,西门吹

    雪不可能这样迅速地去对方面前,好像怕那人离开似的。

    难道白衣真的是西门吹雪的叔叔?

    没听过啊。

    陆凤慢悠悠地下楼,看到西门吹雪与那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话。

    白离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西门吹雪。

    他和玉罗刹分都二十多年了,西门吹雪又不是他的儿子,也不是以前那个朋友。现在的西门吹雪,比他爹还要高大,他的神情冷漠,瞳孔比常人更黑一些,看起来非常纯粹,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白离压力很大。

    “您不记得我了吗?”西门吹雪。

    陆凤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活了这么久,竟能看到西门吹雪像普通人那样寒暄。

    白离摇头。

    他不想在这里话,西门吹雪的存在感太高了,客栈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悄悄打量着他们。

    他迈步朝着楼上走去。

    陆凤赶紧让出楼梯,跟在西门吹雪身后,压低了声音问:“西门,他是你亲叔叔?”

    西门吹雪冷冷道:“我劝你少管闲事。”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劝。

    如果陆凤知道了摩呼罗迦的身份,必定会猜出他和玉罗刹的父子关系。玉罗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陆凤。

    陆凤:“我就是太好奇了,从来没听过,你竟然有个叔叔,而且那个叔叔还是江湖中有名的杀白衣。”

    西门吹雪没有理会他,跟着白离来到了他的房间,顺关上门,把陆凤关在了外面。

    白离因为耳聋,又走在他们的前面,并不清楚他和陆凤的对话,见陆凤没有进来,但是门外的影子格外显眼,不禁有些无语。

    他轻声:“让他,进来吧。”

    西门吹雪也很无奈,他打开门,陆凤讪讪地看着他。

    白离摘掉面具和帽兜,解开上的沉重的护腕,随放到桌子上。

    陆凤神态自若地扫过那堆暗器,视线落在那头极为罕见的全白头发上,他留意到白离的样貌分外年轻,与发色并不般配:“我前不久见到过一个人,也是这般的白发,只不过他的一双眼睛是极浅的蓝色,而非如此艳丽的异瞳。”

    西门吹雪自然听出了陆凤的是萧兰,有些紧张地看着白离。

    他仍旧以为萧兰是摩呼罗迦的儿子。

    白离沉下脸。

    西门吹雪:“去年萧兰来过山庄。”

    陆凤道:“你也认识萧兰?莫非萧兰真的跟这位前辈是亲戚?”

    白离:“罗刹,打伤了,萧兰。你,知道吗?”

    陆凤听到他讲话断断续续的,以为他并非中原人。

    西门吹雪:“萧兰似乎很不喜欢我,他来到万梅山庄后,只了几句话,便觉得无趣,与东方不败一同离开了,之后的事我并不清楚。”

    白离点头。

    西门吹雪沉默寡言,白离也没再话,房间里安静极了。

    陆凤忍不住道:“这位白衣前辈,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杀王保保吗?”

    白离:“我在,青衣楼。”

    陆凤挑眉:“青衣楼?原来如此那前辈知道,是谁发布的悬赏,要取王保保的性命吗?”

    白离出了一个名字,可是他不太会话,讲的很含糊,了好几次陆凤都没有听清楚,简直就像世界意识在给他打码。

    重复了几遍,白离有些烦了,不管陆凤再问都不愿开口。

    西门吹雪见状,直接把他的好朋友赶了出去,推己及人,怕白离觉得厌烦,也跟着道了声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离在这间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离开

    时,遇到了同样准备离开的陆凤和西门吹雪。

    陆凤跟他打招呼:“前辈昨夜睡得还好吗?”

    自从离开玉罗刹,没了信任的人给他守夜,除了在昆仑山上,他的睡眠就绝对不会好。因为耳聋,必须对周围的一切保持警觉,以便及时做出应对,这是他在沙漠中养成的习惯,在中原也同样适用。

    就算是西门吹雪,每次外出,都只吃白面馒头和白水煮蛋,防备着有人给他下毒,白离仇家众多,自己不敢熟睡。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白离没有理会陆凤,直接去前台退了房,朝西门吹雪点了下头,果断离开了客栈。

    陆凤道:“你这个叔叔,比你还不爱话。”

    西门吹雪犹豫了一下,怕陆凤冒犯到白离,轻声道:“他听不到。”

    “听不到?”陆凤回想起他的种种反应,“怪不得。我还要查杀死王保保的真正凶,你叔叔似乎知道是谁,既然如此,我便与他同路,那就在此告别吧。”

    西门吹雪冷声道:“不要去打扰他。”

    陆凤:“我是这种不识趣的人吗?我看你叔叔虽然冷淡,但是脾气很好,并不是真的厌烦我,比你的性子好多了。”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他。

    陆凤连忙:“我去调查青衣楼,想办法在那边弄清楚悬赏人的身份。”

    西门吹雪:“你最好如此。”

    陆凤问:“你叔叔姓莫?我记得你昨日见到他时,似乎是喊得莫叔?”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他。

    陆凤讪讪道:“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陆凤跟西门吹雪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在意一个人,他心想,西门吹雪幼年时,那个人应该在他的身边陪伴了很久。

    他真心替西门吹雪觉得高兴。

    因为西门吹雪太冷了,他好像没有亲人,在世间没有任何牵挂,就连情绪都是淡淡的,谁都可以舍弃。他的全部的热爱,都放在了练剑上,可是剑终究不是人。

    与西门吹雪道别,白离已经消失不见,陆凤只能独自去查青衣楼。

    白离回到青衣楼交了任务,暂时没有领取下一份委托。

    青衣人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大人在外面可还顺利?”

    白离点头。

    青衣人给他端上茶:“左冷禅被杀的事,我们都已经听了,五岳剑派乱做一团,争着想要五岳盟主的位置,暂时不会将心思放在您的身上,倒是蒙古人那边,还要留意些。”

    白离道:“多谢。”

    他没碰那些茶水,像往常一样,匆匆离开了青衣楼。

    这里的杀太多了,很多人都在争抢青衣楼第一楼第一人的位置,这个位置在外面没有什么名气,但是可以拿到更高级的委托,挣到更多的钱。

    白离的印象中,摩呼罗迦已经被这些杀暗杀过很多次,不过那些人都死在了他的上,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杀们有三五抱团的,也有擅长下毒的,以摩呼罗迦的经验,这里的食物和水,全都不能碰,任何盯着他看到人,都有可能想要了他的性命。

    他在这里如鱼得水,很熟练地避开身边的危,但是一点都不喜欢这里的氛围。

    离开青衣楼后,白离运起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远去,甩掉后面跟踪的人,绕过山林,来到附近的城镇。

    停止暗杀后,白离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身上有很多金子,可以挥霍很长一段时间。屠龙刀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想看热闹随时都可以。

    但是这些事情,摩呼罗迦全都不感兴趣。

    他好像是为

    了杀人而生的,可是就算是杀人,他也不上喜欢。

    白离回想了一下在沙漠的时候,还有在昆仑山的时候。除了习武之外,摩呼罗迦会练习写字话,无聊了就陪着几个孩子玩。

    他和杨逍他们的关系都很一般,甚至称得上冷淡。

    摩呼罗迦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他似乎没有主动交朋友的能力,只能等待别人,发现他的好,来到他的身边。

    耳聋真的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很多麻烦。

    白离坐在树枝上晒了会儿太阳,最后决定去燕北。

    他对燕北非常熟悉,和玉罗刹分后,还去那边看望过那几个蒙古朋友,然后捡到了萧兰。

    只不过他没有再见过西门吹雪。

    万梅山庄里的下人,有很多都是玉罗刹的亲信,摩呼罗迦不想跟玉罗刹扯上关系,自然不愿出现在玉罗刹耳目的视线中。

    这次偶然碰到了西门吹雪,白离倒是想过去看看他了。

    万梅山庄地势稍高,比其他地方更冷一些,就算夏日也并不燥热,是个很好的地方。

    西门吹雪已经从外面回来。

    他似乎有点洁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把身上的尘土洗净。

    白离跟玉罗刹一样,不喜欢走正门,直接从外面翻进来,在万梅山庄信步闲庭,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西门吹雪沐浴完,换上整洁的白衣,头发还在滴水,他取了帕擦拭好,从屋子里出来,正对上那双漂亮的异色眼眸。

    西门吹雪很惊讶,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表面仍旧一派冷淡,没有任何表情,黝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白离。

    白离歪了歪头。

    冷峻的白衣青年道:“您怎么过来了?”

    摩呼罗迦没有见过成年后的西门吹雪,在外面与他相见时,首先关注的是他上的剑,然后是拿着剑的。

    全靠萧兰的记忆,他才认出了西门吹雪,只是仍旧觉得生疏极了,根本无法把这个高大的青年,和印象中可爱的朋友联系在一起。

    在万梅山庄见到他,白离才有了些许实感。

    西门吹雪的时候就总是冷冷淡淡的,只是脸颊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看起来非常可爱。长大后样貌有些变化,性格差异并不大。

    白离笑了起来:“吹、吹雪。”

    西门吹雪神情稍缓:“嗯。”

    白离走过来,比划了一下他们的身高:“你好大。”

    西门吹雪眼底浮现出几分异色:“话不是这样的。”

    白离疑惑地看着他。

    西门吹雪无奈地:“这话是玉罗刹教你的吗?”

    白离想了想,仍旧很疑惑。

    西门吹雪道:“算了。您吃过午饭了吗?”

    白离摇头。

    西门吹雪:“那就一起去前面用饭吧。”

    白离:“别告诉,罗刹,我在这里。”

    西门吹雪道:“好。”

    两人走到前堂,管家已经备好了饭菜。

    西门吹雪在外面吃的很简单,回来以后的饭也以滋补调养为主,没有做得特别油腻。

    西门吹雪已经记不太清在沙漠那边的生活,但是他前几年回沙漠呆了几日,知道那边的饮食如何,对白离:“您要是吃不惯,我让人去再做一些。”

    白离摇头。

    西门吹雪给他夹了几个菜:“这还是二十多年来,您第一次回来看我。”

    白离:“我和罗刹,分开了。”

    西门吹雪:“为什么分开?”

    白离:“他太坏。”

    西门吹雪轻笑了一声。

    白离听不到声音,

    也没看到字幕,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盯着西门吹雪看了会儿,见他仍旧是那副神情淡淡的模样,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西门吹雪知道他会读唇语,没有看着自己的时候,便无法交流。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也就不再话,只是偶尔会给白离夹过去几道自己觉得不错的菜。

    吃过午饭后,西门吹雪原本的计划是去读一会儿书,憩片刻,然后起来练剑。

    白离突然前来拜访,他的计划只能全部推翻。

    西门吹雪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很想跟摩呼罗伽多相处一会儿,今日过后,不知何时才能再次相见。

    两人行走在山间的路上,为了方便交流,他们走得很慢,西门吹雪会照顾他读唇语,讲话时转过头看着白离。

    “您为什么会在青衣楼?”

    “玩。”

    “您的夫人,她不会在意吗?”

    “萧兰不是,我儿子。”

    西门吹雪疑惑道:“他不是您的儿子?”

    白离和萧兰的特征太过相似,足以让人忽略他们五官的区别。起来,萧兰和萧夙才是长得比较像,但是除了张无忌,好像没有人看出他们之间的共同点。

    白离:“捡的。”

    西门吹雪一时不知道该什么。

    白离:“我也是,捡的。萧兰跟我,一样,就,捡回去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和眼睛。

    西门吹雪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是因为萧兰的白发蓝眸,才让摩呼罗伽升起了恻隐之心,带在身边教导。

    萧兰大概是想给摩呼罗伽出气,才会故意自称是他的儿子,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可惜他错估了玉罗刹的狠毒,被玉罗刹打伤了。

    西门吹雪:“萧兰在万梅山庄受伤,是我照看不周,以后绝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白离流露出哀伤的神色。

    西门吹雪问:“怎么了?”

    白离:“萧兰,要死了。”

    西门吹雪道:“是玉罗刹干的?”

    白离点头。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

    白离安慰他:“我去,打了罗刹,报仇。不生气。”

    西门吹雪没有话。

    他自然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把玉罗刹杀了,萧兰也回不来了。只是打他一顿,实在太便宜他了。只可惜他武功不及玉罗刹,拿这个父亲没有办法。

    白离见西门吹雪很明事理,也不像传闻中那么冷漠,找到了以前相处时的感觉。

    他凑过来,抬摸了摸西门吹雪的头。

    西门吹雪愣了一下,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幽深的黑眸里染上些许笑意:“您是在安慰我吗?”

    白离:“嗯。”

    西门吹雪:“我现在比您高了。”

    白离放下,异色瞳中满是认真:“我也,长大了。”

    西门吹雪打量着他。

    他和白离相处的时候还很,看什么都觉得很高大,对他的印象也是成熟稳重的。现在看来,他没有印象中那般强壮,不过推算一下摩呼罗伽那时的年纪,也不过才十七八岁,如今的摩呼罗伽的确不像是刚成年的模样,若要他是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更是一点都不像。

    白离:“真的。”

    西门吹雪道:“我若是和您走在一起,大概会被认作您的兄长吧。”

    白离:“你太大了。”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告诉他,这句话真的不是这样讲的。可若是解释起来,未免有些难为情。

    白离:“天宝,也很大了。”

    西门吹雪道:“

    听闻西域明教的少主一直身体不好,很少在人前露面。”

    白离摇头:“我,把他,带走了。”

    西门吹雪道:“原来如此。”

    白离问:“你知道,天宝?”

    西门吹雪:“我自然知道他。每次父亲带我回去,那边都有另一个孩子存在过的痕迹,我躲在书房里,看着他在院子里嬉笑打闹。也曾见到过您陪他一起玩。”

    白离伸摸摸他的头。

    西门吹雪的身高比他高出很多,这个动作做起来有些滑稽,显得他完全不像是长辈。

    西门吹雪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若是十七八岁的时候,有人打着长辈的名义要给他亲情的补偿,他必然会想杀死那个人。但是如今他已经二十四岁,心性也比同龄人更为成熟,知道了不少摩呼罗迦和玉罗刹的旧事,非常清楚,错的都是玉罗刹,跟摩呼罗迦没有关系。

    西门吹雪:“您在中原待了很久吗?”

    白离点头,伸出指:“一年。”

    西门吹雪道:“也不算太久。”

    白离:“我、一直都,没有来,看过你。你别,生气。”

    西门吹雪道:“我不生气。”

    白离:“我不知道,该不该来。”

    西门吹雪道:“我明白。”

    白离看他如此通情达理,放下心来,朝他露出笑容:“吹雪乖。”

    西门吹雪道:“我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不再是孩子了。”

    白离点头:“没关系。”

    西门吹雪很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

    他们两个继续走在山林间。

    西门吹雪回忆着过去,发现在见到摩呼罗迦后,曾经模糊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想起了自己和摩呼罗迦一起读书认字,摩呼罗迦送给他的红色串,还有玉罗刹冒着大雨回到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心想,那串串后来去哪里了?

    玉罗刹似乎还给他寄信,要和摩呼罗迦成亲,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们为什么又分开了?

    他都记不起来了。

    白离也回忆着曾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西门吹雪。

    那串串,他记得西门吹雪非常喜欢的,被玉罗刹偷走后,一直放在他那里,后来被他挖坑埋进了沙子里,到现在应该早就被流沙带走,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