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告密
花榕也怔了下,继而又宽声道:“皇上您还不知道?绪昭容刚进宫便越阶进封,一路盛宠不衰,这如今还没有子嗣,皇上便要给她封妃,可这又能明什么?”
“新宠时时都有,可中宫只有一个,皇后那个样子已经是名存实亡不足为虑,她如今交出宫权还不是为了两边不得罪,今后能在您与贤妃上讨个善终。”
花榕重新倒杯热茶,轻声安慰,“如今子嗣才是迫在眉睫之事,皇上要给她们晋位又如何,依奴婢看这反倒是件好事,贤妃一直隐藏锋芒暗地里动作却不少,如今皇上此举分明是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您觉得旁人难道又忍得了?”
德妃脸色和缓几分,可眉心依旧紧蹙,似乎一想到今后看到死对头要低一头就怒从心起。
“陈妃的野心可不,她又岂会容忍贤妃占尽风头得皇上看重?到时候她们狗咬狗,娘娘只需在旁边坐山观虎斗,无论结果如何得利的还是您。”花榕一字一句分析着利弊。
话是如此,德妃依旧脸色不佳,接过茶盏喝了口降降火气,又重重的放在桌上。
瞥了眼那本册子,还是拿过来继续翻看,当看到上面那一个个名字时,她不由冷嗤一声。
这哪是皇后提出来的,大概就是皇上的意思,这里每一个晋位的妃嫔,大多都是近期亲族在朝中得力,所以皇上才顺势给她们提了位份。
看到沈榆名字,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绪昭容还没死呢,皇上就这么着急捧新人,也不怕把那个短命鬼给活活气死。”
“那倒也好,也本宫免得再瞧见那个矫揉造作的短命鬼,让她霸占了皇上这么久,也不枉她这一世的荣华了。”
花榕上前给她捏着肩,目光清明,“绪昭容能成什么大器,兰贵人还不如绪昭容,娘娘若是看倦了,随时都可以处置,只是这好不容易提拔起来的人,总得用在关键时刻,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您一番栽培。”
好似已经恢复冷静,德妃闭上眼坐在那默不作声,不知在思索什么。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宫女的通传声,“启禀娘娘,兰贵人求见。”
屋里的人忽然睁开眼,满目冷厉,继而很快又垂下眼帘,随端过茶盏,轻轻抚着茶盖。
花榕立即出去将人带进来,每次这个时辰这兰贵人都会来给娘娘请安,每日都不曾倦怠。
沈榆进来就看到满地狼藉,就当看不见一样,绕过碎片进入内殿,却见屋里的人神态自若的喝着茶,没有半分异色。
“嫔妾叩见娘娘。”她屈身行礼。
花榕立即搬来一条红木圆凳,随即出去让宫人把屋里打扫一下,倒也没有丝毫避讳。
“坐吧。”德妃面色不改。
沈榆低下头,“谢娘娘。”
绪昭容升妃不足让德妃动怒,毕竟谁会在意一个病秧子,可先前晨省上并未发生什么事,能让德妃如此生气的,恐怕只有皇后给的册封名单。
落座后,却见桌上摆放着一本册子,薄薄的,边角还有染湿的痕迹。
“听近日你与玉淑仪走的挺近?”德妃随口问道。
闻言,沈榆一脸认真的回道:“玉淑仪喜欢喝嫔妾制的花茶,所以一来二往就多走动了几回,她是名门闺秀,又是太后娘娘的人,与嫔妾这等乡野出身之人又有何话题可言。”
见她对自己出身还算有清醒认知,德妃这才正眼看向她,“这宫里也不是全论出身,纵然她有太后撑腰,可圣宠依旧在你这,你也未必比她差。”
花榕也算松了口气,她就怕娘娘一怒之下又责备兰贵人,到时候打草惊蛇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利刃自然要用在关键上,这个时候还不能将人推出去。
“若非娘娘提拔,嫔妾又岂会有今日,娘娘大恩大德嫔妾从不敢忘。”
到这,沈榆又看了四周一眼,见屋里只有三人,房门也是禁闭,这才欲言又止压低声音,“其实有一事嫔妾思量许久,还是决定与娘娘禀报。”
见她神色凝重,德妃仿佛来了兴趣,“哦?”
沈榆忽然站起身,第一次来到对面的软榻上坐下,目光灼灼的看向德妃,“嫔妾先前碰见了陈妃娘娘,虽然这事也巧,可陈妃娘娘好似在那里等着嫔妾一样,言语间多有暗示,让嫔妾看看外头的天地,不知道是不是嫔妾多心,总觉得陈妃娘娘这话怕是有言外之意。”
德妃眼神微动,定定的望着眼前满脸肃穆的女子,然而这张脸上只有谨慎与不安,没有任何其他痕迹。
花榕也抬头看了她眼,像是惊奇她会将此事出来,难道就不怕娘娘起疑?
屋里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那你觉得,陈妃会是个什么意思?”德妃眉梢微动。
沈榆皱着眉摇摇头,“若是嫔妾多心也罢,可就怕不是多心,所以才特意寻娘娘解惑,若是陈妃娘娘别有用心想拉拢嫔妾,好暗中对付娘娘,此事自然第一时间及时防范才是。”
到这,她又面露疑惑,“可陈妃娘娘素来宽厚老实,许是嫔妾多心了也不一定。”
宽厚老实?
德妃嘴角微微上扬,难掩眼中的讽刺,宽厚老实的人能生下宫中唯二的皇子?
往日只顾着贤妃,倒忽略了这个人,果真是蝎子尾巴里的针。
“她给你许了什么好处?”德妃懒懒的靠坐在那。
沈榆却眉头紧蹙,满脸惶恐,“娘娘待嫔妾的大恩大德嫔妾没齿难忘,岂是旁人三言两语可以动摇的,只要娘娘一句话,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嫔妾也万死不辞!”
德妃眼帘微垂,“本宫只是随口一问,你不必如此激动,你的忠心本宫都看在眼里,自然不会怀疑。”
到这,沈榆这才神色松动,思索片刻,“陈妃娘娘倒没有允诺嫔妾什么,只是言语之间让嫔妾多看看外头的天地,终日闷在屋檐下自然不痛快。”
“嫔妾不敢出言无状,所以一直在辞别,陈妃娘娘还让嫔妾喝茶,嫔妾也断然没有碰,娘娘若是不信,嫔妾可以拿父母起誓,嫔妾若有半句不实,我沈家世世代代永不为官!”
她都到这个份上了,花榕都忍不住安抚道:“兰贵人之心娘娘自然都看在眼里,断然不会有半分起疑。”
德妃神色也温和几分,反而给了她几个好脸色,语气也亲切起来,“你能如实相告,本宫很是欣慰,既然陈妃诸多暗示,那你就顺着她走,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闻言,沈榆面露惊诧,“娘娘这意思是让嫔妾当内奸?”
花榕看了看四周窗口都无人影,又特意将帘子都拉下,屋里瞬间昏暗了几分。
德妃定定的凝视着她,“她若无他意,你就全当与她交好,可她若是别有用心,你就看着办,若是把事情办好了,本宫定会圆了你的梦,让你弟弟当了这个秀才光宗耀祖。”
听到这,沈榆面上一喜,连忙屈身行礼,“嫔妾定然按照娘娘吩咐行事。”
德妃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继而还亲自将她扶起来,随摘下一个翡翠玉镯戴在女子的腕间。
“你是本宫的人,只要一心一意为本宫办事,届时莫一个秀才,你沈家便可扶摇直上,你弟弟入朝为官亦不是难事。”她笑着道。
沈榆眼中难掩激动,只能重重的点了个头。
“行了,你先回去吧,她若不来寻你,你也可以主动寻她。”德妃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后者自然点头,“
嫔妾明白,那嫔妾先行告退。”
花榕又一步步将人送了出去,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良久,才关上门回到内殿。
屋里的人一边摇着团扇嘴角挂着冷笑,“本宫真是疏忽了,还以为此次余信骅一事是贤妃在暗中操作,如今看来怕是陈妃这个下三滥的人。”
“这宫里只有两个皇子,佟妃娘娘的大皇子又是长子,陈妃如何能不忌惮,倒也不怪娘娘疏忽,只能这陈妃太会忍,硬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自然而然就让人忽视了。”花榕认真道。
德妃眼神逐渐晦涩不明,“那你觉得她忍了这么久,为何如今突然不忍了?”
四目相对,花榕压低声音,“自然是等待时,如今这个时已经出现,佟妃若是倒了,下一个就是娘娘您,只要兰贵人倒戈相向,届时您根本防不胜防。”
所有人都知道兰贵人是娘娘的人,倘若兰贵人做了什么事,皇上肯定第一时间会想到娘娘身上,一旦引起皇上怀疑,那无疑是断了娘娘诞下龙裔的路。
“那你觉得她的话可不可信?”德妃眉间紧锁。
花榕不由凑过脑袋,“您忘了,咱们还有一步暗棋。”
“听竹还算聪慧,又日日伴在兰贵人身侧,倘若兰贵人又任何异心,听竹定能察觉。”
“今日陈妃了什么,兰贵人有没有隐瞒,届时问一问她便知。”
听到这,德妃眉眼舒缓几分,似乎差点忘记了自己安排的人,可纵然如此,她还是有些许不安,人都是有弱点才好掌控,可是听竹无父无母,若是也生了异心倒是无从掌控。
好似知道她的心思,花榕不由低声道:“娘娘放心,听竹如此聪慧,自然知道跟着一个宫女出身的贵人有出路,还是跟着娘娘您更有前程,傻子都能清楚利弊,她又岂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