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知道 「你我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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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球。

    打直球。

    林月盈想,人的眼睛不会骗人,脉搏更不会。

    她的试探有着意料之内的回应,按太阳穴,吃提子,她的指压着他的脑袋,擦过他的嘴唇,他并不是毫无感觉。

    兄长在纵容着她的越界。

    “我想和哥哥睡,”林月盈仰脸,“我不想一个人住酒店。”

    秦既明没有惊讶,大约不会有任何事情能令他惊讶。

    她的兄长是一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认识的大多数人都称赞他温和,有礼貌。这种温和也保持着适当分寸的距离感,尽管秦既明的一些下属、或雇佣的人,会他很好,平易近人,在为他做事时也都兢兢业业,绝不会有半点放松。

    温柔和强势本身就不冲突。

    就像如今,秦既明没有推开她,没有拒绝她。

    他微微垂着眼,看林月盈,那表情和看她突然做什么古怪、但也是人能做出的事情一样,有些疑惑,却又没有过度的震惊。

    换句话来讲,如果林月盈现在倒立着吃香蕉,秦既明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态。

    林月盈不喜欢他这样,讨厌他好像控制着一切,主导事态,她想令他失态。

    她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伪装,还是的确这样想。

    “月盈,”秦既明,“你的意思是,今晚想睡在这里?”

    “是,”林月盈快速地,“我很想你。”

    话不能讲太直白,也不可以太过遮掩。

    她悄悄伸出自己安静的、胆怯的触角。

    秦既明低头,看沙发——

    “我不要在沙发上睡,你也不要,”林月盈,“我要你像时候那样,抱着我。”

    秦既明忽然笑了,他没有斥责林月盈的“胆大妄为”,也没有试图用“童言无忌”这样的话语把她的请求试做一种玩笑。

    他以正式的态度对待了林月盈的这一请求。

    “好,”秦既明点头,他的腕还被林月盈握着,他的掌心还贴着林月盈的脸,在她稍稍抬头的时候,秦既明轻轻拍一拍她脸颊,“那你留下吧。”

    意料之外的答案。

    林月盈看着哥哥,她紧张了,盯着他眉毛中间门藏着的那一粒痣。

    她忽然感觉自己和其他人也并无不同,她对兄长的了解也仅次于他想展露给她的那面而已。

    林月盈不知道秦既明在想什么。

    他究竟怎么看待她出的话?

    她像做梦,秦既明示意她松开。

    响了。

    秦既明拿起,仍旧是很温和的语气:“你好。”

    是他的同事打来的,林月盈听他们叫秦既明总监,什么合同什么这个总那个总,什么醉酒什么住宿林月盈统统听不清,她看着哥哥,他没什么表情,知道了,嘱托他们要安排好,又让他们早些休息,大家今天都辛苦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含着笑的,实际上没有笑,秦既明应当还在头痛,自己抬轻轻地按太阳穴,一圈,又一圈。

    只是听语气,完全想象不到他在头痛,那段的人只会感觉上司现在心情应该很好,感觉上司对他很亲切。

    他们看到的东西,都是秦既明想要让他们看到的。

    她也一样。

    打完电话,秦既明略顿了顿,大约是酒精令他此刻行动迟缓,他稍微反应一刻钟,才侧脸,看林月盈。

    秦既明问:“洗过澡了?”

    当然。

    不仅洗过澡、还擦了一遍身体乳喷了淡香水的林月盈半躺在床上,已经开过夜床了,她没有乱动,只抱着膝盖坐着,听哗哗啦啦的水声。

    水声停了。

    灯光还是酒店侍应生调节好的,柔和,不刺眼,林月盈在这样的灯光下看着自己的脚指甲,这次不是成熟车厘子的颜色,而是淡淡、柔和的裸色,贴着的、精巧的钻,温柔的光。

    秦既明上床了。

    他就躺在林月盈旁侧,穿着自带的睡衣,长袖长裤。

    林月盈知道他一直有这样的习惯,行李箱中永远装着自己的长袖睡衣。

    林月盈没有,她穿着酒店里提供的浴衣,这种衣服不适合入睡时穿着,倘若脱下,里面只有一个吊带。

    她紧张到快要发疯了。

    床很大,宽两米五,秦既明往自己腰下垫一个枕头,坐在她旁边。林月盈看到秦既明交叠的双,他随意地放在大腿上,侧脸看她。

    “我都快想不起上次你和我睡一起是什么时候了,”秦既明,“那时候你才八岁。”

    林月盈:“怎么忽然提这个?”

    “睡前故事,”秦既明微笑,“还记得吗,你之前最喜欢听睡前故事,每晚睡觉前,都缠着我,要我给你讲。每天一个不重样,愁得我啊,路上看到点儿什么都要记得,免得晚上讲不出故事令你失望。”

    林月盈:“我现在已经长成不需要睡前故事的年龄了。”

    “是,但我总觉得你还这么大,”秦既明的在虚空中虚虚一比划,闭一闭眼,大约是在思考她那时候的模样,“还会缠着我要睡前故事。”

    林月盈:“我现在也想,想往后几十年,你每天晚上都给我讲。”

    秦既明失笑:“别蠢话。”

    林月盈:“你知道我想什么。”

    她已经不再躲避秦既明的视线,执拗,认真地看他。太紧张了,紧张到她不得不屈起腿,脸贴着膝盖,侧着望他。

    “月盈,”秦既明平平淡淡地开口,“我已经三十岁了。”

    林月盈:“你这话得很奇怪,哪条法律规定差十岁不可以做,爱?”

    秦既明:“但哥哥和妹妹不行。”

    林月盈:“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是有,法律也没有乱,伦这项罪名,顶多是道德上的谴责。”

    “你也知道道德,”秦既明,“你今年多大?大学还没毕业。我承认,你已经有着属于自己的思想和一套行事理论,但对于现在的我来,你今晚的事情,我更愿意相信是你受某些影视、或者文学作品而起的好奇心。你看了某些虚构的东西,错信了家为了娱乐化而极力夸大的快感,就像我们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门,你错把这些年的安全感和依赖当作是爱恋。”

    他微笑:“月盈,我是你的哥哥,不是你好奇探索的玩具。”

    林月盈摇头:“才不是。”

    秦既明:“但你的表现是这样,我能感觉到你的冲动,月盈,你今晚就很冲动。”

    林月盈不话。

    她还是保持着抱膝侧望他的姿态,眼睛中渐渐积蓄出一点泪水。

    不话,眼泪慢慢涌上睫毛。

    秦既明抽了纸巾,倾身,温柔地替她擦拭泪水。

    “我今晚喝多了,”秦既明低声,“月盈,我喝得很多,我不记得你刚才和我讲什么,也记不得我们刚刚在聊什么,现在我们都需要休息。”

    纸巾丢掉,她的泪又涌出,越来越多,擦不尽似的。

    秦既明又抽一张,继续压在她眼下。

    “现在你只是怀念童年,才想要和我睡一起,对吗?”

    “对个屁,”林月盈哽咽,她一把推开秦既明,伸去摸他的脉搏,她眼睛含泪,“你肯定也有感觉,不然为什么现在脉搏跳这么快?刚才在沙发上,在那边,我抱住你腕的时候,你的脉搏就乱了,你”

    她讨厌自己泪失禁的体制,怎么连句话都不完,就因为掉眼泪而难受到喉咙痛,像吞了致命的一块儿硬金。

    “我的确很乱,”秦既明,“所有的哥哥,在妹妹想把他当探索性的工具时都会乱。”

    林月盈掉泪。

    “况且我是男性,”秦既明安静地,“我承认我也会有一些冲动的生,理本能,我知道它不是出于爱,我会控制它。”

    林月盈松。

    秦既明将自己的从林月盈头上移开,他:“睡吧,月盈,我已经全忘了,一觉醒来,你也会忘得干干净净。”

    他重新躺下,关掉灯。

    “晚安。”

    林月盈安不了。

    她在夜里默默又掉了几滴泪,难过到不想出声被秦既明听到,又有不可置信的、难言的委屈。

    林月盈觉得秦既明肯定是圣人转世了,不然怎么能在和她躺一张床上时理智地讲这些。

    浴衣不适合穿着睡觉,林月盈哭了一会儿就累了,不想第二天顶着浮肿的眼睛见人,她用力压制住哭泣,在黑暗中脱掉外套,只穿着单薄一件吊带,安静地钻进被窝。

    这一晚,安静躺了两时,林月盈还能听到秦既明醒着的呼吸。

    他们都不可能忘掉。

    林月盈的直球行动,完全大失败。

    目标人物秦既明如今防御心+999,避嫌+999,警惕+999。

    林月盈:

    伤心+999。

    勇气+999。

    脸皮+999。

    秦既明到做到,往后一个月,他表现得的确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仍旧和之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住,接她放学,给她指导功课,假期里一起玩。

    若是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送给林月盈了两套长袖睡衣,不透明,很合身。

    林月盈愁闷无比,无处倾诉,精力全用在社团活动和运动上。

    她挥断了一个球拍。

    社团里,她和几乎所有人相处得都很好。

    几乎。

    副社长李雁青和她现在虽不至于剑拔弩张,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这也很正常,毕竟一个是实用派,一个是颜值派,俩人现在又在同一个组里,预备参加下年初春的一个比赛。如今产品设计还在雏形,林月盈和李雁青几乎一对上就会爆发激烈争吵。

    但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秦既明不爱她。

    林月盈低头,看着眼前的草图,呼吸,放松。

    她想,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不心摔了跤。

    “月盈从楼梯上跌倒,这么屁大点事,就成了你拒绝相亲的理由?”

    红木餐桌前,秦自忠不悦,暴燥如雷,打电话给秦既明,骂他:“秦既明,你好好想清楚,林月盈都多大了?她是断不了奶还是怎么?没有你就活不了?你这个理由让我觉得很可笑,你想清楚,你现在不结婚,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耳侧听秦既明一句“顺其自然”,秦自忠冷笑两声。

    “自然?什么自然?”秦自忠,“你要顺什么自然我不管,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林月盈年纪也大了,她又不缺钱,早就该自己住了。我和你爷爷不一样,我不希望两家能有什么关系。你照顾她这么多年,也够仁至义尽了,我现在不管你答应了你爷爷什么,也不管你怎么想。”

    “让她搬走,”秦自忠,“我已经重新为她找好房子,也已经付好租金,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