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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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我再问一遍,这究竟是何药?”

    男人万丈擎天般的威势扑面而来。

    阮珑玲心慌意乱之下,指尖一颤,棕褐色的汤汁沿着圆形的碗碟划了个圈,险些就要倒洒出来

    若知晓这是助孕药,他会如何想?

    王楚麟委实不像个蠢人,眼前这碗药汁,再联想到她这些时日的刻意接近,不定立马就能察觉出她的居心叵测!

    可这既然不能是助孕药,那能是什么药呢?

    那只能是

    “避子汤。”

    得亏阮珑玲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积累了些见行事的本领,慌乱无措之后,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面色白了白,垂头抿了抿唇,一幅异常难以启齿的模样,弱声道出了三个字。

    “霖郎不必忧心,我并未伤风感冒,此药,乃是避子汤。”

    这个答案落入耳中的瞬间,李渚霖怔愣了半瞬,眸光中闪现丝惊异的光芒来。

    避子汤?

    这个回答确实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饶是李渚霖以往不近美色,房中无人,却也晓得避子汤是何物。

    在高门世家、伯爵豪府中,子弟们在娶妻之前,长辈们为了助他们通晓人事,消遣快活,房中通常会备上几个暖房的通房丫鬟。

    这些女子大多身份低微,在嫡妻入门之前,是绝不被容许生下一儿半女的,每每在行房事之后,都会由专门的仆妇灌下避子汤。

    碰上些心狠辣的门户,为了以绝后患,一碗浓浓的红花汤灌下,那女子这辈子也别想再怀胎受孕了。

    旁的女子都是哭着喊着不愿喝避子汤,毕竟在侯爵高门中,子嗣便是金钱,便是权利,便是优待,便是依靠

    这阮珑玲倒是奇了怪了!

    她主动喝?

    李渚霖心中莫名生出来一丝烦躁与涩然来。

    她究竟知不知道,全祁朝有多少女子梦寐以求要与他肌肤相亲?妄图爬上他的床榻?想要怀上他李渚霖的孩子?

    然后母凭子贵,尽享荣华富贵,一生无忧?!

    旁的女子做梦都想要达到的事情

    她分明可以唾可得,却将其拒之门外?

    凭什么?

    李家乃钟鸣鼎食之家,绵延至今乃是八代公爵,子嗣此等紧要之事,难道不是应该他决定要不要么?

    她个身份低微的商女,有何资格?有何身份自个儿决定?

    饶是要喝。

    也需得是他发话,她才能喝才是!

    主动喝是何道理?

    千万种思绪在脑中一一闪过,使得李渚霖心中愈发燥然,他的眉间越蹙越深,眼眸彻底沉了下来,

    “未问过我,你便自己做主?”

    阮珑玲的瞳孔微扩,眸底中闪过一丝讶然,脸上显露出一副觉得不可思议的模样,

    “怎么?莫非霖郎竟想让我怀胎不成?我还以为在此事上,霖郎的想法与我相通的。”

    。

    她这番乍然反问,李渚霖反倒沉默不语了。

    “你我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情难自抑下,有了肌肤相亲,共赴巫山**倒也没什么,左右是你我二人之事可若怀胎生子,这事情便复杂了!”

    “哪儿有女子没有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就婚前怀胎的?若是传扬出去,霖郎让旁人怎么看我?

    扬州城中一直就有谣言,道我是因行事浪荡才被刘成济退婚了,若是坏了孩子,岂不是着实了传言?”

    阮珑玲越越委屈,微抿了抿唇,眸中尽是

    委屈,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带了些哽咽的嗓音道,

    “霖郎饶是再想要孩子,委实也该为我想想才对。”

    ???

    不是。

    他不过张嘴过问了一句。

    怎得就成他想要孩子了?

    。

    李渚霖不过就是因为阮珑玲不按套路出牌,有些猝不及防,心乱难安罢了。

    其实现在略略冷静下来后,他也不得不承认

    饶是阮珑玲没有主动服用避子汤,事后他想起来,定然也会让她喝的。

    毕竟他首辅的身份太过特殊,他的亲事、血脉、子嗣往了是政治联姻,往大了,那是关乎国本根基的大事!

    他今后要迎娶的嫡妻,定是在万般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才在祁朝众多公爵门第中,择优选择的一位贵女。

    所以无论此时此刻他对阮珑玲的兴致多高,也绝不至于色迷了心窍,昏了头让个身份微末的商女,生下有李家血脉的孩子

    她此时此刻因名声考虑,主动服用避子汤倒好了。

    反倒免得他做恶人。

    男人的理性回归之后,只觉得那碗黑褐色的浓稠药汁,也并不觉得那样碍眼了。

    紧蹙的眉头,顷刻间舒展开来,阴沉难看的脸色瞬间转晴了不少,他微颔了颔首,算是认可了她的法,然后低声附和了一句,

    “你得不无道理。”

    “既如此,药凉难以入口,你趁热喝。”

    “嗯。”

    阮珑玲点头,乖巧应了一句,然后仰头便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她掐起巾帕抬至嘴边,擦拭着残留的药渍,望着那个转身离去,欲沐浴更衣的背影,面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看来王楚麟待她,也并没有几分真心。

    若一个真心爱恋她的男子,岂会愿意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不仅没有拦着她喝避子汤,反而道药凉难以入口?你趁热喝?

    ?!

    他不会以为自己很体贴吧?

    一个真正是有担当、有责任心、将她放在心上的儿郎,无论她了什么借口,什么理由,见她喝避子汤都定然会拦着!

    不定还会气愤上前,将她中的药碗打落在地!

    她:担心婚前怀胎。

    他就该:我立马就飞鸽传书,将你我之事禀告双亲,半月之内,我们成亲。

    她:担心名声。

    他就该:旁人怎么看你我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无论怎么都好!

    都不该是王楚麟这个反应!

    呵。

    她在期待什么?

    她不是早就认清了么?

    这世上的男人都是如此薄情寡义、负心薄幸的!

    也罢。

    王楚麟不过就是个被她挑中,用来去父留子的工具罢了。

    对一个工具人,她委实不必投入什么情感,更不必因他的怠慢而感到不快。

    他熏心。

    她另有所图。

    倒是公平得很!

    算算时间,天下楼的讲坛不过仅剩十五天,时间一到,王楚麟便会与周阁老一同离开扬州。

    届时二人桥归桥、路归路,约莫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了。

    当然。

    这十五天之内,为了能够成功受孕,在王楚麟面前,她定会极尽温柔体贴,让他欲罢不能

    哪怕是露水鸳鸯,她也要做最好、最美、最特别、最求之不得的那个!

    饶是王楚麟在多年后,在午夜梦回时,依旧对她难以忘怀,魂牵梦萦,念

    念不能忘怀!